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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

    他低垂眉眼,以细雪当做拄拐,步伐缓慢而稳定。

    旧陵……那座小山头,就叫“旧陵”吗




第三章 女孩在笑
    旧陵的风雪很大,寻常人根本无法入内。

    就如同在西境的紫山……风雪覆盖,山路艰难,在涅槃境界的意志之下,这里的规则甚至都发生了改变,忤逆了四季的变换更迭。

    楚绡在旧陵山下布置了阵法,小衍山界一战之后,“风雪原”虽然没有被天海楼直接打碎,却仍然受损,大战落幕,被带回大隋的风雪原顺势在“旧陵”铺展开来。

    这座紫山传承已久的“领域”,有着锁住生机的力量。

    这里,又恰是裴旻布置的“生门”所在。

    一口黯淡的,由风雪汇聚而成的“古棺”,悬浮在旧陵风雪原的空中,离地三尺左右,一根根粗壮的锁链,在虚空之中蔓延,风霜攀延,结成冰屑,将这口古棺拉扯,牵引,固定。

    古棺轻颤。

    坐在风雪原草地上的红衣女童,头发花白了一半,她的容貌已经有了些许衰老,但面色仍然红润,仍然可以用“鹤发童颜”来形容,只不过衣衫之间已经有了凋零的气息……在天海楼的那一战,她与沉渊君联手对决白帝,此战的细节不为世人所知,但是白帝受了重伤,其他二人,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楚绡盘膝而坐,神情“悠扬”,她看着那口摇曳的古棺,神情无悲也无喜,这五百年来,她走过了世间最漫长的长路,看过了人世太多的聚散离合,所以即便心底再是绞痛,她的面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枯白的发丝,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柄红伞,插在楚绡的身旁,伞身插入霜雪大地,猩红的伞布,在与白帝的那一战,被那位东妖域皇帝撕碎,此刻像是一面大旗,旗面浸透风雪与寒意,凛冽的舒展,不断抛飞,作为整座“风雪原”的核心,“红烛”的伞尖插入大地,连接了那口古棺,还有楚绡本身……幽幽的光火在楚绡身旁摇曳。

    红烛……红烛……

    她就是那根燃烧着的红烛。

    瀑散的发丝垂落及地,这位紫山山主本就不多的生机正在不断流逝,行至此间山水尽头,本就要渡过大限之日,每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楚绡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成功渡过那场大限之劫。

    但此刻,她已经抛却了一切。

    或许那场劫难的结局,她已经知晓了。

    她不想当下再留有遗憾……那口冰雪棺内,躺着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孩,紫衣不再摇曳,鬓发也不再飞扬,躺在棺里睡着了,一个人安静如春光,唇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只不过胸口的霜雪凝聚成一朵凋零之花,蔓延出猩红的悲伤。

    丫头的时间不多了。

    白帝留下来的杀意,似乎是浸入骨髓里的……这不仅仅是杀意,还有一些复杂的大道意境,楚绡研究生死禁术,她很清楚,像白帝这种层次的修行者,想要杀死一个人,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将其从阴间拉回来。

    白帝不想直接杀死裴丫头。

    他想“折磨”她,让她饱受痛苦,让将军府也饱受痛苦,做出无数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然后看着这条性命的凋谢。

    “剑藏”和一股无形

    的生机,护住了丫头的神海。

    这就是楚绡现在还在尝试注入生机的原因……肉身的活性在不断的降低,神海内的思维仍然活跃,自己心疼的丫头,还能思考,还能感应,但却不能开口说话,也无法操纵这具身躯里的任何一个部位。

    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白帝的道境像是密密麻麻的刀片,堵塞了这具年轻身躯内的鲜血……根本就没有办法彻底清除,这些道境开始结冰,如果丫头的身躯被“冻死”了,那么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计可施。

    这就是现在,“生机”对裴丫头的重要性。

    风雪之中,有另外一把伞,撑了起来。

    一把白伞,像是一朵小白花。

    撑伞的那个人,没有穿黑,一身轻薄的白衫,面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与风雪原的霜雪很是相搭,这是宁奕第二次来风雪原。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送走了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徐藏。

    第二次来,那口风雪馆内,躺着丫头。

    他不想再送走丫头了。

    他不能失去裴灵素。

    “前辈……我来得晚了。”

    宁奕将细雪“啪嗒”一声收起,插在红烛旁边,然后站在楚绡身旁,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点落在自己的眉心,黯淡的金光丝丝缕缕从眉心的“生字卷”中剥离而出,替代了楚绡的力量,缭绕在那口古棺之前。

    像是风雪中的萤火虫,缭绕飞拂,若隐若现。

    楚绡看着宁奕,距离那一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十五日,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宁奕突破了天海楼地界的笼牢,带着北境铁骑“赢下”这场战役。

    “你来的不晚……如果有人死了,那么才是晚了。”

    楚绡低垂眉眼,站起身子,她的骨骼发出苍老的拉扯声音,生机顺着红烛顶端掠出的火光原路返回,丝丝缕缕融入这具娇小身躯之中,紫山山主的衰老痕迹,便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消磨的一干二净。

    她伸出双手,擦拭着自己的眼角,像是抹平皱纹一般,轻描淡写将岁月的痕迹就此抹除……这五百年来,她重复这个动作已不知多少次,每次她都会回归十来岁的清稚模样,只不过这一次,她的面容虽然回归,但发丝的枯白却是没有倒退。

    半头霜白,昭示着山主的老去……是不可逆转的。

    “我不想再失去了……”宁奕站在山主身旁,他看着那口风雪古棺,怅然若失,拿着故作轻松的语调,笑道:“上一次徐藏骗了我,他后来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希望这一次丫头也一样。”

    楚绡轻柔道:“她快死了。”

    宁奕心头“咯噔”一声。

    “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楚绡望向宁奕,平静道:“你身上有很多生机,但没有用,即便把我的生机搭上,也没有用,她跟徐藏不一样……徐藏走的是一条疯魔的剑道,燃烧所有寿元之前,给自己留了一条道路,徐藏是自愿上路的,她是被逼的。”

    楚绡把丫头身体的现状,跟宁奕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宁奕原本脸上挂着的

    笑容,在听完之后,便僵住不动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再度浮现艰难的笑容。

    “神海被‘剑藏’和‘生机’护住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楚绡面无表情,平静看着宁奕。

    宁奕继续道。

    “至少还有希望……对不对”

    “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丫头可能还有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但至少,不是现在,对不对”

    他的嘴唇本来就干枯,现在挤出了艰涩笑容,更加没有血色,显得整个人很是枯槁,在风雪原的大雪吹拂下,肩头衣衫落满苍雪,像是一根摇曳的霜草。

    “你心底清楚的,何必问我。”

    楚绡看着宁奕。

    她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也不是一个会编制谎言的人。

    所以她说了这句话。

    宁奕的面色更加苍白,他缓缓来到了那口古棺之前,看着棺内那张覆了一层薄雪的女子面孔,丫头还在对着自己傻傻的笑。

    神海被冻结。

    所以还有思绪的……她看不到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吗

    宁奕轻轻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丫头的手掌上,整具身躯都凉凉的,像是一块冰,手掌也是,没有丝毫温度,宁奕用力地握住那只白皙小手。

    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他再一次开口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顿了顿。

    宁奕笑道:“你也答应过我的,你不会离开,所以……给我一点时间。”

    不知道能不能听得到。

    但是这些话,一定要说,不管能不能听见。

    说完之后,宁奕就陷入了沉默。

    他站在那口棺木前,握着那只冰凉手掌,试图让它变得拥有温度,一团又一团的柔光,像蜀山平顶山的流火萤光,将两人摇曳包围。

    宁奕轻声问道:“等你醒来,我们去成亲,好不好”

    楚绡怔了怔。

    她看着这道白衣身影,忽然有些心酸,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好像听过熟悉的话。

    插在风雪原的红伞轻轻晃荡,布面飘摇。

    一道醇厚的声音,在楚绡脑海里荡漾。

    “等我回来,我们去成亲,好不好……”

    已经很多年了。

    她等在紫山很多年了。

    楚绡失神地看着宁奕,那个白衣年轻人,紧紧握着丫头的手掌,似乎想要得到某些回应……但神海冰封,他能够等来的,就只有一片沉寂。

    风雪呜咽。

    那个女孩在笑。

    宁奕轻轻俯下身子,这一次,唇瓣接触的不再是温软,而是一片冰冷,他颤抖着手指,捏了捏丫头的脸蛋儿,笑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机会说给你听啊。”

    没有回应,一点也没有。

    宁奕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恍惚的声音。

    楚绡一字一顿,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第四章 白龙令
    “所以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

    茶雾缭绕。

    披着大红袍的朱候,坐在茶室之内,天都的人马抵达北境之后,各行其事,并没有急着离开,作为“护送者”的朱候,在北境长城与徐清焰分别之后更是如此,他履行着“红拂河”的意志,但出行在外,并不意味着皇族限制了他所有的自由。

    所以这些日子,朱候与应天府书院的门生见了一面,也与自己最欣赏的弟子青君莲青对座喝茶,一同论道。

    茶室内还残留着前面那位的瓷器。

    青君刚刚离开。

    “莲青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他很清楚他想要什么,为此需要付出什么”朱候看着拉开茶室侧门,还站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缓缓开口道:“比我当年要强很多,在我年轻的时候,只知道享受当下的一切,却不知道这一切早就被命运提前标注了价格于是我付出了代价。”

    徐清焰缓缓走出黑暗,来到朱候的面前。

    她坐在朱候对面,仍然戴着帷帽,但目光却一刻没有离开过这位前任府主的眼睛。

    与人对视,可以知心念,通晓谎言。

    朱候一直在笑,他被罚进入红拂河后,身上便很少再出现“愤怒”,“不甘”这样的情绪,直到这些年的岁月磨砺,他已经像是一块圆润的石头,没有棱角,却也没有漏洞,他的双眼笑起来像是两片银月,根本看不出眼瞳深处的意味。

    当初在北境城头。

    徐清焰说的话很是笃定,她单方面切斩了与朱候的联系。

    而现在主动找回来朱候眼中的笑意,似乎有着对此事的隐约嘲讽。

    但仔细去看,绝不只是嘲讽,戏谑的意味只占了极少数,更多的是同情,还有感叹。

    “在红拂河的日子,你难道只学会了讲述禅理”徐清焰坐在朱候对面,她平静道:“我不想听你教我怎么做人。”

    朱候双手捧着茶盏向后靠去,面容隐在雾气之中,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茶气,轻轻道:“因为这些道理你都懂但终归还是有你不懂的,这就是你要来找我的原因。”

    徐清焰皱起眉头,把那枚白龙令取出,按在桌案之上,缓缓推了过去,同时说了三个字:“裴灵素。”

    朱候咧嘴笑了。

    这抹笑容与之前的不一样。

    他由衷地笑了,感慨道:“喏喏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还是需要天都的。”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人。”徐清焰直视着朱候的眼睛,“青山府邸事变之前,你视自己利益为最高之处,眼中固然有皇族,但却绝不是为太子鞍前马后的奴仆,但你现在变了红拂河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你乖乖静修几年,然后这么死心塌地的,把自己和天都画上等同关系”

    朱候啧啧感叹道:“我本以为对于我一开始所说的,你是完全明白的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没有理解。我早年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我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至于红拂河里有什么我只能说,在那里,我看清了命运标注的代价,于是我努力去握住自己的命运。”

    徐清焰心底咯噔一声。

    这句话里的一些字词在那一夜东厢的对话之中,她也曾听太子提到过。

    是太子改变了朱候么

    这位应天府的前府主,笑着以手指轻轻叩击了一下白龙令,并没有顺势将其收回,而是再一次将令牌推到徐清焰的面前,“在一切的谈判开始之前我希望徐姑娘你明白,不仅仅是一件事,是所有事,你都可以相信天都,相信太子所以这枚令牌,你好好收下,今日之后,还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不会了。”

    徐清焰再一次开口,她平静看着朱候,道:“我只用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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