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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萌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他提起刑堂,船上的暗卫们纷纷抖三抖,不待他指挥,便拼了命地往前划去。
画舫上,沈妙言只见那艘纯黑色的船如有神助,竟如风一般往前疾速驶去。
前面的龙船似乎有意挡住它,不让它越过它们去,可站在船头的夜寒只冷笑了声,挥舞着大旗,一路干脆地打了过去。
“好霸道……”沈妙言禁不住赞叹,“国师,那就是花公子的船吧?看来咱们赢定了!”
君天澜周身的阴沉稍稍舒缓,望了一眼房中的滴漏,忽然牵了沈妙言的小手:“去岸上。”
“做什么?”沈妙言好奇地仰头看他,他面无表情,只是淡然地牵着她走了出去。
等到两人离开画舫,早有一辆纯黑的马车停在岸边。
两人进了车,沈妙言才听见水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阵大喊,好似是起火了。
她好奇地掀了车帘看去,果然看见那艘画舫上冒出浓浓黑烟,丝竹管弦声都停了,无数侍女、侍卫们端着水盆往来救火,一些贵人们被自家的丫鬟、奴才们护着,从画舫上匆匆逃出来。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君天澜:“国师,你早知道会起火?”
否则,为什么会突然带她出来?
君天澜面无表情,狭长的凤眸中都是漠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阵慌乱中,只听得有人高呼护驾,沈妙言一个激灵,连忙透过马车窗看去,画舫上的火愈发大了,浓浓黑烟冲天而起,火势已经从一楼燃烧起来。
“楚云间也在里面……”
沈妙言呢喃着,看见一名披着月白斗篷的纤瘦男人,扶着另一名贵公子冲了出来。
正是顾钦原和楚云间。
一旁的火舌袭卷了顾钦原的斗篷,他却浑然不顾,只护着楚云间,从浓浓烟火中冲出来。
两人逃到岸边,那些侍卫和奴才们连忙迎住楚云间,见他无恙,方才放心。
楚云间则回转身望向顾钦原,他脱了着火的斗篷,手臂上鲜血淋漓,俨然是刚刚护他出来时,被横梁打伤的。
他皱眉,冷声道:“没看见顾先生受伤了吗?!快传御医!”
立即有腿脚利索的太监去办,侍卫们搬来一张大椅,楚云间却不肯坐,只扶着顾钦原,非要他坐下来。
顾钦原推辞不得,只得入座,一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因为受了伤,而愈发显得惨白。
四周观船赛的人意识到他们的皇帝在此,纷纷跪地,口呼万岁,一时间整个江岸,都是“吾皇万岁”的声音。
可楚云间却紧皱眉头,只望着顾钦原:“顾先生稍稍忍一忍,御医马上就到了。顾先生今日大恩,朕没齿难忘!”
说罢,竟不顾身份,拱手朝顾钦原拜去。
“陛下要折煞草民了!”顾钦原似是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相避。
楚云间趁此机会,连忙说道:“今日朕邀顾先生观龙船赛,却有贼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意图纵火谋害朕的性命。朕所处危局,顾先生应当已经窥得一二。还望顾先生,肯出山辅佐朕,荡平朝野的奸佞势力!”
说着,又拱手拜下。
江风逐渐大了,掀卷着岸上的旗帜和楚云间的雪白衣袍,所有人都偷偷注视着这边的动静,他们静静看着皇帝这一拜,知道他们的陛下,是真的很看重这位名满天下的顾先生。
只是,陛下口中的奸佞势力,指的可是国师?
“苦肉计?”沈妙言脱口而出。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声音淡漠:“还好,这几日的书,没读到狗肚子里去。”
沈妙言双颊一红:“我有很认真读书……”
君天澜薄唇噙了一丝笑,抖了抖衣袍,“该我上场了。”
他说着,下了马车,负着双手,缓步往楚云间和顾钦原走去。
沈妙言趴在车窗上,望着江风将他的黑色袍摆卷起,他那么高大,又气势非凡,宛如临风而去的神仙。
他的气场那么强大,不过瞬间功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国师?”
楚云间也注意到了君天澜,直起身来转向他,一双温润的黑眸中,全是笑意。
“陛下好雅兴。”君天澜说着,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里人蛇混杂,陛下出宫,却只带了这么点侍卫,怕是不妥。”
楚云间笑了笑,“若是有人存心要行刺于朕,即便带再多的人,对方也总能找到机会。”





锦绣萌妃 第76章 惊才绝艳,唯顾氏钦原
楚云间笑了笑,“若是有人存心要行刺于朕,即便带再多的人,对方也总能找到机会。”
君天澜不置可否,只低低笑了声,阴鸷冰冷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顾钦原,“这位是?”
楚云间盯着两人,并不说话。
顾钦原朝君天澜微微颔首:“在下颍川人氏,名为顾钦原。”
他的姿态十分磊落坦荡,宛如风中不会弯折的青竹,并不因为君天澜的故作不认识,而有一丝一毫的尴尬。
跪在旁边的众人,纷纷对顾钦原另眼相看起来。
能够在国师大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淡然,这位顾先生,当真是文人风骨,令人钦佩!
君天澜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危险地注视着顾钦原,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兴味:
“‘论功夫之高深莫测,推夏侯长嫡。而文采之惊才绝艳,唯顾氏钦原。’这论断,是故去不久的帝师所提。可是,顾钦原,官场诡谲多变,凭着你那两手酸腐文章,当真能为陛下分忧?”
这话无异于羞辱,在场的众人纷纷屏息凝神,清晰地感觉到国师大人对这位顾先生的排斥。
也是,皇帝看重的人,自然不得国师欢心。
而顾钦原依旧笔直地站立着,纤瘦,却并不势弱。
江岸边的旗幡飞扬,江风拂起他的白衫,他脸上的笑容淡而温雅,“国师并非在下,又怎知在下不能一展鸿图?”
楚云间唇角露出一抹轻笑,顾钦原能说出这话,便是要出山的意思了。
只是,顾钦原与君天澜,当真毫无关系吗?
他的确是要培养心腹,可就怕,到最后培养成了心腹大患。
君天澜目光中含着几许轻蔑,“一展鸿图?本座拭目以待。”
话音落地,便转向楚云间,朝他淡淡道:“陛下若是要用人,只管通过科举选拔就是。山野之人,还是谨慎为上。”
说罢,也不行退礼,径直拂袖离去。
他一走,这里的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楚云间亲自扶住顾钦原,“国师便是这脾气,顾先生请坐,御医已经到了。”
顾钦原轻笑,也不怕在众人面前得罪君天澜:“朝中有如此张扬跋扈之人,真是国之不幸。”
楚云间不动声色,轻声道:“先生慎言。”
至此,京城上至士大夫,下至黄口小儿,都知道名满天下的才子顾钦原,与当朝国师不睦。
而君天澜刚上马车,夜寒便兴冲冲过来禀报:“主子,龙舟赛咱们赢了!”
“咦?”沈妙言一惊,随即大喜,猛地拽住君天澜的胳膊,“花公子赢了?”
君天澜正要“嗯”一声,夜寒因为兴奋,直接脱口而出:
“沈小姐,去参赛的是主子的人,不过是借了花公子的名头而已。主子说了,一定要赢,说是要让她赢了赌注,可喜咱们果然赢了!也不知道那个‘她’是谁,沈小姐可知道?”
沈妙言一愣,望向君天澜,却见他的脸黑了下来。
夜寒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缩了头,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拱手道:“属下去为主子拿赢的钱。”
说罢,逃命似的,飞奔而去。
马车内,沈妙言默默看向君天澜,却见他依旧黑着脸,周身气势可怕。
可不知怎的,她一点都不害怕这样的君天澜。
她笑嘻嘻抱住他的胳膊,小脑袋在上面蹭了蹭,“国师,原来你是为了我派人参赛的呀,你真好!”
“松手。”君天澜冷着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沈妙言却抱得紧紧地,梨涡甜甜,眉眼弯弯:“国师,那颗七彩玲珑珠子,根本就不是你属下孝敬你的,是你从花公子那里抢来的,是不是?”
君天澜面色更黑,在心中问候了花容战十八代祖宗,声音泛冷:“沈妙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沈妙言小脑袋蹭啊蹭,声音软糯甘甜:“国师在乎妙妙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地对妙妙好……瞧瞧,现在多么的尴尬!”
君天澜的心,莫名乱了。
这种心乱让他十分不悦,好似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叫他觉得危险起来。
而罪魁祸首,便是这个软软的小姑娘。
他莫名的生气,一手拎了沈妙言的后衣领,将她拎到自己跟前来,平视着她圆圆的双眼:“沈妙言,本座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明白吗?”
沈妙言像是看不见他的怒气似的,笑嘻嘻地伸出小爪子去摸君天澜的眼睛:“国师,你知道吗?你有时候板着脸,我会很害怕。可有时候板着脸,我一点都不害怕。”
她的手很小很嫩,从他的双眼拂过,像是蝴蝶落于花间的柔软。
君天澜的心,再一次乱了。
他紧紧盯着沈妙言,这个小姑娘,能读懂他的情绪。
这一个认知,让他觉得危险起来。
他不需要有人来懂他。
他需要的,只是有利用价值的人,助他达成他的目标。
马车中的气氛,逐渐变化。
沈妙言一怔,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便收回手,不敢再放肆,只拿一双无辜的圆眼睛望他。
诡异的沉默中,君天澜松了手,端了矮几上的一盏茶,薄唇轻启,声音透着刻骨的冷意:“滚下去。”
沈妙言静静看着他,他呷了一口茶,动作优雅而漂亮。
却又显得,高不可攀。
“国师……”
“听不懂?”
她没再多言,只是乖乖下了马车。
沈妙言走后,君天澜将茶盏重重搁到矮几上。
他的胸腔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怒意。
这怒意仿佛是一头野兽,即将冲破胸膛出来咬噬一切。
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体会过。
他一拳砸到矮几上,茶盏一震,茶水四溢。
狭长的凤眸闭了起来,他想,他的确该考虑钦原所说的话,适可而止了。
他的身份之敏感,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
而沈妙言站在马车边,颇有些茫然。
湿润的江风拂面,她静静望着远处的人山人海,尽管已是万物生长勃发的初夏,可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凝结成冰。
破壳而出的芽儿也重新缩了回去,好似从未来到过这个世间。




锦绣萌妃 第77章 拿鞭子来
慕容嫣脸色不虞地从远处走回来,大约是和韩棠之处得并不愉快。
她看也不看沈妙言,径直上了马车。
“启程回府。”
那个冷漠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车夫望了一眼沈妙言,悻悻驾驶着马车往前驶去。
沈妙言跟在马车旁边,微微垂头,不知是江风太大还是因为其他,她又红了眼圈。
拂衣和添香都先行回府了,没人照顾她,她拎着裙裾跟在马车边一路小跑,没过多大会儿,额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车夫见沈妙言人很小,这么跟着跑,于是忍不住起了几分怜惜之心,便有意将马车行驶得慢一些。
马车内,君天澜靠着软榻,眼帘微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善的气息来。
慕容嫣垂着头,眼圈通红,泪珠子顺着雪腮滑落到矮几上,“天澜哥哥若是真烦了嫣儿,嫣儿回慕容府就是。何必拐着弯儿的,要把嫣儿嫁出去……那韩棠之人虽好,可终究不是嫣儿喜欢的。”
她的声音带着凉意,比那十二月的北风还要冷。
“朝中年轻的适婚公子,本座都有注意。韩棠之,年轻有为,人又重情,再加上对你有好感,你嫁过去,不会吃亏。”君天澜摩挲着指间扳指,颇有些不耐烦。
这些儿女之事,本不该他插手。若是依他原本的脾气,直接将慕容嫣绑了嫁过去就是,又有谁敢抗议说一声“不”。
只是不知怎的,这些天以来,他的心……
胸腔中又莫名涌出一股暴躁,正好微风将窗帘掀卷开来,他便看到那个小小软软的女孩儿,正满头大汗地追着马车跑。
马车已经到了闹市,周围都是嘈杂的人群。
她那么小,那么娇软,眼见着就要追不上了。
那双猫儿一般的茶色瞳眸里,满是委屈和害怕。
他的手顿在扳指上,他倒是忘了,她是一个多么娇气的小姑娘。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车外的沈妙言身上,慕容嫣还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等回过神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车夫轻声说道:“主子,张丞相府的马车拦在了前面。”
沈妙言喘着气儿,双手扶在膝盖上,抬头看去,只见一位打扮漂亮的小丫鬟手中捧着一只紫色描金食盒过来,朝君天澜的马车屈膝行了个礼:
“国师大人,这是我家主人亲手做的粽子,送给国师明天端午吃。”
沈妙言认得这个小丫鬟,她是张璃身边贴身的丫头。
她不由抬眸望向对面的马车,车帘翻动,隐约可见里面露出华丽的裙角来。
圆眼睛里多了几分鄙夷,这个张璃自诩世家贵女、知书达理,却在大街上送男人粽子,还是亲手做的,真是不知廉耻。
君天澜在车厢内,清晰地将沈妙言脸上那一抹不屑收入眼底。
她是,不乐意别的女人送他东西吗?
他瞥了眼那食盒,鬼使神差的,让车夫将食盒收下。
张府的马车退让开来,张璃透过半透明的垂纱帐幔,美丽的杏眸目送国师府的马车离开,满脸都是爱慕。
她一直听说,他从来不收女子送的礼物。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收下她送的东西。
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中,她同别的女子,是有一丝丝不同的?
这个认知叫她满心雀跃,连带着施了薄粉的俏脸都动人几分。
坐在她身边的张敏却嫌恶地瞪着沈妙言,“姐,你若是能嫁给国师,一定要弄死那个小贱人。”
张璃收回视线,优雅地品了口茶,“她又没碍着你。”
“就是看她不顺眼!以前是国公府小姐的时候,猖狂蛮横也就罢了,现在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顶撞我和月彤!”
张璃端庄一笑,纤纤十指捧着那碧瓷茶盏,并未说话。
等到马车终于到达国师府时,沈妙言扶着门口的大石狮子喘气,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简直都要断了。
她望着君天澜和慕容嫣下了车,却是再也迈不动步子,只想靠在这里休息。
慕容嫣心情不好,因此快步进了府中。
君天澜站在台阶上,回眸看她,声音冷淡:“还不跟上?”
“国师,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哭丧个小脸,眼泪汪汪地仰头望他。
从江岸到国师府,她足足小跑了大半个时辰!
君天澜倒像是跟她较上劲儿了,转身盯着她,一字一顿:“跟上来。”
“我不……”
君天澜大步走下台阶,在她跟前站定,目光阴沉:“才走这么点路,就不行了?当初进府时,不是说会听本座的话吗?”
沈妙言死死抱着大石狮子的腿,眸光流转间,不经意露出一抹狡黠。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那不是赖着要进府才说好话的么,现在进了府,谁还耐烦遵守那些劳什子的话。
见她不言不语,君天澜就很来气。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沈妙言敏捷地跳开来,整个人不顾形象地在大门口躺了下去:“国师,我不行了,快找个担架来把我抬进去吧。”
她的姿态十分赖皮,惹得过往路人注目不已。
四周的侍卫们纷纷窃笑,这位沈小姐,当真是个宝。
君天澜只觉大庭广众的,自己很没面子,于是咬牙切齿:“沈妙言,你真是从沈国公府出来的?”
哪有世家小姐,如此不要脸皮的?!
沈妙言躺在地上,整个人都舒畅了,眨巴着双眼仰望苍天,一不小心,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长叹。
君天澜双手在腿侧紧握成拳,“沈,妙,言。”
沈妙言闭上双眼,完全不想搭理他。
她自然也是不想躺在地上的,所以国师最好是弄一顶软轿过来,将她抬进去放到床上,然后再准备些热水给她沐浴,再拿些好吃的好喝的过来……
她想得美美的,君天澜将她美滋滋的表情尽收眼底,忽然冷笑一声:“夜凛,拿鞭子来。”
沈妙言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君天澜从夜凛手中接过一条黑色长鞭。
她猛地坐起来:“国师?”
君天澜拽了拽那根长鞭,似是在查看韧性,随即,狭眸转向了地上的她。
沈妙言依旧保持着坐姿,圆眼睛盯着君天澜,他是吓唬她的吧?




锦绣萌妃 第78章 莫要学了人去喝花酒
君天澜也盯着她,见她还是坐着不动,便举起鞭子,直直朝地上的她抽去。
众人只听得空气里,陡然炸响一声鞭花,而沈妙言像是不要命般,爬起来就往府里冲:“国师你不要打我!我马上进去!”
那一鞭自然是抽了个空,君天澜看她见了鬼似的往里面跑,随手将鞭子扔到一旁,负手进了府。
夜寒将鞭子捡起来递给夜凛,悄声问道:“大哥,你瞧着,主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主子若是拔了剑,那可是见血才收的。若是拿了鞭子,不将人打个皮开肉绽,断没有收手的道理。”
夜凛把鞭子挽起来挂到腰间,瞪了他一眼:“你希望沈小姐被打个皮开肉绽?”
“自然不是!”
“主子看重沈小姐。”夜凛说完,也抬步往府里走去。
沈妙言风一般冲进了东隔间,再也跑不动了,趴在床上直喘气。
君天澜跨进门槛,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声音淡淡:“更衣。”
沈妙言无语望苍天,抬起沉重的双腿,缓缓走出去,两条腿像筛子似的发抖。
她抬起头,小手给君天澜解了腰封,脱下他的外裳一道挂在了衣架上。
她强打着精神,为他换了一身居家的宽大衣裳,见他进了书房,也只得跟着进去。
他不言不语地在书房软榻上坐了,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她便走过去,靠坐在软榻下面的脚凳上,双手环着膝,似是累极了,下巴搁在膝盖上,只闭着眼不说话。
“沈妙——”
过了会儿,君天澜正要唤她去添茶,一低头,却看见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小脸,似是已经睡熟。
她的脸庞干净白嫩,阳光从雕花木窗透进来,能够清晰地看见她根根分明的漆黑睫毛,和洁白耳廓上的绒毛。
睡着了,也还是一团稚气的模样。
而她睡得并不好,小眉毛微微皱着,红润润的唇瓣也撅了起来。
他看了半晌,伸出手,缓缓地揉了揉她的眉心。
动作之轻柔,宛如是安慰,宛如是爱怜。
直到她的睡颜舒展开来,他才轻轻收手。
她还这么小,蜷缩成一团,靠着他的腿,仿佛他垂下的袍摆就能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默默看着,素来阴沉冷峻的面庞,也柔和了几分。
一颗冷硬的心,莫名就柔软了。
而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书房中点着上好的龙涎香,他在看书,她倚着他的小腿团成一团睡觉,阳光静好,岁月静好。
第二日,君天澜去上朝,沈妙言便拿着彩色丝带扭成的百索玩耍,顺便看拂衣做端午果子。
据添香说,拂衣做的果子是和府上下最好吃的。
沈妙言好奇地看着,拂衣用菖蒲、生姜、杏子、梅子、李子、紫苏等食材切丝,拿盐拌了,晒干之后放进一只梅红的木匣子里。
又用糖蜜将这些细丝浸润一下,小心翼翼塞进去了核儿的梅子里,将梅子一颗颗在木匣内排列得整整齐齐,漂亮而精致。
她做了整整二十盒,自己留了一盒,其余的都是要拿去送给府中交好的姐妹们的。
沈妙言倒是先得了两盒,她觉着稀罕,便将其中一盒藏到枕头下面,只拿着一盒,想了想,还是决定分一点给国师。
她知道国师不缺金银钱财,所以拿这个孝敬他,倒也显得有诚意。
晚上用罢晚膳,沈妙言抱着梅红匣子,从书房外面探进半个脑袋,只见君天澜正坐在灯下看书。
她蹭过去,打开匣子,含混不清地说道:“国师,你吃吗?”
君天澜抬眸,目光掠过匣子,便看见她的嘴巴里塞了一大颗梅子,正得劲儿地嚼着。
他又看了一眼滴漏,已是亥时,这么晚了,小丫头还在吃甜食,也不怕得牙病。
他将书卷放下,从她手中拿过食盒:“没收了。”
“哎?”沈妙言瞪圆了眼睛,“这是拂衣姐姐送给我的,你要喜欢吃,也没有这样一整盒抢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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