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龚心文
“你留在郑州城内的那两位大将军,可不像你这么耐得住性子。我赶来的时候,听说他们两位毫不犹豫的争相出城迎敌。到了此时,说不定郑州都已经被我大晋拿下了。”
仿佛验证了他的话语一般,在郑州城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随后天的那边隐隐亮起了火光。
那是撞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如果不是守将莽撞乱来,敌军的撞车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数个时辰之内,就开到了城门前。
巨大的声响一阵阵传来,一声又声敲在嵬名山的心上。
“我虽然为将军之敌,但素来崇敬将军。我知将军此次出城,毕不是为了逃亡。”
“墨某心中估计,将军一来想要引开我军兵力,二来,大约想去就近的宅阳,或是荥阳请来救兵。”墨桥生在那远远传来的轰鸣声中,继续开口。
“可笑的是,墨某心中虽然清楚,但将军在那镐京的主君只怕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你率军出城,丢了郑州,乃是大罪。你身负重罪,难道还要拼死从这里杀出重围,回镐京引颈就死吗?”
墨桥生的每一句话,都敲在了嵬名山心中最痛之处。
他是西戎人,这汉人的江山容不下他。而西戎朝堂早已无他立足之地。
天下虽大,竟无他容身之处。
“我大晋的主君,是一位胸怀若海的君主,只要你愿意归降我大晋。我可以保证将军的才能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施展,同时我发誓绝不伤你手下这些将士的性命。”
“我乃是异族,晋越侯如何容得下我。”嵬名山冷哼一声。
墨桥生抽出佩刀,毫不犹豫的在自己手臂划了一刀。
他举起手,红色的血液从空中滴落。
“我的血和你们西戎人的血一样,都是红色,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所谓异族,不过是嵬将军您自己脑中的一个观念而已。我,曾经身为奴隶,在我们汉人的眼里,奴隶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
“但我的主公却从不在意我的出身。她的眼中,只会看见你的能力,和你的忠诚,而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对你随意猜疑。”
嵬名山的刀锋,慢慢垂下,离开了杨盛的咽喉。
将军总被欺负哭 79.第 79 章
嵬名山垂下了手中的刀, 这位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的犬戎将军, 面庞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色。
“君臣之间, 能够彼此信赖, 互不猜忌, 是何其难得。”嵬名山看着那个被簇拥在火把从中的敌人, 那人正从黑暗的山岗上缓缓策马而下。
他叹息一声,“墨将军,我没有你幸运。”
墨桥生皱起了眉头, 他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果然,嵬名山一把将被绳索捆束的杨盛提上马背,透过火光看了一眼墨桥生, 朗声开口,
“你我两族结怨已深, 我永远不可能做一个汉臣。”
他的刀锋向前一指:“突围!”
西戎武士紧紧围在嵬名山周围, 迅速集结成一个锥形的阵势。
人人策着铁骑, 举起弯刀, 悍不畏死地向着重重包围圈发起了冲锋。
……
天蒙蒙亮的时候, 战场的硝烟才逐渐停歇。
郑州的城头之上终于插上了晋国的军旗。
此时, 四处城门大开, 浩浩荡荡的晋国甲士, 带着一股胜利者的豪迈步伐, 开进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巨大城池。
浓雾在清野间弥漫,
战后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堆砌着无数残肢断臂。
不论是敌人还是战友, 此刻, 都毫无区别的变成了一副没有生命的尸体。
清理战场的士卒在战后凌乱的战场间来回走动,偶尔发现还未断气的敌人,就举起手中的长矛,狠狠的给补那么一下。
随着卟的一声轻响,一蓬鲜血溅出,一条性命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收割了。
他们把敌人的人头一个个割下,整齐在城门口堆成一个塔状。
当然,这些事后收集的人头只能算做集体的功勋。
个人在战场上收割的首级,已有随战专门记录的书记官员,现场一一登记核对完毕,统一的摆在了城门口属于自己方阵的区域内。
晨间的雾气飘散游荡,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城墙下,整齐划一的累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塔,向大家昭示着不同编队各自取得的功绩。
那些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头颅,让郑州城内的居民和投降的敌人胆战心惊。
但却让晋国的士兵喜气洋洋。
他们甚至三五成群的守在属于自己编队的“人头塔”边上,一面兴奋的讨论着昨夜的大获全胜,一面用手指默默掰算自己此次能够分得的土地和爵位。
杨陆厚呆坐在自己的营地。
战后的营地一片凌乱,
偶尔还有几个士伍搀扶着自己受伤的同伴,正艰难的跨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向外走去。
昨夜,这里是战况最为惨烈的区域之一。
敌方大将军嵬名山率着五千精锐企图突围,在此地被墨将军团团围住。
犬戎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留下了数千人的尸体,最终只得少部分人突围而去。
这对其他人,是一场值得庆祝的大胜。
但对杨陆厚,以及他们那些一起从奴隶营中出身的兄弟们来说,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们的千夫长杨盛被敌人带走。
杨陆厚捂住自己的头,死死睁大眼睛盯着眼前染血的土地。
我怎么就那么没用,是我害了盛哥,是我害了盛哥。
他闭上眼,一片寂静的营地中似乎还响彻着昨夜战场上的嘶吼声。
盛哥为了救他,被敌人围困捕获。
墨将军率军追敌而去。
他们这个千人队接到了休息的命令。
然而他,还有营地中许多的士伍们,都固执的待在原地等候。
尽管希望十分渺茫,但他们依旧在等着他们的千夫长回来。
晨雾散去。
清辉降临人间。
古道上慢慢归来一队人马。
打头之人一身黑色的铠甲,一身一脸染着鲜血。但他让所有等候的人激动了起来,因为他手中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扛着一人。
营地中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来。
杨陆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
墨将军真的把他们的千夫长带了回来。
墨桥生亲自把身负重伤的杨盛从马背上扛了下来,交托给了激动万分涌上来的杨陆厚等人。
“将,将军。”被抬上担架的杨盛吐出口中淤血,他撑起上身,尤自不甘心的看着墨桥生,“是不是因为我,才让那戎狗给逃了?”
有墨阎王之称的墨将军难得的带了一点笑,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根本来不及围住他们。”
“嵬名山想给自己留一线退路,这才放了你的性命。你放心,将来我们和他还有再见的机会。”
在离郑州数十里地的宅阳县。
艰难摆脱了追兵的嵬名山率着残余的部队,在一片密林中稍事修整。
五千最为精锐的骑兵跟随他出城,如今身边却只余下数百人而已。
这些拼死护着他杀出重围的兵士,此刻沉默的围坐在他的身边,人人眼中透着悲愤之色。他们明明浴血奋战,但却有可能被自己的族人摒弃。此刻人人心中一片迷茫。
阿骨解下了随身携带的羊皮水袋,递给了他的将军。
“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哪?回镐京吗?”
“回镐京?”嵬名山苦笑了一下,“墨桥生没有说错,郑州丢了,此刻回镐京,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会的将军,我们和太后好好解释。”阿骨有些慌乱,“太后她老人家素来英明,一定能够明白将军您的苦衷。”
“不用我解释,太后她很快就能想通。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她和陛下母子相争的时刻,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这个错,只能由我来背。”
嵬名山站起身来,他看向北方的天空:“我们先回草原,回我们的故里。但总有一日,我会再回到这片土地。堂堂正正的回到我的战场。和墨桥生再决雌雄。”
晋国的大军,击败了犬戎名将嵬名山,一举夺取了郑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地。
远在巨鹿的北宫侯吕宋,看完手中的谍报。
将它递给了自己的心腹上将公孙撵。
“晋国凭借一己之力拿下了郑州?”公孙撵不可置信的说。
他对犬戎的那位大将军嵬名山印象深刻。当初诸侯联军讨伐犬戎,他们的部队在郑州被此人击溃。
固然其中有粮草不足的因素。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嵬名山确实是一名用兵如神的敌将。
“公孙将军可还记得晋越侯此人?”吕宋开口。
公孙撵思索了片刻,记忆中这是一位容貌俊秀,性格软弱,胆怯畏事的年轻君侯。
在那一次讨伐北戎的战役中,他甚至在战场上被吓得面色苍白,数次还当场呕吐了起来。
后来此人甚至不敢再随大军出征,主动提出留守后方,一度成为诸侯们的笑柄。
“原来是那位晋越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公孙撵感慨道。
“我们都看走了眼,这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吕宋恨恨道,“各路君侯都在前线被犬戎击败,独独他竟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固守住了汴州。我当时就应该注意到此人之不凡。”
凉州的李文广站在地图之前。
“先是汴州,随后从琪县到中牟。如今他们又得到了郑州。”
李文广的手指点在地图之上,皱眉自言自语。
“不知不觉中,晋国的版图,竟然扩大了这么多。”
姚天香的兄长,卫恒公姚泓。正在卫国的王宫之内。同自己的谋士沈文秀,看着同样内容的一份谍报。
沈文秀长叹了一声:“当时一步之差,放了这只猛虎,如今卑职悔之晚矣。”
姚泓拽紧了手中谍报:“当时我这位妹夫,在我面前一副唯唯诺诺,沉迷声色犬马的模样。谁又能料到,他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假以时日,他必成我的头号大敌。”
“不论如何,主公还需早做谋划为妙。”沈文秀劝道,“听闻晋越侯同天香公主夫妻恩爱,夫妻两琴瑟和谐。晋越侯并不介意公主是我卫国人的身份,诸事不避,还时常携公主共参朝政。主公是不是也应派人时常联系联系公主,不能断了兄妹之情。”
姚泓点点头:“文秀言之有理,天香终究是我亲妹妹,是我们卫国的公主。夫婿可以再嫁,她的兄长却永远只有我一个。只要我派人同多多劝说于她,她还是会向着我们卫国的。”
在汴州的朝吾殿内,程千叶看着手中一叠的捷报,哈哈哈大笑。
她握着姚天香的手:“看吧,天香,我的大将军们都太争气了。战损如此之小,就拿下了郑州这么个易守难攻的要地。”
“当然,这里面功劳最大的还是张馥。如今大功告成,我这就写信给他,让他尽快从镐京那边撤离。”
姚天香回握着她的手:“不止是拿了郑州这么简单呢。我们从犬戎手中夺下了城池,意义非凡,在诸侯国之中,一下就树立起了赫赫声威。”
“你看最近,宋国那个胆小的宋襄公频频送来礼物示意好。就是我那位兄长……”姚天香略微有些担心的瞟了程千叶一眼,还是决定如实说出口,
“就连那自我嫁过来以后,对我不闻不问的兄长,也都开始派人来同我联系。”
程千叶看了姚天香一眼,加重了一下手中的力道:“天香,我想去郑州一趟。汴州这里,就暂时交托给你行不行?”
姚天香吃了一惊:“你,你把汴州交给我?”
她低了一下头:“千羽,你真的就不担心吗?我毕竟是卫国的公主。”
程千叶笑了:“你和我曾经是哪一个国家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在这个过程中,你一定会陪在我的身边,对不对,天香?”
“你这个人。”姚天香撇开了视线,嗔怪似的呢喃了一句。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道:“当然,我肯定一直陪着你,我还要把女学馆开遍全国呢。”
程千叶看着眼前这有着烈焰般鲜明色彩的女子,她那红色的火焰周围,很早就圈上了一道坚定的金边。
程千叶在心中默默道歉:对不起了,天香。你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于我。但我却很惭愧,我大概是依靠了外力,才坚定了自己对你的信心。
此刻的镐京,
萧秀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他控制住自己,尽量压低了声音,“成功了,先生,我们成功了。”
张馥笑着撇了面前激动不已的萧秀一眼,他那惯常弯弯的双目中,透出一点真正喜悦的光芒。
“那我们也该准备从这里撤离了吧?”萧秀兴奋的说着,“今日收到主公的密信,嘱咐我们即刻离开此地。”
将军总被欺负哭 80.第 80 章
“对不起, 小秀。”张馥垂下眼睫, “我们还不能回去。”
萧秀很吃惊:“为, 为什么?”
“现在是一个时机, 刚来的时候, 我其实没有料到他们内部的矛盾已经如此之深。如今, 太后和皇帝彼此都已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张馥(fu)抬起头,他明亮的双眸中透着一股自信:“只要我在其中再推上一把, 这个在军事上强大的民族,极有可能自己从内部分崩离析。”
“如今我们大晋占有郑州。同犬戎门户相抵。若是犬戎内乱,那将是我们大晋的天赐良机。我们的主公将有可能就此跻身为真正有实力逐鹿中原的霸主。”
他目光灼灼:“你说我, 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
萧秀心中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可是, 没藏太后是个精明的女子, 她很有可能会对先生起了疑心, 先生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张馥抬起头, 越过轩窗, 他的目光遥遥看向汴州方向。
“我自小, 便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 因少年时略有些薄才, 得夫子和同窗错爱, 时常把‘天才’、‘神童’之名冠于我身。我面上谦逊, 实则越发自得自傲, 心中逐渐起了轻视他人之心。只觉众生皆愚钝, 唯我独慧而已。平日里,最喜将他人之心玩弄于股掌之上,以此为乐。”
张馥想起往事,微微摇头:“初随主公在汴州之时。我竟自傲到连主公都不放在心上。那时我总觉得主公是一个轻易就能看透之人。那时的主公在我心中,有些软弱又过度慈悲,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是适合的主君人选。”
萧秀同样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一时觉得宛如隔世。
“对啊。我当时也心中充满疑虑。”萧秀笑着接口,“主公她,不仅同情那些奴隶和平民。甚至还天天亲自跑去城门口施粥。去那污脏的难民营督建窝棚,去泥泞的汴水河边查看水利。路上看到什么歪七扭八的可怜奴隶,统统买回身边来。搞得现在宫中的侍女老的老,小的小,都没有几个像样。”
“但正因为他有这份赤城为民的心,才能有如今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张馥正色道,“他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位真正的明君该有的风范。他也是我张馥第一个真心实意效忠之人。”
他站起身来:“主公珍惜每一位士卒的生命。他曾经告诫过我不能对生命失去敬畏之心。此次若能以我一己之身,换我大晋数十万军士少流鲜血,我张馥又有何畏之?”
他整了整衣袖,抬起脚向门外走去。
西戎的皇太后,坐在她的宫殿之内。
她拽着手中的一封信件,紧紧抿住了嘴。
嘴角绷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使得她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
这封信是嵬名山逃离郑州之后派人送来的,信中阐述了自己的无奈和悲愤之心。在信的末尾他提及了自己的行动被敌方提前洞悉,猜疑可能是镐京这边走漏了消息的缘故。
没藏太后按了按额头:“老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她的侄儿没藏裴真立于殿内。
此刻他看着姑母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嵬名山真的连镐京都不敢回?一路跑回草原去了?若是惹得姑母如此烦心,侄儿派人去把他请回来便是。”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没藏太后摇摇头,叹息一声,“晚啦。除非我亲自前去相请,否则他是不可能主动回到镐京的。”
没藏裴真饶饶头:“说来此战也败得太蹊跷了些。老嵬的领军能力我还是知道的,他半夜率精锐部队突围,怎么就会让那晋人给截住了?那些晋狗仿佛得到消息了一般,在同一时间发起了攻城。搞得留在城内的元奇兄弟措手不及,丢了城池。别不是他们那有了内鬼,泄漏了军机?”
“哼,内鬼只怕是我们身边的人。”她眼中透出厉色,“你去,把张馥给我传来。”
没藏裴真正欲离去,却看见他的小姑姑,也就是没藏太后的嫡亲妹妹,没藏红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没藏红花进得殿来,一下就扑倒在太后的膝前。
“姐姐,姐姐。”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是误信了小人,我们都被那个张馥给骗了啊!”
她伸臂指着殿外:“那个张馥,那个张馥,竟然是梁皇后的人。他今日大摇大摆的从我府邸上出去,却坐上了梁骥那个老匹夫的马车,竟然公然搬进梁府去了。”
“哼!”没藏太后一振衣袖,摔了妹妹一个耳光,“都是你给推荐的好人!”
没藏红花捂住脸,呜呜的哭了几声,却是不敢分辨。
没藏裴真大怒:“难怪我们这几日诸事不顺,原来竟是这个小子在使绊子!汉人多狡诈,我当初就说不可轻信汉人,偏偏两位姑母都不信侄儿的话,”
梁皇后的宫殿之内,正欢天喜地的举行着一场庆功宴。
梁皇后端坐在位上,喜气洋洋的举起酒杯:“此番多得张先生神机妙算,才让太后吃了这个大亏。我敬先生一杯。”
“回头我命人在镐京之内好好的宣扬宣扬太后自毁长城,逼走嵬将军的‘丰功伟绩’。看她以后在那些军中将帅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哈哈。”
张馥笑吟吟的举杯:“能为皇后娘娘效忠,也就是为陛下效忠,此方为我等为臣应有之道。”
梁皇后喜庆洋洋道:“像是张卿这般明事理的臣子真是难得,陛下素知你的忠义之心,先前因碍着太后的情面,不好见你。现在既然说开了,过个几日,我就将先生引荐至陛下御前。”
郑州失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镐京内外。
奇怪的是,像太后密旨令嵬将军出城迎敌,导致嵬将军不得不“含冤受屈”远遁大漠的这种机密消息,竟然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人津津热道的谈资。
有人说太后这是为了进一步掌握军权,架空皇帝陛下。
为此太后娘娘甚至不惜贬斥了为西戎立下赫赫战功的嵬将军,把自己家族的没藏元奇安排到了郑州,这才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
也有说先前没藏裴真在汴州吃了一次大败,此次没藏元奇再次一夜之间丢了城池,可见没藏家族毫无领军的人才。太后年迈,老眼昏花,早该还政于陛下云云。
加上嵬名山在西戎军中素有威望。
此事一出,西戎的多位将军,在这种风声的导向之下,未免或多或少的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心态。
同情嵬将军之余,对太后生出了一丝埋怨之意。开始有了向着年轻的皇帝陛下倾倒之意。
各种消息漫飞,朝中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刻。
镐京东城,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之内。
萧秀带着两个贴身侍卫,按捺着性子,焦灼不安的等候着。
数日之前,张先生公开叛离了太后,搬到皇后的本家叔叔梁骥的家中居住。
他坚持一个人也不带,只让他们隐匿在此地,收拾好行李,备好马车,等待他的消息,随时准备撤离。
萧秀在院中来回踱步,如今犬戎朝廷之内,局势瞬息万变,先生身为一个外族之人,独自周旋在狼窝虎穴,实在让他焦虑万分。
院门之外响起轻轻数声敲门之声,三长两短,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萧秀大喜,奔上去打开院门。
张馥跨进屋内,开口第一句话:“我们立刻离开。”
萧秀等人迅速套好马车,四人登上车,从东城门出城,向着东方直奔而去。
张馥沉着面孔坐在车厢内。
萧秀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何事?先生?”
张馥摇了摇头,心中叹息。
今日他正在犬戎皇帝和皇后面前议事之时。
太后派人前来宣旨,说在宫中设宴,邀皇帝携皇后同去。
张馥当即察觉情况不妙,极力劝阻。
但前来宣旨的女官,是皇帝儿时的奶嬷嬷,软言软语说了不少好话。
只说太后年纪大了,从今往后就少管国事,打算还政于皇帝,只求不要母子失和。
于是那位犬戎的皇帝不再听他的劝告,只道了句:太后毕竟是朕的亲娘,难道还能加害于朕吗?
携着皇后同去赴宴。
张馥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溜出宫来,直奔城门这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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