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万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蓬莱客
齐思宁迫不及待拿了小勺子,瓢了一口糖水。
凉儿丝丝地糖水,熬得浓稠,清甜的桂花味,浓郁的豆香,杏仁香,一进了嘴里头,连头发丝儿也清爽了。
“可真好吃,”一边说了,便忍不住瞧了虞幼窈一眼,直叹气:“再也没有比你更有口福气的人了,当初许嬷嬷出了宫,我家里也去找了,可许嬷嬷没答应到我家里来,我娘为此,还遗憾了许久。”
上回虞幼窈生辰小宴,许嬷嬷做了一道栗羊羹,用红豆、栗子、番薯等,做了不同的口味,那滋味可真是,没法形容了。
后来齐思宁还问虞幼窈要了方子,让家里的厨娘照着做,可做出来的味儿,就是不如许嬷嬷做得好。
“可不是吗?”宋婉慧搁下了小碗,拿了帕子按了嘴角:“曹映雪为了许嬷嬷与你闹腾了一场,也是不冤。”
这样厉害的嬷嬷谁不想要。
瞅一瞅虞幼窈的仪态、涵养、气度,但凡是个心高气傲地瞧了,也难免生出几分比较,嫉妒的心思。
提起了曹映雪,齐思宁也是一脸复杂:“你们听说了吗?曹老夫人要带曹映雪一道回族里祭祖。”
乍一听到这消息,虞幼窈不禁一愣:“回族里?”
宋婉慧微叹:“说是祭祖,怕也只是面上的话,送曹映雪回族里才是真,不过曹老夫人亲自送曹映雪回族里,曹映雪在族里,只要安份做人,过个三五年,等这事儿彻底烟消云散,回京也不是不可能。”
大户人家对待毁了名声的女儿,都比较苛刻。
如曹映雪这般,已经算是不错了。
虞幼窈垂下头,顿觉得全身都冒了凉气,之前没想过的,这会儿一股脑儿地涌进了脑里头。
如果前日在长兴侯府,被毁了名声的人是她呢?
祖母疼她是真,可就是为着她不在京里头被人指指点点,也会同意送她回族里,一回到族里,她一个丧妇长女,便是有祖母疼爱,也是鞭长莫及,能有什么好下场?
兴许族里会因着母亲嫁妆铺子的五成盈利,对她多顾照几分。
也会因着外祖家,对她也宽待一些。
但是,族里嫡支、分枝、旁枝盘根错节,还有一些依附虞氏族的小家族,外头瞧了是一团和气,可虞府是要走科考入仕,家中的资源有限,每一个举业的子弟,从读书到走上仕途,都需要庞大的资源,内部本身也是竞争关系。
她夹杂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曹映雪是幸运的,祖母是个老封君,父亲手握重兵,母亲是诰命夫人,姐姐是妃子,她在族里就是作天作地,也没人敢惹她。
虞幼窈笑着转开了话题:“桂花杏仁豆腐做来复杂又费力,许嬷嬷也就做了第二回,你们喜欢,一会儿抄个方子带走,在家里做来吃。”
齐思宁和宋婉慧连忙应下了,也没再继续这话题。
这时,春晓就捧了装着宫绦的宝盒过来了。
虞幼窈接了宝盒,打里头拿了宫绦,齐思宁和宋婉慧连忙凑过去瞧。
宋婉慧一脸唏嘘:“大周朝以蓝田为尊为贵,蓝田又以黄绿为美为贵,太后娘娘待你可真不一般!”
齐思宁深以为然:“玉石有德,太后娘娘赞你清洁以廉身,窈心以善德,是半点也不带虚得,可见是真将你瞧进了眼里。”
两人瞧着宫绦皆是惊叹连连,赞的不是宫绦,而是虞幼窈这个人。
这下,虞幼窈也明白了,太后娘娘赐下的宫绦,都成了她身份的象征了,往后不管到了哪儿,碰到了谁,见了这宫绦,少不得也要如她们这般,先赞叹一番这宫绦如何体面。
表妹万福 第299章:讨打了去
最后,少不得也要如太后娘娘一般,赞她清洁以廉身,窈心以善德这话。
也是到了这时,虞幼窈算明白了,这一条宫绦代表的是什么。
这是表哥处心机虑替她谋了的荣华。
齐思宁将宫绦拿在手里,仔细地瞧,就又瞧出了不一般来:“宫绦下面的玉珠流苏,似乎不是蓝田玉制。”
内务府的匠人,手艺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这宫绦也是漂亮,工艺也是浑然一体,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用料的不同之处。
至少之前,就没人瞧出来。
虞幼窈和宋婉慧连忙凑近了去瞧。
宋慧婉轻捻了一颗黄白玉珠,仔细观察了质地:“这颗黄白玉珠是独山玉里的贵品,质地细腻柔润,珠上光泽斑驳陆离,变化多端。”
齐思宁也道:“碧绿的这颗,是岫岩碧玉,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通透少瑕,也是稀少的贵品。”
虞幼窈瞧了最后一颗白玉珠,这是和田玉。
宫绦用了黄、绿、白三色,蓝田玉、和田玉、岫岩玉,独山玉,四大贵玉用一起,质地也是精挑细选,工艺更是浑然天成。
昨儿家里全被蓝田玉晃了眼睛,也没谁真注意到,蓝田玉苏流下坠的玉珠。
宋婉慧一脸惊赞:“可真漂亮啊!”
虞幼窈瞧了一眼她腰间,恰巧就佩了一枚淡白至粉的“芙蓉红”,芙蓉雕玉佩,这可是独山玉里最珍最贵的稀品。
又瞧了齐思宁,腕子上戴的就是一个深绿色岫岩玉镯,同样是岫岩玉里最稀少的贵色。
大周朝尤其推崇四贵玉。
除了蓝田玉以皇家宗室多用,大户人家都喜佩戴贵玉,大户人家金贵的嫡女,一出生长辈就要寻摸好的贵玉,为姐儿打造贵玉饰,待姐儿们再大一点,就赐了姐儿随身携带,养命养性养玉,却是极好的。
所以,这条宫绦除了是太后娘娘赏赐之外,也没有太出奇。
齐思宁注意到她的眼神,撇了撇嘴:“我们身上戴得,跟太后娘娘赏赐得能一样么?可把你的眼儿收起来,真是讨打了去。”
赏完了宫绦,虞幼窈就收起了宫绦,让春晓放回去。
虞幼窈转了话题:“前段时候窖的桃花水好了,我做了桃花面膏、口脂,还有桃花露,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说完了,她吩咐夏桃去拿。
齐思宁一听,就来了兴趣:“你做的东西,哪儿有不好的,前些时候给我的绵羊乳膏,用着就极好。”
宋婉慧也道:“绵羊乳膏细润,还能白皮,我觉得我这几日似乎白了一些。”
虞幼窈轻笑:“近儿天气也越来越热,绵羊乳膏质地厚重了一些,用了会觉得油,桃花面膏更清爽些,洗了脸,先用桃花露按摩了脸部,用口脂搽一搽眼周,再搽了桃花面膏,不仅能提气色,也能白皮。”
这时,春晓拿了东西过来。
琉璃制的小肚瓶里,盛着晶莹剔透的桃花露,色泽呈粉红,如蜜一般漂亮,桃花面膏是盛放在偏圆的瓷盒里,粉白的一团,宛如凝玉膏脂,口脂的质地就更浓稠一些,红得浓艳,跟一团晶莹红猪油似的。
东西一打开,就有淡淡的桃花香,散了满屋。
宋婉慧和齐思宁瞧得眼儿直放光。
她们平常用在脸上的,也是打铺子里买的贵货,用着也是不错的,可与虞幼窈亲手做得,还是差了一些。
到底是宫廷秘方,与寻常的哪能一样?
宋婉慧倒了一点桃花露在手背上,油状的花露,搽到手背上,一点一点地涂抹开来,涂过花露的地方细润晶莹,竟一点也不油腻。
她惊叹不已:“这可真是好东西,比铺子里卖了五两金的蔷薇水,还要更清爽细润一些,味道也香。”
齐思宁也拿了口脂,转头问了虞幼窈:“口脂不是用在唇儿上的吗?为什么要用口脂搽眼周?”
虞幼窈也不说话,用小指甲尖轻挑了一团口脂,凑近了齐思宁,以无名指的指肚儿,在她的眼周打了几圈儿,将口脂涂均了。
完了之后,她问:“感觉怎么样?”
齐思宁眨了眨眼睛:“好像清润许多,不像以前那么干了。”
虞幼窈解释道:“这个口脂,瞧着颜色红亮,但涂起来不带颜色,质地也更细润,眼睛和唇儿更细嫩一些,涂了这个更清润,出门的时候,在涂口脂之前,先涂一层桃花脂,口脂会更均匀,颜色也会更鲜亮。”
听她这么一说,宋婉慧叫嚷着要试一试。
齐思宁也是跃跃欲试。
虞幼窈将她们带到房里头,重新洗了脸,一一用了桃花露,桃花脂,还有桃花面膏,两人果然十分满意。
两人拉着虞幼窈去了凉亭,跟虞幼窈讨教起了美容养肤秘决来。
虞幼窈也不藏私,手里头的东西一时又送出去不少了。
等到了下午,齐思宁和宋婉慧走的时候,又是大包小包提拎了满手。
于是,长兴侯府攒足了劲头,使了大力气筹办花会,却是不疾而终。
曹七小姐毁了名声,长兴侯夫人被太后娘娘斥责,曹老夫人亲自上虞府赔礼道了歉,长兴侯府威严尽失。
曹老夫人赶在科举头一天,带了曹七小姐回族里。
这件事,也是落下唯幕。
之后,京里头议论最多的,还是虞大小姐虽然是丧妇长女,可打小就在虞老夫人跟前长大,被虞老夫人教养得极好,连太后娘娘都称赞有加,还特地赏赐了蓝田玉制的宫绦。
虞幼窈在京里头也是风头无两。
不过大家议论了两天,就消停下来了。
折腾了大半年的科举,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场殿试。
虞幼窈如前次一般,帮着柳嬷嬷一道打点,不知不觉也是折腾了一整天。
二十六日凌晨,虞氏族里参加殿试的虞善德几人就过来了。
虞老夫人郑重道:“多的话儿,我也不说了,便也盼着你们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不堕了祖宗门楣。”
虞善德几个恭声应下。
之后,虞宗正说了自己从前殿试的事,加以鼓励。
虞宗慎只说了殿试的一应规矩。
表妹万福 第300章:琴棋书画
闲话完毕,府里就使了马车,将虞善德几个送到了宫门口。
殿试的一应流程,与殿前复试类同,虞善德几人经过了一回,这一回又从容了许多。
待到黎明时候,宫门大开,考生们点名入宫。
因着殿试,家学又停了三天课,虞幼窈不用上家学,便拿了已经绣了一半儿的香包,坐在青梧树下绣香包。
许嬷嬷吩咐春晓:“针线做久了,伤眼睛,你从旁盯着些,每三盏茶的时候,就给姐儿上一次枸杞菊花决明子茶,歇一盏茶后,才能继续绣。”
春晓连忙应下:“嬷嬷请放心,奴婢省得。”
虞幼窈绣绣停停,绣了一上午,效率也是十分喜人,到了午饭时候,香包已经绣了一大半儿,估摸最多两三日就能绣好了。
虞幼窈十分高兴,拿着绣绷翻来覆去地瞧,绣工平整紧密,针线也细腻,技艺已经赶上了旁人三五年的苦功,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春晓又递了一杯茶:“小姐该用午膳了。”
虞幼窈点头,便搁下了绣棚。
想着前两日才送了表哥木犀香珠手串儿,表哥每日戴在身上,几日下来,身上也带上一丝沁人心脾桂花香。
木犀香珠混合了沉香、龙脑、琥珀等,味道更内敛,厚重一些,也是宜男适女。
但表哥到底是男儿,若是再戴了香包,一身的脂香粉味,却是不适合了。
想了又想,虞幼窈就问了春晓:“若是将香包改成了荷包,怎么样?”
春晓点头:“表少爷身上也随身带了荷包,改成荷包,装一些紧要的小东西也使得。”
只是这样一来,荷包就要绣大一些了,答应要送给表哥的“香包”,又要推迟几天了,看来还要加紧一些。
虞幼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回了屋里用膳。
今儿是许嬷嬷亲自下厨,做了斛草海参鹧鸪汤。
以白玉海参,铁皮石斛,冬虫夏草,红枣等入药,做出来的汤补中益气、养血润燥、调和脾胃,强筋骨。
这药膳老少皆宜,十分温补,四季皆适,虞幼窈给祖母、表哥各送了一盅。
吃完了午膳,虞幼窈回了书房,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消食,就回房午睡。
这一觉,又是半个时辰。
醒来后,春晓就过来回禀:“小姐,庄子里挑上来的小丫头都送进了府里,许嬷嬷过去瞧了,让奴婢问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虞幼窈摇摇头:“等许嬷嬷挑好了人,我再看看吧!”
府里丫鬟有犯了错,打发出了府;年岁大了,到配人的年岁;或契子到期,自己拿回了身契出府的……
如此一来,人手便也不够用了。
每一年府里都要在庄子上挑一些小丫头进府,填补缺漏。
挑人这事儿,便是她去了,也不会比许嬷嬷更稳妥。
虞幼窈靠在贵妃榻上看了几页《资治通鉴》,许嬷嬷就领了几个丫头回了窕玉院,让她过去掌一掌眼。
虞幼窈搁下书,去了院子里。
七个小丫头站成了一排,小的只有八、九岁,这是最好的调教年岁,调教好了,规矩和忠心样样不缺,等再大一点,用起来也更合主子心意。
最大有的十二、三岁,年岁大了一些,但胜在更知事、懂事,稍加调教,便也是一个得力的人。
一个个低眉顺目地站着,除了规矩差了一些,却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虞幼窈心里有了谱儿,声音柔淡:“抬起头来。”
几个丫头听了吩咐,连忙抬了头,哪儿见过这样金娇玉贵的人,冷不防就被大小姐一身贵气给晃了眼睛,又连忙垂下了眼睛。
虞幼窈仔细地一一瞧过,目光就落在站在最边上,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
一身蓝布裙子也掩不住她妍丽的颜色,露了一截儿玉脖子,细瘦又修长,弯着头,宛如天鹅垂颈似的。
可真是十分出挑了。
许嬷嬷就坐在虞幼窈身边,见虞幼窈多瞧了这少女两眼,目光闪了闪,就道:“这也是个苦命的丫头,家里头三个妹妹,还有一个小弟去年冬天落水生了一场病,就落下了寒弱之症,也是药不能停,这丫头小小年岁,是既当长姐又当娘,帮着爹娘拉把了弟妹,也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签了卖身契进了府里。”
虞幼窈一听这话,就听出了关键。
身家清白,又是家中长姐,帮着拉把弟妹多年,有责任也有担当,好好调教一番,少不得也是一个得力的人。
家中幼弟得了寒弱之症,这病只能养,不能根治,长年久月地吃药,百姓人家哪儿负担得起,可家里就这么一个弟弟,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养着独一的根儿,少不得也要倚仗主子。
有弱点,也好掌控。
至少忠心这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虞幼窈点点头,瞧了这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小声地回答:“我、奴、奴婢没得大名,家里的爹娘都唤奴婢大丫儿。”
虽然紧张,但口齿清楚,虞幼窈又满意了一些:“既入了窕玉院,以后就叫琴心,好好跟嬷嬷学规矩。”
琴心“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谢谢小姐赐名。”
虞幼窈瞧了琴心,神色间带了一点儿复杂,人也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吧,我院子里的规矩没那么重,只要你们平日里好好做事。”
琴心这才站起来。
许嬷嬷表情一深,就道:“姐儿跟前还差了一个二等丫鬟,便让琴心今后在姐儿跟前端茶倒水,姐儿意下如何?”
虞幼窈转开了目光,点头:“就按嬷嬷说了来安排。”
许嬷嬷又点了三个丫头:“姑娘屋里头的小丫头也是不够,我挑了三个,姐儿瞧一瞧满不满意?”
这三个丫头模样干静清秀,瞧着也是安份的性子。
虞幼窈低头瞧了名册,都是八、九岁的年岁,就点头:“嬷嬷挑的人我哪儿有不满意的,就她们吧!”
许嬷嬷笑着应下了。
虞幼窈一指最左边的少女,依次赐了名:“棋玉、书云、画意。”
表妹万福 第301章:殿试策题
三个丫头得大小姐赐名,也都纷纷跪地谢了恩。
刚进府的小丫头,要先调教几天规矩,寻摸好了性儿,没有问题之后,才会到主子屋里伺候。
瞧完了人,虞幼窈回到了屋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爬在桌子上。
许嬷嬷安排了几个丫头学规矩,便回到了屋里,见虞幼窈爬在桌子上,眼儿发愣地盯着凤首香炉里的薰烟瞧。
“这就心里不痛快了?”许嬷嬷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虞幼窈接过茶杯,却没喝:“嬷嬷,你有没有见过祖母屋里的红玉?长得可漂亮了,今年与琴心一般年岁,平日里就做一些针线活儿,祖母将她当半个姐儿养着,我屋里许多香包、小衣、鞋袜,都是红玉在做。”
许嬷嬷一听就明白了。
老夫人养着红玉,搁在身边调教着,等将来虞幼窈一定亲,红玉就要派到虞幼窈跟前伺候。
主仆两磨合几年,处出了情分,到了出嫁的时候,这丫头就会跟着一起陪嫁。
模样儿长得好,又是打小养到大,当成通房在调教,这样的丫头好拿捏,对主子也忠心,又擅长讨男人欢心,做了通房,能帮着主母固宠固位,甚至是斗小妾、斗姨娘,将来怀了孩子,就抬了姨娘,这孩子也会成为嫡子的助力。
大户人家无论哪家都养了这样的丫头。
这样的道理,家里虽不会大张棋鼓,可也不会瞒着来做,稍长一点年岁,也该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虞幼窈一瞧了琴心,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虞幼窈呶着嘴儿:“我也才半大一点,没订亲,也没嫁人,却要先帮着未来还不知道是谁的夫君养小妾,嬷嬷,我不喜欢这样儿。”
半大一点的姐儿,说这样的话,也着实不妥了一些,可许嬷嬷却没制止她——
“谁也不喜欢这样,可嫁了人之后,身为媳妇子,你要孝敬家中长辈;”
“身为妻子,你要为丈夫开枝散叶,排忧解难,管家内宅;”
“身为主母,你要管家经营,兴家旺族;”
“身为一个女子,你还当修齐己身,打理自己的嫁妆,这才是你立身立家真正的底气;”
“身为嫡母,你还应该教养家中儿女,安定内宅;”
“更甚者,大到外出结交,小到人情往来,事事桩桩都需要你出面;”
“这些,都是你必尽义务,可事实上,一旦嫁了人,你真正要做的事,还远远不止这些,如此一来,你便没有太多的时侯与夫君朝夕相处,再深的夫妻感情,也会被身为嫡妻的责任消磨。”
虞幼窈听得脑袋都麻了:“所以,与其叫旁的那些心怀鬼胎的小妖精勾走了,还不如我主动给他安排一个,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身边的人对我心怀二心。”
排斥都写在脸上了,许嬷嬷轻叹:“大户人家哪个姐儿也要经这一遭。”
虞幼窈陡然就想到了谢府:“我外祖家就不会这样,谢府有不纳妾的规矩。”
许嬷嬷觉得虞幼窈有这样的想法,有些离经叛道,却并没有制止:“如谢府这样规矩的人家,京里头却是没得,如虞府这般重规矩的人家,还是少数。”
以老夫人对虞幼窈的宠爱,将来虞幼窈也不会远嫁,又以她如今的名声与教养,将来是必然要嫁进高门,做那宗妇,长媳。
她的未来一片荣华似锦,可这样的路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辛苦。
虞幼窈抿了嘴儿,没说什么了。
她也只是半大一点,这样出格的话儿,却也不该提及。
许嬷嬷又摸了摸她的头:“姐儿不喜欢,便也不要勉强自己,琴心除了模样出挑,也是个麻利能干的人,你便当成寻常丫头带在身边也好。”
虞幼窈自己不愿意,便是勉强施为,与琴心离了心,再多的算计也是不成了。
未来的事还长远着,哪儿能因为这事儿先委屈了她,让她连日子也过不痛快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虞幼窈这才露了笑容,扑进了许嬷嬷怀里:“谢谢嬷嬷!”
许嬷嬷轻摸了戴在颈间的木犀香珠项链,再多费些心思,多教她一些道理和手段,也未必不行。
这件事就此打住。
到了黄昏,考了一整日的殿试结束了。
直到戌时,天黑得透透地!
府里的马车才接了虞善德几人回府,考了一整天,几个人让小厮扶着下了马车,整个人都虚脱了。
虞幼窈赶忙使人端来了药膳。
几个人用小碗药膳,缓了些神儿,就让小厮扶进了前院“江芷院”梳洗,之后又用了一些清淡吃食,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日,虞善德几人睡了一晚,也精神了许多,便上了安寿堂给虞老夫人请安。
科举刚考完,满朝上下徇休一日,虞宗正和虞宗慎都在家中。
虞宗正就问:“昨儿殿试策题考了什么?”
虞善德恭敬地回答:“是治藩。”
此言一出,厅里头霎时一肃。
殿试策题都是皇上亲自出题,自幽王以谋逆论处之后,满朝上下对藩地上的人事也都是讳莫如深。
皇上以“治藩”策题,这其中又暗藏了多少暗潮汹涌?
也难怪虞善德几人考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殊不知,皇上出的是题,可考生们是拿了脑袋在应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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