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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来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priest
小瑜抿抿嘴,小心仔细地抽出几本书,连同旁边的注释版。
好容易把这对兄妹送走,安捷静静地靠着门松了口气,解开自己的睡袍,左臂上有一道明显被子弹擦过的伤痕,皮肉向外翻着,虽说谈不上什么重伤,但看着也颇为触目惊心。
这一天晚上过的实在是悬,他没想到莫匆的反应能那么快。
安捷的枪械是醉蛇友情赞助的,曹兵也确实是他放倒的。
许老四这些年有莫匆撑场面,还真撑出点假门道来,居然那种情况下还能人五人六地跟曹兵坐下来说话,并且逻辑正常思维无混乱。
其实就靠他一个人暗中放冷枪想要从中捣鬼,确实不容易,毕竟莫匆年轻不年轻的,能力在那摆着呢,几年的时间能在这个大染缸里混出个“黑衣宰相”的名头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安捷原没想当场做什么,本打算见机行事,谁知道正好许老四精明谨慎过了头,把一个喽啰留在暗处守门,这可阴差阳错地让帮了他大忙,等曹兵的人一钻出来找大夫,安捷立刻缴了那喽啰的械,枪口顶在他脑袋上逼着他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曹兵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果然大惊失色地跑回去报信,然后语焉不详的时候,适时地灭口……这事情就算办成了。
可他没算到就这么一枪,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后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让莫匆给逮到了方向,小兔崽子这当机立断的一枪惊险极了,饶是安捷躲得快,正好让莫匆打着了自家的替死鬼,也险险的被枪子擦过了手臂,当时那血水就冒出来了。
这伤不能让人看见,尤其莫匆叫门的时候,安捷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处,他实在担心这年轻人的敏锐程度,这人有的时候就像是一头野兽,有着人类难以理解和企及的五官六感,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机警,于是只得故意带倒了客厅里的花瓶,划出一个可以见光的伤口给他看。
安捷悲摧地想,自己这般劳心费力外加血泪齐下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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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一场热闹过后,莫匆抑郁,安捷悲摧,无人欢喜来数人忧,西城区离着长安街不远,寸土寸金的地方上的一个四合院儿门口,一辆车停下来。从车里走出个人,人模狗样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边金融街的白领。
没钱的人住楼房,有钱的人住胡同四合院,这话说的不错。
院子打理得很干净,宅门石狮子,影壁树藤子一件不缺。屋里依依呀呀地放着《赵氏孤儿》,马连良先生版的,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手指轻轻地在椅子扶手上敲着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哼。他脚边卧着一条金毛,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又把头低下去继续打着盹。
进来的人没敢打扰,默默地立在一边。
半晌,中年人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然而眼神却空洞极了——这人竟是个瞎子。
中年人好像还没从京剧里回过神来似的,说话的语调极其拖沓:“怎么着?我听说许老四跟曹兵打起来了?”
“是,原本许老四已经跟曹兵谈妥了,还绑了老耗子,谁知道突然变卦,让曹兵吃了冷枪。”
中年人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他的狗,轻轻地揉起了狗头,“嗯”了一声,半天才接道:“许老四吃饱了撑的么……你不了解他,这四眼鬼胆小得很,要真是想暗算曹兵,自己不会上前线。”
“翟哥是说……”
“他们被人阴了哟,”中年人长叹了口气,“你说黑衣现在琢磨过来是谁干的了么?”
站着的人一愣:“翟哥的意思是,我们其实也替人背了黑锅?”
中年人笑了笑,没吱声。
“对了,翟哥,其实还有一件事。”
“说。”
“老耗子死了。”
中年人给狗顺毛的手猛地停下来,空洞的眼睛对准站着的人的方向,那眼睛里黝黑深邃得黑洞一般,好像他真的能看见似的,他的声音徒然压了下去,语速也不再那么拖拖拉拉,显得有些神经质:“怎么死的?”
“被人放冷枪打死的。”站着的人犹豫了一下,“翟哥,据说……打死老耗子的子弹,和打着曹兵的子弹是同一款。”
中年人沉着脸不说话,半晌,才呼出口气来,摇摇头:“高手,真是高手……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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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转到冬,一天比一天冷,空气干燥极了,灰沉沉的天空压在头上,路边尽是行色匆匆的人。而那个神秘地枪手,好像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整整一个月,再没有过动静。
但他留下的后遗症还在闹腾。
无论自主的还是被陷害的,四哥和曹兵到底还是正式对上了。曹兵在道上那么多年,毕竟不是白给的,手里的家伙,身后的资本,甚至是人脉他都占着优,说得上天时地利……惟独没有人和。
一开始他憋着一口气,险些把四哥逼到绝路上,可是就在他想松开这口气的时候,陈福贵却倒戈了——这消息一传出来,当时曹兵就觉得让人打了一闷棍子,别人或许有疑惑,他自己心里清





逆旅来归 章节_20
清楚楚,他曹兵牛、横,仗着什么?
最大的靠山不是别人,就是这洋鬼子,如今明着是别的地方他压着四哥,可是陈福贵一倒戈,于他就是釜底抽薪。许老四不显山不露水,这么长时间甚至没露一下爪牙,却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蛇的七寸。
其实对于莫匆而言,收服陈福贵那是再容易不过的,老鬼子要什么?要的是利益,谁能带给他的利益多,他就支持谁,让谁干。老鬼子眼不瞎,几次底下接触下来,他自然能分得清是曹兵这个酒囊饭袋强些,还是黑衣能给他的好处更多些。
结果悬念不大,莫匆拿着望远镜,在远处看着曹兵在车上的时候突然遭遇袭击,一阵枪林弹雨过后,他身边一个平时不怎么爱言语的保镖慢慢地调转了枪口方向——
他知道,这事情就结束了。
莫匆放下望远镜,点了根烟,转身走了。
无缘无故地给翟老炮当了一回枪使,这个仇,看来只能记到明年了,他从狭小的胡同里走出来,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拉紧衣襟坐了进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趟超市,然后打电话叫仍然疯在外边的莫瑾早点回家……毕竟,阳历年除夕了。
莫燕南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他和小瑜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这事一直没让小瑾知道,傻丫头昨天还装作不在意地问自己老头子元旦到底回不回来。
莫匆心说,这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头子一辈子除了教书念书什么事情都没做成过,好不容易,平生第一次跟考古队出去探访那个什么的古城,就把自己的老命搭在里面了。
做人失败到这种程度,也还真是为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停电半天,~~o(>_
第二十二章 杯雪煮年
古龙说,对于浪子而言,过节是件痛苦的事。
安捷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浪子,过节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可是……他微微低下头去,从楼道上开的窗往下看,能见到三三两两放假的孩子,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赶的大人,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一帮。
他呼出一口白气,当全世界都热闹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某个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人的冷清。
安捷想起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坐在暗处,喜欢待在角落里,自以为掌控全局又不引人注目,可是现在,他的确不引人注目了,的确被放在世界的角落里……心里却空得很。
“每个人都在忙碌活着快乐着,没有人想起你,你又到底是十几年前的安饮狐,还是现在的安捷呢?”他想,迎着冬天的冷气,静静地张望着,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莫匆拎着一大堆东西,一边跺脚一边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情景——少年仍然是一头软软的碎发,身上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脚上是棉质的拖鞋,家里的门没有关,也许是刚从楼下倒垃圾回来。他站在楼道里往窗外看,手指搭在窗台上,关节和指尖冻得发红,脸上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表情,好像讽刺什么,又像是渴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莫匆突然不想打扰他的静立,或者……孤独。
倒是安捷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冲他点头笑了笑,转身进了自家的门。
直到莫匆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门,小瑜从里面出来把他拎的东西接过去,他仍然没有从安捷的那个笑容里回过神来——就像是一尊苍白的精致蜡像,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力一样,空洞洞的眸子里瞬间腾起某种神采,分明是一闪而过的韶华,却仿似能从中看到许许多多的年光似的。
莫匆捏着自己的鼻梁摇摇头,这邻居,果然天生就是个一身桃花的祸水。
莫家今天难得的热闹,平时不是莫匆不在,就是莫瑾不在,今天难得地三兄妹一起做晚饭,莫匆主厨,小瑜打下手,莫瑾在一边叽叽喳喳地捣乱。
莫匆阴霾了一个多月的眉头总算是放晴了,一抬手拍了喋喋不休的莫瑾一脸面,莫瑾不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躲闪不及一时中招,“呸”出好几口干面粉,用手一抹,“嗷”一嗓子怪叫,然后张牙舞爪地扑上来,随后又蔫头蔫脑地被她哥镇压。
再扑上来,再被镇压……
莫瑜一边洗菜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厨房大战,偷偷地在一边笑。
终于,在一场破坏力堪比世界大战的烹饪过后,兄妹三个的年夜饭成功地降落在了桌子上。小瑜抹了把大冬天生生折腾出来的汗,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抬起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宣布:“我饿死了……”
一顿饭从开始筹备到上桌足足用了两个半小时,新闻联播都准时来了又走了。
“那就吃,不要给敌人剩下一粒粮食!”小瑾大手一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莫匆,“等会,哥,安捷哥是不是过节也一个人啊?”
莫匆刚夹了一块拔丝香蕉块,小瑜把糖汁调得太浓了,甜得发腻,闻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好像吧。”
莫瑾炸毛了,一把抓住她哥的胳膊,使劲晃:“万家放假热热闹闹的时候,一个孤独美少年在咱家隔壁自伤身世,形影相吊?!”
别说,莫瑾这丫头不好好念书,成语古文什么的倒还真知道几句,不枉当年给她花择校费又送礼又走后门地让她念重点高中。
莫瑾悲愤欲绝:“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莫匆一口饭差点噎着:“你、你那安捷哥哥是香还是玉?”
“哥,”莫瑾放下筷子,正色下来,非常严肃认真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成不了情圣。”
莫匆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爪子里抽出来,面不改色:“我本来也没这个志向。”然而他这么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想起安捷那个苍白而突然的笑靥,他孤身一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没有父母和亲友么?
“哥……”莫瑜顿了顿,还是说话了,“要不把安捷哥哥叫过来吧?人家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少照顾……”
她想起那些书的事情,想起那个人好像什么都明白,却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眼神,这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中,莫瑜忽然觉得这个人比自己的哥哥还像哥哥,他似乎总能在不让人感到不安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接近对方的情绪,会借着讲书告诉自己很多很多的道理,只言片语间便能让人安宁下来。
莫瑜话还没说完,一抬眼,却正好看见莫匆和莫瑾两个见了鬼似的望着自己。
半天,莫瑾才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小瑜都说了,咱就去叫去吧,反正多一双筷子的事。”然后木然地往外走,行动颇有些半身不遂。
莫匆知道莫瑜喜欢安捷那里阵容庞大的藏书,三天两头地跑去借,自己家里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莫燕南的东西,这丫头打心眼里好像有障碍,不想动。可是他也知道小瑜这人,和小瑾是不一样的,表面上看,在学校也合群,成绩不错,挺受欢迎,可是打心眼里,跟谁都不亲近。
说不好听的,就是有点白眼狼。
当一个孩子付出感情而被辜负了以后,她也就学会了辜负别人的感情。莫匆叹了口气,才要说什么,突然对门传来莫瑾的一声凄惨的尖叫。
莫匆愣了一下,放下饭碗出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看见他家发誓要收藏天下帅哥的小妹赖在安捷身上不肯起来,嘴里念念叨叨嗲声嗲气地说:“吓死人家了,安捷葛哥你的爱好好奇怪哦。”
莫匆干咳了一声,莫瑾赶紧从安捷身上弹开,一脸“哥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贱笑:“哥我跟你说,安捷哥没把门关严,我一不小心给推开了,黑不隆冬地也没个灯,一抬头就看见客厅正对着大门的那电视上一个女鬼披头散发地冲我乐……安捷哥你这看的哪国的鬼片啊?限制级的吧,恶心得跟真的似的。”
安捷靠在门框上,面不改色地平复心跳,老实说鬼片没怎么着,小丫头那一嗓子吓得他不清,屋里女鬼尖叫,外边女妖尖叫,在这个浪漫的除夕夜里,让他体会到了立体声的效果。
莫匆无语,照着莫瑾的脑袋狠狠地给了一巴掌:“城市噪音污染都是你们这帮子妖魔鬼怪折腾出来的。”
莫瑾闪得挺快,往安捷后边一钻:“哎呦安捷葛哥,你看葛哥他又虐待人家,你跟人家回家吃饭吧?好嘛好嘛,葛哥好凶哦,人家怕怕。”
安捷偏过头看看她,带着长达半年来,被火鸡妹妹声音、表情、恶心动作、语气等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虐待出来的镇定说:“这么着,你去津巴布韦避难吧,哥资助你。”
莫瑾翻了个白眼,随即不依不饶地撅起嘴:“不要不要嘛,津巴布韦没有像安捷葛哥一样的帅葛哥,人家不要去嘛,人家要去阿联酋瞻仰美男王子!”
莫匆在裤兜里掏手机,莫瑾眨眨眼睛:“哥你给谁打电话?”
莫匆淡然一笑:“动物园。”
莫瑾瞪着她那双无知的大眼睛:“你要吃国家保护野生动物?”
“我让他们来个人把这跑出来的野生动物领回去。”
安捷大笑,莫瑾悲摧。
莫匆笑眯眯地看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学着莫瑾这只野生动物的语气:“帅葛哥把我家两个美眉都迷得找不着北,不知道能不能请安捷帅葛哥莅临指导?”
莫瑜幽灵似的出现在她哥身后,正好听见前边那句没正经的,于是慢吞吞地、无比真诚地说了一句:“就像老哥你这样烂泥糊不上墙的,十个安捷哥指导,你也只能吓得美眉找不着北。”
小瑜幽幽地上前几步,回眸一笑:“子曾经曰过,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谢谢你哥,加深了我对古文的理解。”她一转头露出个很傻很天真的表情抬头看着安捷,“安捷哥,来我家过节吧,饭做多了,明天再吃就不好吃了。”
同样是被人叫声哥,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莫匆忽然有种悲凉地感慨。
这一夜莫家居然出了奇的热闹,安捷一个外人,却自然得好像自家人似的,在饭桌上给小丫头们夹菜,一本正经地教育她们营养均衡的重要性,饭后甚至帮着洗碗收拾餐桌,然后和他们坐在一起促狭地把电视里没什么新意的元旦晚会从头调侃到晚。
莫匆回想起来,不要说阳历年,便是旧历的春节,家里好像也没有这样热闹过,难得和孩子们吃顿饭的莫大教授总是有本事弄得谁都不高兴,气氛僵化得要叫人消化不良。
他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丫头,连小瑜都愿意和安捷亲近的原因——这个人,无论是做什么,都似乎带着一种宠溺和纵容的态度,就像是家人……那种很亲近的长辈,能轻易地主导氛围,甚至不着痕迹地让人接受他的意见。
他甚至神奇地让小瑜吃了两块,她有记




逆旅来归 章节_21
忆以来就拒绝接受的鱼肉。
这是个……看不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停电!叔可忍婶不可忍!
第二十三章 老朋友
所以说,手机真是个讨人嫌的东西。
安捷头一天晚上和莫家的三个孩子闹得晚了,第二天本来打算睡到个自然醒,结果一大早就被放在床头柜上忘了关的手机那夺命连环call给折腾醒了。
醉蛇这丫挺的,绝对是报复!
安捷按了接听,眯缝着眼睛不说话。
“你昨天晚上去哪装嫩去忽悠小姑娘了?都几点了还不起?”
六点一刻……混球长虫,问候你家大爷……“有话说有屁放。”
另一边醉蛇飞快地报了个地名,然后巴巴地等着他的反应。
安捷顿了顿,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干嘛?”
“我下午到北京,你去这宾馆找我……”
“我不……”
“什么?啊?哎呦……这飞机场噪音太大了,听不见,你说长期在这工作的身心健康得受到多大损害啊!就这么着吧,下午五点半上下,说好了不见不散!”
安捷木然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反应了一会儿,倒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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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安捷到底还是按时到了醉蛇说的地方,隆冬冷冽的气息瞬间便被宾馆的大厅里,干燥得让人昏昏欲睡的热气吹散了,安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醉蛇,把大衣脱下来扔在一边。
醉蛇大老远地跑到北京来,自然不是来打酱油的,安捷有些想不通,这个时候,醉蛇放下手里的一堆闲事淡事,约他出来是什么意思。
让他等待的时间不长,五分钟不到,就看见电梯里走出一个不管什么场合都要戴墨镜的装13男,大步向他扑过来,不顾周围人诡异的目光,一把拉住安捷的手:“大侄子,可想死你叔了!”
动静之大,分明是唯恐有人不围观。
安捷突然发现,这老朋友原来还有演喜剧贺岁片的天分。
醉蛇猛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知道你叔我给你悬着心哪!”
安捷木然地看着他超常发挥。心说除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动作有点假,基本上他有能往演艺圈进一步发展的潜力。
半天,醉蛇“叔”的认亲演说才发表完毕,这才拽着安捷的胳膊,把他往电梯上拉。
安捷除了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叔”一脚,也没有明显反抗动作。
一进房间,醉蛇就反手把门锁上,微微松了口气。安捷冷笑一声,再一次抬起脚,醉蛇秉承了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光荣传统,迅捷地蹦跶开,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看着有点欠扁的笑脸。
安捷翻了个白眼,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比划了一个“三”,微微挑起眉,看着醉蛇。
醉蛇揉揉鼻梁,冲他摆摆手:“不止。”
安捷没应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屋子一番,醉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用看了,这屋子我确定过没问题,凭他的手段,还没本事在我的地方做手脚。”
安捷靠着墙站着:“你说的‘他’是谁?”
“还能有谁,北京城的翟老三呗。”醉蛇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点了根烟,他脸上巨大的刀疤有些狰狞,“翟老三出息,我一下飞机估计他就知道我的动静。”
“那上回……”
“上回给你租房子办身份证那事不是我亲自经手的,要不然你能踏实半年?”醉蛇吐出一口烟圈,“不过这回麻烦的还真不是翟老三。”
安捷坐到他对面:“你说,吓不死我。”
醉蛇叹了口气,看了他半天,这才轻轻地说:“你还记得上海的那个人么?”
安捷眼角一跳,用同样轻柔的音调回了过去:“下辈子都记得。”
“何老大,何毒狼,何景明……你喜欢哪个称呼?”
安捷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的靠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随意。”
醉蛇弹了弹烟灰:“他找我要人——要你。”
安捷愣了一下,随后看着醉蛇笑,伸手指着他:“找你要我?”摇摇头,安捷觉得他这新年听见的第一个笑话挺冷,“说真的,我一直怀疑他有病,于是……通过这个故事,你也给他确诊了?”
醉蛇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一放即收,有点机械:“他确实心理上有点问题。”随即醉蛇收敛了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打火机,低低地说,“我可能要揭你伤疤,别往心里去。”
安捷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上:“都多少年了,我老跟自己过不去,还活不活了?说吧,到底他为什么找你要人?”
“十年前——”醉蛇小心翼翼地看了安捷一眼,随即垂下眼皮去,“十年前木莲没了,你大病了一场,是不是?”
“有这事。”
“你还记不记得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谁?”
安捷想了想,语气淡淡地说:“何景明,怎么了?”
“你住的医院是他的名下——”醉蛇狠狠地抽了口烟,“这事情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找我要医药费?”
“不……他趁你无意识地时候,往你身体里,放了点东西。”醉蛇顿住,观察着安捷的反应。
安捷的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肌肉注射还是静脉注射?你说的这事我这倒真不知道,不过说起来……我好像一直也没有嗑药的习惯吧?不管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而且出院以后把烟都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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