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佞臣当道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爱爬树的鱼
“给本王一点时间。”
良久,祁见钰蓦地翻身落地,不再看那一府鲜艳的红,“我会试着……忘记他。”
翌日
万翼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怜卿已经重新‘组装’好他的身体,此刻正披着淡紫色的纱衣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
“公子起来了?”透过铜镜,怜卿头也未回,继续专心的在脸上扑粉。
万翼“唔”了一声,自若的开始换衣。
怜卿“啧”了一声,也不知万翼是不把他当男人,还是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
由于万翼父母俱亡,怜卿怜我也只是小妾,因此梳洗完后万翼依旧该干嘛干嘛,留下两个哀怨的小妾,他照旧入议事堂办公。
绕过长廊时,他在一株明显弯折的翠竹前停下,宽袖下的五指轻轻一拂,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祁见钰此次暗潜回京,只停留了这三日,便如朝露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小皇帝接到济王殿下送来的战报很内伤。
不带这么无耻的,明明是你一手拉拔了叛军想造反,还悄悄召集了名下的正规军添助力,结果见事迹暴露,立刻倒打一耙,信中一腔热血,大义凛然地自夸召集了名下军队,是为国为民在剿反平乱,他不顾自身安危,在西郡是如何神勇冲杀,整一瞎扯谈。如此便算了,竟又厚着脸皮再提,可是叛军势力太广,他身单力薄,兵力有限,请求皇帝再派送援兵支援。
祁见铖还能不知,若再派兵,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朝堂之上欣慰感动的连连点将,回信中亦是同样满怀热诚,兄弟情深。
只是这批紧急派送的援兵,不是粮草三番五次被抢被烧,就是行军路线山路十八弯,外加龟爬无数。
祁见钰也识趣,没玩得太过火,在两人一来一往的频繁通信中,结束了这场赖皮无耻的内乱。当然,援兵们也很巧的在结束内乱的隔天与大部队会合,大家一起回京,论功行赏。
在济王荣归朝野这日,万翼上朝前走出府门……
“在下能不能说,相逢即是有缘?”
熹微晨光之下,花医师提着医箱,顶着一头露水朝他露出不逊朝阳的笑容,“好巧啊,又见面了。”
第二十五章
“人生在世,知己难逢。”花应然指天画地,痛陈真情,“这是友谊呼唤!”
“原来花神医竟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万翼似笑非笑道。
花应然痛心疾首,“万郎莫不信我?医者仁心,这一路我都在想,若是失了我,不知万郎日后该如何承受病痛之苦?心忧如焚呐。”
万翼不疾不徐道,“府上已有医师,花兄多费心了。”
“哦?”花神医拇指摩挲过红润下唇,“府上医师多年还未能治愈万郎身上顽疾,何不让在下一试?好歹在下也薄有虚名。”
少年眼眸一暗,平静地道,“万翼身子康健,何曾患有顽疾?”
花应然却是意味深长道,“……当真没有?”
万翼神情淡淡,目光似有若无掠过他脸,“花兄何出此言?”
花应然一派医者悲天悯人姿态道,“这便是神医与普通医师区别,医者父母心,万郎何必存有疑虑,咱们这一路共患难同甘苦,在下为人处事,万郎你定当清楚才是……”说到这,他又打蛇顺棍上,厚着脸皮改了自称,
呜呼佞臣当道 章节29
“愚兄与你一见如故,再见倾……咳,交心,或许是前生有缘,便觉万弟好似自家亲兄弟一般,如何忍心眼看着弟弟顽疾在身,而不尽这绵薄之力?至于诊金……自然从优,从优。”
万翼慢条斯理拆台,“咦,怎我记得上次花兄明明曾言‘谁说医者就必须要父母心,即便是亲兄弟,诊金一文钱也都不许少’?”
“因此才说愚兄对万弟是一见如故,分外着心,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啊。”
万翼默……
神医见过,如斯死缠烂打不顾颜面神医,倒真是第一次见!
思及花应然一口咬定他患了多年顽疾时语气,那别有深意眼神令万翼眼底厉光峥嵘——
莫非,他已经察觉到什么?
也好,既然他自动送上门来,他又何须客气,索性将他纳入门下,他倒要就近看看这花神医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万翼拿定主意,温厚一笑,拱了拱手,“如此,便有劳花兄暂屈寒舍。”
花应然忙不迭回礼,“自是应当,应当。”
万翼遂回身命小厮唤管事来,好生安顿花神医,在背身而过瞬间,隐约听见花应然在他身后悄然太息,“美貌果真是一种负担……”
万翼:……??
由于济王殿下大胜归朝,虽然凯旋之军最快也要在午时之后才到,但早朝内容,半数都已围绕在济王归来之后一系列章程安排上打转。
升官之后,在朝堂上最直观好处是:离皇帝陛下更近了许多。
对于‘察言观色揣摩圣意’这一佞臣必备入门手艺,万翼越发得心应手。
因此在周遭对济王滔滔不绝溢美之词中,万翼知趣保持沉默,虽然小皇帝脸上始终都保持着笑容不变。但他如何不知此刻皇帝面上笑得愈柔,心底忌恨愈深。
何必上赶着做炮灰?
——“万卿,你有何见解?”
眼看快熬到下朝,一直努力隐藏存在感万翼冷不防被皇帝点了名。
“微臣……”万翼暗自咬牙,口中温吞地道,“微臣要说,便是诸位大人所说,方才诸位大人所言已极尽周全,无有补充。”
这回答干巴无味,还兼有巴结朝臣之嫌。
皇帝陛下毫不掩饰皱了皱眉,明显不满意他答案,只略一挥手,让万翼退回队列。
这一下,原本暗自忌恨这万翼不知靠什么手段突然直升上来官员们,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竖子不足为患。
万翼神情懒懒归队,无视周遭投来幸灾乐祸目光,安心等待下朝。
当祁见钰以担心扰民为由,将旗下私兵驻守城外,只带着三百亲兵叩开城门之时,万翼正在翰林院内整理书史。
经筵讲官顾名思义,就是皇帝御用说书人,每日博览群书,只待皇帝召见,给皇帝进讲诗书文史。
虽是虚衔,万翼任职以来也未被召见进讲过,可万翼知那小皇帝心理阴暗,见不得人好,所谓有备无患,升官不难。
未时刚过,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底下翰林学士和庶吉士开始蠢蠢欲动,万翼眼皮也未抬,依然在垂目默背文书。
“万大人!济王入城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一盏茶后,众人推举出一个勇士,趁着现在事务还算清闲,小心翼翼地向万翼请话。
万翼头也没抬,握着书卷手随意扬了扬,痛快放行,“去吧,别耽搁太久。”
“是!”
“谢谢大人……”
“多谢大人……”
直到各种纷沓杂声渐渐消失,万翼终于移开眼,将手上一直停留在第一页文书轻轻搁在案上。
时值仲夏,京城正是‘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好时节。
济王身后虽仅有三百亲兵,却是人人统一黑色战甲,银亮盔甲覆盖住头脸和胸骨关节,即便是胯下骏马,亦在马首至马腹,黑甲以覆。
祁见钰与身后众将一般,亦是一身黑甲,仅有头盔边缘纹路以金丝为底,汇成繁复而古老祈胜符号。
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当先而行,黑甲红马,肃容无声,竟是羞煞了京城一众阴柔多情脂粉男儿。
这支自战火中淬炼纯阳刚黑色军队,无声无息将这纸醉金迷帝都,劈开一条直通向皇城路。
济王还未进朱红宫门,远远便听到小黄门那拉长着尖细嗓子,一声声如回音般荡来:
“皇上驾到——”
祁见钰微一蹙眉,盔甲后眼闪过一丝不耐。
眼看长长御撵已经快到了宫门口,祁见钰右手并直,朝后一扬——
只听重重“唰”地一声!
三百个人同时下马,竟只有一个声音。
早已等在宫门前迎接济王诸臣不由色变,随即被高踞马上济王冷目扫过,皆不约而同抿紧嘴。
祁见钰直等到那抹明黄从御撵缓缓步出时,方才不紧不慢下了马,利落地对着径直朝他走来皇帝单膝一跪,扬起声,“——臣幸不辱命。”
祁见铖笑容满面扶起他,“皇兄这一路辛苦了,而今得胜归来,朕心甚慰。”
“皇上无须挂怀,臣只是一片丹心,为家为,又谈何辛苦……”
兄弟俩亲密无比相互问候,言辞不外乎你好我好大家好,强忍着鸡皮疙瘩,一道把臂同行,晋见太后。
第二十六章
在仁寿宫虚耗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夜幕降临,到了开摆庆功宴时候。
饶是祁见铖忍功一流,也禁不住在踏出仁寿宫时长出一口气。
做了一下午不受欢迎陪客,还要时不时接收太后冷眼兼絮絮叨叨地指桑骂槐,济王只拉着他摆出一派兄友弟恭,母慈子孝架势,祁见铖也不妨多让,耐着性子忍气与这对母子周旋,共建和谐后宫。
一路行去,宫女和太监侍人迅速而整齐地在宴客大殿内如游鱼般穿梭,高效率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布置好大殿。
时候尚早,祁见铖先回宫换服,祁见钰恭送完皇帝御撵后,三两步回自己宫中。
乍一见济王奔进来,殿内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齐声高呼:“济王殿下千岁……”
祁见钰揉着眉心,挥手打断他们高颂,“行了,留一个梳头宫女,其他退下吧。”
“是——”
祁见钰径自走到铜镜前,随手摘下头盔,一旁伺候多年老太监立刻恭谨无声趋前捧过。
宫人散去后,被点名留下梳头宫女战战兢兢跟上来,等济王坐下后,她咬着唇小心靠上来,“不知殿下,想梳哪种发式?”
“简单点。”
济王开了尊口,终于合上那双令她不安眼,微昂起头,示意她开始。
济王殿下极高,便是皇帝陛下也才刚及他耳根,借着这难得机会,她才敢悄悄放肆地打量他……谁说殿下模样凶煞,小宫女心道,殿下只是威严,明明长得很俊。
她心思百转,手中动作却是不敢耽搁,很快便重新为济王殿下挽好发,食指在几顶发冠上点了点,用心选了一顶底部镶嵌着鸽蛋大羊脂白玉银冠。
束冠时难免要近身,宫中训练有素梳头宫女自然都有一手不触碰王孙公子贵体,又能将发挽得娴熟好看功力。
她在发冠将将束成那刻,突然想起了先帝时期曾封得一位贵嫔,便是皇帝梳头宫女……
祁见钰听到一声怯怯“好了”,他正闭目养神,忽然在下一瞬察觉到一抹温热,拂过他耳垂——
蓦然睁开眼,祁见钰便见那小宫女重重噗通一声,跪在他脚边,仰起头,一滴滴莹泪滑过白嫩娇颜,楚楚可怜道,“奴婢该死!冒犯了殿下玉体,请殿下责罚!”
祁见钰站起身,只垂目平静地注视着那张梨花带泪脸。
她无疑哭得极美,微耸轻颤肩,好似弱不胜衣一般,被泪水氤氲眼更是将原先七分姿色增至十分。
……女子到底与男儿不一样。
祁见钰想到那个人,若是他,可会觉得女子这楚楚模样惹人怜爱?
宫女在他目光下忍不住忐忑不安,但细看,又觉这目光似乎透过她,远远落在不知名方向,“……殿,殿下?”
祁见钰迅速回神,他不发一语,面色难看地绕过她,直接走向宫门。
“殿下……那宫娥,要如何处置?”老太监悄无声息尾随在他身后。
这还是济王第一次没命人将意图勾引他宫女当场拖出去。莫不是……殿下终于长大了,识得女人好?
祁见钰脚步停了停,却是冷声道,“你也当值这么多年,处置犯了宫规之人,还需问孤?”
老太监原想讨赏,不料被拍了满头包,只得委屈无比讪讪退回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万翼乘坐马车往皇城而去时,沿途看到万家族徽首辅之子商珝,忙令车夫将马车驶近,与之并驾齐驱。
“万翼,万翼!”商珝撩起车帘,向隔壁马车喊话。前一辆马车内首辅老爹商量听到儿子声音后黑了脸,在车内吹胡子瞪眼,连连斥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万翼惊讶撩起车帘,与商珝隔着一臂距离车窗相互寒暄,“商兄?倒是真巧。”
商珝喜道,“欢卿还在后面,尉迟迟那家伙重色轻友,乐颠颠随着他未来岳父先入宫了。”
万翼偏头看了看前方,“前面那辆马车是首辅大人?”
商珝点头,很有几分无奈道,“原本半个时辰前便能上路,偏偏爹临走前嫌这次脂粉色黯,命人又补上刚进新粉……”
万翼不由嘴角抽搐了下,借着些许天光,细细打量商珝,莫怪今日觉得他……分外娇艳。
“快别看了。”商珝羞窘交加地放下了车帘。
都怪爹自己扑完粉不够,又强逼着他也上了一层。
受万翼与济王影响,他与李欢卿尉迟迟这一群年轻贵公子,也渐渐看不惯那些涂脂抹粉贵族做派。
车子抵达宫门时,宫门外已密密麻麻停满一排排奢华马车。
万家车夫高超卡位技巧可是代代相传,没过多久便身手敏捷占好了车位,而商珝跟着首辅老爹,也有专门车位空下,两人肩并肩行了几步,商量便已充满危机意识地命侍人将儿子叫回来了。
无奈,万翼只得挥别商珝,孤身入席。
虽而今他只是官居五品,但当万翼撩衣跨过门槛,徐徐入殿之后,竟是如皎月破云而出一般,牢牢吸引住整殿目光。
他今夜是首次赴皇家宴,慎重地舍去惯穿简单朱子深衣,换上一袭奢丽紫色传统贵族直衣,腰间
呜呼佞臣当道 章节30
银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发冠也相应搭配累丝镶嵌银冠,在满堂惊艳目光中,万翼红唇淡淡地勾着,腰间嵌满宝石佩剑与玉环相击,行动间叮叮作响,他似看着所有人,又似没有,在环视全场一周后,他矜贵地低垂下那双乌黑幽深眼,施施然走向自己座位……
“殿下……殿下酒满了!”
祁见钰身后幕僚看到济王一见到万郎便忍不住失神模样,暗自低叹一声,悄然提醒。
祁见钰收回视线,仰头一口饮下这杯酒,竟觉得难以下咽。
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第二十七章
大殿座位安排是文武官员分为两排,隔着中间宽敞走道,相对而坐。
这次庆功宴需五品以上官员才得以参加,虽不多,排成长列亦不短。
济王位置在左行第一个,万翼则是右列倒数第三个。
进殿前,万翼遥遥望了祁见钰方向一眼,他肩背挺拔保持正坐,自斟自饮,一如从前那样众星拱月。
当那双眼不再热情地紧紧追随着他时,万翼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李欢卿坐在万翼上首,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后,李欢卿主动抬起酒觞,轻轻在万翼桌案前一扣,“来,我先敬你一杯。”
万翼噙起笑,右手执起酒觞,与肩平齐,“敢不应从。”将头一仰,阖目痛快一口饮尽,而后将空酒杯亮出来。
“好!”
见有人已先开始对万郎敬酒,周遭注目已久官员也纷纷向万翼扬起酒觞,“敬。”
“敬——”
一时敬酒声一片,万翼也含笑一一回敬,时人好酒,万翼不扭捏托辞,干脆痛快拼酒也颇赢得几分好感,虽容貌姣美,但到底是真男儿啊。
不过盏茶功夫,原本稍嫌冷清尾座,没多久便热闹起来。
祁见铖在小黄门那声尖长“皇上驾到——”中,走入大殿。意外地,除了左右两排首臣被众人牢牢包围,右排尾座,竟也众星环极。再细细一辨,那被环在中间之人,俨然是万翼——
祁见铖眯细眼,心底已有了思量。
拍拍手,早已候在外面美貌宫女们穿着轻薄夏纱,如一团团粉云,穿梭在各个座位之间,细心奉上佳肴珍馐。
当第一轮菜上完之后,宫娥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各自捧起一壶壶美酒,盈盈立在大臣们身后。
皇帝起身,高高举起酒觞,朗声道,“祝我大周,武运昌隆!”
群臣一同举杯,齐声高颂,“大周武运昌隆——”
觥筹交错之间,祁见钰被酒气渲染了眼,他目光几次透过晃动人群,不经意掠过右下角……
广威将军薛涛恨不得将眼睛黏在济王酒盏上,唯恐他多喝一杯。
迄今为止,济王殿下两次醉酒,都带给他深深阴影,此次身在皇宫,又有万翼在侧,薛涛悲痛地捶心肝,为了保住皇家颜面,他容易么他!太后应该给他涨薪饷!
“殿下,够了够了,不用再喝了。”
祁见钰睨了他一眼,“才不过三杯,本王酒量还未差到这种地步。”
薛涛暗暗飙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饱暖思□……不对不对,食色性也才是。
等酒菜上齐之后,一群只在胸下裹着桃红丝裙,上身披着薄如蝉翼轻纱少女们翩翩舞进来,她们手腕缠着长而宽丝带,左手持扇半掩容颜,洁白丰满胸口颤颠颠暴露在空气中,带来满殿脂粉香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个不知从何而来悠扬女声如一道细丝,初时低回,渐渐一点点蜿蜒攀升,甜软地勾住男儿心。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少女们在歌声一起时,踮起脚尖,仰着下巴,一圈圈从外向内聚拢,身上丝裙在旋转中展开,宽长丝带被舞成一个连绵圆……
当少女齐齐聚拢在一起后,霍然单手抽出身上丝带,边舞动,边交错着迅速将丝带摊开,相互交织……不过是眨眼间,数十条被晕染成深浅不一桃色丝带,竟组成一朵含苞待放桃花,从花蕊中逸出美妙歌声……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花苞一点点颤动着,露出一双若点漆一般猫儿眼。
在场诸人不由屏息,在这急切难耐期待中,少女们一振袖,花苞在这一瞬间霍然绽放——
好一张芙蓉面!
歌者脸瞬间暴露在火光之下,她似羞涩掩袖半遮面,小碎步退回舞动少女之中,那露出另外半张脸,顾盼之间明艳照人,真应了歌词中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祁见钰一瞥那明艳动人歌者之后,目光不感兴趣移开,依然似有若无流连在右尾座。
但由于歌者便是站在右侧,舞动间有意无意面朝济王,是以在众人眼中,济王殿下无疑是终于开了窍,被那歌姬迷得目不转睛。
歌姬似被济王那火辣辣目光看得抬不起头来,她娇羞地偏过脸,歌声越发婉约缠绵,“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有心人在歌姬唱完之后,看见皇帝身后珠帘动了动,未几,一个小太监伶俐地从珠帘后绕出来,悄俏尾随那群少女出了殿。
祁见铖朝祁见钰举起酒杯,“皇兄,这曲桃夭可合乎心意?”
祁见钰饮下酒,可有可无地点头,“还不错。”
祁见铖稍稍加大几分音量,又道,“不知皇兄觉得那唱歌桃姬,唱如何?”
祁见钰敷衍地给几分面子,“可入耳。”
祁见铖露出一个男人都知道(?)笑容,慷慨地说,“难得向来挑剔皇兄也有满意时候,”说到这,他停了一停,朝祁见钰又举起了酒杯,“既然皇兄喜欢,这桃姬便送给皇兄了。”
济王殿下差点被呛住,此时大殿,在皇帝与济王一问一答中,不知不觉静了下来。
祁见铖笑眯眯地补充道,“方才见皇兄看得目不转睛,终于遇上令皇兄青眼女子,朕便做主,已令太监将那桃姬送进皇兄宫中了。”
万翼不觉捏紧酒觞,屏息等待济王回答。
但久久,只见济王仰头喝下那杯酒,亮了亮空杯,勾出一抹笑,表示欣然笑纳了。
万翼心脏瞬间紧缩,似被什么牢牢哽住胸喉,他力持无事般转头与李欢卿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连自己也不知道。
……这便是,所谓现世报?万翼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第二十八章
“万翼,你怎么了?”李欢卿敏感觉得有丝不对。
万翼索性搁下酒杯,大力揉搓着额角,“许是喝多了,隐隐头疼难当……”
李欢卿忙道,“很难受吗?若实在忍不住,可以唤侍人向皇上请辞。”
万翼摇头,“好歹头一次来宴便中途退席,未免扫兴,我尚能再忍片刻。”
李欢卿看着他微白脸有几分心疼,接下去自然义不容辞地舍身为美人挡酒,毫无怨言了。
可惜万翼不想惹事,是非却找上了他。
酒过三巡,宴会快到了尾声,右首第三位突厥小王子作为来使,也被邀请入宴。他曾经在京城也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听过当年万郎艳名。
果然未令他失望,当万郎进殿时那彷如云破月出姣容,令他垂涎心动,再看他位置,也只是堪堪倒数几位,官职低微。因此他便彻底放下心来,接着酒醉之便,持着酒杯踉踉跄跄地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万翼跟前。
“你,你便是万郎。”突厥小王子明知故问道。
万翼拱手,恭声道,“在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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