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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之时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Bei
那是张风起年少即在城市底层挣扎求存,遭受太多觊觎和歧视后,坚守自我的唯一方式。
在壁垒形成前靠近他的向北因为这种优越性而拥有一定的特权,但特权是有限制的。
“是我不好,”向北道,“我们慢慢来,好吗?”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动。
白文回了南方,张风起仍旧在工地干活。楼已盖到了第二层。
有空的时候,向北教他读读书,一切都单调而平静。
星期六,早晨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没停。
雨季的细雨一场接着一场,但不妨碍施工。





风起之时 章节_18
向北一个人在家混了一天。
傍晚五点,他出了家门,去工地找张风起吃饭。
一下车,向北立刻被喧嚷的声浪淹没。
工地周围满满地堵着人和车,警笛响彻了整条街。
他挤到前头,只见大门内一片废墟,已经盖好两层的楼塌了大半,本就残破不堪的旧墙以及需要重建的平房多数成了瓦砾。高高的坍塌堆遮住了视线,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如何,但听得到断壁颓然倒地的轰鸣。
领导和救援都还没到,只有几个交通警将看热闹的人群拦在大门外。
向北慌了神,不知道张风起出没出事。
他记得工地后面的小门通向附近的胡同,可以从那里绕进去。
后墙和小门也倒了不少,但比前门好得多。
里面满地狼藉,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石灰,时不时废墟堆“哗啦”一声。
没看见人,工人应该大部分都在主楼。
向北磕磕绊绊的到了楼边,大声叫张风起的名字。
随即脚边有微弱的呻吟,向北连忙去扒,一个工人的头露了出来,不是张风起。
好在他身上没有楼板柱子之类,向北把人挖出来,撕开衬衫,给他包扎,“还有人呢?”
“都在里面。”
这时从乱石后冒出几个工人,扶着两个伤者。
向北问,“看见张风起了吗?”
“张风起?对了,风起呢?”一个高个子工人问旁边的人,“谁看见了?”
有人答道,“他在一楼,你不是叫他去拎泥浆的吗?”
向北转身又去扒石头。
十多分钟,消防医疗赶到,市长在外坐镇指挥,营救开始了。
雨声,人声,车声,喇叭声,警笛声,混成一片,吞没了向北的声音。
被挖出的工人越来越多,但是不见张风起的影子。
又有几个人说张风起被埋在最底下,因为塌的时候,他还在一楼。
救援人员已经抬出了好几个一楼的人,伤势都非常严重。
向北十指血肉模糊,嗓子喊哑了,依旧没有找到张风起。
一个消防员提高声音道,“有人,这边有人!”
向北跑过去,果然下面压着两个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们弄出来。
向北大声问,“张风起呢,看到张风起了吗?”
但是这两个人昏迷了,根本回答不了。
向北和一些人继续在这个缺口搜索。
天已经黑了,雨中的灯火昏暗,搜救工作举步唯艰,他们扒了半天砖,一无所获。
向北直起腰,透过重重雨雾,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寻找张风起的身影,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喂,那边的,过来搭把手。”
向北回过头。
几步开外的正是张风起,灰头土脸,肩膀上搭着一个工人。
几个人连忙去扶。
向北呆了呆,上前抱住他,“你……”话哽在喉咙,竟发不出声来。
旁边的人赶紧拉开他,张风起霎时倒下去,被早有准备的两个救护人员接住。
向北这才看到张风起浑身是血,鞋子都被血浸透了,混着土和雨水,血色已经成了暗黑色。
抬张风起上救护车的人道,“撑着一口血气爬出来的。”
张风起伤势严重,但捡回了命。
因他被埋在最底下,又背着一个人,所以花了很久,才爬出来。
贵喜和田祥当时不在楼内,算是万幸。
上面为了压缩成本,弄了一批劣质建材。连绵的阴雨侵蚀了楼体,导致坍塌,连带其它建筑倾倒。由于北建后台强硬,无人替民工出头,所以公司付了些医药费了事。
工地没开工,贵喜和田祥暂时在码头帮人卸货。
虽然工地最苦,钱也不多,但比起饭店、工厂之类,却算多的,那些只够一个人吃饭,指望不上养家。
张风起住院两个月,筋骨差不多接起来了,左脚还不怎么方便,也可以勉强走路了。
向北要上班,他自己出的院。
一进门,张风起正坐客厅里玩飞镖,“五点下班,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向北脱了外套道,“你一个人出院,我不放心,办完事就先回来了。”
“我刚才不打过电话吗?”张风起道。
向北坐到他身边,“没见着面,心里总不踏实。汤喝了吗?”他问。
“我都好了,还喝什么汤。”张风起扔出一只镖,正中红心。
“骨头还没长实就能算好啊?”向北拿鸡汤到厨房热。
盖好锅盖,他出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稍微伤点筋骨都要一百天,何况你……”讲到这里,他心一悸,没有说下去。
张风起停住手道,“医生不都说我好得快嘛。”
向北拾起地上的镖给他,“那也得好好补养,不能落下病根。”
张风起让了步,扔出一只飞镖道,“热了我就喝。”
听见汤开,向北去端,自己先尝了一口道,“是太肥,以后少喝几次也行,牛奶得天天喝,对骨骼好,又不腻人。”
张风起一皱俊眉,“我又不是小孩。”
向北道,“就当喝水。”
说着,把汤递给他。
张风起接过碗一口气喝光,站起来取靶上的飞镖。
向北笑道,“哪里不是小孩了?”
张风起和贵喜商量好,不告诉父母工地的事,所以没费心和家里联系。
白天张风起呆得无聊,翻翻向北给他的课本打发时光,晚上向北教他读书写字。在这样悠闲的情况下,他的学习大有长进,字也写得像那么回事了。
电视电影他兴趣不大,向北怕他烦闷,在客厅安了个室内篮球架,果然他很喜欢,常常投来投去,倒把飞镖冷落了。
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不错,每天下班开门的刹那,见着他索然无味的翻看书页,或全神贯注的投篮,向北不由得感到了踏实和欣慰。
过了半个月,张风起的伤好得差不多,阳光一天一天的热辣起来。
农忙时节,田祥回了家,贵喜在一个修理厂打下手,张风起和他没怎么见面,后来听贵喜说好像有人来捎过口信,但具体内容贵喜也不清楚,
只好罢了。
风起之时 正文 8
星期日上午,向北值班,张风起一个人到外面转了转。
虽说在城市呆的时间不短,但以前都是从工地到工地,很少有功夫注意城市的景致,琳琅满目的店铺倒也新鲜,只是人们的回头率让他不快。
天蛮热的,身上发黏,吃了午饭,便回去了。
向北已经到家,刚洗完,正好换他淋澡。
从浴室出来,张风起找了指甲钳剪指甲。
看他在沙发上曲着身体,向北搬了矮凳坐下,放他的脚到自己腿上,道,“我来。”
张风起的脚趾和手指一样,舒展性感,只是脚背上的伤不禁让人的心一跳。
用指尖摩挲着纵横交错的伤口,向北道,“风起,你不要再去工地了。”
张风起没说话,午后的骄阳直射进来,照在他的脚上,微微发烫。
向北抬眼看他,炽热的光线映照着两人的面庞,明亮却迷蒙。
眼睛被光灼得难受,张风起低下头,望进正凝视自己的双眸,清晰的,深瞳里刻印着他的模样。
“我很害怕。”向北说。
张风起蜷起脚,踏在他膝盖上,“我想回家看看。”
向北一愣,“回家?”
张风头,“上午我买了火车票。”
“多久?”向北问。
张风起看着他,没回答。
“一个星期?”
“我不知道。”张风起说。
向北坐到沙发上,将他揽入怀里,“两个星期,要是没有你的电话,我去接你。”
张风起未置可否,或者他并不知道可否。
人与人的关系极其微妙,似乎只能依托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存在,一旦时空转变,就会消失。只是,若当真情深意切,为何坐视分离?正如河面上各自乘的一叶扁舟,虽希望并舟而行,却什么也不做,任它随波逐流。
这情字毕竟要排在许许多多更切实的物质利益之后。
人生之河大部分平淡不奇,并无多少恶波险浪,只需划几下浆,既可相从,然而愿意花力气的少之又少,却要在日后感叹人事无常,有缘无分。其实不过是附庸伤感的虚妄矫情。
第二天,张风起上了火车。
按时间,大概次日凌晨到家,但向北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他走了半个月,音讯全无。
过了两天,向北调换好假期,整点行装南下。
飞机一小时到省城,再乘短途火车赶往小同庄所属区县的上级市,下火车坐长途汽车直达县城。
天已经黑了。
这里地处南北分界岭,方言除了以入声和平舌音为主之外,在吐字语法上跟标准音相仿,沟通起来困难不大。
向北打听清楚,登上下乡的末班中巴。
他高大英俊的外形和衣着打扮很引人注目。
刚坐下,旁边的中年汉子就问,“不是当地人吧,城市人?”
“是啊。”向北道。
车已经坐不下了,但客人还在继续上。因为是最后一班,白天去县里务工办事的都要赶这趟车回家。车内每个缝隙包括座位底下都塞的满满当当的筐子,挑子,扁担,麻袋,甚至还有一篓嘎嘎叫唤的鹅。
人叠货,货叠人,视野很是狭窄。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使车厢里的氧气格外稀薄。向北的长腿被压在一卷草席下,曲得难受。
即使他坐过的最拥挤的地铁和公交车,也比不上这车一半糟。
然而这些人似乎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忍耐着,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向北身边的汉子和新上车的人打完了招呼,




风起之时 章节_19
又问向北,“投亲还是访友?”
向北道,“找亲戚。”
“哪个村的?”
“小同庄。”
向北话一落,四周不少人道,“哪家的?”显然他们是小同庄的。
向北迟疑了片刻,他不知道乡里人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即使他是个陌生的外乡人,或者正因如此,才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但他确实需要问一问
张风起家究竟怎么走。
“张风起,张风起家。”向北说。
问话的几个人噤了声。
“张老五的小儿子吧。”其他村的人道,“眉眼多俊的。”
“是了,”立刻有个老者答道,“那小娃儿可不是俊俏么。”
这时一个年轻人插嘴,“张风起?他家都没了,你来……”
随即他旁边的长辈拽了他一把,低声喝道,“就你话多!”
没有人再接话,车内陷入短暂的宁静。
灯熄了,至少超载三倍的车摇摇晃晃上了路,大概过于沉重,速度很慢,沿途不断有新上车的,令人惊讶于是如何盛得下的。
人们重新热和起来,一些人小声谈论着小同庄张家,话音很低,向北听不清楚,只盼着快点见到张风起。
颠簸晃悠了四十分钟,到了一个岔路口,向北背着包随小同庄的人下了车。
外面是一片黑茫茫的平原,没有灯火,没有街市,听不见人声,看不见村落,只有头顶寥寥点星漠然的注视着大地。
从未离开过城市的向北一霎那被苍茫,遥远和寂静笼罩。
晚上七点,正是城市中华灯初上,五彩缤纷之时,这里却俨然入了夜。
向北跟着这群人上了一条土路。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向北回头,是个年老的庄稼人。
他小声说,“跟我走。”
路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约莫走了五华里,才真正到了村庄。
那老农在前头一言不发。农村与城市不同,四野空旷,房子与房子相隔甚远。
不知又走了多久,那老汉停下来,指着一处房子道,“那里。”
向北抬眼看的功夫,他已经走远了。
这户人家比较拮据,院墙用石头垒成,枝条捆扎的栅栏则作为大门。
向北推开栅栏,到正屋前敲了敲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内透出瓦数不高的灯光,站在面前的是个中年农妇,乡村妇女中罕见的高挑身形,白皙肤色,确与张风起相似,但年龄只在四十上下,不知是张风起什么人。
那农妇见是生人,问,“你找谁?”
向北道,“请问张风起在吗?”
农妇上下打量他。
向北道,“我是他朋友,姓向,你跟他说,他就知道。”
农妇点点头,“进来吧。”
她是张风起的姑妈张月娘,家中只有他们夫妻俩,独生女在县里住校。
但张风起并不在屋。
张月娘打着手电,领了向北往后院走,在两座高高的草垛后,藏着一间低矮的竹门草房,里面一片漆黑。
张月娘摸黑点亮了灯。
屋内完全是泥巴糊的,潮湿破烂,裂缝很多。落满灰尘的木桌上摆着老式的煤油灯和掉了瓷的水杯,还有煤球炉、暖水瓶、放盆和毛巾的架子以及一些生活用具,其它都是乱七八糟堆放的杂物。
没有张月娘的指引,向北很难发觉在墙角的地上裹着一团被子。
张月娘俯下身,轻轻的揭开被角。
一张俊美的睡脸露了出来。
张月娘连唤几声,“风起”,都没有反应。
向北蹲下摸张风起的额头,手掌像碰了火,“他发烧了。”向北心惊道。
张月娘道,“刚挂过水,药效还没上来。”
向北问,“很长时间了?”
“回来不几天,就隔三岔五烧,一睡一天。”张月娘道,“醒了,也是糊涂的时候多,明白的时候少。”
“医生怎么说?”向北道。
“开了退烧的方子,白天好些。”张月娘抚着张风起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们风起身子骨结实,不碍的。”
说话间,紧闭的长睫展动,张风起睁开了眼睛。
“风起,”向北叫他。
张风起坐起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向北道,“难受吗?”
张风起道,“没有。”
张月娘忙说,“我去热饭。”
“你吃饭了吗?”张风起问向北。
“在火车上吃过了。”向北道。
张风起对姑妈道,“我不饿。”
张月娘道,“一天没吃东西,怎不饿?”
张风起道,“早上的烧饼还没吃呢,我饿了,就吃那个。”
张月娘没再勉强,出去了。
张风起指了指房间那边道,“炉子上有热水,你洗洗。水不够,你自己去前院提,要是洗衣服,晾外面绳上,一夜就干了。”
他说得分明,不像会犯糊涂的样子。
向北抱住他,“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张风起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你跟我挤挤吧,幸好席子宽,不然只能打浆糊把你挂墙上了。”
向北将额轻抵他滚烫的额,低声笑道,“我是年画啊。”
“那过年的时候,我考虑考虑。”张风起道,灼热的呼吸拂在向北脸上。
“考虑什么?”
“看看把你贴在墙上还是门上。”张风起说。
向北笑出了声,抵着他的额,感受他高温的气息熨烫着自己。
灯光如豆,室内将明将暗,眼前的人朦胧而模糊,向北忽然有瞬间的迷失,难道自己还在梦中,繁华的都市怎会变成陌生的茅屋?
他伸手触碰张风起的脸,“风起,我真的在你身边,不是做梦?”
张风起笑道,“是啊,你找到我了。”
向北抱紧了他。
洗漱完毕,回到屋内,张风起已经睡着了。
向北揭起灯罩,吹熄了灯。
月光从敞开的窗倾洒进来,满室清辉,让整个房间似真似幻。
赶了一天路,从五光十色的城市来到寂寞幽暗的乡村,不由得向北不产生错觉,似乎身在梦境。但怀中的体温如此之高,清晰的烧灼着他的每个神经,告诉他这不是梦。
是的,他找到他了。无论是明亮舒适的都市华厦,还是肮脏狭小的乡野草屋,他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向北生平第一次在鸡鸣中醒来。
张风起还在睡,烧退了不少。桌上摆着几张油饼,大概是张月娘端来的。
衣服果然一夜就被风吹干了。
向北去前院提水。
走过正屋侧窗,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听他们连连提到起娃儿起娃儿,想是对张风起的昵称,向北停住了脚。
这些窗子都没有玻璃,只用塑料布遮着。
从他们互相的称呼中,向北知道里面是张月娘和张风起的三叔四叔,张月娘丈夫下地干活去了。
原来张风起的病不像张月娘对向北说得那么简单。
在他们的来言去语中,向北才听出事情的始末由终。
张风起父母承包的果园属于乡里的果园场,原是全县的水果基地。改革开放后,因疏于经营管理,日渐颓败。几年前分包给了个人,大大小小有几十户。张风起家是从一个大户手里转包的几亩。
经过这几年承包户的辛勤劳作,萧条的果林枝繁叶茂起来,以桔子和桃子为主。果实个头虽小,名气也不大,但味道甜美,没什么农药,在周遭县市颇受欢迎。
效益还算可以,小户得以糊口,大户有望脱贫。
然而怀璧其罪的道理古今皆同。
年初,上面传来风声,要清理整顿违规乱建的开发区,使得县委书记想借此升迁的计划化成泡影,而且很有自扇耳光的可能。唯今之计必须找到一项足以炫耀并博取上级欢心的政绩,既可遮掩“失误”,又可名利双收。
本地能拿得出手的产业也只有这片果园了。
于是一夜之间,果园归了县里,承包户被赶了出去。之后,县里向市里提了申请,说是县政府牵头,搞了个示范果园,几年下来,颇见效益。
准备把这项成果对农村推广,大力扶植农民发展经济果木。希望市里能支持一笔资金,用于给困难户买树苗等等。
上面随即派了考察小组,正值一眼望不到边的嫩桃坠满枝桠,领导连连夸好。回去后,立刻下拨了三十万的辅助金。而此时这园子已由县里转租给了两个外地人。
承包户们经营几年才把园子侍弄齐,投入的成本尚未收全,竟就成了县政府的功劳,自己连苦劳也没沾上。眼见自家果实被别人采摘装箱,耿直忠厚了一辈子的张老五旧疾复发,终是没能调养过来,在阴霾的雨季病故。
母亲托了人给儿子捎信,又哪里知道儿子正奄奄一息,挣扎于生死边缘。传话的人没能找到张风起,只打听到工地崩塌,多人出事,具体情况不甚了了。
捎回信来,母亲心痛如割,伤夫忧子之下,病势日重,没有熬到儿子回来,在湖水涨起前,郁郁而终。
待张风起回家,已是人事全非,只剩淹过水后无法居住的几间空屋。
他暂居到姑妈家堆放杂物的草屋,过了几日,生了病,烧一直不退,张月娘拉着他去县医院看了两次,开了方子,但始终不见好转。张月娘觉得再也不能拖下去,让两个哥哥出钱带张风起到省城瞧病。
两个哥哥却支支吾吾,百般推诿。
张月娘说起二哥如何小小年纪历经艰辛抚养弟妹,又是如何为给他们成家立业背了十几年的债。讲到兄嫂在时,对他们怎样照顾帮衬,话简明平实,但闻者足以动容。
两个哥哥亦有些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阵,三哥道,家里困难,实在拿不出钱来,再说得这病的没几个好的,不如按旧例,给张风起吃了那药,保住他的命也算对得起兄嫂。
“那是什么东西,能给他吃吗?”张月娘厉声道。
“你要这么说,这闲事我




风起之时 章节_20
不管了,随你折腾去。”三哥并不示弱。
“闲事?”张月娘道,“四哥,你也说这是闲事?”
老四嗫嚅半天,没说话。
张月娘叹了口气,“好,我不说二哥二嫂,就说起娃儿,远的,暗的,碎的,都不说,我只说两件。”
“头一件,三哥你儿子今春聘的媳妇,问二哥借了五千块钱;二一件,四哥你家云生去冬验兵,送了人武部六千块,也是跟二哥拿的,这一万多块钱,你们都知道是起娃儿在外面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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