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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来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priest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星期五,好多家大扫除,弄出来的垃圾格外多,小姑娘好像认准了那个垃圾箱,在那折腾了半天了,深秋的夜晚在外面坐着可不算太舒服,安捷把外套紧了紧,微微佝偻起身体,颇有些郁闷。
他想老教授,想莫瑾耳朵上那一排看着都麻心的耳洞,想莫匆阴沉沉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一时兴起好像惹了个麻烦。
搬家算了,接茬当他的小翻译去,他不怕冒险,但是会怕麻烦。
“哎?安捷,你在这……装蘑菇?”
他正走着神,没发现有人走近,这人一张嘴吓了他一跳,莫匆目光古怪地看着这穿着深色外套缩在路边的人,别说,还真像朵香菇。安捷心思迅速转念,他一开始就应该发现了,莫匆这种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地靠近某个人的本事,绝对不应该是天生的。
莫匆一边搓着手一边弯下腰来跟他说话:“还喝酒?我说哥们儿,失恋了也不至于这么惨吧?”——表情坦荡,调侃意味颇重,和刚刚所见,简直天差地别,看得人心里感叹,多好一块演艺界的璞玉啊。
安捷竖起食指让他小点声,然后用下巴点了点女孩所在的方向:“那姑娘我们班的,我本来琢磨着现在过去不合适,等她收拾完了再进楼,结果也不知道她是打算在那垃圾桶里淘金还是干什么的,到现在都没折腾完,我这都冻成冰棍了。”
莫匆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学着他压低了声音,表情猥琐:“唔……长得还成,不过我看还不如我们家小瑾呢。”
“你们家小瑾太潮流,”安捷苦笑,“我老了,已经属于被拍死在沙滩上的一代了,哪跟得上她这矫健的步伐?”
莫匆笑了一下,他忽然注意到在这个冰凉冰凉的夜里,眼前缩成一团没有半点形象的少年这句话里有某种特别的沧桑,即使他说得再调侃,再漫不经心,那股子味道也能从他的眼神口气里流露出来。
他抬头一看,女孩子终于收拾了她的战利品,往下一个目标去了,她走得很急,片刻便绕过了一栋楼,身影看不见了。
“哎,你们班小美女走了,你自由了。”
安捷这才伸了个懒腰,随手把空瓶子捡起来:“走。”
两个人直到各自进了家门也没说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太晚了,或许是因为疲惫。
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有心怀鬼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评要评~~打滚中
第十七章 人事音书
闹钟尽忠职守地响了,安捷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翻个身把闹钟拍了。原计划是一早起来做作业,这么长时间的高中生涯,他怀疑每个周末学校的印刷设备都得超负荷工作一把,各门课的卷子雪片似的往下撒,连个橙色警报都没有,在短时间内就造成巨大雪灾,把一个教室的孩子们的悲声埋在底下。
除了各门老师印的,还有学校统一组织学生订的,最恶心的一套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的全国大联考,打开以后好几折,跟圣旨似的。
都这样了,班里居然还有崽子不满足,放了学往门口的书店钻,那个什么习题的一买买一打,几天就做完一本,安捷悲哀地把雪片塞进书包,心说咱都快四十的人了,跟自己较什么劲啊?
不过现在他放松了,昨天晚上安捷决定好了要撂挑子,安饮狐良心不是没有,但是实话实说……不多,一般的孩子也就罢了,莫匆这个油梭子发白短炼的东西太出圈,干什么不好混黑社会,国家花着钱往这帮祖国未来的精英——大学生们身上砸,丫不好好学习回报社会,现在就开始往不归路上走。
既然决定撒手了,也就不用在学校里装乖乖牌了,礼拜一就回学校退学去,安捷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想,大人们整天嘴皮子磨破了似的跟孩子们说,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其实自己亲自来试试,除了为了某个目标的时候自制力稍微强点,也还真是好不到哪去。
惰性谁都有啊……不过年轻人更不知轻重些——唉,又想起那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莫匆了。
他这一觉直睡到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爬起来鼓捣干净自己,从冰箱里随手拿了袋牛奶,叼在嘴里,抱出地图来开始研究下一个目标去哪里。
当中想起了什么似的,随手拎起手机:“起来了吗?”
那边半天才模模糊糊地传出一声:“操……安饮狐你一大清早地叫魂?”
好像听见了一个女声娇滴滴的抱怨,安捷乐了:“几点了还大清早?你这又死在哪个妞儿床上了?悠着点。”
“这才哪到哪啊,”醉蛇清醒了些,于是开始吹牛,“我跟你说,你哥哥我……”
“得了得了,不跟你废话,”安捷一边翻着地图册一边慢慢悠悠地说,“这房子过一段时间我要退,当时你替我租的,先跟你打个招呼。”
“不是,这怎么话儿说的?你这才住不到俩月就待不住了?”
“还真有点,”安捷摇摇头,“别说,心踏实不下来,让我这么窝着,浑身难受。”
“那你救命恩人那几个娃……”
“我又没求着他救,老书呆子自己糊里糊涂地死了,还指望我承他什么情?”安捷冷笑一声,“撂挑子了,跟你说保姆这行当,我干不了。”
“怎么事儿啊这是?”
“没什么事,几个破孩子能有什么事?”安捷把喝干的的牛奶锡纸包扔在一边,“你说我这大老远的,天南海北都放弃了在这偏安一隅,我图什么啊我?不管了,回头房子我退了,礼拜一该退学退学去,该办机票办机票去。”
“哎我说……喂喂喂?”安捷已经把电话撂下了,醉蛇听着自己手机里的忙音,表情颇为无奈,身边的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缠过来:“什么人哪?”
“没事,一个朋友,前一段时间我去北京也是有点事办,他就托我顺手给租一房子,现在不想住了。”
女人漫不经心地往他耳朵里吹着气:“那就不住了呗。”
“他要真想退还跟我说?过不了半天他就不提这事了,我还不知道他。”醉蛇一翻身压住女人,“来吧宝贝……”
当初他要走的时候,跟谁打过招呼了?
安饮狐向来义字当头,只是被这些所谓过命的交情的兄弟们伤心良多,之后硬逼着自己冷下心肠,假装狠心,假装冷漠,假装自私……但是饮狐,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





逆旅来归 章节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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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刚过,安捷午饭随便凑合了两口,正琢磨着要去阿富汗看看塔利班长什么样,门铃响了。他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去开门。
莫匆拉着莫瑜正站在门口:“安捷,求你件事成不?”
“怎么了?”安捷把两个人让进来,颇有些诧异,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了,莫匆还是第一次过来找他帮忙。
“呃……家里下午可能会来人,”莫匆看了莫瑜一眼,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两个说话,做哥哥的却有些为难,“不大方便,小瑾又不知道疯哪去了,能不能让小瑜在你这待会儿?她很安静,应该不会给你捣乱。”
“我还当多大事呢。”安捷一口应下来,莫家三兄妹中,就是莫瑜和他不大熟悉,印象中这姑娘除了上学放学就没怎么出过门,见了面也是叫声“哥哥”就完事的。
莫匆有些感激地冲他笑了笑,也不知是为了他收留自己的妹妹,还是为了这人一句话都没问的那份体贴。回自己房间给莫瑜把书包什么的都拿过来,又嘱咐了她几句“不能给安捷哥捣乱”之类的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莫瑜乖巧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书房写作业了,安捷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缩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查路线,两个人都没什么动静,相安无事到了极致。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莫瑜拿来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了,从书房里探出个头来:“安捷哥哥。”
“唔?”
“我能看看你书房里的书吗?”小姑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看完就放回原来的位置。”
“好,你随便看。”莫家这几个,还真就是小瑜最让人省心。
“谢谢哥哥。”
莫瑜刚把脑袋缩回书房,安捷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和对门开门的声音。他坐的沙发离大门很近,加上这房子老了些,隔音效果不大好,他清楚地听见莫匆在一大把钥匙里翻找,然后开门的声音。
中间夹杂着一个女人的问话:“哟,都多少年了,怎么还住这呢?”
她语气平淡音量适中,音质甚至是好听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会让人有那么一点不悦的感觉。莫匆低低地回了句什么,而后两个人进了门。
莫匆绝不会把他那些道上的乱七八糟人带到家里,那么这女人又是谁?安捷不自觉地走神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操这闲心干什。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的钟,小瑜这丫头来了快两个小时了,除了出来问他借了书看,一次性纸杯给她放旁边了,她却连口水都没喝。
安捷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想了想,又取了个盘子,把苹果去皮削成小块,上面插了几根牙签,一起端到书房里。
莫瑜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小心地翻看一本书,女孩看书十分小心爱护,让书自然地摊着,一根手指轻轻点着翘起来的书页,不去用力压它,估计她看完的书绝不会在封面留下痕迹。
安捷把吃的喝的放在她旁边,小瑜特别客气地抬起头又是一声“谢谢哥哥”,安捷笑着想拍拍她的头,手才伸出来,想起自己现在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做这种动作终归不大合适,于是改成去翻了一下她看的书,这一看,他忍不住挑挑眉:“唔,《庄子》?这个版本没注释,你看得懂?”
小瑜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古文学得一般,有好多地方看不大明白,不过喜欢这个,慢慢看,不明白就猜,猜不出来就先跳过去呗。”
她大大的杏核眼往书架上扫了一圈,难得地有点兴奋表情:“安捷哥哥,你这边好多中国古代文学啊。”
安捷有些失神,不……这些书不是他的,他没这个兴致,也没这个耐心去翻看这些佶屈聱牙的东西,是木莲应留给他的。他想起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子,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不用太用心也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的感情,直白而纯粹。而如今,那些刻骨的,曾经汹涌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慢慢地干涸在心里,留下巨大的裂痕,用什么都填补不满,只能由着它一点一点地裂下去,把这样的干涸传播到整个灵魂。
“安捷哥哥?”
“你慢慢看吧,不用着急,看不完带回家去,以后想看随时来找我就行。”安捷仔细地回忆着那人脸上认真的表情,对莫瑜笑了笑,将记忆中的一段话一字不差地对她重复出来,“国学这东西传承了几千年,世世代代的精华和糟粕都沉淀在里面,所以无论是精华还是糟粕,都有它的深邃含义和背景,多读一些,多懂一些,能静心而知事,也许你将来会少走弯路。”
不知道为什么,莫瑜觉得这段话不应该是眼前这个小哥哥说出来的,有种非常古怪……说不出的感觉,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东西?到哥哥这里不要客气。”
莫瑜愣了一下:“哦,不用,谢谢安捷哥哥了,我晚上回家吃。”
她的话笃定自然得很,安捷眉间一蹙,立刻明白了,这女孩知道家里来的是谁,还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走。那莫匆为什么要避开她?
莫瑜微微低下头,原本别在耳朵后边的头发掉下来,贴着她的面颊,显得那张脸更小了些:“不好意思哥哥,给你添麻烦了——来的那个人……他们让我叫她妈,我实在懒得看见她……”
莫燕南的前妻?安捷愣了一下:“小瑜……”
莫瑜一本正经地说:“大概是听说莫燕南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吧,意思意思回来看看,其实她心里怕着呢,唯恐我们缠上她——安捷哥哥,我翻过高二学姐的生物书,说母兽在激素的作用下才有爱护幼仔的行为,那李碧云这样的是不是就是内分泌失调的特例啊?”
她说完这话,嘴角似乎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浅得稍纵即逝,可也冷漠得吓人。
这样年华的少女,本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人事音书……怎么到了莫家,就能变成这么不美好的东西?
第十八章 昨天今天
没有等到晚饭,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安捷就听见了对门的动静,莫匆和传说中莫教授的前妻李碧云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一阵脚步声,看来是莫夫人下楼去了。
这脚步声不徐不疾,有种特别的优雅,安捷记得照片上的女人,说不上多美,却有气质得很……可是她犯了错误,嫁给了一个长不大的男人,然后留下了那么多的历史遗留问题,往大了说,看莫匆目前的发展趋势,这失败的母亲间接危害了社会。
良久没有动静,莫匆似乎是一个人靠在门上沉默不语,久到安捷以为他已经不在楼道里了,自家门铃才被人按响。
安捷立刻起来拉开门,他动作太快,莫匆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撞到他眼睛里,这年轻人脸色说不上有多难看,平静……危险地平静着,那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恨意,还有不易察觉的落寞。
安捷注意到对面的门口散落了一地的烟蒂,于是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孩子。
莫匆没有多废话,接了莫瑜就走。
安捷等他们进了家才合上自己的门,靠在门扉上想了想,推开卧室的门,行李箱摊在地上,常用的衣物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房间里显得乱糟糟的。安捷犹豫了一下,把装好的箱子重新打开,衣服挂回柜子里,物品塞回橱子中,然后把空箱子推到床底下。
反正庄子他老人家说了,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意思说,这草茎和梁柱,丑人和西施,还有那些个所谓宽大、诡变、狡诈、妖异的东西,在人家老庄的眼里,都是相通为一的。
一介俗人,不敢自比圣人,但是见贤思齐,偶尔也需要向伟大祖国的先辈学习学习,用齐物的观点看问题,那阿富汗和北京,不都是地方么?塔利班的大胡子和居委会的红袖箍,不都是人么?
可见也没什么区别,那就先在这蹲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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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日复一日,从未失约,莫匆安顿好了莫瑜,又给莫瑾打了个电话,确定她晚上回家,便一个人出了门——离开逼仄的楼道、和妹妹那双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睛。
小瑜和小瑾不一样,小瑾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妞,小瑜却把什么都放在眼里心里,不说,但是有计较,两个丫头也不知道谁更让人操心一些。
李碧云的来意很简单,作为莫燕南的前妻,在还有两个未成年女儿的情况下,自然有人通知她莫燕南失踪的情况。她以道义和施舍的姿态,过来看看他们这些拖油瓶们需要什么。
从温哥华过来,她下午才下飞机,却连晚饭的点钟都没到就走了,莫匆就纳闷儿了,那家里的沙发上也没有图钉没有针毡啊,她怎么就恨不能屁股没沾上去就走呢?
他七岁,小瑾小瑜四岁不到的时候,李碧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要跟莫燕南彻底划清界线,他那时候的记忆出奇的清晰,记得那段日子,这一双夫妻的关系越来越冷漠,李碧云从大吵大闹,进化到冷嘲热讽,再进化到对这一家人视而不见,乃至之后一封休夫的离婚协议拍下来,期间漫长的过程中,莫燕南好像都是一副表情一个动作,他木然又无措地承受着她的怒火,唯唯诺诺地缩在沙发的一角里,目睹她一场又一场表演似的发泄。
嘴里永远一句话:“我对不起你。”
这台词就没变过,莫匆心说,复读机都没他忠于职守。
后来李碧云挽着那陌生男人的手拎着行李扬长而去的时候,莫燕南也是那么呆呆地看着,目光追随出很远,小瑾年纪小,不明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突然走了,他一个没拉住,还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就追了上去,小手紧紧地攥住李碧云的衣角,仰起小脸,傻乎乎地问说:“妈妈妈妈,你干什么去?”
陌生男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李碧云略微偏过头来,莫匆到现在都记得那高贵优雅讲究精致和品位的母亲,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看着自己亲生的骨肉,就像看着一块绊脚石。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人说虎毒不食子……李碧云向来要与众不同,于是她终于成功地做到,泯灭了一个人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
小瑾的小手被掰下来,那曾经血肉相连的人不再看她一眼,女孩儿回头看看欲言又止的父亲,又看看母亲远去的方向,终于大声地哭出来。
那个时候开始,莫匆决定看不起身边这个百无一用的男人。
兄妹三个,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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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匆下了楼,鬼使神




逆旅来归 章节_17
差地往上看了一眼,安捷书房的灯还亮着,新邻居搬来了快两个月,他大概知道这人的生活规律,早晨不会太早起床,有时候来不及吃早饭,夜里睡得很晚,书房的灯通常会亮到后半夜,也不知道是在读书还是做他的笔译兼职。
不知道为什么,安捷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每一次按响安捷的门铃的时候,这人不由分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怎么了”,就好像是个以长辈自居的人,带着某种纵容的神色,笃定了别人是来求助他的。
莫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少年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今天把小瑜放在这人那里一会儿,安捷什么都没问,却带着某种没有说出口的包容和宽慰……那种,他幼年时候无数次幻想的,做梦都想得到的,父亲应该有的眼神。
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莫匆裹紧了外衣,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曹兵前一段时间抢了四哥一单子生意,道上的人都知道,人人心里都有一盘八卦,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瞪着等看四哥这热闹。曹兵嚣张是嚣张了点,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也有嚣张的本钱,现在明明白白的,他背后就是陈福贵。
老炮翟海东装模作样地整天吃斋念佛,手头的生意没少漂白。
前两年更是和风细雨地就跟美国洋鬼子陈福贵断了。陈福贵作为一个白猴子进化来的进口品种,原名当然不叫陈福贵,老王八蛋军火毒品无所不沾,这些年在中国捞了不少钱,声称爱上了这片土地,非要起一个有中国特色的名字。
说实话陈福贵这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名字确实旺他,老东西势力越来越大,心越来越黑手越来越狠,得瑟得他一有机会就炫耀这亲近本土文化给他带来的好运气,说比那什么耶稣上帝的好用多了。
莫匆有时候不厚道地想,陈福贵这名字其实还不算太典型,所以他这么些年始终让翟老炮压一头,要是起一个更亲近本土的,说不定现在京城第一霸就轮不上翟老炮了——比如他可以叫陈狗剩。
洋鬼子敌不过地头蛇,只能按照国际新理念牟取双赢,可惜翟老炮这点面儿都不给,说从良就从良了。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老陈酒看上曹兵了。
曹兵这丫挺的这回咸鱼翻身了,恨不得天天仰着鼻孔接雨水,那狗爪子不规矩得很,说扒拉谁就扒拉谁,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那老耗子在他手底下好些年了,老东西也是不成器,好赌几圈,钱折腾出去不少,人穷疯了就胆大,没少给曹兵的账上作假。
前一段时间终于被发现了,曹兵翻脸不认人,把人往死里逼,这才有之前老耗子找上四哥一出。
老耗子跟着曹兵那么长时间,手上据说握着几个能整死曹兵的把柄,具体是什么老滑头不说,众人现在是什么说法都有。
从他自己手里掉出来的刀……现在让他亲手推到了四哥手里。
莫匆站在路边,用手防着风,点着了根烟,悠悠地吸了一口,动作纯属之极,显然不是新手了。
没让他等多长时间,路边一辆丰田停下来,里面钻出个秃头男,见了莫匆,恭恭敬敬地替他拉开车门,叫了一声:“黑哥。”
莫匆点点头,钻进车里。
秃头启动引擎,莫匆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来:“给我绕几圈路,随便你怎么折腾。”
秃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莫匆顿了顿,他掐了掐眉心,脸色有些疲惫,“有可能是我精神过敏了,不过还是保险为重。”
秃头应了一声,四哥背后的“黑衣宰相”,早就听说过了,这人阴毒得很,满心算计。刚开始有幸见着的时候,还真吓了他一跳,万万没想到这阴影似的“黑衣”就是这么一个恨不得毛还没长全的年轻小伙子。
可就这么一个小伙子,让眼镜蛇四哥都言听计从。
“黑哥,四哥让我告诉你一声,老耗子今天又想见你……”
“不见。”莫匆想都不想就给堵回去,“老子没空。”
“哦,”秃头顿了顿,“那……老耗子……”
莫匆顿了一下,低低地开口:“找人看起来,他要什么不用理他。”
“他不是曹兵……”
莫匆把烟头随手扔下,用脚捻灭,也不管是不是在车里,脚底下是不是有地毯:“你不用管了,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这场闹剧,四哥和曹兵都觉得翟老炮是个打酱油的……莫匆摇摇头,谁在局里,还真是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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