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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凰合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猗兰霓裳
“牡丹卖身吗?”我问道。
“牡丹是头牌,自然不卖身。不过我也说了,若是她愿意,柳妈妈也没有办法。不过迄今为止她也只与一人过了一夜。”秀荷收起笑容,神色中竟有些向往之色:“那日我碰巧见了,若是与那样的人共度一夜,别说多少银子,便是倒贴银子,我想也没有姑娘不愿意。”
我轻轻叹一口气,几乎确定了自己想法,不知是该为自己悲,还是为他喜呢?毕竟他是男人,牡丹这样的女子,虽出身烟花,但知书达理又颇负才情,做一朵解语花,一个红颜知己,是最好不过了。
秀荷以为我并不感兴趣,笑一笑道:“你今日来,怕不是又无处可去吧。”她顿一顿又道:“估计叙旧也是不可能了。有什么吩咐你便说吧。”
我点点头:“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不过此事有风险,你若不愿意也无妨,不要说出去就是了。”
“什么事?”秀荷问道。
“我需要这万春楼的账本,当然,不是明面上那本。”我直言道。
秀荷吃惊地看着我,“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帮我拿到就行。”我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五万两,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万两,并且满足你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秀荷道:“你能都满足吗?”
我笑一笑,饮一口茶:“除非生死人肉白骨摘星星要月亮这样痴人说梦的事外,这世间怕是没有我做不到的。”
秀荷见我一付不以为意的模样,定定心道:“若是我不帮呢?”
我将茶盏放下:“没关系,我相信这个价钱还是找得到人做的。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你走露风声……”我含笑看着她,缓缓道:“我想秀荷姑娘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着我道:“你要拿账本,恐怕是想除掉万春楼吧。那我们这些姐妹该如何?”
“若你担心的是这个便不用怕,我要对付的不过是这万春楼换个主人而已。”
她仔细看着我,仿佛心中已有答案:“你是想接手?”
我没有说话,她这样想自然最好。
见我沉默,秀荷以为猜中了我的想法,抿了抿唇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为何选我?”
“我打听过,你会计算之数,如今柳妈妈会让你理一理账目之类。”我看着她又道:“当年你救我于危急,又不惜得罪她放我离开,相信你是良善又有勇气之人。”我的语气平和:“从你的言谈之中,我能感受到你不会再愿意看到其他女子被强买进来过这样的日子。而且,我猜你一定也想再见见家人吧。”
秀荷怔了怔,眼圈微微红起来,她喃喃道:“这么多年,我是再未见过他们。也不知娘好不好,小弟长高没有。”
我直视她的眼睛,一直看到深处去,柔声道:“所以,事成之后,你的一个愿望可以是将家人接来,给他们一个京中的户籍,买屋置地,从此一家人团团圆圆,和乐融融。”
秀荷似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毕竟京城户籍别说普通人,就是有品级的官员都不能保证可以拿到。一时间她似骇住了,“你这般有本事,为何还要这小小的万春楼呢?”
“这是两码事。”我的手点一点那张银票:“要还是不要,就看你了。”
秀荷手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她深吸一口气,将那银票收进衣中,似下了万般决心道:“好,我帮你。”





离凰合集 第七十二章 欲为圣明除弊事
第七十二章 欲为圣明除弊事
清晨时分我已回到护国寺,在空灵悠远的佛鼓声中走进普贤殿,安静而虔诚地诵起经来。内心最重的石头已经放下,只待秀荷将账本拿出,柳家之事就多了几成把握。
诵了一天的经,内心平缓下来,心中的忧烦散去一些,夜里竟也睡得踏实。次日清晨再起,用过早饭便要回宫了。
普济将我送出寺门,我刚拜谢过,他和蔼一笑,将一本经书双手递到我的面前,柔声道:“心中的阴影不宜久存,存得久了,便再挥之不去了。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太多无可奈何之人,太多无可奈何之心,便是非理直气壮,却要理直气和才好。”
我抬头看他,清和眼底尽是慈悲,不由眼角一酸,内心翻涌,再次福身重重谢过,双手接过那本经书,面上一层清雅浅笑:“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普济方丈笑起来:“施主走好。”
马车“辘辘”前行,行至京城外十里突然停了下来。
惠菊轻掀开门帘:“出了什么事?”
我一直低头看那本经书,普济还赠予我了三只香蜡,莲花形状,拿在手上如玉生香,温润柔滑。正感悟佛法无边时,惠菊低呼一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我放下手中物件,整理了心绪与表情下了马车。只见沈羲遥骑在一匹通体尽白的神驹之上,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他一袭白衣飘飘,仿若谪仙,身边是徐征远,一身黑衣骑在黑马上,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我下了马车,轻轻欠身笑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沈羲遥没有回答,只含笑看着我,眼中尽是温柔。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毫不迟疑地握住,他一用力我便被带到马背上。心中一阵狂跳,故作嗔怒望着他,他“呵呵”笑起来,一夹马肚,神驹嘶叫一声转身朝京城而去。
我心中惊疑不定,这样与他共乘一骑还是当日从黄家村回京。一想到当初种种,身后不由泛上涔涔汗意,虽知此时早与往昔不同,但心底的恐惧还是漫了上来。
“皇上,蕙菊还在……”我话音未落,沈羲遥低下头在我发顶轻吻一口道:“朕想你想得厉害,只想早点见到你,这便迎来了。”
有满满的感动突然塞满心田,似饮了蜜般,却又令人心酸起来。我强忍着眼角的泪不让它流下来,心里的担忧消失不见,只剩下甜蜜与欢喜来。
徐征远紧紧跟上来,蕙菊另骑一匹马跟在他身后,朝我笑一笑。
马儿的速度慢下来,闲庭信步般行走在林间小道上,阳光暖洋洋洒下来,微风轻拂驱走炎热,令人如饮了冰水般浑身舒畅。
“许久没有出宫了,薇儿可愿与朕一同游览京城风光?”沈羲遥低头问我。
我忧心轩儿,却又不愿拂了他的兴致,一时有些为难。
似看出我的担忧,沈羲遥故作委屈道:“果然,女人有了孩子,就不要夫君了。”
“皇上!”我嗔一声:“轩儿病着……”
“朕出来时他已好了。有张德海与芷兰看护着,想必不会有问题。”沈羲遥轻轻抚弄我的秀发,“你就不要担心了。”
我心落下一半,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便有劳夫君了。”
沈羲遥一愣,“哈哈”笑起来:“娘子可有想去的地方?”
“随便逛逛便好。只要是与夫君同行,哪里都是美的。”我甜甜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果然一席话令他十分受用,在南大街将马儿寄存在客栈中,便与我携手闲逛起来。
蕙菊与徐征远跟在后面,前者一脸兴奋四处张望,后者一脸严肃警惕四周。我只挽着沈羲遥的臂膀,与他随处指点闲话,十分自在快活。
华灯初上时,我们四人来到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聚仙阁,沈羲遥看着眼前三层高的酒楼对我道:“这家饭菜的味道很好,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我娇媚笑道:“都依夫君。”
聚仙阁里此时宾客满座,竟找不到一处空位。有小二迎出来,朝我们歉意一笑:“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此时没有空位。几位若愿意,那边歇一歇等待,有茶水瓜子。”
我朝厅堂看去,只见里面人头攒动,杯碟声不绝于耳,因不知要等多久,又挂念着轩儿,便轻轻拉了拉沈羲遥的袖子低声道:“要不换一家?”
沈羲遥将我的手握住,含笑问小二:“可有包房?”
小二摇摇头:“包房早三天就都订出去了。”他挠挠头道:“几位稍等等,有几桌快吃完了,不会很久的。”
沈羲遥点点头,带我坐在等候的地方,又亲自斟了杯茶递给我,解释道:“这聚仙阁的鸽子蛋实乃天下一绝,今日即出来了,不尝一尝可惜了。”
我掩口笑道:“鸽子蛋?家里的厨子不会做吗?”抬头看沈羲遥,他的面上竟有一丝如孩童般执拗的神情。
他摇了摇头,有一丝鄙夷之色:“全不是那个味儿,差远了。”
我玩笑道:“夫君这样讲,若是被张总管听到了,怕要把厨子全换了呢。”
沈羲遥面上是素日见不到的放松之色,他“呵呵”笑道:“所以才不带他出来,有时太罗嗦。”
身后侍立的蕙菊与徐征远强绷住笑意,忍得十分辛苦。
我们正说着,只见窗边一桌客人结帐欲走,小二满面堆笑请我们过去。沈羲遥便拉了我的手,一脸向往。
不料,当我们刚要坐下,两个锦衣男子抢先一步推开沈羲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我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开始谈笑。
我心中一惊忙看沈羲遥脸色,只见他面色如常,但有不悦隐隐在眉间涌动。徐征远上前一步对二人道:“两位公子,这位置该是我家公子的。”
那两人抬了抬眼睛,傲慢地在徐征远身上扫过,一人着铁锈红洒金贡缎长袍,无赖道:“你叫这椅子,它会应你就是你的。”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十分无礼。
另一人着银灰团福锦缎长袍,面上满是奸猾之色,故作有礼拍了拍那人的胳膊,却不看我们,只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小二:“小二,你说,这位置是谁的啊?”
那小二看看我们,又看看他们,十分为难不敢说话。
我心中一下明白过来,敢情我们遇上街霸了。不想多做纠缠惹来无谓是非,正要拉沈羲遥离开,只见小二朝那二人拱了拱手,对我们道:“几位客官,那边也有一桌结了帐,不如去那边吧,风景也是一样好的。”
“明明我们先排到,为何给他们?”徐征远不满道。他声音很大,又有武将的气势,一时引来众人侧目。
小二擦一擦额上冷汗,低声对沈羲遥道:“不瞒客官,这两位咱们惹不起的。”
徐征远怒目道:“他们惹不起,咱们看着就是惹得起的了?”
小二十分为难,但桌边二人却仿若未见,只顾自己聊天,讲的也多是庸俗之事,毫不将人放在眼中。
沈羲遥抬起手,徐征远不再说话。他微微笑着,但眼底却冷如冰山:“这便是你聚仙楼的待客之道?”又对那二人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两位这样做,恐怕有失分寸吧。”
那二人“霍”得站起身,铁锈红袍男子吼道:“什么先来后到,老子今天就要坐这个位置了,你能把老子怎样?”
沈羲遥摇摇头:“我不能把你们怎样。”他语气中似有无奈,但我却听出底下的危险之色。
“哈哈,那就是了,还不快滚!”那人磕了瓜子,将瓜子皮吐到沈羲遥脚下。
我见沈羲遥面色一凛,一直压制住的帝王威严流露些须,那人骇了骇,仿佛为给自己壮胆一般,又吐了一口,竟沾到沈羲遥袍角上。
沈羲遥生为帝王,何时受过此等侮辱,正要发作,徐征远已要抽出佩剑,被沈羲遥按住。
“哎呀,还要拔剑啊!”银灰袍男子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嘴硬道:“你可知天子脚下佩剑而行是什么罪名?小二,老板,快把这几人送进官衙!”
徐征远气粗道:“老子既然敢佩剑行走,自然是被准许的!”
那二人愣了愣,只有负责京畿安全且五品以上武将才可佩剑,他二人望一望徐征远,又望一望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沈羲遥,彼此交换了眼神,铁锈红袍男子咳了一声道:“哼,那又如何?”说罢不再理会我们。
小二过来拉我们,几乎哀求般道:“客官,楼上有间包房空出来了,几位那边请吧。”
我想沈羲遥应该不想把事情闹大,便道:“夫君,妾身有些累了,我们过去吧。”
沈羲遥关切地看我一眼,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他毕竟壮年,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又是帝王至尊,何时受过此等闲气,又如何能轻易平复心中不快。可他见我满眼恳求神色,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压下心头怒火,抬脚欲向楼上走去。
本来一切到此结束就正好,不想那二人见我们妥协,以为我们服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铁锈红袍男子朝我们投来轻蔑的眼神,正巧见到一直藏在沈羲遥身后的我,登时露出惊艳神色,竟站起身一把拉住我的袖子。
我一惊,几乎要尖叫出来。沈羲遥回头,目光落在那只手上,仿佛有把利剑从他眼中射出,下一瞬便要将那手斩断。
“把你的脏手拿开!”他的不悦显而易见,帝王天生的不怒而威之势显露,令人胆寒。
两人对视一眼,手自然松开,可轻薄之言又起:“这位小娘子如此美貌,不如跟了我们,包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这京城中也没人敢欺负你,省得像此刻这样委屈,哈哈!”
我心中怒火丛生,愤怒至极,沈羲遥也终于忍耐不住就要上前,徐征远更是将佩剑抽了出来。
眼看一场打斗在所难免,我倒不怕沈羲遥吃亏,面前二人身子虚胖,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之徒,恐怕徐征远一下子就能制服。我只是不想徒惹是非,万一暴露身份就不好了。
正要拉住沈羲遥,只见一人硬生生插进来,拦抱住沈羲遥,一脸惊恐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有话好好说!”
沈羲遥丢出一锭金子砸在桌上:“放心,砸坏了店,本公子再给你原样盖一栋新的!”说着就要拨开小二上前去。
徐征远自然不会让主子动手,更是一个箭步走到那二人面前。
此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面擦汗一面也拦了进来,朝两边各抱拳施礼,满面堆笑道:“几位,几位,有话好说。柳公子和李公子是咱家的常客,今日这顿就免了。”接着转向我们连哄带劝道:“敝人姓黄,是聚仙阁的掌柜。几位看着面生怕是第一次来,一定得给你们找个好位置!三楼景致最佳,又安静舒适,比这里好多了。若是愿给敝人一个面子,便随我来吧。”
沈羲遥本意也不想闹事,只是见我受辱气恼不已。我朝黄掌柜点点头:“那便请您带路吧。”
于是四人上了三楼,果然有一处风景绝佳的雅间空着。黄掌柜又是作揖又是打千,连连吩咐小二上好酒好菜,又想与沈羲遥闲聊。无奈沈羲遥在气头上,并不理会。倒是徐征远见他面子上过不去,偶尔答两句。
酒菜很快便上来了,色香味俱全,果然不负盛名。黄掌柜斟了一杯敬沈羲遥,“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不是小店不懂规矩,而是那两位咱们惹不起,还请海涵。”
沈羲遥见他满脸谦卑的歉意,也不想为难,接过一饮而尽。
黄掌柜见他喝了,面上稍稍放松道:“客官今日委屈了,这顿我请了,你们看还要什么?”
沈羲遥望向窗外繁华街景,脸色虽还难看,但稍许好了些。他沉声道:“那两个人,是谁?”
黄掌柜一愣,仿佛不解地看着沈羲遥:“客官不是京城人?可是您的口音……”
徐征远道:“我家主人素日繁忙不太出来。”
“哦哦,客官是做生意还是?”黄掌柜小心觑一眼沈羲遥,也不等他回答道:“那两人,灰袍的公子是光禄寺少卿许大人的小儿子。红袍的公子是中书侍郎柳大人的大公子。”
“柳大人?不是……”蕙菊正要说出柳妃,被我一个眼神止住了。
“正是呢!”黄掌柜似知道蕙菊想说什么,挥挥手让小二下去,叹一口气道:“这柳公子在京中可是一霸,咱们做小本生意,怎么敢惹啊。”
沈羲遥面上不满之色更甚,严肃道:“即是中书侍郎家眷,就更该遵纪守法,为百姓做出表率。”停了片刻又道:“再说,一个侍郎竟如此嚣张?”
黄掌柜忙嘘了一声:“这位客官,话不敢乱说!侍郎可是正二品官。”
“这里是京城,正二品还少吗?”沈羲遥十分不悦,似与谁赌气一般。
黄掌柜摇摇头:“看来客官是真不知道。正二品虽不少,可柳大人的千金是宫中的娘娘,十分受宠。依附柳大人的官员们多了,万春楼知道吧,听说就是柳大人的亲戚开的呢。若没个大官做靠山,万春楼能开那么大?”
沈羲遥只“哼”了一声,满面不屑。
我低低笑了笑站起身打圆场:“我们不常出门,这些都不懂。只是觉得若真是如此,那柳家就更该做个榜样,否则不是丢了皇上的脸面?好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我们也不想惹祸。听说您这里鸽子蛋是一绝,我们想尝一尝。”
老板诺诺下去了,刚出了门,我身边传来“啪”得一声响,回头,沈羲遥面色铁青,额间隐隐有青筋暴出。
“好个柳大人……”他手用力处,一双象牙筷子被砸成两段。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沈羲遥十分介怀内戚之祸,毕竟打着天子的旗号作威作福不但有失他的圣明,也会引来诸多弊端。像我凌家这样鞠躬尽瘁低调而行都被他忌惮,更何况柳家如此明目张胆在京中跋扈,今日还冲撞了他,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因为全无兴致,晚饭过后便回到宫中。我只觉得仿佛受到老天眷顾一般,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但面上自不能流露半点愉悦,只低眉顺眼地随沈羲遥回到养心殿,伺候他休息后,再去侧殿看轩儿。
轩儿的病已好的差不多,芷兰一直陪着他,三日里几乎衣不解带。我见她眼窝下黑黑一团,精神略显憔悴,知道这几日她必然十分操劳,当下感激不尽忙让她去休息,自己坐在轩儿的小床边,轻轻拍打起来。
轩儿睡得正香,白嫩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我轻轻亲了他一口,只见他砸吧砸吧嘴巴,仿佛嫌我惊了他的好梦,头一偏又睡过去。
我的心柔软如棉絮,觉得只要能日日陪伴在他身边,看他健康平安的成长,什么皇后之名,什么盛宠之尊,什么权势富贵,都比不上轩儿的笑脸。
可是,如果不除去柳妃,惠妃,还有今后层出不穷的敌人们,又怎能保证轩儿的一世安和呢?
揉一揉眼,唤蕙菊进来,吩咐她三日后出宫去找大哥,将我委托给秀荷的事交给大哥跟进。
当流火七月到来之时,事情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日大哥奉命进宫议事,前几日我在沈羲遥那边见到一幅画,直说是大哥所喜,又感慨许久不见家人。如此,沈羲遥今日特允他向我请安。彼时,我正带着轩儿穿梭在万芳吐蕊的御花园映水兰香之中,观赏夏日里最后的百花争艳。
“臣已拿到柳侍郎卖官受贿的证据,万春楼强买民女也找到人证。秀荷偷出来的账本十分关键,几乎可以令柳大人丢官。”大哥一面逗着轩儿,一面低声道。外人看来,还以为我兄妹二人在闲话家常。
我点点头:“秀荷那边一定要安排好,我怕她受牵连。”
“这你放心,我已安排亲信以包身的名义将她接了出来,等事成之后再看她的意愿。”大哥应道。
“皇上那边可做了试探?”我想到当日沈羲遥不悦的神情,可他之后却全无动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来正巧,皇上那边竟也派人暗查。到时我参一本,估计除掉柳大人是十拿九稳。”大哥轻松道。
我摇摇头:“我要除掉的不光是柳大人,而是柳家!”
大哥轻轻一点头:“我知道,只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我知道大哥的为难之处,不由叹一口气道:“我知道此事为难,毕竟柳妃是公主生母,又久蒙圣宠,更因为当年救驾有功,轻易撼动不得。”
大哥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当日你让我留心的事也查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异邦之人实在找不到,也不知是不是被灭口了。”
我轻轻一笑,仿佛在说天气一般轻松:“找不到最好,方便我们安排一个。”
大哥吃惊地看着我:“你是说?”
我点一点头,“无论当年之事是真是假,如今我偏要它变成柳大人指使,想来哥哥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沉吟片刻,朝我飞速投来一眼,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眼底全是惋惜之色。但片刻他已收敛心情道:“我知道了。”
我笑一笑:“皇上这边,我会想办法令他对柳家不满。所以,外面一切就靠哥哥了。”之后朝蕙菊示意,蕙菊捧了个锦盒上来,笑盈盈对大哥道:“这是前日皇上赏给娘娘的阎立本的画。娘娘说大人喜欢,今日特让奴婢带来。”
哥哥朝我施礼:“谢娘娘赏赐,臣先行告退。”
半月后沈羲遥在坤宁宫用晚膳。晚膳前他抱着轩儿一直逗他开心,轩儿不知怎的也一直“咯咯”笑个不停。我见他龙颜大悦,心中也有了几成的把握。
“皇上,”莲步轻移,素雅的雪丝月华裙裙底有一道金色锦缎镶边,行走间流光溢彩纷呈。我温柔抱过轩儿交给乳母,再笑道:“皇上,该用膳了。”
沈羲遥目光随着轩儿进去后殿,眼中恋恋不舍,在桌前坐下欢喜道:“轩儿进来越发结实了,还好上次没留下什么隐患。”
我没接话,从蕙菊手上端过一只玛瑙玉盖盘。沈羲遥正看着满桌菜肴,皆是简单的家常菜,与素日所用不同。此时见到我亲手捧的这个,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我神秘一笑轻掀开,里面十数枚拇指大小的圆润之物透出柔和的光,看去皆是浅浅的金光颜色,衬在红色的玛瑙之上,甚是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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