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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
    西方边陲,以八大王旗的血脉,划分了大大小小的领地,而这里处在天神高原的边缘之处,地貌变化,在与南妖域接壤之处,坐落着一条狭长山脉。

    名为“龙牙”。

    云气稀薄的龙牙山顶,霜白发枯的长叶落在黑袍男人的肩头。

    那个男人的身材极其高大,他总是给人一种“伟大”而不可直视的感觉,但这种伟大,却不像是光明浩荡的神圣,更像是黑暗之中的乌鸦,大袍飘摇敞开之处,胸膛里是凛冬的长夜。

    沉默的跋涉者。

    无言的攀登者。

    从灰之地界战胜离开,东皇没有取走老龙钟,这一路上也很是太平,没有一个妖君找上门来,眼前耳前都是一片清净,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中,他陷入了对过往事件的回溯与思考。

    尤其是在宝珠山的那一战。

    许多驳杂的记忆,沉淀在太久远的古代。

    重新醒过来,他所经历的战斗并不多,值得他记下来的屈指可数,其中最“艰难”的一战,便是在宝珠山上。

    那个“谪仙人”……最后的一剑。

    东皇伸出一只手,轻轻摸向自己的额头,这一战虽然已结束,但他还是时常会感到“头痛”,那股几乎要将自己裂开的剑意,残留在眉心之内。

    那片光明,像是镶嵌在眉心骨头里,一片取不出来的碎片。

    自己似乎都不再“完美”了。

    也正是因为这片光明的原因,每当他忍受痛苦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一剑的画面。

    光明大放。

    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片破碎狼狈的宝珠山。

    光明与黑暗都能蒙蔽人的双眼。

    有些事情,明明在眼前上演,却没有办法“看见”。

    那空缺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皇对于整场战斗的“复盘”,都是极其顺利的,直到这里,便堵塞住了,像是一个喝多了酒的酒徒,醒来之后,忘记了醉酒时候发生的事情。

    对他而言,这一战的意义绝不仅仅只是分出“胜负生死”这么简单。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东皇触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残留着谪仙人的一缕剑意。

    他深吸一口气。

    自己当初在妖族天下留下了几样重要的物事,“老龙钟”已经取回……而还有一个东西,被他埋藏在这片龙牙山脉之中。

    白海妖圣曾经邀请自己,去北妖域的龙皇麾下。

    这个邀请,对于所有散修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造化。

    对东皇而言,并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那些“妖圣”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们不相信曾经的“东皇”可以在两千年后重新醒来。

    他们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境界只不过是命星的修行者,想要征服两座天下,把当年的遗愿完成。

    从哪里失败,从哪里开始。

    东皇登上了龙牙的山顶,他站在山崖之前,看着大面大面刀凿斧劈的岩石,远方的云雾之下,是蔓延开来的草原,霜色与绿色交融,凛冬与生机夹杂在一起。

    他有些恍惚,轻声笑道。

    “听说这里改了名字……叫乌尔勒高原。”

    迎面有风,吹动高大男人的黑袍,他抬起一只手来,龙牙山的山壁发出了轻微的震颤,这道声响,像是开启了某道“秘藏”。

    漆黑的“煞气”,从山壁的峭石石缝之间渗透而出。

    丝丝缕缕。

    在石壁上汇聚如游鱼,这面有些荒芜的石壁,此刻布满了无数逆流而上的漆黑游鱼,煞气如瀑布一般冲刷,只不过并非是自上而下,而是如倒卷的水龙,向着站在山顶的男人掌心汇聚而去。

    东皇平静注视着自己的掌心。

    被藏在龙牙山体之中两千年的“源煞”,禁制已经有些动摇,泄露出了丝毫,只不过残留下来的也有九成之中,那道浩荡的源煞瀑布,撞入他的掌心,不断凝聚压缩,像是一片三尺的漆黑海洋。

    这片至暗空间,有着令人压抑的死亡气息。

    东皇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洗礼,与境界和修行无关……这像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迁跃,让他从“凡人”,变得特殊。

    过往的画面,一幕一幕,在脑后里间切,闪回。

    长夜,母河,睁开的眼睛。

    大雨磅礴,雷霆咆哮。

    奔跑,厮杀,怒吼,撞击。

    天昏地暗之中,大旗被斩切而下的画面。

    接着便是一阵翻转。

    头颅落地的沉闷声音。

    血花飞掠而出,在空中化为一连串的滚珠,他看到了那个面带狮子面具的男人,沾染着鲜血与火光,站在草原上,举起那杆破碎的大旗。

    披着黑袍的男人喃喃道。

    “乌尔勒……还真是很久远的名字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渺小和伟大(三)
    “那么,就在这里分开,一切以神念玉牌交流。”

    经历了三天的颠簸。

    田谕横穿了草原,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白狼领的修行者将他保护得很好,抵达西方边陲之后,便是安全的区域。

    抵达这里之后,白狼领的这一行队伍,需要分散开来,去不同的地域,以“追煞符”去寻找瘟疫发源地,然后彻底地驱逐“源煞”。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小白狼骑在马背上,他就在田谕身旁。

    现在田谕是白狼王的弟子。

    而且因为“乌尔勒”的原因,田谕身上的某些特质,被白狼王看见,未来注定是草原上耀眼的新星。

    此次去西方边陲“历练”,由他一起陪同出行,可以看出白狼王对田谕到底有多么看重。

    田谕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马背上,原地转了一圈,目送自己一路走来的同伴,在四岔路口“开枝散叶”,就此分开。

    然后向着雪鹫领的方向前进。

    两人之间有些安静。

    田谕的性格有些沉闷,不善言辞,而在母河出发,传递了必要情报之后,他便保持着沉默,看起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小白狼忽然问了一句。

    “听说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不愿意来母河居住”

    田谕微微一怔。

    他犹豫片刻,道:“是的。他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从小都是这样……他不愿意回到母河,是因为他要照顾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白狼挑了挑眉,“不能一起带到母河吗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恶劣。”

    田谕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次见面,我会好好劝他。”

    他看着四周,有些荒芜的古木,还有沾染兽血的冻土,如果说白狼王帐的领地,是一颗镶嵌在母河旁的宝珠,那么在西方边陲的雪鹫领,就是一块贫瘠荒芜的破烂布条。

    的确。

    这里无法与母河相比。

    “你似乎有心事。”

    小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

    田谕低垂眉眼,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

    “但为什么,不把情报直接给他们。”

    小白狼眯起双眼,他知道田谕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西方边陲抵御着妖族,这里环境艰苦,资源稀薄,而“源煞”这种灾难的消息,更是一直被封锁在母河的古籍之中。

    他轻声道:“田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运。”

    从西方边陲出生。

    成为白狼王的弟子。

    这句话明显有一些“提点”的意思了。

    有些东西来之不易,得到了,便要好好珍惜。

    田谕只是笑着摇头,道:“小可汗,我的运气可没有你好……你出生在母河的摇篮里,生来就衣食无忧。”

    小可汗微微拧起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并没有生气。

    这确实是事实,与田谕相比,他似乎才是运气更好的那一个,从出生之时便含着金钥匙。

    “西方边陲,其实有不少的聪明人,他们放到母河,或许也能成为草原上的‘天才’。”田谕缓缓道:“我那位很好的朋友,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他性格倔强,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放弃。他没有离开这里,我想不仅仅是为了照顾亲人……他应该是,想要找到‘源煞’的破解办法。”

    小白狼的眼神有些讶异。

    “‘源煞’的破解办法”

    田谕点了点头。

    “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报……但是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要去了解,当年的乌尔勒可以拔除这场瘟疫,其实换做别人,未尝就不可以。”

    “你知道么”

    田谕神情复杂,笑道:“我与乌尔勒曾经一起跋涉,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超越凡人的‘神’,每每出现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耀眼的光环,做出如天神下凡般的事情……但其实,他并不是‘天神’,他也是凡人。”

    “当他安安静静坐在你身边,与你一起烤着篝火,啃着羊腿,他也会说出一些无聊的冷笑话,也会踩着鼓点跳舞。”田谕轻声感慨,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只与宁奕在青铜台有过一次见面的小白狼,听着田谕的话,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道:“是……是挺不可思议的。”

    难以想象。

    那样一个人,会说冷笑话吗

    小可汗皱眉问道:“所以”

    田谕笑道:“所以……乌尔勒,为什么是乌尔勒”

    这个问题问住了小可汗。

    田谕轻声道:“没有人能获得所有王旗的认可,只是因为血统吗,还是因为其他更多的东西我们如何成为更优秀的人如何带领这片草原走向光明”

    小可汗微微张嘴。

    他怔怔看着田谕,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犹豫说道:“带领草原,应该是……”

    “应该是白狼王大人的事情你想说,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我,因为草原还有那些王者,还有符圣,先知……还是说,我们要等待乌尔勒的出现”田谕笑道:“小可汗,白狼王会老,所有人都会生老病死。你未来会成为白狼王帐的领主,那个时候责任就会落在你的肩头……这是逃避不了的事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小可汗陷入了沉思之中。

    “母河封锁的,不仅仅是‘源煞’的那一段历史,也不仅仅是历史。”田谕缓慢道:“我们封锁了西方边陲,还有草原除却母河以外,其他领地的‘智慧’。他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自然就看不到光明……不利于我们的一切都被抹除了,那么失败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这本该是拿来鞭策自己前行的‘耻辱’,却因为权力被抹去,于是母河的人生来便是完美的,偏隅之地没有教育,就没有思考,这辆马车之所以能够前进,是因为驾驭马车的主人找对了正确的方向。”

    “但如果出现了雪煞这样的人呢草原又该怎么办”

    “西方边陲的同胞,真的是同胞吗……还是说,这只是母河的‘奴隶’”田谕的声音并没有放大,他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看着小可汗,确定对方把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在了耳中。

    小白狼的眼神有些惘然。

    “这就是……最近,你在思考的东西”小可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田谕,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田谕的眼神有些黯然,“不……一直都有,从我在西方边陲,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

    他笑道:“你觉得什么是光明母河把边陲的贫民双眼蒙住,告诉他们,这就是光明,于是大家生活在贫瘠的荒芜之地,吃不饱,穿不暖,饱受痛苦。这是光明吗”

    小可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田谕。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道:“所以你得到了答案吗”

    田谕顿了顿,“把过往的历史告诉那些人,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疯了……”小可汗摇头,果断道:“这会引起暴动。”

    田谕沉默下来。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小可汗的双眼,无比认真道:“如果只是母河活得好,那么这不是草原的光明,这只是权贵的光明,而身为权贵的我们,只需要负责剥削就可以了。没有人是这片草原上的主宰,你不是,我不是,白狼王不是,乌尔勒也不是,我们都会死去,但草原不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让所有人都活得很好,那么首先要把‘那些人’,看做是‘人’。”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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