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龚心文
程千叶看着眼前这位男子, 徐徐挺直了脊背,眼中点亮了星火,站起身来。
她为自己成功的灌了一碗鸡汤感到有点得意,不由举杯欲饮。
就在这一刻,那条不识时务的浴巾,却好死不死的松开,从墨桥生的腰间滑落了下来。
程千叶噗的一声,把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
尽管墨桥生慌乱的捡起浴巾,全身红得像一条煮熟的大虾,飞速撤离了。
但程千叶还是瞥见了那一点风景。
她在躺椅上翻滚了一下身体,摸摸自己的胸口。
她问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不是心动了?
程千叶牵着墨桥生离开温泉山庄的时候,墨桥生脸上的红晕还未曾褪去。
萧绣似乎特别兴奋,逮住程千叶不在的时候,便使尽全身解数和墨桥生打探情形。
墨桥生却闭紧了嘴巴,只字不提。使得萧绣很是失落。
……
冬天来得比想象中的迅速。
气温一日日的低了下来。
但对汴州城的百姓来说,今年的冬季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从大晋源源不断运送来的物资,安定了汴州军民的心。他们怀着对来年春天的期待,竭尽全力地投入到对抗寒冬的准备中去。
前线盟军却接连传来了节节败退的消息。
先是左路军北宫侯吕宋贪功冒进,折戟平陆。中路军华宇直鲁山受伏,大溃败走。
本来右路李文广部稳扎稳打连下数城。但负责粮草的云南王袁易之嫉李文广之势,刻意延误,扣发粮草,使李文广部止步南阳。
至此,盟军全线溃散,李文广自领本部兵马愤而回凉州。
近日汴州城外不时出现溃退而来的散兵游勇。
程千叶下令将他们打散收编。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加紧巩固城防,整备工事,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反扑回来的犬戎大军。
这一日,远处的地平线上渐起黄沙,一队形容狼狈的败军,仓惶直奔汴州而来。
威北侯华宇直在数名部将的保护之下,当先奔到城下,大喊一声:“我是威北侯,快开城门!”
等了许久,城墙上慢吞吞的出现了一个年轻幕僚的身影,此人笑眯眯地冲着威北侯一拱手道:“威北侯远道而来,我部自当为侯爷接风洗尘,只是如今主公此刻却不在城内,请侯爷稍安勿躁。”
华宇直气急败坏:“你是何人?犬戎骑兵顷刻既至,不是做耍,速请晋越侯前来说话。”
那幕僚依旧不紧不慢振袖行礼:“在下张馥,乃一小小幕僚尔,委实做不得主,还请侯爷先行率部抵御敌军,等我家主公从西山回来之后,整备军队,点齐兵马,必定出城为侯爷助威。”
华宇直看着那高耸坚固的城墙上,林立着威仪肃穆的将士,铠甲蹭亮,刀枪争鸣。
心中知道这些都是推脱的借口,晋国军队占着地利,不肯出头,要让自己的部队打头阵。
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调拨军队,背靠城墙,摆下战阵迎接那凶猛的异族追兵。
威北侯的部队被犬戎一路追击,本来早已失去战意,只望能速速入城躲避。
谁知却被拒之城外。
此刻后无退路,前有追兵,将士们反倒都激起背水一战的决心。
阿凤带着他的小队站在队伍的最前线,迎接敌军的第一波冲锋。
作为奴隶组成的部队,向来是被摆在最为凶险艰难的地方。
此刻的他,身躯中箭,既伤且疲。
但是他不能退,
退,
就意味着死亡。
他像一匹受伤的野狼,大吼一声,挥刀向着迎面而来的敌军冲去。
他的刀砍进敌人的肉体,敌人的刀也砍进他的身躯,眼前不知飞溅的是谁的鲜血。
阿凤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麻木,意味着死神的临近。
他举刀替身侧的一个兄弟接下敌人的攻击,然而前方又亮起一道刀光。
此刻他已经没有第二把刀去挡这道夺命的锋芒。
就到这里了。
那一瞬间,阿凤这样想,死在战场上也好。
这样无趣的人生,为什么我还如此的恋恋不舍。
一柄闪亮的银枪从他身侧探出,破开那道刀光,去势不停,直接没入敌人的腹部,将那犬戎武将挑下马来。
一骑黑袍小将,策马横枪,越过阿凤,领着一队鲜衣亮甲、精神抖擞的骑兵,向着敌方战阵迎头冲去。
那名小将一马当先,勇不可挡,如一柄利刃撕开了敌军的方阵。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那样的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桥生。”阿凤干涩的喉咙里,轻轻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在晋军及时的支援之下,威北侯部击退了犬戎的追兵。
劫后余生的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
此刻的威北侯中军大帐,华宇直怒气冲冲,把一个酒杯砸在他面前的张馥脚边。
“晋越侯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只让老夫带家眷亲随入城。他这是将汴州视为你晋国私产了么?”
张馥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回复:“侯爷误会了,主公对侯爷素来尊敬,岂敢怠慢。这正是想着侯爷军旅辛劳,才在城内设宴,为侯爷接风洗尘。若是侯爷执意和将士同甘共苦,要宿在这军营之内,那小人也只好惋惜告退。”
他态度谦和,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但言语间却没有退让之意。
此刻的汴州不论军政民心,如今已牢牢掌握在晋国那位主公手中。
不说威北侯如今只率着一队败军之师,便是领着雄师数万,想要拿回这座城池坚固,兵精粮足的汴州城,也是不可得了。
北威侯心中叹气,当初嘲笑晋越侯的话语言犹在耳。如今想想,众多诸侯中,倒只有他一人占到了便宜。
有什么样的主君就有什么样的属臣。单看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张馥,就知晋越侯也是位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的奸猾之人。
威北侯深悔自己看走了眼。
但他现在不想,也不能和晋国闹僵。
只能吞下这口恶气,又摆出笑脸来面对张馥。
……
程千叶在汴州新设的城主府大摆筵席,为威北侯华宇直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相互吹捧,宾主尽欢。
程千叶心里很不耐烦这种应酬。
但她知道,作为一方诸侯国的主君,特别是一个立足未稳的年轻主君。
这种应酬不可避免,乃是在这里生存的必备技能。
她笑语盈盈端起金杯,遥向客座上的华宇直举杯敬酒。
华宇直举起酒杯:“此次多亏贤弟及时拔刀相助,某心中感激不尽,当敬贤弟三杯以表谢意。”
程千叶酒量甚好,丝毫不怕,来者不拒。
华宇直哈哈大笑,“说起来还是贤弟最会调|教人”
他看向侍立在程千叶身后的墨桥生:“这个奴隶到了贤弟这里没多久,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今日在战场之上,老夫几乎都没认出人来。”
程千叶看了眼身侧之人,笑了笑,素手轻翻,倒了一杯酒,亲手递上。
墨桥生一撩衣摆,单膝下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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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头微卷的长发凌乱的遮住面孔,浑身遍布被凌|虐的痕迹,几乎体无完肤。
他身上本来缠绕着的白色绷带,此刻被血渍和浊|物浸染得污|秽不堪,散乱披挂着。
将军总被欺负哭 108.第 108 章
墨桥生抬起一臂, 止住了部下们的议论纷纷。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土地若是丢失, 还可再得, 主公才是我大晋不可或缺之人。”
“阿元, 你留守汉中。杨盛及诸位随我领军出发!”
***
春日的细雨打在杨盛的身上, 他策着马紧紧跟随着墨桥生, 奔驰在泥泞的道路间。
眼前黑色的背影在雨中打马急行, 将军似乎想在一日之间就领着他们赶到千里之外的绛城。
“将军, 休息一下吧, 还有很远的路。将士们撑不住这样的速度。”杨盛赶上前去, 劝阻道。
墨桥生一言不发的策马急驰,直奔了一二里地,突然勒住缰绳, 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他停住了马,迎着雨水昂起了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面孔上。
他闭上眼,似乎极力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方才睁开眼,下令:“就地扎营。”
士兵们扎下营地, 搭建窝棚,埋锅造饭。
杨盛看了一眼独自坐在一块岩石上的大将军。
墨将军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正默默想着心事, 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修长的手指却捻着那枚挂在脖颈上的吊坠, 反复搓摩着。
杨陆厚递了一份干粮和水壶过来, “盛哥,将军好像很急躁,我从未见过将军这副模样。”
何止是急躁,杨盛看了一眼岩石上的黑色身影,将军简直是乱了章法。
他追随在墨桥生麾下多时,墨将军虽然在作战时十分勇猛,但是在大的战略战术上素来沉稳得很,从不激进。
杨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浮躁。
杨盛走到墨桥生身边,把手中的水和食物递了过去。
墨桥生看了他一眼,接过干粮,却是握在手中,没有食用。
“将军,绛城距此地尚有千余里路,就是急行军,少说也得半月时间。虽说敌军来势汹汹,但主公他身边人才济济,踞城而守,当不至于有失。将军还请稍安勿躁。”杨盛劝解。
墨桥生默默看着手中的食物,轻轻点了一下头。
“属下觉得……”杨盛欲言又止。
“你说吧。”
“如今的汉中局势不稳,到处流窜着汉王的余孽部队,相邻的楚国对我们也不是很友好。将军亲率五千轻骑,赶得如此之急,辎重和步卒都跟不上,被远远落下,实非明智之举。”
墨桥生紧蹙双眉,静默了许久,“杨盛,你还记得你从军前的日子吗?”
杨盛拽住了拳头,他不想记得那些在淤泥中挣扎求生的时日,但不论时光再怎么悠长,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依旧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我和你一样,曾经是个奴隶。”墨桥生的声音响起,“在我差一点被前主人华宇直杖责而死的时候,是主公他,救了我的性命。”
主公慧眼独具,用一匹马就换来了墨将军这位旷世奇才。
这件事在军中广为流传,杨盛也曾听闻:“属下有所耳闻。主公当真慧眼识珠。”
“她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新的人生,让我不用再卑微的求生,能够直起颈背,站起身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墨桥生仿佛在和杨盛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不仅拯救了我一个人,更是胸怀着天下所有的人,改变了和我们一般的无数奴隶的命运。”
墨桥生看向杨盛:“主公的安危,关系着万千人的存亡。我绝不能让主公有任何闪失。”
杨盛单膝盖跪下,行了个军礼:“末将明白了,末将誓死追随将军驰援绛城。”
***
绛城是晋国的旧都,在历代晋国国君的经营下,城坚池深,军备充足。
是如今晋国防御外敌的一大要塞。
晋王程千叶亲自领着重兵,携程凤,张馥等将帅驻守在此地。
另请太尉贺兰晏之驻守左近的胫城以为侧应。
程千叶站在城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围住城池的各色旌旗。
在她脚下不远处,招展着襄字大旗,襄国常山王座下的上将军公孙辇,银甲金盔,使一柄蒺藜枪威风凛凛的在军前叫阵。
他带着一身孔雀蓝的明亮色彩,策马横枪在战地上十分抢眼。
和己方阵前程凤的酒红色交相辉映。
更远一些的地方,凉州王李文广陈兵列阵,阵地前有一抹耀眼的赤红色,那是李文广座下的上将军凤肃。
这些人曾经和程千叶并肩作战,抵御外辱。
是程千叶十分欣赏的大将军。
但如今,他们成为了敌人,程千叶将不得不亲手将这些明亮的宝石碾碎。
程凤领军同公孙瓒试探性的接触了一下,没有分出胜负。
他在鸣金声中打马回城。
进入城门内侧,他的亲兵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长|枪和背上的强弓。
夏菲心中有些痒痒,在程千叶前请缨:“主公,让我去领教领教那个凤肃的厉害。”
程千叶伸手拉了她一把:“你是我的亲卫,还轮不到你出战。我们目前只要试探一下敌军的实力,固守住城池即可。”
张馥在这个时候登上了城墙:“主公。”
程千叶看着他的面色,知道情况不太妙。
“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馥屏退了闲杂之人,靠近程千叶,低声说道:“汴京出事了,乱党魏厮布纠结一批守旧派大臣于汴京散布主公兵败绛城的谣言,并趁乱起兵谋逆,现已拘禁了肖瑾肖大人,并扣押了太子、许妃、太后一干人等。”
“什么!”程千叶大吃一惊,前方有着强敌,后面又起乱局。
一时之间,国家竟然就陷入如此内忧外患的困境。
太子,许妃,肖瑾,都出事了。
她脚下一个跌列,夏菲急忙从旁扶住了。
程千叶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她举目四望,张馥和夏菲一脸忧心的看着她。
城墙上就近的士兵,不明所以的转过头。
程凤等刚刚出战的将军们正顺着内墙的马坡向她走来。
程千叶知道作为主公,她在这个时候要首先稳得住,绝对不能慌。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郎声开口:“除却守城人员,集合所有左庶长以上军职人员,帐中议事。”
中军大帐之内,汇聚了军中大部分的将官和谋士。
听到了汴京内乱的消息,帐内哄然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汴京是晋国的首都,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如果绛城守不住,他们本来还可以一路退回城池坚固、粮草储备充足的汴京。
现在他们后方的汴京被乱党占据,那些乱臣贼子甚至扣押了太子和太后,图谋不轨。
如今他们前有猛虎,后有饿狼,被困围城,无路可退。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大家不必过于惊慌。”主公镇定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大帐内安静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慌乱也是无义,如今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就是面对这一切。我们手中有士兵,有粮草,有坚固的城池可守,还有即将到来的援军。我们还未曾到要慌乱的时候。”
主公端坐帐前,神态自若,语声缓缓,不见丝毫惶恐之态。
众臣们受到影响,逐渐安定下来。
主公一点都没乱呢。
主公必有良策。
对,还不到慌的时候,曾经只有万余人,面对犬戎大军的围城,主公不是也用奴隶破敌了吗?
相信主公。
要相信主公。
“只要墨将军的大军到了,同我们里应外合,夹击敌军,必可解绛城之围。”一位年轻的将军开口。
如今位列大庶长的墨桥生将军用兵如神,屡立奇功,已是大晋年轻一代将军心中的楷模。
“是的,还有墨将军呢,我们已经在此地据守半个月了,墨将军很快就能到达。等退了敌军,我们再杀回汴京,把那些逆贼五马分尸!”
“谋逆之罪,罪不可赦,必让他们五马分尸!”
人心暂时的安定了下来。
张馥和夏菲对视了一眼。
按道理,墨桥生的军马应已接近绛城,但至今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
张馥在心中不安的想道。
主公对墨桥生信任有加,难道他也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吗?
***
墨桥生正在泥泞的山道上连夜赶路,春汛导致的山洪冲垮了沿途的道路,耽搁了他们不少时间。
他听到了主公在绛城战败,汴京被乱贼控制的消息。
不论消息真真假假,都让他心烦意乱,焦虑难安。
他只恨不能插翅飞到主公的身边。
密林中突然响起一片呐喊之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墨桥生胸前,把他射下马去。
中埋伏了!墨桥生心道一声不好,他听见杨盛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将军!”
“保护将军!”
他感到有人背起了他,陷入昏迷之前,墨桥生勉强说道:“杨盛,替……替我赶去绛城。”
敌军是一支汉国军队,流窜在此,人数是他们这支先遣队部队的两倍。
敌军埋伏在道路两侧,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墨桥生所率的骑兵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锐部队,尽管突然遇袭,主将受伤,但他们依旧反应迅速,结阵护住了墨桥生,顶着敌人的袭击,一路退到一个小山岗之上,据险而守。
杨盛看着被安置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桥生,皱紧了眉头。
“将军的伤情怎么样?”他问随行的军医。
军医刚刚为墨桥生拔出胸前的利箭,包扎好伤口。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总算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心脉。但也不可再轻易移动,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杨盛抽出了随身的佩剑,磨着牙看着山下乱哄哄包围着他们的敌军。
“散兵游勇,竟敢捋我军虎须,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他喝了一声:“杨陆厚,带人照顾好墨将军,其余兄弟随我冲下山去,杀他个奶奶的熊!”
将军总被欺负哭 109.第 109 章
墨桥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微微泛白,
帐篷内还摇曳着烛火的灯辉。
值守在他身边的亲兵打了个盹,微微的呼吸声同清晨的虫鸣交杂在一起。
墨桥生挣扎了一下, 撑起身来, 感到胸前一阵钻心的疼。
这一点动静立刻让亲兵反应了过来。
“将军醒了。”
守在帐篷内打盹的人员迅速爬起身来, 围到了墨桥生身边。
“我昏迷了多久?”墨桥生问道。
“将军, 您足足昏迷了两日。”
墨桥生接过杨盛递上来的汤药, 慢慢的喝了下去。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杨盛的肩膀, 就要站起身来。
“将军, 您伤得太重, 大夫交代, 绝不能起身。”杨盛急忙道。
墨桥生站直了身躯,一手按住伤口,平复了一下气息:“传令整军, 即刻启程。”
“将军!”
“将军不可!”
帐内的将士都跪了下来,
杨盛跪在地上,用力行了个军礼:“将军,请您留在此地养伤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末将请命,领前锋营先行赶赴绛城。”
他们的将军没有说话, 但却拖着脚步,坚定的一步步向着帐篷外走去。
***
绛州城外的敌人正发起了又一次的攻城。
攻势十分猛烈,战事进入白热化阶段。
城墙之上, 狼烟四起, 杀声震天,
将士们从城垛里伸出长长的勾枪, 狠狠的刺穿企图攀爬上城墙的敌人的身体。
滚石檑木和带着尖刺的狼牙拍,落雨一般的从城头掉落。
双方将士的血肉,混杂交错着涂抹在巍巍苍凉的城墙之上。
城墙内侧的马坡上,萧秀顶着一个盾牌,猫着腰沿着墙根一路小跑。
不时有细碎的砂石尘土落下,噼里啪啦的打在萧秀头顶的盾牌之上,偶尔还会有几支流矢飞来,噗的一声在盾牌上弹一下,掉落在他的脚边。
萧秀迅速的跑上了城头,来到身披铠甲的张馥身边。
他抖了抖满身的土,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白馍:“张相,吃点东西。”
张馥接过食物,蹲在箭楼的一角,就着萧秀递上来的水壶,简单的解决着自己的午食。
他喝了一口凉水,咽下口中的食物,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
在那个城头,主公身披战甲,长身玉立,目光遥望着南方。
萧秀顺着张馥的目光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先生,这都二十来日了,墨将军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如今城内谣言四起,人心又开始乱了,我真的也有些担心。”
张馥沉默了片刻:“春汛时节,雨水连绵,行路艰难。也许将军途中延误了。此时此刻,我们只需尽好臣子的本份,协助主公稳定人心便是。”
“也是,主公她的眼光总是特别准,从未看错过人。”萧秀说道,“相信她是不会看错墨将军的。”
在侍卫的护持下,程千叶亲自站立在城头督战。
经过无数次战事的洗礼,她的内心已经从初时的脆弱不堪,转变成如今铜铁一般的刚强。
血淋淋的战场已经不能再让她惶恐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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