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皇后别闹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新任国子监祭酒唐寅走近豹房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窃窃私语,今日是陛下难得有兴致见人的日子,那些要离京的、才回京的地方官
96、唐寅的忍
们,等着这个陛见的机会,已是久了,乌压压地在豹房正院前的小空地上站得满满当当。这些人都是展眼就要拔脚走人的,哪里还怕无意间得罪人?嘴巴是一个赛一个的毒,说着那被打了板子的御史,都是做掩嘴葫芦状,又有人描摹出那人受不得苦,连连互通的样子,撇嘴道,“钱是好,可也得看有没有这命去挣不是?正院里的那位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御史能动得了的?母老虎怀胎,正是择人欲噬的时候,他可巧就送上门来了,也算是忠心——瞌睡了就送个枕头不是?”
唐寅听得他们这样轻浮地议论皇后,心下不禁一阵阵的腻味,又是有些快意,又是有些认可,又是有些羞惭,又是有些不服,不管夏皇后正要做的事有多么不守妇道,在当今天下,唯有她能和刘瑾一较长短,乃是不争的事实,这些士大夫们固然对阉党深恶痛绝,但对后宫的女眷们也没什么好声气,在他们看来,治理天下是男人的事,宦官至少也曾是男人,而政治,俨然便是应当让女人走开的。唐寅身为士大夫的一员,自小便被这样的思想熏陶,又哪里能够免俗?只是如今他在乐琰手底下讨生活,也货真价实地体会到了后宫女眷的威力,便不爱听这些人这样议论她,只是他人微言轻,又是才起复的,最怕惹事,因此只得忍了分辨,在人群中推推挤挤,盼着早些到院子前头找个地儿坐下,等着进去面圣。
他这不挤还好,一挤可就捅了马蜂窝了,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等级相仿佛,又都是展眼就要各奔东西的,除了本来就相识的不算,个个都不客气,被唐寅挤得唉声叹气,叫喊连天,都道,“老兄别急,一会儿自然到你进去!”
唐寅苦笑道,“劳驾让让,咱们是李首辅叫来问话的,进去迟了可要被问罪的。”说着,一边搡开了眼前的一条胳膊,那人望了他一眼,忽地阴阳怪气地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唐祭酒!失礼失礼,您可是娘娘跟前的红人,快请进!”说着,便夸张地跳了开去。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聚集了过来,都窃窃私语道,“这就是那娘娘祭酒?”
“托庇于妇人,嘿,真乃士林之耻!”
“亏他还是江南四大才子,吴县人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阵阵议论,一时间喧嚣尘上,唐寅面上发烧,低了头不发一语匆匆往前走,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或是原本就是有意安排,一夜之间,京城中都知道了他与杨廷和之所以能回京,乃是夏皇后在皇上跟前说项。这两人,也都决定了为皇后效力。这下,他可就成了士林中的众矢之的,这些士大夫们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倒不是说他们清高到不屑于阿附靠山,而是宦官与后宫女眷,天然便不是靠山
96、唐寅的忍
的人选,他们可以靠房师,靠外戚,甚至是靠同年,也不会靠后宫,靠宦官,靠商人。而在正德初年,不靠宦官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美丽的梦,就算不曾彻底依附刘瑾,这些士大夫们也或多或少都委屈自己对他低了头,这似乎已经是他们妥协的极限了,现在又多了个夏皇后?!岂不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原本应当安分于后宫的阉人与女眷,都要把手插到朝政中来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又能去哪里?
也因此,不论究竟是羡慕还是妒忌,或者只是单纯地鄙视,官员们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最厚道的那等人,对唐寅也报以冷眼,更有些年轻热血的,就带出了些难听的话。唐寅咽了咽口水,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下一阵阵脸红,走到紧锁的小院门前,冲那守门的太监略带讨好地笑了笑,轻声道,“李首辅可还在里头?”
那守门的太监原本神色倨傲,见唐寅与他说话,忙把那狠狠下撇的唇角给硬生生扭曲成了一个笑,弯下腰道,“原来是祭酒!李首辅也在等着呢,不过是在里头书房里坐着喝茶罢了,皇上人还在娘娘屋里,要等张神医给娘娘把了脉才会出来。”
张神医并非御医,乃是英国公张家远房子弟,与夏皇后也是沾亲带故的,算来,是她祖父辈的老人,一向在河北一带行医,名声甚至达到了朝鲜、日本,偏生这几年都在陕西采药云游,英国公府几日前才把他从宝鸡接了回来,进献到宫中,唐寅身为乐琰的子弟兵,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当下点点头也不细问,退到一边静候。那起子等着见皇上的官员们,却是有些等不住了,听得皇上还不曾出来,都鼓噪起来,道,“皇上还要与首辅们议事呢,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唐寅微微冷笑,冷眼望着院中百态:圆滑的四处游走,见人就喊同年、同学;老实的离群索居,在墙角傻站;好事的掳着袖子红着脸,活像皇上是怎么他了似的;怕事的扎煞着手凑在一边,想劝又不敢劝;孤僻的冷眼旁观,面色不豫;随和的就背着手与身边人拉起了家常,这么多人里,竟是一个沉得住气等候的都没有。
那守门的太监带着丝不屑,又有些羡慕地环顾了院子一周,摇摇头尖着嗓子对唐寅道,“祭酒瞧瞧,闹得都不像话了,非得要里头出来人骂了,才能安静?也是一群贱骨头罢了。”唐寅微微一笑,道,“公公也辛苦了。”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也就无语,一时,那院子里的人忽然又都分开了,一位穿着圆领孔雀补服的中年人带着笑容长驱直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嗡嗡地问好声,人们都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那中年人四处点头,脚下却不停留,直走到院门边,方才冲唐寅点头笑道,“
96、唐寅的忍
唐祭酒,多时不见了,才从南京回来不久吧?”
唐寅含笑道,“张侍郎惦记了,可不是才从南京回来?多时不见,张侍郎仕途得意啊!”
那中年人就带着丝得意,捻须微笑不语,转向守门太监,挑了挑眉,那守门太监忙跪下磕了个头,起身才道,“皇上这时辰还在后院呢,侍郎可要进后头书房等着?”
中年人寻思片刻,一笑道,“也好。”守门太监自然为他开了门,他便闪身而入,连一句道别也不曾与唐寅说。唐寅心下,不由得大怒,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若无其事地笑道,“张侍郎好威风啊。”
人群此时也都放下唐寅不论,只议论道,“张彩这个王八羔子,死后必遭阴司地狱报应!”
“听闻他在城外又占了三百顷地,眼下谁还在京畿道过日子?全都逃荒去了,都说做他家的佃户,还不如与鞑靼做了两脚羊。”
“真是斯文扫地!呸!”
又有人小声道,“厂公原本不过粗些,自从他到了身边,作出的那叫什么事儿啊!到南边掳了几千个少女来,说是要为宫中选拔女乐……你看看那班女乐,可还有新人么,不晓得他们都做什么去了。”
“说起这话就没完了,晓得那帮子外国人站在京城的铺子,一年赚多少银子?税银钱粮暂且不论,临走时往往还骗了人同去,据说到了当地就转手卖掉。据说他们和厂公,可是五五分成!”
一时院中的议论,如同一阵低低的潮水,回荡个不休,唐寅倚在院墙上,看着地面出神,半日,那小院门终于被啪地打开了,一个老太监笑眯眯地踱了出来,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有人叫道,“参见厂公!”
人群轰然应道,“见过刘厂公。”这几十个中级官员,都矮了一截,半身落土,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那老太监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道,“起身吧,众位真客气啦——可别再吵闹了,后院都听得着你们的声音呢,惊扰了皇后娘娘可怎么处?张神医正把脉呢,也就快出来了,众位稍候哇!”
众人也就陆陆续续起身,唐寅就站在人群最前,不得不领头跪拜了下去,起身时,却是刘瑾扶了他一把。唐寅忍着心底的恶心,恭敬道,“哪敢劳烦厂公!”
刘瑾望着他笑道,“怎么说的上是麻烦?唐祭酒客气了,与咱家一道进去喝杯茶?”说着,当先大摇大摆进了门,身后的嗡嗡声,就又起来了,多是议论皇后行事嚣张的。这些士大夫们谁不是天之骄子,一方霸主,现在连说几句话,都要被人呵斥闭嘴,心里对皇后的观感也就不知不觉地坏了下去。唐寅听了几句,木着脸进了门,赶了几步走到刘瑾身边,与刘瑾搭讪说些闲话。
他们都是东宫故人,其实早就相识
96、唐寅的忍
,只是话不投机,说了几句各自无语,唐寅还是第一次进到如此靠近豹房正院的地方,此时不由好奇起来,四处张望,只见这屋子虽然才建成没有几年,但院中四处的花木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而整座院子风格淡雅,不见大红大绿,与朱厚照喜好大红的嗜好十分不符,心下知道是乐琰的手笔,他是天生的风流才子,对乐琰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一时心底也不那样煎熬,带着笑与刘瑾进了院子东边的一间小书房,刘瑾笑道,“唐祭酒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咱家给你说说——这垂花门后头就是





皇后别闹了 章节109
皇后起居的地儿,祭酒年纪轻,怕忌讳,可千万别走错了,免得招致误会。”
唐寅忙谢了刘瑾提点,这才和屋内众人一一招呼,屋中除了张彩之外,不过还有一个杨廷和罢了,虽然面上也是笑着,但眼中的怏怏之色,唐寅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这对难兄难弟不由得就交换了一个会意的苦笑,张彩看在眼里,笑道,“唐祭酒、杨学士交情不错?”
唐寅看了杨廷和一眼,含笑不语,杨廷和一惊,却是矢口否认道,“不过都是东宫故人,熟稔些罢了。”张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
看看能不能更新上。
97
97、杨廷和的直
几人又坐了一会,忽然听到院子里头有老者声气道,“皇上不必再送了,真乃折杀老夫。娘娘此时胎儿安稳,闲来时多往风景幽雅之地走走,与娘娘,与胎儿都是极有好处的。”
接着,便是朱厚照那为众人所熟悉的声音,略带紧张地道,“可皇后近日依然是不思饮食,贪睡懒动,此时还要去走动,累着了可怎么好?”他往常说话时,语调总是懒懒的满不在乎,今日与这医生说话,倒要比商量国家大事时用心十倍。
那大夫就笑道,“无妨的,过了五个月,胎稳了下来,就是要到处走走,若是皇上不安心,便在这小院子里也罢了。只是还有一事,娘娘此时情绪反复,乃是寻常,皇上万万不可触犯了她,若是惹得她情绪波动,只怕与娘娘的身体、甚至龙胎都有妨害的。”朱厚照忙迭声应了,又附耳问了那大夫几句话,几人在屋中,只隐约听得了房事两个字,就听得大夫大笑起来,直说无妨,两人的声音,这才渐渐去远了,又有女子声气在一边引导着,唐寅与杨廷和对视一眼,张彩抚须笑道,“娘娘与陛下真乃一对恩爱夫妻,陛下近日不愿远离娘娘,便把议事的地方,改在了这院子里,两人直如一对民间夫妻般,也是趣事。”
此时天下的风气,平民百姓乃至官僚文人,都以刺探描写帝王宫闱内事为乐,皇上是个怕老婆的大丈夫,这个说法早传遍了大江南北,乐琰也算是个名人了,因此唐寅与杨廷和都不以为意,唐寅不好应声,杨廷和就道,“娘娘身怀龙种,的确怠慢不得。”
张彩目中闪过一丝光芒,微笑着起身道,“张某还有要事禀报皇上,便先走一步了。”说着,直出了小屋,唐寅目送他追上刘瑾,与他一边交谈一边在门边等候朱厚照,忽然就不再生气了,只是摇头笑道,“真是个妙人。”
当时士大夫这个阶层,自有自己的风骨,张彩这样甘于为刘瑾做事,甚至处处以他为马首的做派,只要是士大夫就没人能看得惯,杨廷和哼了声,轻声道,“与这样的人计较什么。”
说着,两人见朱厚照进了小院子,也都不敢逼视,又回到桌边品茶说话,等着被召见。没想到朱厚照不过是回来换个衣服,不一会又带着刘瑾张彩往校场去了,两人只得枯坐着等候不提。这两人原本年纪相近,性情也算相投,交情一直都是不错的,今日却无话可说。唐寅本是健谈之辈,但他自从依附于乐琰麾下,就有些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坐了一会儿,心绪又烦闷起来,正要找些淡话来说,忽地听到后廊传来一声咳嗽,接着,便是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道,“杨大人,娘娘有请。”
杨廷和顿时直跳起来,唐寅也惊得目瞪口呆,这大明朝后宫
97、杨廷和的直
女眷与外臣相见,也不是没有,只是多半都是等熬成了太后,有重大国事要商议时,才会隔着屏风与外臣议事,这年轻貌美的当家皇后要与中年文臣见面,触犯的禁忌就别提有多少条了,传出去足以让杨家被抄上数百次再拉到菜市口砍头去,怎么叫杨廷和不怕?就连唐寅都是说不出话来,好在那太监旋即又道,“大人不必惊惶,只需开了后廊上的窗子也就是了。娘娘现在体态不雅,不欲见着外人。”说着,竟直接拉开了通往后廊的窗户,果然见得两三个宫女严严实实地护着一人站在回廊边上,杨廷和忙上前掩了半边窗子,方才道,“娘娘有什么话,请敝媳转达也就是了,若是动了胎气,杨廷和万死难赎其罪!”
唐寅已有多年未曾见得乐琰,就算现在算是她手下的人,也都是通过沈氏与乐瑜辗转联系,方才猝不及防下,来不及回避,已是瞧了乐琰一眼,让他晓得了当年那容貌秀美的女童,今日果然已经长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到底是个风流好色的,心跳方才平静下来,就不禁回味着方才那一眼。倒是没留神听杨廷和与乐琰的对话,半晌平静下来时,才听得杨廷和抗声道,“娘娘,道不同,不相与谋,请娘娘体谅杨某的难处。”
“杨大人这话怎么说,本宫现下要与谁作对,杨大人心中,想必也很是清楚,志同道合,就是同志,怎么杨大人其实并不想为国为民,扳倒这个权奸?”
乐琰的声音并不大,但词锋却极是锐利,唐寅不忍再看杨廷和的表情,便走到临着院子的窗边,为乐琰把风,背对着杨廷和站着。只听得杨廷和又道,“非是杨某不识娘娘的抬举,实则也用敝媳的口,说出了杨某的心底话。娘娘眼下要扳倒权奸,天下人与你都是一条心,杨某纵使不与娘娘相识,也自然会为了娘娘奔走,又何须定要在私下委曲沟通?”
他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唐寅也不禁暗自脸红起来,若是他有杨廷和的风骨,也就不至于投靠皇后了。却听得乐琰冷笑了声,毫不客气地道,“若是秀眉妹妹不是我的老相识,大人是否还有这样的底气说话呢?”
杨廷和顿时语塞,其实这里头的厉害关系极是微妙,一方面,乐琰要扳倒刘瑾,出现的利益真空自然需要人填补上去,她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也是自然的事,又因为她看好杨廷和,那么想要预先拉扯杨廷和入伙,顺便分润些利益,乃是人之常情。但杨廷和身怀宰相之志,不愿依附女子,不但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乐琰不说,言语之间,还颇有些不客气,也难怪乐琰恼怒到要当面来询问他了。这话就是隐隐刺着杨廷和虽然看似铁骨铮铮,但却也是仗着黄娥与乐琰交情不浅,乐琰总不好意思因
97、杨廷和的直
为这点口角,从此就不看顾杨家。
就算杨廷和是这样想的,他此刻也不可能承认了,片刻后,他便断然道,“女子不能参与政事,乃是大明祖训,娘娘请恕微臣死板。但微臣对娘娘是从无冒犯之心的,还请娘娘体谅。”
他先还自称杨某,此刻便说了微臣,显然是有些气弱了,唐寅有些幸灾乐祸,又听得乐琰道,“杨大人何须如此,我与黄妹妹乃是至交,你又曾做过我的老师,本宫就算心胸再小,也不会发作杨大人的。只是这些情分摆在这里,杨大人就算要回绝本宫,也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杨廷和猛地一咬牙,下跪冲窗户磕了两个响头,方起身道,“娘娘,微臣请问,刘瑾错在何处?”
“宦官专权,贪污受贿。”乐琰回答得很快。杨廷和苦笑了声,又加了句道,“飞扬跋扈……娘娘,这宦官如此,并不意味着外戚并不会如此。若是去了刘瑾,来了……”
窗外长长久久地沉默了,半晌,乐琰才叹息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过本宫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娘娘若是没有所图,为何又这样急迫地想要扳倒刘太监呢?这对娘娘而言,可没有什么好处!”杨廷和口齿伶俐地道。
乐琰在窗外冷笑连声,道,“好一个唯利是图的杨大人,原来仁德二字,早已被忘却在八股中了?本宫要除他,为的不是他碍着了我的路,乃是因为他祸害天下,把皇上的名声败坏得荒唐不堪。外戚要专权,原也不是区区一个刘瑾能阻止得了的!”
“皇上声名是否刘瑾败坏,娘娘心中自知!除刘瑾,为何偏偏放在了这时候?娘娘的心事,其实并不难猜。”杨廷和缓了语气,“娘娘,微臣虽然此刻不得不随波逐流,但心中仍有一块净土,不愿为任何人折腰,皇上用我,乃是以官爵换我的才,微臣也只知道报效皇上,否则靠在刘公公脚下,岂不是比娘娘要稳固得多了?”
他的意思到此,已经算是极为明白了,杨廷和是怀疑上了乐琰要除刘瑾的动机。唐寅反思一番,也觉得心惊肉跳:皇后要除刘瑾,为什么早不除晚不除,要等到自己怀胎六月了来动手?为什么又要在朝中拉拢属下?这可不是盟友,一旦依靠过去,就等于是进了皇后党,一生都难以摆脱了。为什么又放着英国公张家不拉拢,要来拉拢文官?将来刘瑾一除,安排属下再上几个阶梯,将来登堂入室,成为阁相也是难说的事!到时候,她不垂帘听政,也等于是垂帘听政了!
乐琰沉默了片刻,这才笑道。
“杨大人,我虽然有良心,却也不是傻瓜。我自己亲手限制了我娘家,现在夏家在南京都不算什么数得着的人物,更别说京城,没我
97、杨廷和的直
一句话,庆阳伯都不敢出门应酬——和张家比,我夏家算不算谨言慎行。娘家靠不着,朝中再无人,我拿什么与刘瑾作对?”
“皇上已将锦衣卫给了娘娘。”杨廷和嗫嚅片刻,又理直气壮地道,“若是娘娘真有心,便用锦衣卫除了刘瑾,朝中重臣,只有拍手称快的。”
“娘娘小心身子,万勿动气!”窗外忽然传来了又一个女人的声音,杨廷和大惊失色,与唐寅对视了一眼,都抢前道,“请娘娘万万不要动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杨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得很。我夏二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个皇后罢了,哪里能统治别人的思想?”皇后淡淡的声音传了进来。“杨大人,我自幼就有才名,到现在虽然笨了,但终究也不算很傻,请杨大人告诉我,朝中没人和我呼应,刘瑾的余党弹我一个干涉朝政,滥杀无辜时,我该如何应对?我要替天行道不假,但我也要自保,我也要好处,这二者矛盾么?杨大人可别欺我是个女流,就将那大义的名分拿出来压我。我有锦衣卫,刘瑾有司礼监与内行厂,锦衣卫又顶得什么用?”
“娘娘说的,自然有理。”杨廷和实在是不愿妥协,但也不敢在刺激乐琰,只得沉吟着道,“可娘娘若是能再等些时日,等太子出生后再来行事,岂不是更稳当了?到时有太子傍身,也可以——”
“到时候?到时候皇上的心都野了!”乐琰断然道,“本宫等不了了,你从也罢,不从也就算了,将来不要后悔就好。世上多是看热闹的人,袖手旁观,无人可以说我,想做点实事,倒有人出来指指点点了?你这样的人,本宫也并不稀罕!”
“……娘娘慧眼!微臣本就是蝇营狗苟之辈,不堪大用!”杨廷和红了脸,大声应道。唐寅心中暗叫不好,晓得这位老同事现下已是和皇后犟上了,话赶话再说一句恐怕就要挂冠求去。只得干笑道,“没有的事,道不同,也未必就有什么……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么。都是正直之士,即使没有一语勾通,也会互相照应的。”
“好嘛,扳倒了刘瑾,杨大人简在帝心,自然升官,他人弹劾我,要选秀为我分宠时,杨大人会出来为我说话么?”乐琰在窗外语气平和地道,这话却极诛心,杨廷和涨红了脸大声道,“三从四德,乃是妇人的本分,皇上乃是天下之主,就算纳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说这话,又把孝庙置于何地?怎么以前不曾劝他做个贤天子,说到纳宠,都是一套一套的?不肖孝庙,要不肖在这上头就是好的,不肖别的地方就是差的?”皇后的声音虽轻,但却是步步紧逼,丝毫不让,唐寅心中叫苦,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杨廷和结巴了半
97、杨廷和的直
日,终于废然而止,颓然道,“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挂冠求去——”
“杨大人又何必如此,十年寒窗,只因我的几句话就全废了苦工,杨大人对得住家中父母?还是杨大人的意思是,我的心胸狭窄到这个地步,只因你说了几句真心话,就再容不下你了?”乐琰竟是丝毫不肯放松,杨廷和静了下来,左右张望,一时泪水竟是夺眶而出,半日才道,“微臣对娘娘实无恶意,是,微臣能耐有限,不能亲手扳倒权奸为天下人张目,却又对娘娘诸多挑剔,是微臣的不是!请娘




皇后别闹了 章节110
娘治罪!”
他终于服软,唐寅也不禁松了口气,乐琰沉默下来,半日才淡淡道,“是人都有私心,先生有宰相之志,不愿在我手下讨生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就算如此,先生也要明白,私心与公义有时并不矛盾,先生的私心,也不比我这个妇人的私心高尚些。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把来意合盘托出了。刘瑾事后,朝中定然有人攻讦我不守妇道,甚而要求废后也未可知。但我无法预测到时皇上是什么态度……若是先生可以为我说两句话,也就足感盛情了。”
1...5657585960...9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