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闺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徐如笙
徐广庭哪里看不出来,只是一笑,他是男子,又不能跟着学,他也不反对这个——要是陆宝菱真的成了姑母的弟子,那以后就要奉养姑母的衣食,姑母也算是后继有人,有了指望,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了。
楚夫人过惯了穷苦生活,除了桐叶是一路从徐家跟着她的,在身边半是仆人半是亲人,如今也不习惯用丫头了,事事都要自己动手,见徐广庭来了,便要亲自下厨,桐叶跟着去打下手,徐广庭便坐在陆宝菱旁边瞧她缝碎布——他可当成热闹来瞧了。
陆宝菱身边坐着一个男子,还是个叫她有些忌惮的男子,自然十分不舒服,便不露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挪,徐广庭看了看她,居然又跟了过来。
陆宝菱心里恼怒,却不好发作,只好又往旁边挪了挪,徐广庭又跟了过来,两个人一个挪,一个跟,陆宝菱气急了,挪动的幅度更大了,却不留神早已到了边上,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徐广庭大笑起来,陆宝菱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徐广庭:“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告诉晴姨,叫她打你。”
徐广庭倚着柱子悠悠道:“好啊,你不害臊就告诉姑母去。”又佯装好奇道:“那个敢当着人就踢我一脚的陆宝菱哪里去了?你是现在害怕我呢?还是你的胆子变小了?”
陆宝菱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又看看笑的极其讨厌的徐广庭,伸腿就是一脚,徐广庭居然没避开,被踹的四仰八叉翻到在地上,狼狈极了。
陆宝菱捂着嘴笑起来,哼道:“再敢得罪我,就不只是踹你一脚了。”谁知徐广庭竟然大叫起来:“哎哟,哎哟,疼死了。”院子小,楚夫人和桐叶听着声都跑了出来:“怎么回事?”
陆宝菱慌了,赶忙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徐广庭捂着腿,斜觑着陆宝菱道:“有人踢了我一脚,哎呦,疼死了。”楚夫人哪里猜不出来自幼习武的侄子只是装出来的,又见宝菱无比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活该,谁叫你该打。”
又看宝菱缝的如何了,道:“先歇歇吧,我教你做菜,叫他一个人疯去。”
徐广庭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懒洋洋道:“姑母,谁和你亲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楚夫人笑道:“呸,别看如今你是我侄子,可将来指不定谁更亲哪。”说着拉着宝菱去了灶房。
徐广庭神色一正,坐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看来姑母真是下定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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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闺秀 067.主意
从这次玩笑之后,陆宝菱对徐广庭的疏离少了许多,楚夫人对这一情景自然是乐见的,越发叫徐广庭常过来走动。
陆宝菱跟着楚夫人练习了半个多月,着实长进了不少,对女红虽然仍是没什么兴趣,可也能坐着两个时辰不分心了,楚夫人十分欢喜,越发认定宝菱是个好苗子,又让她数自己每回缝了多少针——这可是个难活儿。
针脚细密也就罢了,还要分心数自己缝了多少针,陆宝菱每日缝两个时辰的碎布就有些头晕眼花。
徐广庭对于捉弄头晕眼花的陆宝菱十分有兴趣,出门的次数也越发多了,这一日便被徐宗政给堵在了门口:“你这是去哪儿?”
徐宗政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胡子花白,身材精瘦,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暮钟之态,反而炯炯有神——他早就发现这个孙儿的不对劲了。
徐广庭脸色不变,谎话说的无比顺溜:“有人请客,出去喝酒去。”这可不怪他撒谎,自从姑母被赶出家门,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也是在江南读书的时候偶然间和姑母相认,那时候姑母已经守寡,生活贫困,却不许他告诉家里人,他只好接济一二,后来回了京城,他无暇顾及到江南那边,便多次写信请姑母入京。
姑母好容易答应了,却没想到在家门口被拐子盯上,在客栈里就被劫走了,幸而遇到了陆宝菱,一起逃了出来,算起来,姑母来京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若是叫祖父知道自己知情不报,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徐宗政是政坛老手,喜怒不形于色。纵然心里怀疑,面上也不露,徐广庭也不简单,徐家人的心思深沉是与生俱来的,他可不畏惧祖父的灼灼目光。
徐宗政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便笑吟吟的吩咐了几句少喝酒就放过了,徐广庭可不敢放松警惕,出了门也不敢径直去槐树胡同,而是直奔天香楼——祖父肯定会派人跟踪他,看他有没有去酒楼。
在天香楼待了一阵子。又叫了一桌饭菜叫人送到槐树胡同,这才打马过去,今儿陆宝菱倒没来。楚夫人和桐叶主仆俩正商量着吃什么,就见一整桌的酒席送了过来。
楚夫人笑着把侄子迎进门,却不曾想这一幕尽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徐宗政纵横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徐广庭是他一手教导,他心里想什么徐宗政清楚得很。因此叫人一路跟到了底,却没想到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
晚晴,那是他最得意的女儿啊,结果却不顾礼义廉耻,不顾家族荣耀,跟着一个举子私奔了。这等于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十几年了,他一直狠着心肠。没有去寻找女儿的下落,没想到女儿早就来京城了,还有广庭这个小兔崽子,看样子是早知道的,居然瞒着不说。
十几年间。徐宗政见惯了风风雨雨,对女儿的叛逃和私奔除却一开始的愤怒。只剩下思念和懊恼,如今若是能父女和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出意料的,徐广庭回家后就被徐宗政叫了过去,挨了一顿手板,徐广庭先是惊讶,继而笑嘻嘻的:“我这不是怕祖父生气,早知道您这么惦记姑母,我早就告诉您了。”
徐宗政面子上过不去,还嘴硬:“我哪里是惦记,她既然守了寡,就该回家,如今在外面成什么样子。”徐广庭道:“祖父,我说了您可别生气,我也问过姑母,她说她不想回家。”
徐宗政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徐广庭忙道:“祖父先听我说,当初姑母是被您赶出家门,如今又怎么好主动回来?姑母如今清贫的很,您先低个头,叫人给送些东西过去,姑母知道您惦记着她,心里自然就松动了,我再一劝,不就好了?”
徐宗政有些迟疑:“你姑母的性子我可清楚,倔的很,你能劝得动?”
徐广庭笑道:“我劝不动,自然有人劝得动。”又把陆宝菱如何营救楚夫人,如何和楚夫人相认的事情说了一遍:“姑母如今把陆宝菱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只要宝菱出面劝,姑母肯定会松口。”
徐宗政叹道:“陆万林那个老东西,本以为他没有男孙承嗣,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没想到倒教导出来这么个好孙女,要是换了旁的年轻姑娘,还不定怎么样呢,哪还能冷静下来想法子逃走?”
徐广庭道:“要说陆宝菱,确实聪敏机警,心地也不错,就是被显国公给惯坏了,如今出门在外抛头露面,任意和人结交,简直当成了个小子养的。”
徐宗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陆家没有男嗣继承香火,陆万林总得要为将来打算,他这样纵容陆宝菱,八成是要留在家里招婿的。”
徐广庭笑起来:“招婿?我看可没有男人敢娶她,无子而夺爵,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徐宗政摆摆手:“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陆家长女陆靖柔如今是镇国公世子夫人,陆家次女陆宛君又在大恩寺替太后修行,前段日子传的那些流言虽是裴家人有意诋毁,可也不尽是假的,皇上的确看中了陆宛君,要纳为妃子,将来外有陆靖柔帮衬,内有陆宛君吹枕头风,陆家,只怕倒不了。”
徐广庭沉思良久,这才发现离话题越来越远,赶忙扯回去:“姑母信任陆宝菱,陆宝菱也一心向着姑母,想叫陆宝菱帮着劝,只怕她不答应。”
徐宗政斜睨着孙儿:“陆宝菱和你姑母熟悉,你又经常去,想必和陆宝菱也熟悉?不如你去劝说。”
徐广庭直被徐宗政看的低下头来:“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四妹不是和陆家四姑娘陆如玉认识么?叫四妹出面透个风,慢慢来罢了。”
徐宗政想想前阵子陆家和裴家的官司,又想想陆家的女儿和自己家里的女儿,唉,若是生在乱世,若是弱肉强食。只有陆家的女儿那样坚毅不拔的才能存活下来啊。
徐宗政有两个儿子,长子徐召华,嫡出,生有二女一子,长孙女徐若兰,次孙女徐若霜,俱是庶出,唯有一子徐广庭乃是嫡出。
次子徐召宁,庶出,生有二子二女。长孙徐广宣,次孙徐广容,俱是庶出。剩余的两个孙女徐若雪和徐若秋也只有徐若秋是嫡出。
京城的大家闺秀交友多半也是嫡出和嫡出的往来,庶出和庶出的往来,徐家四个女儿也只有徐若秋和陆如玉交好。
徐若秋奉了祖父之命,来陆家拜访。
徐若秋突然上门,陆如玉可不相信她只是闲着无事找人闲话的。心里便猜测可能和楚夫人有关。
果真,徐若秋兜了个圈子便委婉的提到了这一点,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当初祖父把姑母赶出家门,那也是一时生气,如今早就盼着姑母回来,可姑母性子倔强。来了京城也不回徐家,祖父心里伤心,这几天都郁郁寡欢。说自己没有儿孙福,我眼见着祖父伤心却不能替他排解,心里也着实……可惜我年纪小,没见过姑母,也不好贸然上门叨扰。唉,若是有个和姑母相熟的人就好了。也能帮着劝劝,毕竟父女连心,哪有真成仇人的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如玉就是傻子也听明白了,可楚夫人想收三姐为徒,传授千针绣的事情还没传扬开来,要是徐家人知道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求三姐相劝,只怕到时候立刻反目成仇了,里外也落不着什么好,这是徐家的家事,她可不愿意三姐白吃亏。
陆如玉笑道:“凭他是谁,有多熟悉,还能比得上自己的亲侄女?要我说,不如你们徐家四个姐妹一起上门求见,你姑母还能把你们挡在门外?”
徐若秋毕竟年纪小,沉不住气,见陆如玉有拒绝的意思,立刻卸了伪装,拉着陆如玉央求:“好玉儿,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就求你三姐帮一回忙吧。”
又道:“你也知道,家里就我一个嫡出的,她们三个早就抱成团等着看我的笑话了,如今祖父把这差事交给了我,我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叫她们瞧不上了,好玉儿,只要你答应帮我说说,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好不好?”
陆如玉笑道:“这不是帮不帮的事,若是其他的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这毕竟是徐家的家事,我姐姐掺和在里头成什么样子?”
徐若秋道:“可是你姐姐很得姑母的喜欢啊,听祖父说,当初姑母和你姐姐的娘亲,你的二伯母情同姐妹,我姑母这才另眼相待,若是你姐姐劝说姑母回家去,我们一家人都只有感谢的。”
陆如玉仍旧不松口:“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你姑母执意不肯回家,我姐姐反倒两头落了不是,我可不能应下。”
见徐若秋满脸失望,又安慰她,给她出了个主意:“要不你亲自上门,诚恳的和你姑母谈一谈,你姑母未必那么狠心。”
徐若秋叹道:“你不知道,若是这法子可行,哪里还要拐这么多弯,祖父真心想把姑母接回来,可面子上又拉不下来,又怕姑母性格倔强,若是闹得僵住了不好收场,倒不如请外人说和,也有个转圜的余地。”
陆如玉不松口,徐若秋无功而返,徐宗政有些生气:“这个陆如玉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徐若秋替好友分辩:“如玉说的也有道理,这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徐宗政瞧了一眼这个孙女:“陆如玉给你吃了什么药?叫你胳膊肘往外拐?”徐若秋赶忙道:“祖父仔细想想其中的关窍,姑母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对陆家没什么好处,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淌这个混水?也难怪如玉不答应了。”
徐宗政道:“你可见到了陆宝菱?”徐若秋摇头:“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我叫丫头去打听了,显国公对这个孙女特别喜欢,也特别纵容,陆宝菱想出门便出门,从不拘束,还给派了侍卫和马车,陆宝菱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天香楼。”
徐若秋走后,徐宗政便对一直在一旁的管家徐寿道:“你说一个小姑娘家有这么厉害么?”
徐寿恭敬的侍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徐宗政似是自言自语,喃喃道:“既然这尊大佛难请,那就我亲自出马,天香楼不是吗?老夫也学一回刘备,请一回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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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闺秀 068.是非
徐宗政来到天香楼的时候,陆宝菱正在劝和沈墨和韩舟,急的满头是汗,沈家和韩家不对付,也连带着两家的子弟互相看不顺眼。
今儿陆宝菱先是碰见了韩舟,又遇见了沈墨,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要不是碍着陆宝菱在,早就一拍两散了,哪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沈墨生气宝菱和韩舟交朋友,韩舟嫌沈墨管的宽,两个人牙尖嘴利,唾沫星子乱飞。惹得酒楼的人都看笑话——谁不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三个小霸王啊,哪里敢上去招惹,陆宝菱拦着这个,劝着那个,一个头两个大。
徐宗政兴趣盎然的寻了个桌子坐下来,看陆宝菱如何解决二人之间的矛盾,他一身灰色粗布衣裳,身边又只跟着徐寿一个人,就像一个普通的来歇脚的老人家,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一朝首辅。
要说起韩家和沈家的恩怨,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叫谁家谁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沈墨的祖父那一辈开始,甚至再往前,两家就是死对头,陆宝菱可没那个信心让两个人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尽量缓和:“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吵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闹成这样叫我的脸往哪搁?”
沈墨口气冲:“谁叫你和他成朋友的?他做过什么坏事你还不知道?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你是怎么想的?”
韩舟一拍桌子:“你是宝菱他爹啊?她和谁交好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过是拐着弯的亲戚,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人家正经的表哥都没说什么,你费什么话。”
“就算是拐着弯,我和宝菱也是亲戚,你又算什么东西。”
“好啦,不要吵了。”陆宝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今儿穿着一神青色的男装,锦袍玉带,唇红齿白,分外俊俏,此时气的两颊上一片红晕,酒楼里的人都看的呆住了。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究竟有什么仇恨,非得一见面就得吵架?闹成这样,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两个人都不吭声了,要说为什么彼此仇视。那也说不准,不过是两家的长辈针锋相对,下面的人就有样学样了。
沈墨虽然讨厌韩舟的纨绔子弟习性。可仔细想想,自己也好不了哪去,要说有仇,可问谁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一见面就顶缸。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沈墨不说话,韩舟也不吭声了,陆宝菱十分满意,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就算你们不能好好相处,以后当着我的面。也不许再吵闹,瞧你们那小肚鸡肠的样儿,小心叫我瞧不起。”
徐宗政在旁边瞧着。不由得一笑,对徐寿耳语一番。徐寿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少爷,我们家主人有事想请教您。”
沈墨和韩舟看着这个不起眼的老人,都感觉到一丝不平凡的气息,眼神都带了些警惕。陆宝菱很是客气,道:“请教算不上。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只管说。”
徐寿道:“我们主人曾经遇到过一场官司,说做父亲的犯了错,女儿坚持己见,忤逆父亲,被赶出家门,如今父亲想和女儿相认,女儿却不答应,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陆宝菱听了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不是和楚夫人的境况相似吗?昨天徐家的人来家里请她说项的事如玉已经告诉了她,她还觉得好笑呢,如今瞧这个情形,是徐家人不死心,故意来试探自己呢。
她佯装苦恼,道:“女儿忤逆父亲自然是大不孝,可女儿之所以忤逆是因为父亲先犯了错,俗话说父慈子孝,做父亲的不仁慈,又怎么能怪女儿不孝顺呢?这么一来,做女儿的就算不得错了,如今做父亲的改过自新,想和女儿和好,那自然要拿出诚意来,向女儿承认自己的过错,此时若是女儿原谅了父亲,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原谅,那也情有可原,不过父女连心,这样的事谁说的准呢。”
徐宗政只觉得好笑,瞧那个丫头眼睛滴溜溜直往他身上打转,便知道她猜到了,上前笑道:“怪不得人家说你聪明伶俐,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如何?”
沈墨和韩舟自然是见过徐宗政的,此时一认出来都赶忙行礼问安,被徐宗政拦住了:“今儿老夫是为私事而来,只是长辈,不必行此大礼。”
徐宗政要和陆宝菱单独谈话,沈墨和韩舟只好侯在外头,两个人虽然不吵架了,可还是相看两厌,眉毛一皱,嘴角一撇,谁都不看谁。
徐宗政说明了来意,陆宝菱只是摇头:“您是我的长辈,按理说您说什么我都应该答应,可这件事是徐家的家事,我搀和在其中不像样子,再说了,晴姨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帮着别人来对付她呢?她要是想回去,我自然支持,她要是不想回去,我也不会劝她,等晴姨老了,我自会给她养老。”
徐宗政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女子,将来也要嫁人,又如何替她养老?她年轻丧偶,还有大把的青春,如今回到徐家,我自会替她再找个依靠,以后生儿育女,总比如今孤身一人好多了吧?”
陆宝菱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您先没个父亲的样子,以前的往事我虽然不知道,却也听说过,晴姨虽然私下和男子往来不对,可也是两情相悦,您棒打鸳鸯,楚举人的大好前程也烟消云散,一生抑郁不得志,为了讨生活才拖垮了身体,晴姨守寡,也是您间接促成的,若是您当年没那么好面子,忍了一时,楚举人前程似锦,如今女儿女婿在身边,儿孙满堂,又怎么会来求我一个小姑娘帮你说和呢?”
徐寿喝道:“大胆,你懂什么。”
徐宗政摆手,虽然话不好听,可确确实实是大实话,都怪他好面子。忍不下这个气,把女儿赶出了家门,让她们夫妻俩过尽了苦日子,如今女儿守寡,心里已是万分难受,心里想必恨毒了他,又怎么会答应和好呢?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伤感,眼圈也红了,陆宝菱细细的观察他的神色。试探道:“两个人吵架总有一个先低头的,要不您先去瞧瞧晴姨,晴姨也许就心软了呢。”
徐宗政摆摆手:“她的性格我明白。当时她走的时候,指天对日的说再不回徐家的门,我就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再不肯见我了。”
陆宝菱道:“那也不尽然。她怎么就认了徐广庭呢?晴姨对徐广庭可好了。”徐宗政看了一看对方,一口一个徐广庭,看来真是和自己的那个不孝孙熟识了。
陆宝菱见徐宗政神色变化莫测,想起这段日子整日的练习女红,真是水深火热,其实她对那个千针绣倒是没什么兴趣。楚夫人之所以要收她为徒就是因为和徐家断绝关系的缘故,如若楚夫人能重回徐家,那自然用不着找她做传人学习千针绣了。
陆宝菱眼睛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她道:“徐大人,您要我劝晴姨回家,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徐宗政先是一喜。随即皱眉道:“什么条件?”
陆宝菱道:“恐怕您还不知道吧,因为晴姨执意不肯回徐家。她要收我做弟子,把千针绣传授给我。”
这话一出口,不光徐宗政,连徐寿也脸色大变。
“我和晴姨虽然关系亲近,可我实在对什么千针绣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好拂了晴姨的一片心意,若是晴姨回了徐家,还请徐大人帮忙劝说,让晴姨别再教我千针绣了如何?”
徐宗政脸色变幻莫测,徐家人引以为傲,甚至会引起争斗的千针绣,居然叫陆宝菱如此不屑一顾。徐宗政看着对面那双殷切的双眼,僵硬着点了点头。
陆宝菱的主意很简单,叫徐宗政装病,装的越严重越好,楚夫人纵然恨徐宗政棒打鸳鸯,可心里那份父女恩情总还在,听说徐宗政生病,楚夫人绝不可能视而不见,这是俗称的苦肉计。
徐广庭向楚夫人说起徐宗政病了,楚夫人先是一怔,随即道:“徐家什么药材没有,什么名医请不到,你祖父年纪大了,有个病痛也是难免的。”
徐广庭看向了在旁边做女红扮乖巧的陆宝菱,陆宝菱立刻低下了头,暗暗焦急,晴姨难道真的要和徐大人恩断义绝?她还把话说得那么满,若真是不成,那可糟糕了。
徐宗政装了两天病,连皇上都叫人来探望了,可他那个不孝的女儿还是没出现,这让他心情郁闷,吃不下喝不下,精神颓废,真有了几分病容。
徐广庭既那天来说了病情后就没来过,他是嫡孙,自然要侍疾的,演戏就是要逼真嘛。
陆宝菱仔细观察楚夫人,发现楚夫人也并非完全的绝情,每日她都要去门口张望四五回,看看徐广庭来了没,若是没来,脸色就很不好看。
一日接着一日,徐广庭已经有五天没出现了,楚夫人终于绷不住了,一大早起来就在屋里瞎转悠,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就是安静不下来,桐叶悄悄对陆宝菱道:“夫人这是担心老太爷呢。”
陆宝菱忍不住一笑,她就知道,但凡血亲之间闹矛盾,苦肉计是最管用的一招,血肉相连,十指连心,是说断就断的么?到了中午,陆宝菱见楚夫人还没动静,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把火:“晴姨,我今儿就不走了,祖父和二伯母都去徐家探病了,家里没人,怪闷得。”
楚夫人的冰山脸立刻有了裂纹,迟疑道:“你不去么?”
陆宝菱心中暗喜,道:“我原也想去的,可乌泱泱的一群人过去,反倒扰了徐大人养病,我和徐广庭说好了,明日再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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