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间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子暖
花隐颤抖着接过那翠绿的药瓶,握在手心,脸色变得煞白,呼吸也开始变快,犹豫了半晌之后,将它揣进了衣中。
疏影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你打算何时动手?”
“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这毒……有解么?”
“若是真想他死,又何必要解药?若是不想他死,又何必收毒药?”疏影所答非所问,语气渐渐凝重,“你若下不去手,大可将这毒药还给我。”
花隐淡看他眉宇间露出的一丝邪气,晶莹的眸子黯淡了一瞬,继又迅速恢复原状,“我会寻机动手的。”说罢起身要走。
“花隐,”疏影唤一声,情急之下伸手攥住她的腕系,随着她转头望来的锐利目光,疏影又无奈地将手缩回去,只询问道:“你既已来见我,又何必如此急着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吐字如刃,不留一丝余地。
疏影看着她的脸兀自出神,今日她穿着淡紫纱裙,将她原本就快乐无多的目光衬得更为悲漠,疏影已不知自己心中是喜还是哀,他以极慢的动作,试探一样牵过她的手,“后山林子里有很多野兔,想不想狩猎?”
“我懒得陪你玩。”花隐轻哼一声,将手甩开。
“懒得玩也要玩。”疏影死死揪住她不放,一路将她拉扯到外,命人备了两匹马,“上去。”他指了指其中那匹枣红色骏马。
花隐无动于衷,见疏影松开了自己的手,钻个空子就飞身想溜。
“既然这样。”疏影昂头看着半空中那抹如飞羽一般轻盈的身形,宽大的紫袍轻轻一甩,随她之后飞旋上天,张开手来温柔一揽,花隐的身子便全全被落入他的怀中,两人目光相撞,一股奇异的感觉霎然席卷,花隐匆匆别过脸,却听疏影道,“这就是你封印自己神魔之力的后果,怎么样,逃不了了吧?”
语气似得意,似嘲讽,却用一种阳光般柔和的腔调说出来,唇边一抹笑意随声而绽。
花隐心里不由暗骂他趁人之危。
她就如此被死拽着上了疏影的马,两人共乘一匹,一前一后僵僵地坐着,疏影背弓负箭,手执缰绳将花隐死死揽在身前,大喝一声“驾!”双脚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行路上,疏影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收紧,每紧一下,花隐便被迫往他怀中靠近一分。
似乎越发明显了,耳边袭过疏影的气息,一阵一阵,伴随着她的心跳,温暖而炽烈。
一声呼吸,一声心跳。一声心跳,一声呼吸。
路上,天山一色青,波光无穷碧。
山林茂密成荫,遮天蔽日,马蹄哒哒哒步声渐轻,不多时,草丛深处有细碎的声动,疏影持箭弯弓,“兔子。”
“不像。”即便兴趣不在此,花隐仍是忍不住揣测了一番,“看这动静,似乎长得身形很小,比兔子要小。”
“……那不如打赌。”疏影笑了笑,低声说。
花隐斜了他一眼,“赌什么?”
“要是兔子,你就亲我一口。”说完他也不待花隐拒绝,拉弓用力一射,飞箭离弦,直中那道可疑的草丛深处。
“驾!”疏影驱马向前,挑剑拨开草丛查看。
花隐瞧着眼前这“异常恐怖”的场面——一支利箭,直直射穿了一条黑鳞大蛇的身躯,不由花容失色,“哇啊”一声起,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襟,闭着眼睛紧张兮兮哆哆嗦嗦地大叫:“蛇啊——师父快救……”说到此竟顿住了一下,像是忽然失神,不过紧接着又反应过来,继续叫道,“有蛇啊!”
疏影一愣,对她的反应始料未及,莫名其妙地问,“你怕蛇?”
花隐哪里还搭理他,一个劲儿地揪着他衣衫前襟,将那胸口处攥成了一把褶皱也毫不放手,“快走,快走!”
疏影已经介怀了,她见到一条蛇竟会如此惊慌,甚至……甚至会不由喊出了“师父”两个字。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身前的花隐已经不由自主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吓得像个孩子,连头上的簪子都掉了,一头青丝像流水一般温柔地披散了下来。
扯住缰绳,马儿调转方向往回跑去。
花隐定了定神儿,终于放开了疏影。
“花隐你……”疏影瞧着她披头散发样子,喉头哽了哽,想说其实你还是爱着他的吧,那些恨埋在对他的爱里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吧,可是他半途顿住不愿再说下去,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那只是她一时惊慌口不择言罢了,于是沉重的表情退去,换上几许微笑,“蛇君也是蛇,怎么没见你怕他?”
“他不一样。”
疏影忽然捧住了她的脸。
“……你干什么?”花隐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俯下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花隐一阵窒息之后终于回神,双手向外推却他的身子,继而纵身跳下马,站在草地上气哼哼地指着疏影,“你!”
气结,说不出话来。
疏影歪头一笑,“刚才我们打过赌,你忘了?”
“可那是蛇,又不是兔子!”
“所以啊。”疏影也跟着跳下马,好心地为她解释着,“如果是兔子,罚你亲我;现在不是兔子,那当然要罚我亲你一下才对。”
“啪!”花隐扬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她微微仰着头,用警告和责骂的语气凌厉道:“我告诉你,你想玩,就找其它姑娘,惹上我,我会让你死。”
拔出朱凤剑,架到了他脖间。
疏影撩起长袖,用手指抵住她的剑锋,移向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有你的命魂,刺下去,你我也算是‘生不同衾死同穴’。”
“你别以为我不敢。”
疏影放下手,不躲不避,静静站在那里,似是笃定她不敢下手,便就这么微笑着看她。
花隐越看他的笑容便越发气愤,也顾不得许多,手一用力,剑下一扫,朝着他的心间就猛然刺去。
一股血光喷溅而出,朱凤剑的妖力顺着剑锋直直冲入疏影的身体,剑入三分,花隐急急收手,疏影脸色一白,身体不稳就要倒下去。
他一边用手按着伤口止血,一边抬眼瞧着她,哑声道,“我不过逗逗你,你还真想杀我?”
“又没刺到你心脏。”花隐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
疏影坐下来运作灵力疗伤,不再与她搭话,确实没刺入心脏,但她的剑只距心脏短短一寸,若不是她收手快,自己方才真就没命了。
花隐想走,可瞧他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树下疗伤,衣衫破开,心口处被自己刺成一片殷红,终又有些不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从怀中摸出一条长长的素色绸带,扔到他面前,“诶,用这个包一下伤口吧。”
他张开眼看了看,问:“是墨隐买给你的?”
沉默了一下,花隐遂点头,“嗯。”
疏影两眼一闭,面无表情道:“那我不用。”
“爱用不用。”花隐弯□将绸带捡回来,重新揣起,“反正这点伤对你来说不过是皮肉之痒。”
疏影站起来,伤口的血已经用灵力自行止住,他将手放在自己破开的衣衫上轻轻一抚,血迹便渐渐隐去。
花隐见状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疏影望着她的背影,那一抹淡紫映在整片森林的绿色当中,一点一点地远去。
他策马追上了她的脚步。
“还想怎样?”她不耐烦地瞪着他。
“你瞧,你的簪子掉了,头发也乱了,这样回去多丢人啊,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我送你吧?”
“啊?”
“我想送你一程。”
他说得真挚,手掌伸下来,向她缓缓地摊开,失血之后略显苍白的脸色,完全不见了昔日那股邪魅阴沉的少爷架势,反而换上了一抹难得的温柔,紫袍随风摇摆出美妙的姿态,宽宽的长袖倾顺垂下来,“让我送你,好吧?”
花隐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妖族的疏影少爷,看起来大概,可能,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吧。
☆、槐花散-1
午后祥和的人间市巷,络绎的人流中晃出一袭雅致的白袍,手间折扇挥转成羡煞人眼的技艺,他在街中游走半晌,最后在一家名为“文宝轩”的店铺前停下来,迈步踏入。
“呀,是莫老板。”铺子的里阁走出一方人影,见到墨隐连连上前笑道,“莫老板许久不来了,今日是来挑些墨锭?”
此铺专卖文房四宝,做的都是文人的生意,墨隐一向喜欢来此买些砚纸,渐渐熟识,这家的掌柜曾问他的姓名,墨隐随口道出来,那掌柜不知墨隐身份,只当他是姓“莫”名“隐”,后来听闻他的店铺是大名鼎鼎的墨云阁,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位一幅画能卖到上百两银子的画师,从此便改叫他“莫老板”了。
“掌柜,将上好的端砚摆出来看看吧。”墨隐随口说着,手伸向袖中掏银子。
掌柜的将砚台取出,墨隐细细摸着手感,心中觉得不错,便将大锭银子交到掌柜手中,掌柜迎过,揣进袖中,不经意地抬眼一瞥,望见铺外街巷上那熟悉的女子,便笑吟吟地向墨隐打趣道,“怪不得莫老板今日如此豪爽,原来是徒弟要嫁人了,才买这方上好的端砚给她当嫁妆吧?”
墨隐一脸奇怪地抬头,“什么?”
掌柜含笑朝外面一指,“对面玉饰店里正在挑簪子的姑娘,不就是你常常带过来一起买墨的花隐徒弟么?莫老板眼光不错,给徒弟挑了这样一位俊朗少年,一瞧便是绝配啊,只不过男女婚嫁之前还是不见面为好,不然怕惹了不吉祥。”掌柜好心地解说着。
墨隐听罢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看,而后,紧紧捏死了手中刚刚买下的上好雕花端砚,紧到连骨节都咯咯作响。
掌柜说的没错。
——的确是花隐,除了她,还有隐藏了妖力的疏影。
“这个吧,青色的不错。”疏影手中拿着一支素雅的碧簪,举给花隐看。
花隐点点头,“嗯,好了,那就这个吧,银子我下次会给你的。”
疏影顿了顿,狡黠一笑,“……你的银子哪里来?跟墨隐要吗?他的银子我可不会收。”
花隐白了他一眼。
疏影买下那簪子,用手指勾住花隐散开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搭上去,最后用簪轻轻一插,笑说,“这样就好了,不然披头散发地回去,他定会心生怀疑。”
“好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他真会怀疑的,你也快回去,若是被发现,计划就不保了。”花隐冷声催促着他。
疏影又抬手帮她整了整衣衫,趁她不耐烦地别过脸时,迅速下唇在她颊上轻轻一点,花隐反应过来火山又要大爆发,他却笑眯眯地走开不见
墨间花 章节45
了。
罢了,花隐忍气吞声地安慰自己,以后还要利用他的力量,闹得太僵总是不好。
自己抬手将发上的簪子插紧了一些,转身离开玉饰铺,往南石巷走去。
就是这一日。
他在文宝轩,她在玉饰铺,一条长街,生生隔住了两个人的一生。
“莫老板?”文宝轩掌柜见墨隐动也不动地呆呆站着,久久也不走,便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莫老板还想买些什么?”
墨隐心口一阵剧痛,昔日在九华山下无邪出手那一击所留下的旧伤竟瞬间发作,一口黑血自喉中溢出,整个人身子一晃,吓得掌柜一惊,赶紧上前扶住,慌张道:“莫老板,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坐下……”
墨隐一声不吭,被搀扶着坐下来,暗自涌动灵力调息了一番。
那掌柜还在一个劲儿念叨着,“莫老板是生了什么病吧,怎么会吐出黑血来……这也太吓人了,你等着,我去叫大夫来!”
墨隐摇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白夜的神血已经用光,自己不食神血快有一个月了,再如此下去恐怕将有性命之忧,他只想着花隐和疏影。
那些亲密的动作,可疑的言辞,让他惊觉原来一向平静自如的自己竟也会感到如此狼狈。
手还在死死握着那方坚硬的端砚。
忽然……端砚竟生生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在他的手中化成了细沙一般的粉末儿。
他掸手抚去指尖的残留,像是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摇晃地起身,默不作声走出了文宝轩。
文宝轩的掌柜呆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瞧着地上一捧砚台的碎末儿,不由傻了眼。
——这端砚乃上好砚石雕成,他竟能把石头揉成灰?
回到墨云阁之后,小云跑过来问砚台买好没有,墨隐摇头说一句“忘记了”,便扶栏走上楼,在廊中看到迎面走来的花隐,花隐叫他一声“师父,”他便停了停步子,目光望向她头上插着的碧簪,沉默了片刻,道:“回来了啊。”
“嗯。”花隐点着头,“师父你脸色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不答这话,只问,“你这簪子看得有些眼生,是刚买的?”
花隐犹疑了一下,继而再次点头,“嗯,是啊,刚刚买的。”
“不好。”墨隐淡淡说。
花隐并未觉察出什么,只抬手摸了摸那细簪,喃喃念道,“是么?我觉得还不错呢,以前总戴师父买给我的白素色簪子,这回换一换,也图个新鲜吧。”
墨隐心一紧,那道明媚的碧色让他觉得极其刺眼。
他再没回话,径自走回了房。
自他归来后花隐笑容渐少,夜里起卧不安,门开门闭,上楼下楼,加之今日被他所撞见的一幕恰似恩爱成欢,打情骂俏的场景,这所有一切,连成一条细密的线,紧紧缠在他心里。
原来如此。
他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拂倒落地,墨汁倾洒,浓重的墨香四溢,他的心却依旧生疼不息,手握成拳,按倒在桌上重重一捶。
“嘭——”长桌碎裂,拳下见血。
无忧子和蛇君一行人闻声而来。
敲门声大起。
“小墨,你在干什么?”
“墨隐哥,刚才什么声音啊?你没事吧?”
“师父……”
墨隐一听这声称呼,眉间一冷,打断她的声音漠然答道:“没事,只是不小心将砚台碰掉了而已。”
“怎么不开门?”门外的无忧子不依不饶地问着。
墨隐无力地躺倒在床榻上,“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敲门声终于平息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面色渐渐平和,只是目色中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哀伤。不过离开了短短数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为什么要骗他?
她爱上了疏影吗?
还是……
墨隐的目光移往自己腰间贴身带着的酒葫芦,他不愿再想下去。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他闭上了眼睛。
一睡不起。
鬼铃儿将手腕上的铃铛摇了摇,两只小铃铛滚落到她的手心,依照无邪的指示,她在那两枚铃铛上各自布下一道咒决,随即吹口气,它们便朝天空飞去,像是血珠一般。
一袭黑袍在她身后显形而出。
鬼铃儿听到声响即刻回身作拜:“魔尊。”
无邪点点头,因躲避神界的追查,他鲜少在人间露面,偶尔现身也是隐去自己的魔力,变作凡人的样子,这次出来,他也只带了织梦一名随从。
“消息已经传达给疏影了吧。”
织梦嘻嘻笑着,“魔尊放心吧,鬼姐姐做任务从未失败过,太子府交给她,她三天就控制住了,这才联络到逃亡人间的妖族残留;让她去试探白夜,白夜就当真没忍心下手杀她;还有啊,上一次去抓那只小妖,都是一举得成,嘻嘻。才不像那个疏影……做一次,败一次。”
“织梦,这次由你去配合疏影,一定要把墨隐身边的杂草铲除干净。”无邪命道。
“那鬼姐姐呢?”
无邪看了看鬼铃儿,“她还有其他事做。”
“喔。”织梦点了点头。
鬼铃儿在无邪面前从不多话,她和织梦虽然都深受无邪宠爱,可她知道,无邪心中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又或者说,早已经被填满了。
再也没有谁能走进去,因为那里,有一座坟。
她不知那女子生的是什么模样,不知她从前是怎样陪他在魔界渡过了这漫长的一朝一夕,也不知她的名字。
只知道,她在五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被神界的前任神尊——天孤,杀死的。
无邪将她葬在心坟里,不到至痛,绝不提及。
鬼铃儿得知此事,也是在他一次醉酒之后,其实说不上是醉吧,只是因为他从未这样对下属敞开心怀过,所以鬼铃儿便觉得,那一次他也许是醉了。
她问:“魔尊灭除神界七十二宫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来到魔界,不知魔尊究竟为何偏偏要对付神界呢?”
他只说了三个字:“为报仇。”
于是她才明白,当无邪还不是魔尊的时候,那女子为助他登位而偷入天宫盗取昔年被天神封印的魔器,不慎被天孤神尊觉察,交由天帝处决,魂飞湮灭。
所以他自那之后心中埋下仇恨,披荆斩棘登上了魔尊的宝座,所做的第一件惊天泣鬼之事,便是灭了神界的七十二宫宫主,并杀死了神尊至尊——天孤。
可是天孤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徒弟,他登位称尊之后,一心要为师父报仇,受天帝之命,开始追讨魔界。
天孤的徒弟很是厉害,他计谋战法与神力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邪中他之计惨败而走,率领魔界从此隐秘不出。
这一躲,就躲到了现在。
子笛,便是天孤的这位爱徒。
只要子笛不除,魔界便无法安生。
墨隐就是子笛。
九华山下一场交手,加之地府之内一场试探,无邪已经成竹于胸。
欲除大树,必要先除杂草。
“谁?”无邪倏忽回身,挥掌朝身后一击,魔流眨眼而出,掠过里长路,一声爆破之后,方才止歇。
织梦和鬼铃儿急忙凑前问:“怎么了?”
无邪思量着,目光中有些许不确定,“方才,我觉察到五里外有一股稀弱的气息……是神。”
一阵惊诧过后,鬼铃儿迟疑道:“那么远,会不会只是路过的散仙游仙?”
“也许吧,那股气息不大,应该是小路神仙,不过也可能是他故意隐去了自己的灵力。”说完看了看鬼铃儿。
鬼铃儿一怔,随即有些担忧地转头望着身后的长路。
“墨隐和祭雪都不可能来,白夜曾经答应过他那只狐仙妻子从此再也不杀狐狸,所以就算是白夜,你也无须惧怕,只管甩掉他就好。若是其它小路散仙应该难不倒你,今日就到此,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尽快解决掉他,然后依计划行事。”无邪道出最后一句,消弭了身影。
织梦向鬼铃儿告别了之后,也随之不见。
鬼铃儿却愣在原地,喃喃念了一句:“他还有个妻子?是……狐仙么?”
——白夜静静坐在五里之外的短亭里,抿一口自己随身带着的陈酒,闭目细细聆听着什么,不待多久忽又睁开眼睛,轻抛灵绡化出了朝向自己袭来的强烈魔流,而后朝前方懒懒望了望,心不在焉地一笑,“好像被发现了啊。”
收好酒,他起身负手走下亭,轻步踏碎了满地的斜阳。
☆、槐花散-2
墨隐自那日从街中回来之后,便没再出过房门。
三日两夜过后,无忧子终于发觉出异样,小墨如此不吃不喝不说话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担忧之下便与小云一并去敲他的房门。
“墨隐哥!开门啊?”用力叩打门框,小云焦急地喊着。
许久过后,房内都无人回应。
无忧子摇摇头,拍拍小云的肩膀,道一句“别叫了”,然后对门内说:“小墨,你若再不开门,老道我就要自己开了。”
依旧安静如斯。
无忧子无奈,只得扬起拂尘化出仙法,屋门吱扭一声开了,两人瞬间被房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素来一尘不染的房间,此刻竟变得惊人的杂乱无章,木桌残破,宣纸,字画,还有墨水,砚台全都翻倒在地,像是经历过一番打斗一样,书卷都被歪七扭八扔着,入眼处尽是狼藉。
唯一一件不知是侥幸还是刻意没有被波及的物品,便是墙壁上高高悬挂着的那幅花隐的画像。
墨隐面色煞白地倒在床榻上动也不动,手背上渗着点点血迹,不知是击打桌案还是击打墙壁而破开的伤口。
无忧子紧忙上前摇动他的身子,“小墨?小墨!”
他眉心蹙了蹙,却没醒来。
不对,无忧子心中暗自一急,伸手去探知他的灵脉,随后面色凝重地起身踱步。
小云一看无忧子如此,更是心忧不堪,“老道,你别来回乱转了,墨隐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时花隐也过来了,看到狼狈不堪的房间和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墨隐不由一愣,心情说不准是庆幸、还是高兴、又或者是难过,顷刻间变得极其复杂。
却听无忧子正说:“去年,白夜请小墨和祭雪神君到九华山,小墨在九华山下遭遇无邪的拦截身负重伤,一直是靠着白夜的神血为他净化体内的魔气,如今白夜神君离开许久仍旧未归,他无神血可食,魔气深入肺腑脏穴,旧伤自然就复发了。”
“啊?”小云从不曾听墨隐提起过此事,“那怎么办,要赶快去找白夜大神才成啊。”
花隐不由得就想起,那日无邪朔风般猛烈的一击向自己袭来,正是师父挺身如石雕般傲然立在她身前,方使她保住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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