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打发点咯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苏盎
两人皆漫不经心的对视一眼,又自动挪开。
本以为会继续寂静下去的屋内,却在这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此处住的可是妙手丹青澜公子?在下是柳州胡万天,特地带着小闺女儿来求画的。”
听声音,来人应该是个中年人,一句话说得甚是急切,生怕他不应一般。
这厢刚说完,又堪堪加了一句。
“不论价钱多少,胡某都愿多加一千两银子。”
方婉之知道。
澜卿虽然爱财,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前幅画画得之前,概不接画。
一则是物以稀为贵,二则,他的画也确实不是随便糊弄的,接的多了,难保粗糙。
从这点看上,抠货澜还是有着一定的业界良心的。
只是如今这银子都送到嘴边了,还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方婉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墙角,饶有兴致的盯着那面八仙屏风。
其实澜卿今日接不接这幅画,于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更在乎的是。
他不是要去接开门费吗?就算他蒙着面出来,那身姿形态也是能看得个大概的。
这大堰第一公子的身形样貌,天下间又有几人会不好奇的呢?
尚书大人,打发点咯 第八章 这他妈是哪来的壮士?
方琬之确实是揣了一脸看好戏的架势。
但是澜卿显然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屏风之后,笔杆晃了两晃,甚是洒脱的传来一句。
“来者是客,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几位进门吧。”
随后只觉屋内掌风轻轻一过,门就那样应声开了。
他竟是会武的。
在方婉之之前的认知里,一直觉得澜卿该是一个文弱书生。不然,配上五大三粗的皮皮就不怎么搭调了。
她也从未深思过澜卿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道上的生意。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只是一个画师,只是于她而言,两个人也只是因为那万八千两的银子,才无端有了这半年的缘分。画像做好了,便也桥归桥路归路的各走一边了。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懂的别懂。江湖话本子上,一门心思想要一探究竟的,下场都可谓舍我其谁,死法倍出的。
她无非就是一个想要攀附权贵的富家女,老老实实呆在角落里当一个安静的二百五,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进门这些人,一行一共五人,三名仆从,一名妙龄少女。正中一名中年男子却比她想象的年纪要长一些,不甚起眼的眉眼,不甚出彩的样貌,属于放在人群中,即便一天见好几眼也不见得能记住的平凡长相。
这话不光形容的是中年男子,而是这进来的所有人的长相。眼睛开了又合,闭上眼睛再去想时,就只记得那一行人模模糊糊堆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
方婉之特意瞄了一眼进门的姑娘,五官素淡的像一张没有眼睛鼻子的白纸,若是想将这张脸印象深刻的卖出去,忒是件分外考验画工的事情。
中年人的穿着其实很体面,绣着硕大铜钱的油绿色长袍,贵气的特别油腻。
他拿着手里的银票拱了拱手,老实巴交的言道。
“小老儿仰慕澜公子盛名已久,特地从柳州一带行了五日路程赶到这里,为的便是让小女能嫁户好人家。也知道自己的闺女不是什么出挑的长相,只求您老多费心,将这画像好好画画,这点银子全当孝敬的。”
厚厚的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二,三百两银子。
这份孝敬钱,真的不算轻。
方婉之下意识的看向屏风一角,估摸着这个时候,抠货澜的小巴掌应该朝上伸出来了啊。
然而今日,他却难得在银子面前那般坐的住。
就听到他轻笑一声说。
“胡先生客气了,澜某不过区区画师,既没有鬼斧的能耐,又没有神功的本事,如何能将您的爱女,画出人的长相呢?”
姓胡的男子闻言一怔,眉头皱的老高。
“公子所言,在下可是一句都听不懂。”
澜卿也好脾气,身子一歪,舒舒服服的窝进兰花椅里,没有绕弯子的兴致。
“无色楼的杀手自来形貌多遍,真假难分,楼中靠山而居,从不接万两银子以下的单子,所距北晏山更是有百里之遥。先生赶了这数十天的路,又岂止是来要画的这般简单呢?柳州如今正闹着水灾呢,您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不敢穿的这么体面了,鞋面既然连块湿土都不愿意沾,就不该用了葛峰山的紫檀花勾了边,好看归好看,到底…扎眼了些。”
无色楼?杀手?
方婉之对于听到的话完全反应不过来。
外间站着的五个人神色各异的对视一眼,为有‘油绿’还算淡然,向前行了两步笑道。
“公子倒是跟在下想的,不太一样。”
无色楼莫说朝堂,便是江湖之上,知道楼中底细的也都已经不多见了。
“只不过,在下也是奉命而来,不好浪费了雇主的时间跟您闲话家常。”
‘油绿’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常,下手却利落狠辣。
方婉之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那遮挡在她和澜卿中间整整半月的屏风,就这么自中间被劈成了两半。
四分五裂的残风之后,是一人闲适执笔坐于案前的样子。
宽袍松散,腰系缓带,五官清澈如玉雕琢,眉目疏朗,眸色清浅。可能是耐不住几分燥热,领口微微敞开着。
闲适的近乎散漫。
案前一幅美人图,娇嗔含怨,发丝恍若被手中团扇扇动,甚是活灵活现。
青衣公子笔尖犹自点墨,缓缓在‘她’眉间描上一点朱砂,嘴角含笑。
“澜某却是好奇,对方到底出了多少银子,来买我的命。”
说话间,腰间一根软鞭精准无比的揽上方婉之的腰际拉到身前。
屋里还有个累赘呢,得先找个地界安置了。
“左手边第三个柜子。”
他侧头轻嘱。
是在告诉她可以保命的地方。
方大姑娘也正经识相的很,眉头一皱重重将头一点,留下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提起裙摆就跑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澜卿还有一句:瓶口向东左转,仔细别碰倒了旁的瓷器。的叮嘱。
这也就造成了两人认知上的致命性错误。
澜卿是眼睁睁看着方琬之大刀阔斧的冲进柜子,将里面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丢出来,摔了个粉碎的,自己则是迅速钻进柜子当中,反手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连无色楼的人都看出来,澜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里面还源源不断的传出瓷器互相磕碰的声响。
慌乱之中,方琬之好似听见澜卿骂了句脏话,但是心念实在吓的乱了,也来不及思索什么。
心里还在嘀咕,这人怎地不在里间装个暗道石室之类的,被人追杀也不留条后路?
实则,那柜子本来就是暗道的入口,只肖转动花瓶便另有一间内室。
谁承想方婉之惊吓过后使了牛劲,生生将花瓶掰下来摔的稀碎。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壮士?
自从花瓶碎了之后,澜卿就什么兴致也没有了。手腕轻转,鞭子便如游龙一般划出一道道凌烈之势。
方婉之在柜子里面定了定神,胆子也略微大了一些,偷偷推开一个小缝,看着外面的情形。
翩翩公子,手握水色长鞭。一招一式虽看似随意,腕间一个起落却是招招致命,见血封喉。
方才那个执笔坐于案前,勾唇一笑的男子恍若还在眼前,眼角眉梢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
此时,却在一片血腥之气当中,淡然的甚而有些冷漠。
方琬之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是绕出那句,此间年少青山薄,斜马倚廊桥,满楼□□招的诗句。
她得承认,公子却是颜如玉,风姿可另韶华皆黯。只是她从未亲眼见过面前出过人命,即便知道那些人不死,死的就是他们,她还是觉得有些惧他。
澜卿就不像是话本子上正义的江湖侠士,总给人一种朗月之下隐隐暗藏的狠戾。
方琬之喜欢看好看的脸,虽说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她哆嗦,但是那张偶尔略过她,都会不咸不淡的翻个白眼,甚是看不上她的脸,确实精致的如玉刻一般。
也就是在方大姑娘快要将眼前的人,同那个抠入骨髓的澜卿区分开来的时候,他脚尖一个轻点,稳稳接住打斗中险些落在地上的白玉瓷瓶,蹙眉斥道。
“知道多贵吗?”
北魏萧文帝的陵墓抠出来的,买的时候花了他五万两银子呢。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方婉之都是看着澜卿如何去捡瓶子的。几名杀手都红了眼,也挨不着他一分一毫。
但是这一边捡一边打的架势,哪边都没占上什么上风。及至推着小车坑了银子的皮皮回来了,才算终于加速了战局。
有了五大三粗的皮皮,澜卿的鞭子明显也懒得甩了,低头拿着小帕子坐在梅花凳上擦起了瓷瓶。
方婉之眼见着最后一个杀手被皮皮刺中双眼,胡乱朝她藏身的柜子扑来,被澜卿伸手一甩,用鞭子扼住了脖颈拖了回来。
她觉得,她是该感激他的,杀手还未近身前,澜卿便出了手。
同时,方琬之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澜卿。
因为人的动作总是先于意识的,待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拿在手里的破碗似的东西狠狠砸在对方头上了。
她真的,只是下意识的。
那个东西,也真的是她混乱之中随手抓来防身的。
她不知道,这个东西
“是商周的!!”
她听到澜卿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不是,要好多银子?
这是她晕倒之前残留的唯一意识。
尚书大人,打发点咯 第九章 没咽气儿就自己起来
玉尘奉宛的茅屋一直都不算体面,除却大门上赚门面用的红檀木匾和两头坑来的石狮子以外,全然就是一个农家院舍的做派。
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茅屋内那一面屏风之隔的小小隔间却摆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摆件。
承然,连喻确实是抠,但是他抠的都是别人,对自己,他永远爱护的人神共愤。
一盏香茗从未喝过虎跑龙泉以外所沏的茶,八仙屏风之后的小隔间,哪件东西不是值得千两银子以上。
他是爱古物的人,所痴程度不比银子少。
因此,当皮皮出门前看着一烛之下,盘腿坐在地上拿着碎片堆呀堆的连喻时,他知道,方大姑娘这次要倒血霉了。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茅屋之内拢着的烛心拖出去老长,零星爆出几点烛花。
没人知道那个背对着烛火默默摆弄自己东西的连大人神情如何,却仍是可以从那个落寞的背影中感受到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灾难。
方大姑娘其实早就醒了,闷声不响的躺在床上装死的原因是。澜卿的脸,侧脸五百,正脸一千,全身一万。
她这会子是什么都想起来了,连带着混乱之中砸出去的那个商周原始瓷。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这么赖到地老天荒,屋内的人全部咽气。不然,她实是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爹交代,一方破瓷碗引发的这场灾难是如何的寸土寸金。
澜卿垂头丧气的单手支着下巴,连头都没回就道了句。
“没咽气儿就自己起来。”
声音恹恹的,也没听出什么出离愤怒的腔调。但这没好气儿的用词,缺心眼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糟了。澜卿公子德行不怎么样,却很注重修养,一天之内连爆两次粗口,可见这气儿有多不顺。
方婉之哆嗦了一下,也知道再磨蹭下去占不得半点好处,随即在眼睛上蒙了块帕子,磨磨蹭蹭的挪过去。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只呆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装傻充愣的道。
“哟澜爷,可是我睡的久了,天色已暗,您老人家要是再画肯定挺费眼睛的,奴家这就不叨扰了,您也早些歇息。”
她当然是不想赔银子的,换句话说,她怕这东西一赔起来就是个没边儿的无底洞。
澜卿是什么性子,如果真长得跟他的脸一样温顺,那这世间遍地都是春暖花开了。
连阁老也没眼皮夹她,稀里哗啦的捧着自己的宝贝堆成一座小山。
“想赖账?你赖的过我?”
对于澜卿如此直接了当的败坏自己的名声,方大姑娘是沉默的。反正他是不要脸的,她早就知道。而且瓷器确实是她打碎的,她无话可说。
方婉之不敢吭声,小脚偷偷往门边迈了一步,捂着自己个的心口说。
“奴家今日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心口疼呢。”
前面那句倒是十足的实话,吓是吓到了,这事儿换做哪个姑娘都得吓得哆嗦。至于心口疼
还想倒打一耙?
澜卿抬头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还挂着块白布,畏畏缩缩跟来奔丧的似的,起身就给扯下来了。
“你有我疼?”
昏黄的烛火之下,澜卿那张公子如玉的脸眉头紧蹙,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方婉之本也没想过这货能有什么气度,但是这么当面甩脸子的人她也是头一回遇见。长袖之下的手指头动了动,将眼睛遮了个透,生怕他问她要看脸的钱。
她能感觉的出来澜卿一直都没好气儿,所以并不想招惹他。
她不知道的是,澜公子之所以这么气儿不顺着,并不单单因为她砸了他的东西,更因着这商周的物件特别难寻,在他眼里,但凡银子能解决的都不叫事儿,银子解决不了才糟心。
小爷平日是爱占点小便宜啊,但那都是性子使然。自打出生就被老王爷教育着怎么坑别人长大的他,坑的习惯了,不坑的时候就总觉得人生单调的没点子肉味。
算将起来,方婉之和连喻这两货,都是被幼时诡异而非人的家族教育糟蹋成这样的。
连喻不说话,方婉之心里头越发没底了。她心里越没底的时候,越喜欢剑走偏锋。眼睛乌溜溜在眼眶里转了两圈,‘扑通’一声往地上一坐,扯嗓子就开嚎。
这是跟她那个冠绝燕京的后娘学的,矫情造作,小嗓子颤抖的带了不少溢出来的女人味儿,只可惜亲娘的教育也没扔,帕子一甩跟撒泼似的。愣是将一出博取可怜的戏码,唱出了击鼓鸣冤的味道。
就那眼泪横流的架势,亲娘见了都不能瞑目。
皮皮从连府紧赶慢赶的跑回来的时候,连喻正坐在桌案前拿着小药瓶琢磨着,到底用哪瓶□□弄死方婉之。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撒泼的女人,若说之前他对她还有几分侃侃而谈的小欣赏,现在也因着面前这张哭抽的大脸彻底死在了半个月前的春光里。
她说:“我地个娘啊,不就是想嫁的好一点儿吗,至于闹成这副田地吗?想我双十姑娘一朵花,不算年轻也不算残啊,怎么就堪堪栽在你们这处连井水都能卖到三两银子一碗的鬼地方了。再说我那肥头大耳的亲爹,也就模样瞅着阔绰吧,实际上都快要穷死了。哪个宅子里没有两三本难念的经,哪家富户不是争权夺势的诸多眼睛看着,你就真当我是印银票的了?今日索性我就死在这里,你到地底下找黑白无常要去吧。“
配合这段哭嚎的,还有一只搁在手腕上的小刀片。
澜卿见着过,这是方婉之用来削苹果皮的,薄薄的一小片,瞅着就挺钝的,上面小豁口也不知道削过多厚的苹果皮,坑坑洼洼的带着齿。
不大的茅屋吵嚷的跟菜市场似的,澜卿守着自己那堆小碎片,不时瞅瞅手里的药瓶,真有点想弄死她。
皮皮回府打点完之后,一溜小跑着回来,大门还没推开呢,就打大老远能听到屋里剑拔弩张的味儿了。放在平时,依照他和事老的性子少不得要劝上一劝,但今日真的不行,因为陈王刘礼不知何时找到了这里,正盘旋在门口对着他笑呢。
“你们这地界,可是让本王好找啊。”
看着面前迎头走上来的这张似笑非笑的脸,皮皮心中陡然一惊,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上前俯身跪了个礼,口中称道。
“请王爷安。”
尚书大人,打发点咯 第十章 家有‘妒妇’
刘礼常年长在军营,虽说于军事之上无甚才干,却是一身的莽夫之勇。身量也顷长,粗壮的胳膊一伸拍了拍皮皮的肩膀。
“可是跟我见外了,你们家爷素来与我亲近,你是他的随从,自然也是本王的亲信。前两天递过来的名帖都没音信,本王思量着,澜卿必然是在忙活他的小生意,不想,还真让我猜着了。”
猜着的?
皮皮颔首,没说什么。心知这位爷看着憨直,却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子。
连喻开玉尘奉宛作画,这在朝廷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他的性子,也根本不介意旁人知道他接这等私活,只是不耐烦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来头罢了。
这货素来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作画的地方也是随时更换,唯有玉尘奉宛的匾额随着地界搬来搬去。
刘礼会找到这边来根本不是巧合,恐怕这一方打探也废了他不少的功夫。
至于为什么费这个功夫。
刘元帝今年也过六旬了,闹了几场大病之后,身子骨一直病歪歪的。东宫之位却一直未见其音,这就惹得眼皮子底下的几个儿子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中就数面前的这位陈王刘礼,以及二皇子刘睇斗的最凶。
自古皇子之间结党营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构成党派,屡见不鲜。连喻的爹虽然早逝,连喻的爷爷却是先帝钦封的异姓王,在拓谷有处肥沃的封地不说,年过七旬尚拥一支精锐禁卫。朝廷对这位老祖宗的态度一直可谓敬畏有加。
因此,如何拉拢连喻,几乎成为了每位想要坐上皇位的皇子最头疼的事情。
为什么说头疼呢?
因为这厮根本就是个混不着调的东西。
前边也说过了,连喻的爹曾任当朝丞相之位,只可惜年纪轻轻便积劳成疾,三十出头便早早的去了。丞相夫人与之伉俪情深,终日以泪洗面,最终也没熬过第二年的夏天。
连老爷子白发人一连送走两名黑发人,一气之下回了上京亲自带孙子。教会连喻最多的就是如何和稀泥。
他不愿意自己后世的子孙再管朝廷劳什子的破事,更是早早传出话来,说自己的孙子定了亲,两广盐路的买卖也都是靠着对方的娘家在打理,休不得,拒不得,为的就是不同朝廷攀上什么关系。
但是这姑娘究竟是哪的人,又是个什么背景。连家一直未曾三媒六聘,久而久之,众人也就只当是一种搪塞了。
皇子们都想笼络连家,是因为这么大一块肥肉一直处于中立,落到谁家都是一笔巨大收获。刘礼和刘睇都想将连喻拢到自己身边,送上两名身份地位都说得过去妾室跟他结个连桥,无疑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只是没想到,这人吊儿郎当的躲了好些天,愣是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刘礼眼见着皮皮不当不正的挡在正中,哈哈一笑,深陷在眼窝的三角眼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怎么?陈侍卫不愿意带路?还是埋怨本王不请自来了?”
面上还是憨厚的和善,脚下却是径自迈开步子进了院中。
茅屋同正门,左右就隔了那么一小片薄田的距离。皮皮一面连声道着“不敢。”,一面心里打着鼓。本就发蒙的脑袋,也因着茅屋内骤然拔高的一声女子哭嚎给震的七荤八素的。
方大姑娘还没哭完呢。
刘礼的脚步,倒也因着这一嗓子给生生顿住了。
他指着虚掩的门扉问皮皮。
“怎么?这还有客在呢?”
话是这么说着,更多的却有几分嘲讽。此时月上中天,孤男寡女。这个时辰还呆在屋里作画的,能是什么客?
刘礼说完又咧了个笑容,笑不是好笑。
“枉费本王这还巴巴的给澜卿送女人,他拒了我好些次,我还真当他是不和尚不沾油星,不想竟是在这儿金屋藏娇呢?如此,本王倒是这要见识见识,这屋里的佳人是个什么样的天仙了,能把咱们大堰的尚书大人迷的这般七荤八素。”
是说皇子给臣子说门妾室,就如陶冷古玩的随手送你件瓷器那般简单。你不识抬举不肯要,义正言辞的给回绝了。转脸又自己买了一个摆在屋里收着,这不是当众打脸是什么?
刘礼面上和善着,可不代表这口气就咽的下。
皮皮心知这位爷今儿是带着气儿来的,也知道里面的情形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了。眼见着刘礼大喇喇的往里面闯,情急之下只能高声道了句。
“王爷留步,那里面的是,是我们家少夫人!!!”
话确实是吼出去了,但还是说晚了。陈王已经将门推开站到里面了,刚一落了脚就踩了一地的碎瓷渣子。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哭的满脸头发,看见他骤然闯进来也是吓了一怔,抽抽搭搭的直打嗝。
“哟!”
刘礼张口出了个声儿,之后就傻在门口了。
他方才好像是听见陈皮皮说,这屋里的,是连喻的夫人?真有夫人啊?
那她这长相
他想蹲下身好好瞅瞅,又碍于身份不好细看,就盯着哭花的半张脸咋了咋舌。
屋内的烛火昏暗,穿着青竹长衫的连阁老逆着光站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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