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别闹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青红趁机笑道,“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皇上已是在乾清宫过了两夜了,您看,这什么时候回来妥当那?”
乐琰不禁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赶过他了吗?是他没胆回来吧,难道要我亲自到乾清宫去请那个坏蛋?”青红见她的语气松动了些,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喜道,“娘娘若是这个意思,怕是皇上等不到午饭时间就要回来了呢。”
乐琰对这事,自然不像是表面上的不在乎,但明代离婚难度太大,而且朱厚照的行为,终究不算太过分,无非是去外头喝了喝花酒而已,就算放在现代,也无非就是挨上两个巴掌的罪过。她是要给老公一个教训,不是要把他的心往外推,正好也就借青红下台,笑道,“他回来就回来了,这又不是龙潭虎穴,我还能要他的命?”
青红抿唇笑了笑,不敢多说什么,又与乐琰说些闲话,这才提起元宵的事,因为孝庙的丧事还没过二十七个月,今年的元宵不会有太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但因为命妇进宫朝贺,按例都是要饮宴一番,也过了热孝,太后想着,怎么也该有些娱乐,为了这事,乐琰也是废了一番脑筋,现在钟鼓司的人还在排练相声,青红这一问,代表的是张太后,她不敢怠慢,忙把那两个小太监叫来,在坤宁宫里彩排了几句,青红笑得前仰后合,这才回去咸熙
84、杀杀杀杀杀
宫复命不提。
且说朱厚照,一整上午都坐立不安,今日他不用上朝,在乾清宫呆坐着,十分的无趣,好容易等来了青红的消息,果真是一刻也等不下去,拍了拍胸口心想,“不论她如何发火,我受着就是了。”随身的太监就一个也不带,孤身一人直奔坤宁宫来。
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气势就不敢太高,摆手叫宫人们别出声,自己掀了棉帘子进了坤宁宫里,顿时是一股暖风迎面而来,正堂内空无一人,倒是西偏殿里隐隐有说笑声传来,棉帘子撩起了一半搭在门上,乐琰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听在小皇帝耳朵里,却是十足的冷冽,他咽了口口水,在脸上堆出讨好的笑来,一进门就笑道,“皇后好兴致。”
乐琰正与几个女官团坐在一张圆桌前,一边说笑,一边拿着手上的牌与众人看,见朱厚照进了屋,她的眸子就亮了起来,哼了一声,却偏偏不理他,丢出一张牌道,“南蛮入侵!”
几个女官杀的杀,扣血的扣血,玩得不亦乐乎,朱厚照老着脸皮凑到乐琰身边看时,只见桌上,几人面前都摆着红色筹码,个数不一,两三叠长方形纸牌上画得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每人面前又有张画着人物的纸牌,不由得就好奇起来,顾不得讨好乐琰,伸长了脖子在一边看着,他是何等聪明?只看了两个人行动,就大致懂得了牌局的规则,不禁就问道,“手里的牌是按照那筹码数来留的,是不是?”
女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答话,乐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国事怎么就不见你这么上心?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偏偏一看就会。”
皇后别闹了 章节96
朱厚照嘿嘿傻笑,就势就坐到乐琰椅子边上,挤了挤小妻子光滑圆润的大腿,乐琰白了他一眼,径自游戏,一局打完,那复杂无比的规则,朱厚照已是懂了大半,已是心痒痒的,恨不得上阵厮杀几局才好。要知道古人虽然也有不少娱乐手段,但说到智力游戏,那也就是永恒的麻将而已,双陆、投壶什么的,都是过于文雅,趣味性不足,朱厚照生了这十多年,每日里都是无聊得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如今有了这样耐玩的游戏,哪里不心痒难耐?好容易他还记得自己是戴罪之身,忍了三局,才扭扭捏捏道,“这游戏怕是要再多一个人玩,局面才能平衡吧。”
三国杀的玩法是极为多样的,反正从两人到十多个人,都能玩得起来,但最经典的还是八人身份局,身份分配,乃是主公一人,反贼四人,忠臣两人,内奸一人。乐琰等人不过七个,反贼这边就一直都是三人,打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乐琰见朱厚照这样说了,抬了抬眼,终于是放缓了语气道,“要吃午饭了,打完这局便歇手,找个人与你说说规
84、杀杀杀杀杀
则,下午再带你玩。”
这就要比给他几千两银子还让人开心了,小皇帝打蛇随棍上,“那就一事不烦二主,皇后说与我听吧?”乐琰白了他一眼,唇边却是现出了微微的笑来。
吃过午饭,朱厚照便尾随乐琰进了东偏殿,难免又是赔罪,又是将那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乐琰心中早有计较,逼着朱厚照认错低头,也就罢了,与他说过了三国杀的规则,小皇帝一听就懂,整个下午都耗在西偏殿里,与女官们你杀我闪,你拆我顺的,玩得不亦乐乎。到得吃过晚饭再来战时,俨然已是老手,三国杀每局的身份都是抓阄决定,朱厚照当主公、反贼与忠臣都是有赢有输,唯独内奸身份时还没赢过,他就倔了起来,直拉着众人打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放女官们回去睡了,这边与乐琰上床不提。
两人少年夫妻,难免恩爱情浓,往常睡前总要敦伦一番,今日一来,朱厚照也是在脑中算牌记牌累得够呛,二来又怕乐琰给他脸色瞧,上了床只是安稳躺着,并不敢乱动,谁曾想乐琰躺了一会儿,竟凑过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生个娃娃来玩玩,好不好那?”
朱厚照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这几年不要娃娃?”旋又想起究竟是子嗣为重,想必乐琰是怕了自己在外拈花惹草,想要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不禁怜意大起,真正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伤了她的心,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是我不好……你放心,那不过是闲着无聊,逢场作戏,我不会辜负你的。”
乐琰轻声道,“你知道就好……”也是沉默了半日,才笑道,“也不止是那晚上的事,母后月月都要问我的小日子,咱们毕竟不是寻常夫妻,这孩子乃是天下人的指望,别的不说,有了太子,我在宫中说话,也能响上几分不是?”朱厚照笑道,“你说的是,你说要生,那便生个娃娃,也没什么不好。”
乐琰就笑道,“那,你就把这本书看了。”说着,起身从枕下抽出了一本小册子,又拉开床帐,叫宫人把灯拿过来,朱厚照在枕上看时,只见里头写满了条条框框,他只读了几句,就失声叫出来,“原来生个孩子,是这样麻烦?”
只见这上头规定了,从此只许在每月的特定十几天里,一天一次,且那十几日前后,朱厚照与乐琰都只能吃些蔬菜水果,不许吃肉,连米饭都不能多吃。并且除了这十几日之外,朱厚照不得以任何手段排遣,要等乐琰到了那一刻,才能失守,又不许用别的姿势,只需在腰下垫个枕头,以那老汉推车的姿势行房,林林总总,足有三十多条,直把朱厚照看得目瞪口呆,半日才道,“你这简直不是
84、杀杀杀杀杀
要生孩子,是要……是要……”口吃了半日,才想出个比喻,道,“你这是要把我憋死啊?”
乐琰也知道这些规定,就算在现代都有些严苛了,更别说是对一个封建社会的大男人,极是抱歉地道,“要不然,咱们就晚上两年再生?实在是这样,生个皇子的几率高些。否则……”
没想到,话还没落地,朱厚照便拍了板,“那就照做!”乐琰没忍住,才叫人喂她喝下的一口茶就呛住了,一边咳一边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那?”
朱厚照被她笑得脸红起来,低头道,“生公主,命苦呢。还是生皇子好些。”说着,就猴在乐琰身上,要最后一次彻底销魂,乐琰半推半就,也就依了。第二日起来,小夫妻又和好如初不提。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放在现代,可能是件大事,在古代么,风流罪过,也从来不是被当成真的罪过看待的。这件事虽然没能瞒得过阁老们,但也没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甚而李东阳还在心中暗暗觉得,皇上在这点上,倒是要比孝庙更像个男人,连他都是这样想,还有谁会当真?而另一件本来不应该激起什么波澜的小事,反倒让他们悬起了心。
说来也是好笑,并不是正在翻修中的豹房引起他们的注意,也不是北边蠢蠢欲动的鞑靼让他们心神不宁,不过是皇帝最近迷恋上了皇后发明的牌戏,日日里除了上朝之外,连奏章也不批,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都沉迷在这牌戏之中而已。
按理说,这位小皇帝本来就对国事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他是在打球还是在下棋,反正不会是在处理国事就对了,而大臣们也渐渐地学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个现象:除了指手画脚的刘瑾之外,实际上,这样的君主也并不能说是太坏,至少他并没有以自己的想法随意改变这国家,而是把治国的责任托付给了内阁与司礼监,如果不是刘瑾是个巨贪,且不少手段,都粗糙得可怕,和太监合作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士大夫们并不排斥在手中握有更多权力,但,这牌戏是谁发明的都可以,就不能是皇后发明的。后宫中有一个刘瑾已经够了,若是皇后也蛊惑皇上荒废朝政,那就是个极为危险的信号了。
当然,夏皇后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除了到现在肚子还没有消息,多少让人为帝国的未来感到些微担忧——但也并不过分,帝后的年纪,毕竟也都不大——之外,后宫的政权交接,进行得还是极为平稳的,皇后接过内库后,也还没有向户部开过口,这都是让士大夫们感到满意的部分,但对以道德完人自居的他们来说,他们可以接受皇后与皇帝感情疏远,皇帝四处猎艳,却无法接受皇后离经叛道,与皇上一起沉迷于嬉戏
84、杀杀杀杀杀
之中。
大学士杨廷和是这样想的,首相李东阳也是这样想的,兵部黄尚书是这样想的,翰林院编修唐寅也是这样想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在接受过朝拜之后,皇后在含元殿赐宴,她自己却是只出现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告退到了后堂,与几个亲密的姐妹们享受着久违的相聚时光——说来也是可悲,这所谓的亲密姐妹,也只有顾纹贤与黄娥两个人罢了。而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这两个好姐妹,也就向乐琰提出了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皇后发明牌戏引诱皇上荒废朝政,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涵义,尽管没有一个人明说,但却也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便是皇后想在正德朝的政治舞台上,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偶尔也准时一下,今天十点就起来了,炫耀g
以及,别忘记哦(不厌其烦)下周是二四六更新,下下周才恢复正常,
85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乐琰对这个问题,倒也有些心理准备,虽然没想到是由自己的闺蜜问出口,但她都已经应付过了张皇后的询问,也就不在乎多个人来质疑,更何况这些士大夫,也的确是正德朝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她想要整垮刘瑾,少了他们的帮助纯属痴人说梦,因此听了此问,反倒高兴得很,盯着黄娥问道,“你可关注过皇上这几个月来的考勤?”
黄娥怔了怔,如实回道,“我平时在深闺里,只是做做针线,闲暇时读书写字,朝堂上的事,哪里晓得?”纹贤也自然更不知道了,乐琰自信地笑了笑,道,“回去问问你公爹,皇上自从迷上三国杀之后,可耽搁过上朝,可耽搁过内阁议事?无非是没了闲暇出去游荡玩乐罢了,他能在宫中老实呆着,又有什么不好?”
黄娥似懂非懂,但看乐琰神态,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做法相当满意,并不是不懂得皇帝迷恋游戏的危害,也就不再说话,望了纹贤一眼,主动问道,“顾姐姐,今日怎么不见年姐姐进宫?”
纹贤呆了呆,垂头有丝尴尬地道,“母亲派人去请了一次,年妹妹回说身上不好,也就没来了。这小半年来,她也很少到我们家走动呢,派人去问了几次,都说在病着,也不知道是大病还是小病,现下病情如何了。”
乐琰与黄娥也都道,“可不是?派人去问好时,都说她瘦了许多,脸上的肉都干了。”乐琰更是知道年家这小半年来,虽然银米不缺,但门庭是冷落得多了,媒婆们等闲也都不上门来,虽有镇远侯府照拂,但难听的话,那是难免的,年永夏的病只怕有九成是心病来着,便叹道,“可惜张家要到今年六月才出孝的,不然现在就定下亲事,倒也好了。”黄娥是不知道个中详情的,忙问道,“什么什么,难道年姐姐要和张家结亲了吗?”
纹贤也露出关心神色,乐琰见了,就奇道,“这事怎么都要告诉年夫人一声的,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嫂子有意为张小公爷与年姑娘牵线呢。”
纹贤微露失落,并不答话,黄娥白了乐琰一眼,乐琰就省得是自己莽撞了,纹贤的亲事是老大难,年夫人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让永夏的好亲事传到纹贤耳朵里惹她难过?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笑道,“不用急,这姻缘两个字,是最急不来的,你这样的好女子,哪里能随便就嫁出去了?不设个三关五难的,也显不出他的诚心嘛。”
“娘娘说得是,”黄娥也顺势笑道,“不瞒顾姐姐说,当年我与杨大哥的姻缘,何尝不坎坷呢?只要是有缘分,不论是迟是早,那人必定会来的。”纹贤微微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几人又说了一番闲话,乐琰也不得不到含元殿前,与贵夫人们寒暄一番。到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得晚间朱厚照散了宴席,哪里都不去,立刻就回到坤宁宫叫着要玩三国杀,乐琰拿他没办法,只得和他坐在桌前两人相杀,又玩了一整个晚上,两人这才就寝。所喜这游戏十分费力,按照朱厚照的游戏强度,睡前也都疲惫欲死,没得心思再纠缠她要这样那样,两人相安无事,各自睡去。
大臣们得了乐琰的那句话,倒也都琢磨了起来,要知道能在管理偌大帝国的官僚,心眼那是一个赛一个地多,稍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乐琰的意思,朱厚照正迷恋着的牌戏,据说要八个人凑在一起才最好玩,这剩下的七个人,全都是皇后身边的亲信,还不是皇后让他玩,他就能玩,皇后不让他玩,他就只能乖乖去上朝批奏章,还要快快的处决了大小事务,好回来玩乐?
当然,这在目前来看,自然是一桩好事,皇后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线,士大夫们也都懂得,甚至还有更好的信号——皇上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召见刘瑾了,这当然也有这位刘内监正忙于在自己的宅邸中宴客的缘故,但也说明了内廷中,一个新的强有力力量正在崛起,而这力量与刘瑾不同,夏皇后从小就接受过翰林们的教导,也是有名的才女,她的政治立场,天然就倾向于士大夫一脉,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夏皇后就会为大臣们出生入死,并不计一切代价,但她与刘瑾不同,她是可以合作的。
首相李东阳与潜力股唐寅都是这么想的不错,但另一个被当作阁老培养的杨学士杨廷和,却并非这样豁达。然而,与夏皇后一样,他也只不过是正在崛起的力量而已,要对夏皇后这样强势的新生股作出限制,杨学士还没有那么高的手段。
小皇帝的想法,则要比官僚们单纯得多,乐琰的心思,他虽然也并不能完全看透,但要了解她忽然高调行事的动机,却也并没有那么难:这女人是害怕了吧……
一个皇后最害怕的
皇后别闹了 章节97
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失宠。
“当然,那是她庸人自扰。”小皇帝带着些无奈,却又显然有些得意地道,俊秀的面孔上已然是桃红一片,红润的薄唇微微上翘,发髻歪在脑袋后头,褡护高领上的扣子,也解开了好几颗,露出了带着潮红的白皙皮肤,他又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朕只是去瞧瞧热闹罢了,这女人啊,心眼就是小,你、你说是吧,大伴?”
内行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然得到了立皇帝“美称”的老太监刘瑾不无尴尬地笑了笑,“瞧您说的,娘娘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飘然出尘,怎么能说她小心眼呢,皇上?”
朱厚照乐得哈哈大笑,“她金尊玉贵,她飘然出尘?哈哈哈,你倒是为她说话!”他又喝干了杯中的美酒,眼神已现朦胧,但说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出的话,倒还算是有些条理。“她若是真的出尘,就不至于惦记着把长得好看些的内侍,全都撤换了下去!”
刘瑾擦掉了脸颊边的冷汗,这是他所不曾想到的答案。身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太监,乾清宫上下人等的人事任免权,一向被刘瑾紧紧握在手里,没想到他的几个干孙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裁撤了下来,远远地打发到惜薪司做些杂事,这里头有些胆大的,便走了门路,到他府上哭诉,刘瑾这次进宫,便是想问个所以然的。而这个答案,又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倒叫老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说皇后善妒?开玩笑,皇后为什么忽然善妒起来了,那还不是因为他刘瑾,错献了殷勤,将那男小倌给赎了身安顿在自己府里?皇后当时阴着脸大发雷霆的景象,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个主儿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有利益大家均沾,不吃独食,正要惹到她的底线,王岳就是最好的例子,头天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第二天就落得个发配还乡的下场,刘瑾虽然自忖也不是没有与她一拼的力量,但和气才能生财嘛,又何必无故得罪这位大神呢?
心中这样想着,他也就吞下了要出口的劝诫,朱厚照醉眼乜斜,望了他一眼,吃吃笑了起来,亲自执壶道,“来嘛,大伴,一道喝,一道喝。”他久已不叫刘瑾大伴,今日却是一口一个,倒叫刘瑾心里美滋滋的:不管你皇后多受宠,多威风,我也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大伴,只要这份情分还在,那你就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他喝下了杯中酒,欠身为朱厚照加满了杯中物,左右打量了一眼这崭新的屋子,有些心疼地瞟了眼屋角的两个成化五彩花瓶,这豹房翻修,用的大部分银子虽然都是从各地官员那勒索来的,但也有少部分动到了刘公公的家当。
“这新离宫,皇上觉得如何?到三月开春,田也就开垦出来了,用的都是多年的沃土,肥得很,不管要种什么,收成保准都是不错的。”他略带一丝讨好地问,朱厚照哈哈大笑,“好!怎么不好?也难为大伴了,这才两个月,就都完事儿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哈哈哈。”
刘瑾跟着笑了一会,虽然觉得朱厚照的话很不是滋味,但这位主就是这样,聪明得让人无话可说,别看他现在极受信重,什么事儿都要过了他的手,才能叫朱厚照知道,就连内阁首相李东阳,见到自己都要客客气气叫声厂公,但在朱厚照这里,那是从来没落着过一句完完整整的好,小爷心里清楚着呢,你背着他收的钱多了?豹房一修,就看准了要你破财。想把几个政敌往死里整?这里才把人关进诏狱,那边就传话出来了,“某某某这样的好人你也敢抓?放了。”嘿,谢迁刘健不是好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人?怎么他们辞职,就批得那么快?别看刘瑾服侍朱厚照也有十多年了,从他还是个只会吃奶睡觉的婴儿开始就在一边看顾着,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朱厚照的性子,摸透了他手上的底牌。每次见过朱厚照下来,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上的一头狗,被小皇帝驱赶着与内阁互咬,让他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看戏打牌罢了。
朱厚照不知道刘瑾的心思,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两个人干坐着喝了半天的酒,他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心中惦念着坤宁宫里的牌戏,他不等身边的宫女帮忙,自己挑掉了油灯芯上结着的灯花,就着亮起的火光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身边最得用的老太监,在灯下看来,刘瑾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满脸都透着老态。小皇帝心里一酸,就脱口而出,“大伴这几年为国为民,把心都操碎了,居然老了这么多?”
刘瑾又是喜悦,又是害怕,喜的是主子知道自己的不易,怕的是下一句就是“以后就别这么辛苦了,手上的事情,分给别人做吧。”还好朱厚照只是这样感慨了一句,便又把话题转向了吃喝玩乐,偶然想起,也问问朝中的人事任免,邸报上的新闻人物,刘瑾撑着醉眼,打点着精神回了几句,耳中就听得朱厚照那轻飘飘的声音道,“对了,你内行厂已经上了正轨,手里,就别再抓着锦衣卫了,一手掌两家,大臣要弹你,我也不好为你说话,这锦衣卫,你看谁来管好些。”
这一问,刘瑾是早有准备,别看朱厚照对他是十分的信任,但东西厂厂公,与他却是面和心不和,三人互为犄角,互相牵制,谁和谁的私交都不好。刘瑾之前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时,能格外执掌锦衣卫,已经是朱厚照对他的信任,要比对别人多些的表现了,如今又开设了内行厂,锦衣卫他是要吐出来了,若是再推荐自己手里的人,被朱厚照猜忌上了,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当下也就光棍道,“皇上说是谁就是谁,我们当下人的,哪里敢擅自为主子做主?”
朱厚照也老实不客气,沉吟了片刻,就笑道,“高凤不是还在家闲呆着呢,反正锦衣卫的事,平时也都是韦顺做着,那就让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为韦顺传话进宫吧。”刘瑾放松下来,高凤是半退休的人了,虽然政治立场倾向于外廷,但处事一向老到,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是不会与自己为难的。
正这么想着,朱厚照又漫不经心地道,“皇后怕的,不就是朕一不宠她,她在宫里就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泥菩萨吗?那朕就给她吃颗定心丸,这锦衣卫的事,以后就叫高凤直接与皇后说去。”
刘瑾顿时是惊得掉了才伸出去捡菜的筷子,半日才道,“皇上,这是…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这是后宫干政啊,祖训……祖训……”
“祖训什么?”小皇帝不高兴了,筷子一丢,皱起眉凶神恶煞地盯着老太监,“祖训什么?就你这个胆子,还敢做朕身边的人?将来和鞑靼打起来,御驾亲征时,就不带你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