思念成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籁纸鸢
天黑以后,剧组回到宾馆开始拍摄陈晓和侯风的激情戏。
虽说是激情戏,但容芬电影的尺度还是比较小的,完全没法和某些导演的重口味床戏相比。大致剧情是陈晓给侯风送他的钱包,他把她拖进去狂吻然后扔到了床上。两人彼此脱衣服,脱到浅辰上半身裸露,申雅莉的衬衫垮到肩膀就中止。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听上去很简单按理说一次过关的戏份,居然ng了十来次。其中有两次是衣服脱到一半脱不下来,有一次是申雅莉的假发掉下来,有一次是浅辰跪到申雅莉的小腿骨上害她惨叫,有三次次是申雅莉对着浅辰太严肃的表情笑场了,有一次是浅辰台词背错……
后来终于顺利拍到最后,申雅莉扣上衬衣领口,揉着自己发疼的嘴皮,哭笑不得:“再和小浅亲下去我的嘴都要肿了。”
浅辰非常内疚地挠挠头:“真对不起啊……”
“没事,我懂的,这种戏你只有跟女生拍才会ng这么多次。”她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
浅辰说着“可能吧”,然后很快意识到话里的意思,急道:“喂喂,一姐你什么意思……”
两人都揉着肩往各自的房间走。浅辰问道:“对了,dante人呢?”
“不知道啊,下午就一直没看到她。”申雅莉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
容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哦,他今天有事先去巴塞罗那了,说有佐伯南戏份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他。”
“居然都没跟我们说一声,真不够义气啊。”
看着浅辰愤愤不平的样子,申雅莉陷入了沉默。
其实刚才和浅辰演吻戏的时候,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想起白天在车上的吻。电影拍多了,当着剧组那么多人的面,也可以轻松和其他演员热吻,甚至连心跳都不会快一拍。可是,下午即便是看着dante含着香烟的唇,自己都会又紧张又尴尬,就像和初恋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接吻一样,完全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
毕竟对她而言,初恋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亲吻,都是甜蜜而苦涩的。
************
“申小姐,我说过,当初你把我甩这么狠,放了这么多难听的话,现在再找我帮忙,我就是开福利院的也不可能这么好心地帮你。什么,我先说你男朋友不是?他本来就是个废物,家里没钱还泡什么妞,这不是耽搁你青春么?你别再那样看我,再那样看我,我们今天的对话到此为止。”
“要知道,我所有的哥们儿都知道我在追你,结果因为你当众给我难堪,害我不仅输掉了两辆凯迪拉克,还丢了好大的人。现在你是安的什么心,还来找我借钱?”
“我说了,不借钱。你想要钱又不想被我包,行啊,我也给你一条生路——和你男朋友分手,名义上和我在一起,是否要和我真正在一起,等你父亲治愈以后再决定。但在这之前你必须乖乖听我话,为我做一切和身体接触无关的事,我送你什么你都必须穿戴在身上。”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咱们也可以商量。但是,必须甩掉你男朋友。唯独这一点不能妥协。”
…………
……
当年她站在昂贵西餐厅的马路对面,脑中一直回响着白风杰说的每一句话,看着茫茫雨雾中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看着已经指向三点半的手表,看着那家西餐厅。
希城的背影在人群中是如此醒目,侍应过来向他递送菜单,他第二次摆了摆手。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这一日约好三点在这家餐厅碰头,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却发现他早已坐在那里。然后,她就一直在外面撑伞站了一个小时。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父亲,但接电话的人是母亲。
“妈?什么,爸睡着了啊……哦哦,不用叫醒他,我只是来跟你说个好消息。咱们运气太好了,希城原来有个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那叔叔在美国和阿拉伯做石油生意,有钱疯了,最近回国还说要希城和他一起做生意。所以,钱的问题他们都会帮我们搞定,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啊。啊,别担心,我和希城你们知道的,谁跟谁啊。你以后可是他亲妈,他是该孝顺你的……”
这样说应该是天衣无缝了。以后和希城分手了就告诉他们,希城做生意学坏了,开始玩女人,所以她就离开了他。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马路对面,收好伞,进入那家餐厅。
希城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看手机,他只点了一杯水。
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有很多外国客户,也带他参加过不少应酬。餐桌礼仪他是东西贯通,在圆桌上畅快豪饮,在方桌上彬彬有礼,甚至还这么年轻,就知道了很多长辈不知道的内行信息。例如欧洲人喜欢用法国酒来搭配肉食,用黑皮诺来搭配鹌鹑肉,用波尔多搭配嫩兔肉,他却会用上个世纪初澳洲的克拉斯葡萄酒来配鹌鹑,使肉味变得更加纯正新鲜。不少高鼻子大眼睛的西方人都对他称赞不已。
可是此时,他却连这家餐厅的饮料都买不起了。
看见她靠近的身影,他居然有些紧张地直起背脊:“莉莉,你来了。”
申雅莉在他面前坐下,把印有巨大双c标志的链子包放在餐桌上,正对着他。她朝服务生要了两杯开胃雪利酒,掏出才换的手机翻着玩,冷冰冰地说道:
“我觉得该说的话都已经在短信里说过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么?”
她没有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希城,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同时,也对我男友有很高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变得比以往更优秀,要我降低自己的标准来迎合你,那我们还是分手吧。咱们好聚好散,不要再见面了。
她听见他慢慢说道:“你所谓的‘优秀’,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她依然连头也没抬一下,轻蔑地回应着。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敏锐地扫了一下桌上的包、她脖子上的白色骷髅丝巾、腰间的大红鳄鱼皮带,还有手腕上的黄金镶钻手环,声音瞬间冷了许多度:
“身上这些东西是谁买给你的?”
“哦,白成浩的儿子。”
他沉声说道:“这些东西以后我会买给你,离他远一点。”
她百无聊赖看了看大红的指甲,又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直到他叫出她全名,才懒洋洋地说道:“都上过床了,你要我怎么离他远一点?”
“……你在开玩笑吧。”他声音冷静得可怕。
“你就当是开玩笑吧。”她用手心撑着精致的脸颊,歪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长时间沉默伴随着空气的凝固。
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几乎把杯中的水都震出来!
“申雅莉,你发什么疯?!”
周围零零散散的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侍应赶紧过来,小声而礼貌地叫他们安静一些。
“真烦人,男人情商低起来真是无趣透了。”申雅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同时,她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毫不遮掩地露出悲痛的神情。他父亲死后他曾经在她面前流过泪,不曾嚎啕大哭,但这一刻,这一年所有的痛苦累积起来,令他的表情只剩了完全崩溃前的脆弱。
“是我从来没了解过你,还是你变了?”他的声音颤抖,几近哽咽,“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家里的钱,也可以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到现在就……”
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些眼泪很快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没错,刚开始我喜欢你是和你的家庭没有关系,毕竟那时候我也不了解你。可是和你熟悉以后……怎么说,你要我真心喜欢上你,而不是你的钱,你的家庭。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啊?尤其是现在,你看你窝囊的样子。”
希城呆住了。
他将脸埋入右手的掌心。刘海从指缝间落出,像是临冬奄奄一息的草叶。趁着这个瞬间,她赶紧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把钱包里的现金取出来扔在桌子上。
“酒钱算我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到餐厅门外。
雨没有停过,从高空坠落,从屋檐上成串滑下,打在她价格不菲的丝巾上,顺着后颈流淌进衣领,就像是死神冰冷的手掐在脖子上。
这时有脚步声加快靠近,有人从身后紧紧地、无言地抱住了她。她身体僵直,指甲掐入手心的肌理。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脸颊,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然后,陌生的滚烫液体沾在她的脸上。那不是她的泪。
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宁可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愿意让他难过,所以才用这样无耻的形象来终结这一段恋情,让他讨厌自己,从而认定这个
思念成城 章节_23
女人不值得他伤心难过。
可是,他哭了。
“放手。”她嘴唇发抖,浓厚眼妆下有水光闪烁。
他依然静默着,用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等她第二次开口,他已放开了她。然后背对着她,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一瞬间,城市里所有的喧哗声似乎都消失了。世界像是变成了一幅浩大的黑白画,只剩下了静默移动的车辆、行人,以及灰色的雨雾。
原来这个世界是冰冷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他温暖的拥抱。
她把借条写好,到邮局寄给了白风杰。然后,坐在出租车里机械地翻看手机里的短信。
有一条是前一个晚上发给爸爸的。
——老爸老爸,你身体要赶快好起来哦!我刚才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觉得写得真好,你看看啊:some day i may find my pring, but daddy will always be my king.它的意思是:有一天,我或许会找到我的白马王子,但爸爸永远会是我的国王。
距离那个短信的发送日子,已经快要十年。
那之后爸爸的手术很成功,顺利出院,只是没过两年就因脑血栓半身不遂了。而她的白马王子,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22.
日本的禅学著作中记载了一个“哭婆”和“笑婆”的故事。
一个寺庙里住着一个“哭婆”,方丈见她每天以泪洗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鞋匠,一个嫁给了伞贩,晴天她会担心嫁给伞贩的女儿伞卖不出去,雨天她会担心嫁给鞋匠的女儿鞋卖不出去。所以,她每天都在郁郁寡欢中度过。方丈听后笑了,说这件事其实你可以反过来想,晴天嫁给鞋匠的女儿生意会变好,雨天嫁给伞贩的女儿生意会变好。“哭婆”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就照着他的说法去思考,结果没过多久,寺庙里的“哭婆”就变成了“笑婆”。
人类从出生形成生命的开始,追求的就不该是对世界的厌弃或自我放逐。悲伤的记忆和巨大的压力令人忘却这一点,从而选择了摒弃尊严。用笑容面对绝望,坚持前进的人并不是大多数,但他们知道,他们追逐的是灵魂的潜力与高贵的梦。这个过程或许是苦涩的,但等待他们的终点,却会令他们品味到放弃者失之交臂的甜。
几日后,天还未亮《巴塞罗那的时廊》剧组就从马德里出发,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目的地。容导拿着陈晓的道具喇叭对一车睡死的人大吼着“到了到了都起来了”,那气势简直就像火车硬座中查票的列车员。一车的人都生如梦似幻地呻吟着,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伸懒腰。申雅莉从玻璃窗上抬起头,揉了揉被磕碰得有些发痛的前额右侧,然后看向窗外的世界:薄晨微明,阳光从蓝天中浸出,把街道两旁的热带植物照得几乎冒出油来,同时将地中海风情建筑衬托得熠熠生辉。巴士在路上缓缓行驶,与换上夏装的懒散行人擦肩而过。高大的浅棕色哥特式教堂也随着缓缓靠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申雅莉呆了一呆,不禁挺直了背脊,伸长脖子想将那座建筑看仔细。然后,心跳开始加快,手心也隐约渗出汗水。
************
“顾希城,你在房间里吗?……顾希城?”
高中时被老师叫去为顾希城补课的时候,她曾经像个保姆一样把抄好的笔记本送到他家里。他父母经常不在家,法兰西风格的宅院里也只有园丁和菲佣的身影。佣人说他应该在房间里,所以她又专程把笔记本送到他卧房门口。可是,敲了敲希城房间的门,却没有回答,她等了一会儿就把门推开一个小缝,然后走进去。
“顾希城,你没在吗?”
她左顾右盼,没看到半条人影,却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堆厚厚的书,还有一个大本子。原本以为他有认真念功课,她还有些开心。谁知走过去一看,那居然根本不是教科书,而是一堆名家建筑摄影集。桌面上的本子似乎是一个写生美术本而非作业本。平时顾希城都是一副冷冰冰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想过他也会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她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把本子翻开了一个角。
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顾家后院正对一个幽绿的山谷,那里开满了杜鹃花。雨后的杜鹃花香比平时更加浓郁,花香夹在风里,抖动着美术本薄薄的白色纸张。没想到的是,本子看上去保养得不错,里面却画满了几乎一个本子的建筑写生:有的是照着名建筑临摹的,有卡拉特拉瓦的火车站、伍重的悉尼歌剧院、皮亚诺的文化中心,等等。除去这些,大部分图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画着玩的,因为构图并不严谨。但是……
“你在做什么?”顾希城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害她回头时差点打了个哆嗦。他一看见她手里的本子,立即快步走过去把它抢回来,眼中有着浓浓的尴尬:“你怎么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
她眨眨眼:“很……很漂亮啊。虽然不专业,但这些设计都太棒了!”
他看上去更窘迫了,脸蛋偏向一边,皱着眉说:“这些又不是我画的,是我爸爸画的,和我没关系。”
“啊?”她本来想说“别撒谎了我知道是你”,但想了想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你爸真厉害,让他一定要尝试搞建筑设计,因为他真的很有天赋啊,他如果真的去做这个,一定会一炮成名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别扭。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向下的嘴角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他把美术本合上放在书桌里,用一块羊绒把建筑书盖住。
她一向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人。所以,这一天过后,她没再在他面前提过他的建筑构图。等他们在一起后,原本以为他总有一天会跟自己聊起这件事,可他却一直绝口不提。明明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害羞呢?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他新买小提琴大师裴绍的cd被他父亲砸得粉碎,她才隐约有些明白其中的理由。后来他们一起聊到未来,他用听去骄傲的语气说着自己要继承父业,她从他眼中读出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遗憾。
“你继承家业,不错啊。我喜欢建筑,以后要当建筑师。”
她这么说着,却真的开始钻研建筑,想要用自己的勇敢给他一些鼓励。可是对建筑了解越多,她发现自己也对建筑真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久而久之,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最初学建筑是为了希城。当年高考前夕,她在试卷中挣扎到生不如死的时刻,后台强硬的他被保送大学,居然在百日冲刺的时候跑到西班牙去玩。他回来以后,带给了她很多南欧建筑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就和此时不远处的浅棕大教堂重合了。
随着巴士挪动,教堂的角度微微变换,金光从四座高耸入云的钟塔间隙中射出,因为过于耀眼而让人无法直视。即便是坐在车里也会不由用手背挡住眼上的阳光。周围有三架庞大的吊车同时在修筑这座教堂,它们和钟塔并列在一起,比周围所有的楼房都要高出上百米,像是巨人在这座城市的正中央建立了神灵的住所。1925年11月30日第一座钟塔修建完毕,安东尼奥·高迪曾经激动地说:“看,那根长矛把天空与大地连在一起了。”遗憾的是,这之后一年,高迪就逝世于有轨电车撞车事故,并没有看见它们全部竣工的样子。从1882年开始动工到现在,这座建筑仍未完工,但人们已经可以想象未来中央170最高钟塔完工后的宏伟景观。
这是圣家堂,是这座城市的圣殿,它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刻满了人类文明灿烂的遗产,它的钟塔象征了耶稣诞生,耶稣受难,耶稣升天以及十二信徒。它的庞大令人震撼。因为有了它和安东尼奥·高迪其它的伟大建筑,这座城市才会被人们称为“高迪的城市”。
这里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最想到的地方。
它的名字是巴塞罗那。
这里果然和当年希城所说的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人山人海,游客如蚁。而圣家堂,实际上比她想的还要大,完全超出她的期望。
教堂正门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正背对着她,抬头望着耶稣受难雕像的方向。圣家堂遮天蔽日,让蓝天都仿佛变成了苍白的灰。听见容芬的呼唤声,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第一个看见的却是她。
她不会忘记自己对这里寄托过怎样的梦想。
想要成为建筑师的梦。想要看高迪毕生代表作的愿望。想要在家乡为盖一栋充满自己风格的楼房。想要和希城一起来到这个地方。
看见他朝自己投来温和的笑。她心里终于明白,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很多时候就像是她和希城之间的距离一样。
可是,这又何尝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重逢呢?
她也朝他友善地笑了笑,然后看他向自己走过来。
“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他穿着白衬衫、卡其色短版风衣,涤纶和羊毛混织的黑色长裤。裤子是流线型剪裁,黑皮鞋却像商业人士一样擦得锃亮。上半身是浅色的休闲俊逸,下半身是黑色的时尚严谨,这一身穿着哪怕给李真看,她应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或许擅长设计和颜色搭配的人都很会穿衣。可圣家堂太过高大,遮天蔽日地拦截了所有明媚的阳光。短暂的惊艳后,进入视野的男人脸部轮廓又一次唤醒过去的记忆,将画面洗涤成了灰色。
“是啊是啊,巴塞罗那真漂亮,就是有点热。真不知道这里夏天会变成什么样。”
有经验的演员都知道,真笑和假笑的区别不在于嘴角的弧度,而在于眼睛周围肌肉的利用率。演戏实在演不出开心表情时,只需要把眼睛周围的肌肉都堆在一起。她这时就笑得几乎没了眼睛。
他大约有两三秒的停顿,忽然说:“西班牙的南部是很热,因为离非洲很近。关于南部的天气,我这里有个小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她摇摇头:“你说。”
“有一个西班牙大学生主修历史系,做了一个关于欧洲殖民和非洲移民影响的论文。他专门去机场,打算找黑人做采访调查。然后,他看见一群黑人正在托运行李。因为欧洲人对种族问题比较敏感,他生怕选到了皮肤较黑的混血得罪别人,所以,就挑了一个最黑最非洲的黑人问道:‘先生,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黑人同意了。他说,请问你对西班牙是怎么看的。黑人说,热。他又说,非洲和西班牙哪里热。黑人说,西班牙热。他说,可以问问你的年纪吗。黑人被热得不行了,直接把护照摊开说你自己看。他一看,说不对啊先生,这照片上的人明明是个中国人。然后,那个黑人愤怒了:‘老子本来就是中国人,是来了你们西班牙以后才晒黑的!’”
听到最后申雅莉“噗”的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原本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她笑得不行了,他还是很严肃地说:“白人的色素很淡,吸收紫外线只会让他们皮肤变红,脱皮然后又变白。即便这样西班牙人都比英法德的人皮肤黑,你就知道这里紫外线有多强了。晒多的话,真的会变成黑人。”
她吓了一跳,圣家堂下面没阳光她就没带伞,这时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真的假的!我现在就去拿伞!”
“当然是假的。”她刚跑两步,他就在后面说道。见她一脸狐疑地转过头来,他才终于忍不住笑了:“怎么说什么你都信,真傻。傻女人。”
完全被耍的感觉。她咬牙切齿地冲过去,在他胳膊上乱捶一通:“喂喂喂……”
如果是希城,看见她那哥斯拉一般的气势,肯定会提前溜掉了,或者躲在朋友的背后继续挑衅她。可dante就这样挨了她几拳,然后微微笑着说:“有精神就好。刚才看你好像挺不开心的。”
被戳穿心事,她有些尴尬:“我没有不开心啊。”
“是吗,那就是我的错觉。”他也不继续坚持,指了指身后的圣家堂,“也是,你这么喜欢建筑,没道理说看见这个还不开心。”
她抬头看了看因背光显得有些阴森的哥特式教堂。现在它还没有完工,没有最高钟塔的点缀,从远处不经意地看向它,它就像是一个被雨淋过的,下垂泥泞的负伤巨兽。但真正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些坑坑洼洼的密集之处,其实都是由无数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构成:主教的象征,音乐天使,塔尖上印有hosanna excelsis的六角石块,三位一体的柏树装饰,象征永恒生民的白鹈鹕雕刻,六只脚趾的屠杀者,罗马士兵的头盔,等等。
如今的建筑大多都很短命。它们像是杂志一样被批量打印出来,撒遍全球各地,盖在每一个现代化都市的角落,但总是在一个时代中昙花一现
思念成城 章节_24
。只要有新更高的楼出现,较矮的那一栋往往就会渐渐被人们忽视,在不久的将来被拆成千万块废砖。这种修了一百多年还未完工的建筑,恐怕以后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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