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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

    太宗的面容来不及浮现痛苦之色,一左一右,陈懿和崤山居士便逆着灼目的圣光袭来,两人按住自己肩头,将自己推得重新坐回皇座之上。

    白发徐清客面无表情,俯身而至,他的掌心,命字卷汇聚成为金光熠熠的一柄短刀,手起刀落,一蓬赤红色的鲜血溅在面前,皇帝死死攥着徐清焰

    的那只手被他切斩而下。

    黑纱裙女孩陷入了昏迷之中,失血过多的原因,本就雪白的面容,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徐清客伸出一只手,掌心抚摸而过,替女孩压住脖颈上的伤口……他转头望着皇帝,那个并不高大的身躯,胸口被铁律黑线力大势沉地捅穿,此刻被两位涅槃大能死死压制在皇座之上,一只手连着手腕被自己斩断。

    即便是如此惨痛的伤势。

    徐清客仍然没有放弃丝毫警惕,他目睹了徐藏刺杀皇帝的全部画面……即便徐藏以剑气斩掉了皇帝的一只手,对方仍然有着“重生”的机会。

    这个男人,已经脱离了“凡人”的禁锢。

    如果拿“人”的标准去看待皇帝,那么自己将会尝到惨痛的失败。

    徐清客抱着自己的妹妹,稍稍后退了一些,他转过头来,看着此刻破碎的承龙殿,大殿倾塌,此地已成了一片废墟,但是有一个地方的殿柱,仍然挺拔地立在地表,没有倒塌。

    宁奕艰难撑起了一片屏障,以他的修为,只能做到在这“神仙打架”的承龙殿中,勉强保身。

    徐清客看着这个年轻人。

    他想到了自己在阁楼里卦算的那一幕景象……

    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遗憾了。

    白发谋士抱着徐清焰,向着宁奕缓缓走来。

    丫头还在昏迷,宁奕的面色有些发白,他看着那个危险的男人,缓步向自己走了过来,好在那人面容无悲也无喜,似乎并没有敌意。

    徐清客抱着黑纱裙女孩,缓慢蹲下身子。

    他平静说道:“宁奕,你要替我照顾好她。”

    宁奕怔怔出神。

    徐清客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指了指身后的皇帝,那个男人被铁律和两位涅槃大能压在皇座之上。

    徐清客平静道:“我只差一点就可以杀死他了,跟徐藏一样……只差一点,一点‘运气’。”

    运气……

    宁奕抿起嘴唇。

    徐藏的失败,是在于细雪的断裂。

    “皇帝的身躯已经脱离凡胎,神性取代了星辉。想要杀死他,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这世上还有谁,能在外部摧毁这样的一具无垢之躯”

    徐清客压低声音,道:

    “如果接下来,铁律的贯穿伤势一直稳定……那么这一切,就将迎来终结。”

    他吐出一口气,笑着低垂眉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徐清焰。

    “其实,还有一种稳稳杀死他的办法。”

    徐清焰是皇帝通向不朽道路的必需物。

    此刻的皇帝,被徐清客




第一百二十章 宁奕,执剑者
    徐清客站在宁奕的面前。

    他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对他而言,这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余青水也好,徐清客也好,他们的命运纠缠到了一起,真正放不下的,就只有这个“妹妹”。

    五百年前的余青水,就只有一个执念。

    复仇。

    颠覆大隋。

    而握住“命字卷”的徐清客,只想护妹妹一个周全。

    白发谋士的眼神有些复杂,他重新去想宁奕的那句话……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一些事情。

    但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徐清客站起身子,挡在宁奕三人的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来,“命字卷”在他掌心悬浮,一缕一缕的璀璨金光,犹如丝线一般汇聚而来,在他面前沉浮。

    灿烂的金光,以徐清客为圆心,荡散开来,化为无数道疾射而出的利刃,直奔那个被钉死在皇座之上的宏伟身影。

    太宗皇帝的胸口,被那条铁律贯穿。

    “铁律”是初代皇帝对历任皇族最大的约束……当年的狮心王,就是死在了铁律的制裁之下,这座大阵,笼罩了天都城方圆数十里的星辉,兜揽了所有的气运。

    只要“铁律”大阵还在,那么皇帝就无法起身。

    崤山居士和陈懿,两个人死死压住皇座上的男人,命字卷的金光利刃撕破空间,刺入肌肤和血肉之中,在四肢百骸里滚动。

    太宗额首的青筋鼓起,袖袍被气机撑满鼓荡,双拳攥拢,崤山居士和陈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两个人险些被气劲震得直接飞出。

    灵山和道宗的两位大能,咬紧牙关,口鼻被磅礴的威压挤压出血,两个人的神情一片惨淡,双脚死死踩在大地之上,按住皇帝,不让其起身。

    太宗的双臂仅仅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便重新被两位大能按住,将其缓缓压回皇座扶手之上。

    三人抵死在一起。

    铁律撕扯着皇帝的胸口。

    太宗的神情仍然坚定,但面容上的雾气寸寸破开,露出那张惨白的面孔,这六百年来,他从未如此凄惨过。

    原本固若金汤的神魂,在命字卷的疯狂袭击之下,不断传来刺痛。

    每一阵刺痛,都让他生出“放弃”抵抗的念头。

    那枚炽热跳动如大日的“心脏”,被漆黑铁律凿穿,此刻依靠着源源不断的神性才得以重塑……如果他放弃了。

    那么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皇帝的目光,盯着徐清客,那个白发谋士也不轻松,命字卷需要消耗极大的心力。

    从徐藏踏入承龙殿来。

    所有人。

    所有想要自己死的人。

    都是拿生命做代价……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徐藏是如此,徐清客也是如此,崤山居士,陈懿……亦是如此。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忍受着铁律穿心的剧烈痛苦,放弃了体魄上的挣扎,固守着自己的神魂。

    血肉破碎,还可以重生。

    以他的境界,断臂,断肢,除非是断头……否则天大的伤势,都可以以神性重新汇聚身躯,如果他完成了最后一步“由人至神”的蜕变,那么他将成为大隋天下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不朽皇帝”。

    初代的光明皇帝都无法做到这一步。

    显然,那个时候,铁律

    便无法约束他,抛却肉身之后,他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光”,一念之间,无所不至。

    太宗闭上双眼。

    他忍受着漫长的折磨。

    等待着一线转机,就像是徐藏的“剑断”那样……

    然而,一个轻微的声响,在漫天风刃的呼啸声音之中,有些刺耳。

    衣袍撕扯,碎裂的声音。

    太宗皱起眉头,他睁开双眼,看到了殿柱那里,缓慢站起了一个少年。

    宁奕扯下了自己的黑袍,双手撕扯布条,将其在殿柱上栓系一圈,然后把丫头和徐清焰捆缚在一起,确保两人不会被狂风卷动。

    宁奕的胸口,带着斑驳的痕迹,结痂的伤口,肌肤像是小麦一样,此刻泛着淡淡的金光。

    皇帝皱起了眉头。

    崤山居士和陈懿也皱起了眉头。

    徐清客看着艰难起身,修行境界不过只有十境的那个少年,冷冷道:“宁奕……你要做什么”

    宁奕并没有立即回答他。

    整座大殿坍塌之后,遍地都是碎石,在太宗踏出涅槃通向不朽的那一步后,所有的碎石都悬在空中,他伸出一只手,把拦在自己面前的石块拍碎,步伐缓慢而又稳定。

    宁奕向着徐藏身死的那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徐藏身死道消的地方。

    也是细雪剑断的地方。

    承龙殿的破碎之地,四位大修行者都僵持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只需要一个打破平衡的契机。

    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皇帝的面容变得愈发苍白,他努力抬臂,两位大修行者将其重新压下。

    宁奕一步一步,向着破碎大殿的尽头走去,他眼神冰冷,登上坍塌的石阶,然后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攥住碎石之中的那把剑柄。

    “细雪……给我出来。”

    “锵”的一声!

    少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狠狠拔出了那把剑。

    那是一柄……只剩下剑柄,还有小半截支离破碎剑身的剑器。

    宁奕的眼神有些悲伤。

    他攥着半截碎裂的长剑,剑身上还有徐藏残留的死气,霜杀的寒意。

    剑碎了,没有关系……

    剑骨还在。

    剑骨长存。

    他攥着“细雪”,手臂缓慢下垂,与地面形成一个斜切的弧度,体内的白骨平原呼啸蜂鸣,神池之内的池水不断膨胀。

    在那柄断裂的剑器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汇聚……雪白色的游光,像是霜雪一样冰冷而凄美,在断面上重新凝聚。

    宁奕默默以另外一只手搭在眉心。

    “山字卷——启!”

    徐清客的神情有些变幻,他能够明显感到,在此地相互角力,僵持不下的星辉涡旋,竟然隐约向着那个拔出断剑的少年移动。

    这是什么神通

    命字卷的算力在占卜“宁奕”的时候,一直隔着一层雾。

    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始终是一层谜。

    在蜀山小师叔的身份之下。

    在西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境沉渊君(第一更)
    宁奕屏住呼吸,时间变得缓慢而又凝滞,他心里隐约有种预感……自己就要见证历史的诞生了。

    然而。

    下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天都皇城的符箓。

    那座铁律大阵发生了震颤。

    贯穿皇帝胸口的“长线”,瞬间碎裂,扩散。

    铁律大阵的黑光瞬间从太宗的胸口撤离。

    悬在天都皇城上空的那张符纸,剧烈震颤,似乎有某道力量将其剥离……整座铁律大阵,瞬间归于平寂。

    灵山和道宗的两位涅槃境界大能,面色变得苍白,在他们的感知之下,那个先前被死死按在皇座之上的男人,体内涌起了不可阻挡的磅礴力量。

    两条手臂缓慢抬起,压也压不住。

    瞳孔里溃散的神识,一瞬之间,便重新凝聚回来。

    徐清客的面色陡然变了。

    命字卷的神魂攻击,在此刻被皇帝尽数弹了回来,漫天的风刃呼啸涌来,将他的青衫割得支离破碎。

    白发谋士抬起一只手,遮在自己面前,掌心被风刃割出数十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瞬息之间,那件完好的青衫,就被磅礴的威压撵过,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之音。

    这是……发生了什么

    徐清客余光望向莲花阁的方向。

    铁律被人打断了

    ……

    ……

    莲花阁藏书楼。

    铁律大阵的发起点。

    那座圆筒形修葺而成的藏书楼,被阵法所围绕,即便阵法被解开,方圆数十丈内,仍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然而此刻……雾气全都破散。

    靠坐在藏书楼门口的龙凰,神情苍白,面颊一侧火辣辣的刺痛,她缓慢扭过头来,看着擦拭面颊递斩而过的那一道磅礴刀气。

    将整座藏书楼,都砍成了两半。

    雾气被刀罡斩碎。

    地面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莲花阁的阁楼外,躺着横七竖八的执法司执法者,那个收刀而立的野蛮男人,站在藏书楼外的三十丈外,雾气的尽头,面容隐藏在雾气之中看不真切。

    由北境野兽毛发扎束而起的大氅,在烈风之中摇曳。

    被他披在肩头。

    男人的额首栓系着一条紫色貂尾,赤脚踩在沟壑的尽头,将古刀收入鞘中,连着刀鞘一起抵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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