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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杯酒
他想了想,还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放低了姿态,托起袖子给宫留玉倒了盏茶奉上:“女人家左右就是那些把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他点了点名册,对着那个番子道:“不是品行不端吗?你去把人给我带来,徐家老二近来在督察院春风得意得很,有些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倒想看看,要是扣了他亲口讨要的人,这老儿又是什么表情。”
那番子嘿嘿一笑,转身下去带人了,宫留玉掸了掸颜色赛雪的铁莲曳撒,漫不经心地道:“一个丫鬟,又不是他徐年开的爱妾贤妻,不痛不痒地,还没正式进徐府的门儿,就是打杀了又能顶什么事?”
江夙北微微低了头:“徐年开这是块硬骨头,督察院本就是限着我们这些番子的,轻易动不得,只好在这些小事上给他添些堵,不为别的,就图个心里痛快。”
宫留玉轻轻捏了捏眉心:“陈府是彻底不行了,那些观望的约莫也能掂出些分量了,这次是能消停地久些了。”
江夙北侧头看着他,正要说话,就见那陈二姑娘一身米色长褙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宫留玉的脚边,哀哀地扯着他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陈二小姐名汀兰,人也长得如兰一般秀气清雅,她此时满面泪水,仰望着端坐着的宫留玉,哭成了一只暴雨打过的梨花:“留玉...九殿下,你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啊,我父亲最是忠君刚直,怎又如何贪赃枉法呢?您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这事儿也该当看得分明,这明明是有人陷害我们家啊!”





重生五世 第3章 去处
江夙北知道如今他对陈汀兰没有半分兴致,便要唤人把她拖走,正抬起头准备叫人,就见几个番子带着杜薇走了进来。
杜薇一进来就见了一身朱紫织金飞鱼服,外罩着网纱,星眉朗目,一身英气的江夙北,他头上却不伦不类地戴了个文人偏爱的镶玉通天冠,她猛然看到故人,心里微有些涩然。
她不敢多看,抬眼匆匆掠过江夙北上首侧身坐着的人,虽只是虚虚地一眼,却觉得此人端的是玉面风流,清贵之气迎面而来,威压地人不敢轻易抬头。杜薇却不识得此人,想起前世她也被江夙北无事刁难了一番,但却没有此人在场,她一时垂头怔忪,很快又回过神来,她经历了几次人世凡尘,但世世都有变故,所以世世行的路都不一样,这人只怕又是变数。
杜薇垂眸,不着痕迹的看了那跪在他身前的陈府二小姐一眼,知道现在暂时还轮不到自己那出戏,便只是垂首肃立在一旁做壁上观。
宫留玉把手里一直摩挲着的葫芦放下,言语切切地劝慰:“陈家出了这等事儿,那是谁也始料不及的,姑娘不必过于伤心了,若陈老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孤必然为他做这个主。”
字字恳切,好似都是发自肺腑,却等于什么都没有答应。
一般人听了这话,自然都会退却了,可陈汀兰却愈发黏糊,竟不顾体面地抓住他的手,急急道:“殿下,殿下,谁不知道您是皇上跟前最有体面的,您去说,只要您说了,皇上定然会听您的!”
他慢慢地抽回手,煦声道:“孤何德何能,能左右皇上的心意?有些话可以乱说,有些话却不能乱说,不然传出去,那是给你自己惹麻烦。”
陈汀兰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原本两潭潋滟的眸子渐渐寒了起来,里面蕴着风雷霜剑,唇边却仍是缀着笑:“说起来,孤最近倒是听过几个关于你我的传闻呢。”
杜薇略微抬了抬眼皮,她看刚才那场景,以为又是一个天性凉薄的宫留善,又是一个无用弃之的杜薇,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陈汀兰瘫坐在了地上,宫留玉端起茶盏,用温温的清茶清洗着适才被她握过的手,直到洗的指尖发红,满室茶香,才搁下茶盏:“小姐和你爹爹都是一个样儿,管不住自己的嘴,既然自己管不住,那就只能让旁的人帮着管教一二了。”
陈汀兰怔怔地看着他,尖声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恨我父亲参奏你,恨我传出...所以才这样对我们陈家!”她又想去扯他的袍袂,一边哭的肝肠寸断:“你说,你可长了一副人的心肝,我那般真心对你,你居然这样恩将仇报!”
他嘴角半笑不笑地弯了一下:“陈府遭此大变,小姐一时拧了性子也是有的,只是总得有些方寸,免得给陈老爷再添一重罪责。”
陈汀兰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颓然地放开了手,心里的寒意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瘫在地上,任由几个番子把她拖了出去。
宫留玉目光落到门口又收了回来,郁郁然轻叹道:“妇人家眼皮子浅,又爱嚼舌根子,去了教坊司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指不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传出什么来。”
江夙北接口道:“这个您放心,陈二小姐身子不好,心气又高,一个想不开自缢暴猝了也是有的。”
他说完又啧啧了几声:“您那边的事儿处理完了,如今该处理我这里的事儿了。”他转头看向杜薇:“你叫杜薇?”
杜薇十分流畅地跪倒在地,低声道:“奴婢是。”她本以为自己在锦衣卫做主久了,给人低头下跪定然十分艰难,但真做起来却没想象的那么难堪,果然人的性子如何,还是要看环境怎么打磨。
江夙北看她一眼,不温不火地道:“听说你在陈府颇得主子们的器重,陈府的事儿你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几何?”
杜薇语调平平地道:“回大人的话,奴婢不过是得了小姐夫人们的抬举,这才有些体面,对外府的事儿并不知晓。”她不敢抬头,只能弓着身子,看到两人的膝头,一人绣着飞鱼,另个绣着麒麟。
江夙北当然知道她无事儿,不过他却想生事,便懒洋洋地道:“家是哪里人?为何到京里?家中现有何人啊?”
杜薇道:“家在滇南,被买到京里,家中有养父养母和一干兄姐。”
江夙北问道:“听着人口倒多,怎么?还养不起你?你亲生爹娘呢?”
杜薇道:“养父和别人的娘厮混,养母和别人的爹厮混,就是人口太多养不起才把我卖了,亲生爹娘不知道是谁,许是死了,许是也和别人厮混。”
江夙北本来就是想捏住她的话柄,然后寻个由头扣人,给徐家二房一个难堪,此时到真是来了些兴致,问道:“他们只厮混,不养家?”
杜薇道:“养父厮混是要倒贴钱的,养母和别人厮混还能拿些钱,家还是养的,只是养不起。”
江夙北来了兴致,就听宫留玉在旁轻笑一声,然后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他点着册子的一处问道:“你养父是文山知县杜钟维,洪文九年进士,出自书香门第,家规严谨,这样的人,会跑去和别人鬼混?”
杜薇呼吸顿了一瞬,下意识地想抬头,视线却只到他腰际就停住了,然后低头平静道:“是奴婢不满他卖了自己,心生怨言,故意败坏养父名声,请您责罚。”
宫留玉倾了倾身,腰侧佩戴的横玉和环佩叮当相撞,声音清脆好听,明黄的穗子蜿蜒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我又不是你养父,你败坏的也不是我的名声,我责罚你做甚?”他一哂:“你说你是心生怨言这才故意败坏你养父的名声,我看不像,江指挥使因着他做的行当,就喜欢听那些市井轶事,家长里短,你也偏巧地讲出来迎合他,哄着他把话题往别处引,省得他刁难你,小小年纪,倒真是个有心思的。”
江夙北捏着下巴,倒也没恼,反而笑道:“这小鬼头有趣,心眼多,倒像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可惜却被徐家老二占了先,可惜可惜。”他这人办事时虽狠辣,但平时颇有些性情中人的意思,见她颇对自己胃口,便挥手道:“走吧,我让人把你送到徐府去。”
杜薇顺从地起身,想借着这个动作看清那人的脸,但又硬是忍住了,跟着来人出了正门。
......
徐府二房是中山王徐家的二房,自从老王爷去世,徐府嫡长子袭了王位,嫡出的大房和二房就分了家,其余几房庶出的依附着大房过日子。徐府二房的家主徐年开时任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他的嫡出闺女又才被选上,等着下月初便进宫,端的是威扬煊赫。她想到徐凝儿,脸色微微阴沉。
杜薇是下人,自然不可能从正门进,便被人带着七拐八拐,进了一小小偏门,她虽没在陈府呆多久,但对这里的布局也算是熟悉,跟着领路的婆子就去了徐府的后院,不知穿过几重游廊,终于进了座精致秀丽的院子。
院子里丹桂馥郁,花叶葳蕤,好似集了半城春景到此处,满目的姹紫嫣红缭乱了人的眼。
杜薇跟着那个婆子听到了西间一侧的房子便,然后静静等了一会儿,有个穿着酱红立领褙子,带着端正素银扁方,打扮不凡的嬷嬷走了出来,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低头不动,也没四处乱看,神色有几分满意,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
杜薇跟她进了西侧的屋子,那嬷嬷道:“我姓冯,是夫人身边的人,今儿个特地来,是要跟你说两句。”顿了顿,她沉声道:“你的来路,咱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该查的也都一分不落地查了个清楚,到底是主家犯事,也怨不得你,你为何能来,想来你也清楚,你手里头有门好手艺,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但咱们做奴才的,光有本事还不够,最最要紧的,是要对主子忠心。”
杜薇点头道:“多谢您的教诲,我省得了。”
冯嬷嬷点头道:“本来你是犯官之奴,老爷夫人嫌晦气,都是不肯要的,就是咱们小姐看上你的手艺,这才求了夫人把你要来,冲着这点,你若是不知感恩,那便是该遭大罚了!”
杜薇依旧点了点头,无甚语言,神色看着倒颇为沉稳。
冯嬷嬷暗地里先点了个头,徐府四姑娘马上就要进宫,若是太伶俐巧舌的,放在身边也不安生,倒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看着可靠些,她想了想,肃容道:“你好好当差,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儿,若是出了错,那也没人救你,还有,不要仗着自己有本事,就多生事端,安安分分做事,你知道了吗?!”
杜薇福身道:“知道了。”
冯嬷嬷满意点头,又训了几句话,然后话风一转,和颜道:“你手上的本事好,咱们姑娘也缺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亏了你,如今你就住这间屋子,一应份例按照二等丫鬟的规制。”
徐府二等丫鬟虽不说等于半个主子,但待遇也是极丰厚的,这份份例对于寻常丫鬟来说当真是大恩了,杜薇也适时一副感激情态,向她道了谢,冯嬷嬷终于露出一丝笑:“小姐如今正在午睡,你下午再去回话吧。”说完便抬步走了。
杜薇目送着她远去,就见一个柳眉杏眼,身形高挑,穿着翠柳色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吊起眉梢道:“好大的排场啊,你一来,连夫人的贴身嬷嬷都惊动了,我这个跟了小姐几年的人,还得腾出半个房子给你住,当真是好本事啊!”
杜薇前几世死得早,第四世则是早早地被宫留善看重讨了去,所以跟这丫鬟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她叫绿橘,是个难缠的人物。她想了想,还是抬头问道:“请问你是...?”
绿橘扬着眉道:“你什么你,看到我得叫姑娘!你说到底也是个新来的,咱们府里的规矩,新来的没得床睡,你,去,给我打盆子水来,伺候姐姐我洗脸净手。”




重生五世 第4章 活计
杜薇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收拾床铺了,绿橘本来就是想生些事,好用些手段打压她一番,见她一副耳旁风的样子,心里有些冒火,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胳膊道:“小蹄子,你是要作反啊?!”
杜薇看她一眼:“方才冯嬷嬷说了,我的一应份例按照二等丫鬟的规制来,让我来伺候你,你可受的起?”
绿橘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几乎要陷进肉里,尖声道:“你是二等丫鬟?怎么可能?!”她也是苦熬了好几年才在徐府四姑娘跟前混了个二等,这个新来的小丫头凭什么?!
杜薇手腕一转就挣开了她的拉扯:“你若不信不服,自去找冯嬷嬷理论,我才到这个院子,哪里知道什么可能不可能?”她转头看了绿橘一眼,淡淡道:“也许就是因着某些二等丫鬟使唤起来不顺手,这才提了我吧。”
绿橘眉毛一竖就要叫骂,杜薇截断她的话道:“如今咱们姑娘正在午憩,你若是想扰了她,尽管声音再大点,若是还嫌不够,大可闹到夫人那里去,让她评评谁有理。”
绿橘咬了咬下唇,面色不甘地走了,她倒不是怕了杜薇,而是如今徐凊儿马上就要进宫,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想跟着进去,奔个好前程,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惹了她的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薇整理好床铺,慢慢地坐在床上,等着徐凊儿叫人。
要说徐凊儿这人跟她也颇有渊源,方才那冯嬷嬷说要为徐凊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想到还真应了个十成,她这五世,还真有一世是因为徐凊儿送了性命,从徐凊儿到徐凝儿再到宫留善,反正她兜兜转转都逃不过这些人,也逃不脱这天子皇城,永世为牢,将她这个枯魂牢牢钉住,再无善终。
她扬了扬头,斜靠在一堆被褥上,又从心里透出一股无力,这时门口有个声音轻唤道:“杜薇,杜薇,小姐要见你。”
杜薇整了整身上的素色半臂,走出去就见一个姿容中上,眉目干练利落的丫鬟看着她,问道:“你就是杜薇?”
杜薇先是福身,然后才道:“回姐姐的话,我就是。”
那丫鬟捂嘴笑道:“我不是什么姐姐,不过是贴身伺候小姐,这才得了些体面,你叫我绿环吧。”言语略带自矜,她是徐凊儿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气度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可比。
杜薇顺从地道:“绿环姐姐。”
绿环神色微有讶异:“你倒是个柔顺的,跟绿橘说的倒是不一样。”
绿橘肯定是告过状了,所以绿环才有此一说,杜薇垂首不语,绿环想到绿橘的性子,心里自有了结果,便笑道:“她那人脾气直,你跟她好生相处,凡事能让则让,她也不敢把你怎地。”说着就把她带往徐凊儿卧室的地方。
杜薇慢慢道:“她说要我给她端茶递水,姐姐觉得我该吗?还有..,绿橘姐姐让我叫她姑娘...”她垂头捻弄着衣角,低声道:“我是个新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不知是不是冲撞了绿橘姑娘...”
绿环脸色微沉:“她是个什么东西,叫声姐姐都算抬举她了,什么姑娘,想攀着府里的几个少爷,也不必...”她看了杜薇一眼,猛地住了口,微笑道:“‘姑娘’是叫少爷身边那些开了脸的大丫鬟,她自然不是。”
杜薇‘哦’了声,又低头不言语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一个婉媚清甜的声音传来,盈盈流进人的心底。
徐凊儿披着薄罗长袍,底下穿着紫绡翠纹裙,盘膝坐在木床上,身子却斜靠着迎枕,媚眼儿半眯,云鬓蓬松——好一幅美人春睡图,绿环连忙上去服侍她起身更衣,待到一切做好了,徐凊儿这才缓缓起身,被绿环扶着下了床,才打了个哈欠,对着绿环道:“近来我这身子老是不爽利,人也懒懒的,别是生了病吧?”
绿环连忙笑道:“没影儿的事儿,您比那彭祖还康健呢,可别先咒自己,不然您这边出了什么事儿,夫人非揭了我们的皮。”
徐凊儿懒懒道:“过几日去佛寺,我可要好好儿拜拜。”她抬了抬头,问绿环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绿环笑道:“也无甚么,就是绿橘近来有些咋呼,我寻思着回头说她几句。”
徐凊儿也没心思过问丫鬟的事儿,转头对杜薇道:“你叫甚么?”
杜薇跪下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杜薇。”
徐凊儿点点头,似是对她的恭敬很是满意,嘴上还是嗔道:“快些起来,我这里没那么大规矩。”
杜薇对她的性子也算是摸出不少,仍旧跪着道:“小姐哪里的话,您把奴婢从陈府讨了出来,便是对奴婢有大恩的,奴婢不能报答您什么,但也断断不敢不守礼节。”
徐凊儿脸上露出几分受用,但仍是一脸温柔地道:“你是个知恩的,那便是好事儿。”她伸手把博山炉的盖盖正,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你们陈府大小姐和我曾有些龃龉,虽然都是些琐事,但到底怕她一直记恨着我,连带你也心存着芥蒂。”
杜薇低头道:“奴婢在陈府不过是个普通丫鬟,寻常连大小姐的门都进不去,她的事儿...奴婢自然不知道。”
徐凊儿神色有几分满意:“他们不识人,我却是识的,你在这里是二等丫鬟,前程自然是好的。”她顿了顿,问道:“你们小姐那幅裙子我是见过的,说是闻之则香,视之则动也不为过,绣工当真是极好,你现在可还能绣的出来?”
杜薇垂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会的。”
徐凊儿取了张细线绘的图来,上面的是烟拢云水的纹样,这种纹样穿在身上,显得人飘逸淡雅,远看是如云如烟,近看却精致繁复,是极好的样式,可惜绣出来却也不容易,而且耗时极长,又费罗绢,一般的绣娘都是不肯绣也绣不来的。她眼底含了一丝期待,随即又敛去了,微笑问道:“这样式你可能绣的来?”她又皱眉嫌恶道:“家里的绣娘绣了几次我都觉得不称意,又不愿穿外面坊里做的,这才特特找了你来。”
杜薇抬头扫了一眼:“奴婢觉得,用素雪宫缎,水纹缎绣和烟罗这些最为合适,至于丝线的颜色要多些,银线,素线和墨线这三样儿是基础,其他的由浅到深,更要备上许多,须得绣出层层叠叠的样式来才好看,不然就显得蠢笨了。”
她还是留了话没说出来,这图样要以平金绣法来绣,如今会这种绣法的除了她,不超过一个巴掌,不过凡事给自己留下一手,不要把本事都一下子全露了,人活一世,顶顶要紧的就是学会藏拙。
徐凊儿脸上露出欢喜神色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命人给你备上,几时能开工?”
杜薇道:“材料齐了便可以。”
徐凊儿神色果然欢喜,但又硬是忍住欣喜,换了端庄神色来,矜持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要早些完工才是,你要的东西,回头都说出来,我让人去冯管事家的那里领。”
杜薇也不客气,恭敬道:“是,多谢小姐。”
这时绿环在一旁插话道:“小姐,奴婢听说绿橘那丫鬟在针线上也有些能耐,不如让她给杜薇打打下手好了。”
杜薇看了绿环一眼,见她眼底含着一丝冷笑,心里摇了摇头。
徐凊儿微微点头道:“好,你让她好好帮衬着。”她想到杜薇名字曾是被陈府人用过的,心里有些膈应,伸手敲了敲桌面道:“既然来了我院子,你原来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从此便改名叫绿枝吧。”
她躬身道:“谢小姐赏名。”
徐凊儿挥手让她退下,她退下后,回到自己西边的房子里,拉了把椅子坐下,凝眉想着要趁机讨要些什么自己能用得上的。
她认得字不多,正虚空比划着,就见绿橘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一把拍开她的手,怒声道:“好你个小蹄子,我竟是着了你的道儿,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竟连我也敢算计。”
杜薇不咸不淡地道:“姑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绿橘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恨道:“作死的小娼|妇,一肚子的鬼祟,你到底使了什么伎俩,让我给你打下手,你也得看你配不配!说到底不过是个破落户出来的下|贱奴才,也敢使唤我,你是个甚么东西?!”
杜薇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是东西,跟你一样不过是个奴才,你这样的,便是送来给我使唤我也看不上。”
这话字字戳心窝子,绿橘终于忍耐不住,一巴掌就挥了过来,杜薇轻松避开,低声道:“你若是想弄得人尽皆知,那便只管闹得大些,小姐为着她的衣裳也不会把我怎样,你猜猜,若是让小姐保一个罚一个,小姐会罚谁?”
绿橘红着眼咬着牙道:“你这小蹄子,就会拿小姐来压我,今儿个我给你个教训,谁还能说的了什么?”说着一扬巴掌挥了上来。
杜薇见她还是不依不饶,微微抿起唇角,起身退了几步,她正想着是忍了还是干脆闹大,就听门外绿环含了些怒意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重生五世 第5章 生事
绿环面含怒意地走了进来,问道:“你们两人不要命了,作什么鬼?闹出恁大的动静,连小姐都惊动了,特地遣了我来问。”
杜薇看了一眼犹自赤红着双目的绿橘,慢慢福下身道:“是我做了错事,绿橘姐姐要责罚我,这才闹出响动的。”
绿环冷冷看了一眼绿橘:“你跟她一样是个二等丫鬟,便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儿,也轮不到你来罚。”
绿橘气得浑身直颤:“什么二等丫头,一个破落户里出来的野丫头,手上有了点花巧,小姐瞧着新奇给了几分脸面,也敢蹬鼻子上脸?不过是个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不知尊卑,我帮着调|教一二,又有什么错?!”
绿环转头问杜薇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杜薇目光看过两人,然后福身道:“绿橘姐姐教训的是。”
绿环指着她道:“你瞧瞧,究竟是谁不懂规矩?”她一转头,寒声道:“就算她真的有错,上头还有小姐,还有规制的嬷嬷,还有我,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都是当奴才的,要好好服侍主子,小姐让你帮着跑腿那是抬举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满院子的丫鬟就你金贵,连这点小活也做不得?”
杜薇看了绿环一眼,暗赞了声好手段好口舌,然后又去看绿橘的反应,她被堵得瞠目,也顾不得上□□面了,张嘴就要还口,就听绿环轻巧地飘来一句:“我奉劝你收敛点,三爷终归是大房那边的,还能跑到二房来护着你不成?”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地干你的活计,别人自不会亏了你,别自以为捡了高枝儿,就整日打人骂狗的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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