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君天澜把宝珠郑重揣好,才重新朝远处的高山走去。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此时已是午后,尽管阳光刺目,可山脚下却不知怎的,始终云山雾罩般,叫人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君天澜等人兜兜转转了一个时辰,发觉又回到了原点。
夜凛蹙眉道:“主子?”
君天澜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此时并非是春日,然而这琼华岛却遍开桃花。
阵风吹来,落英缤纷,如梦似幻。
他捻了捻一瓣桃花,淡淡道:“是阵法。”
众人对视一眼,夜凛又问道:“那,如何破阵?”
君天澜正沉思之际,一道清脆稚嫩的嗓音忽然从树上响起:
“喂,大哥哥。”
君天澜抬头,只见在闹市上偷他珠子的小姑娘,此时正骑坐在树梢,嘴里叼着一枝桃花,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尚未说话,一名脾气暴躁的暗卫怒喝道:“你这小贼,怎么还敢过来?!就不怕我们揍你?”
沈妙言从前在大周做皇后娘娘时,被君天澜幽禁在明湖孤岛里,这暗卫当时伺候过她,乃是专门负责划船的,唤做夜九。
“哼,只晓得打打杀杀的男人,可是娶不到老婆的。”小姑娘傲娇地取下嘴里叼着的桃花,轻盈跃下树梢,“你瞧瞧大哥哥,可不像你这般张口闭口就是小贼啊、揍你啊这种没教养的话!”
“你——”
夜九气急。
君天澜抬手示意他住口,淡淡道:“你可知如何进山?”
小姑娘斜了他一眼,“你想见我家岛主?”
君天澜颔首。
小姑娘笑嘻嘻把桃花塞到他手里,指了指自己的发髻,“你替我簪花,我就告诉你怎么上山!”
她笑得天真烂漫,黑曜石般的双眼眯成了新月,看上去单纯可爱。
夜九再度生气,“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叫我们主子替你簪花,害不害臊?!再说了,我们主子可是有心仪姑娘的!”
小姑娘恼了,噘着小嘴背转身道:“总之,大哥哥不给我簪花,我是不会带你去见我家岛主的!”
君天澜已然迫不及待想去见那位岛主,请他把沈妙言带回来。
于是,他倒也顾及不得男女之别,随手把那支桃花簪到了小姑娘发髻上。
小姑娘摸了摸粉嫩嫩的桃花,心中欢喜,傲娇道:“大哥哥,你低下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怎么走出去!”
她站在桃花的光影之中,笑得宛如山涧幽兰,十分纯真。
君天澜看着她,莫名想到了初见妙妙的情景。
当年阳春三月,小姑娘站在国师府的台阶上,也是如此笑着叫他俯身。
他回想着,唇角勾起浅而温柔的弧度,果真依言低下头去。
他笑起来时十分好看,就像是春风吹融了极地的冰雪。
桃花树的光影投落在他的侧颜上,越发衬得公子世无双。
小姑娘呆了呆,很快红了小脸。
她踮起脚凑到君天澜耳畔,认真地说了几句话。
末了,忍不住添了一句:“大哥哥,我叫司烟。”
君天澜对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感兴趣的,得了她说的走出迷阵的诀窍,便准备带上夜凛等人,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歪了歪头,蹙眉道:“大哥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岛主最不喜欢人多嘈杂,你带这么多人,我敢保证,你还没进山门,就定然会被轰出来。”
君天澜瞥了眼夜凛等人,叫他们去闹市里寻间客栈等着,孤身去寻那位琼华岛主了。
那唤做司烟的小姑娘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不时折下一枝桃花,细细尝过上面的花蜜,黑曜石般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男人。
君天澜依照她说的法子,很快出了桃花幻阵。
他站在山脚下,仰头看去,只见巍峨高山直耸入云,壮美非常。
山中遍植奇异花树,亦有嶙峋松石,十分奇特。
一条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约莫是可以直通山顶的。
他正要撩袍而上,司烟笑得狡黠:“前来琼华岛寻我家岛主的,定然是想求岛主大人生死人、肉白骨。大哥哥,你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吧?”
君天澜冷眼瞥向她,“你家岛主果然有这个能耐吗?”
“那是当然的!”司烟仰起小脸,眼睛里都是骄傲,“我家岛主精通阴阳玄学,可谓无所不能!不过你求我家岛主办事,必然要十分虔诚才可以。”
“如何才能算是虔诚?”
君天澜问。
司烟忽然肃容,郑重地跪到第一级台阶上,额头贴地,行叩拜大礼。
完事后,她起身望向君天澜,“从这里通往山顶,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若大哥哥果真心诚,请。”
说罢,抬手。
君天澜见她不似说谎,于是慢慢取下头顶黑金云龙发冠,竟当真行起大礼。
司烟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一步一叩首,歪了歪脑袋,认真道:“大哥哥磕头就是,何故把发冠取下?”
“发冠上雕有金龙,乃国君象征。一国之君,不跪他人。”
君天澜嗓音低沉醇厚,跪拜之间,却都是虔诚。
“哼,一国之君有什么了不起?能比我家岛主还要厉害?”
司烟如灵巧的猴子般一窜而上,坐在上方巨大的嶙峋怪石上,悠然地晃悠着双腿,又道:
锦绣萌妃 第1713章 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闻中原的皇帝权倾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可你如今,还不是放下面子来求我家岛主了?对了,大哥哥,你来求我家岛主,到底是为了救谁啊?”
云深不知处。
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直入云霄。
台阶上遍生青苔,两侧遍布嶙峋松石。
身着墨金交领锦袍的男人,放下一身凛贵,眉目深沉,一步一叩首,一步一祈求。
比祭天更加虔诚,比拜祖还要认真。
台阶坚硬,他的额头上早已磕出了乌青。
然而他面不改色,动作之间,丝毫不见迟缓与敷衍。
他直起上身,淡淡道:“为了心爱的女人。”
司烟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心爱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她生得好看吗?她是不是一个很贤惠的姑娘?你们有孩子吗?”
一连串的天真话语,透出小姑娘对爱情的憧憬。
君天澜踏上一级台阶,撩起锦袍,再度跪下叩首,声音始终平静:“她唤作沈嘉,比任何姑娘都要好看。她不贤惠,身上的缺点一大堆,可我连她的缺点也都很喜欢。我们有三个孩子,都很乖。”
“哦……”司烟点点头,摸了摸发髻上的桃花,又好奇问道,“那中原的男人,都跟大哥哥一样深情吗?我若是去了中原,会不会也有一个男人,像大哥哥欢喜那个沈嘉一样欢喜我?”
君天澜不语,只虔诚跪拜。
司烟盯着他,只见他额头上已然沁出血液。
然而他仿佛浑然不觉疼痛。
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一转,她单脚跳上另一块巨石,摆了个漂亮的舞姿,“大哥哥,你看我好不好看?不如你别欢喜那个沈嘉了,你来欢喜我,我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不好。”
君天澜拒绝得干脆。
司烟撇撇嘴,“哼,榆木疙瘩!”
及至日暮西斜、残阳晚照,君天澜终于来到了山巅。
他的额头磕破了,脸上全是淋漓鲜血。
墨金衣袍上,沾染着无数尘土,看上去分外狼狈。
他环顾四周,但见这里遍植奇花异草,一座造型奇特的府邸耸立在草木中央,朱红的大门口蹲坐着两座巨大的石像。
檐下挂着两盏阴阳白纱风灯,九级台阶上坐着两个小童子,正聚头玩着小石子。
他上前,正色道:“烦请通报你们岛主,就说大周皇帝求见。”
玩小石子的小童抬起头,看见他的狼狈样,立即轻笑出声。
他们很快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
其中年幼些的脆声道:“是不是有个小姑娘告诉你,前来见岛主,要虔诚磕头?司烟那个小坏蛋最喜欢骗人了,你被骗了呢!”
君天澜一怔,往身后一看,哪里还有司烟的影子!
另一名年长些的小童,笑道:“大周皇帝,我们岛主早已恭候您多时,请跟我来。”
说罢,领着君天澜踏上了台阶。
府门洞开。
君天澜放眼望去,只见府邸中别有洞天。
一草一木,一楼一阁,俱都是按照五行八卦分布。
若是不知情的人擅闯进来,必是要迷路的。
穿朱廊、过亭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小童终于领着君天澜来到一座空旷的院落里。
只见这院落正中,建着一座八角凉亭。
亭子的匾额下垂挂着两盏黑纱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出凄迷的光。
一位穿黑纱道袍的中年男人,端坐亭中,正兀自抚琴。
他的脸笼在阴影中,令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何容貌。
山下明明开着桃花,然而这座院子里,却是落叶簌簌,分外萧条。
领路的两名小童不知在何时退下的。
星光迷野,海月澄明。
君天澜独对那个男人,认真地拱了拱手:“敢问先生,可是琼华岛主?”
琴声徐徐。
男人淡淡道:“云海无踪,仙途飘渺。既然她已离世,大周皇帝又何必执着?”
君天澜嗓音低沉:“动物丧偶尚会哭泣,何况人呢?我此生,不求富贵荣华,不求权倾天下,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罢,从怀中取出八颗宝珠,轻轻放在亭角边。
琴声渐入佳境。
亭中男人沉默拨弦,良久后才道:“八颗珠子,还不够。”
“岛主还想要什么?”
“帝王深情。”
“我不懂。”
“你过来。”
君天澜依言上前。
飞花落叶,从四面八方缱绻而来。
男人信手拈花,轻轻触击过君天澜的额头与心脏。
锦菊上犹带露珠,那露珠滚落在君天澜的衣襟上,须臾消失无踪。
君天澜嗅到浓浓的甜香,只觉眼前突然昏昏沉沉。
他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想转身走掉。
仿佛如果这一刻走不掉,他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一件东西。
然而,他终于没能捱过这深沉的昏意,在转身时晕厥了过去。
“请大周皇帝去厢房休息。”
男人嗓音清越。
小童立即颔首,合作扶住君天澜,把他拖进了游廊里。
君天澜被带走后不久,有破风声陡然响起。
身着圆领箭袖胭脂红锦袍的贵公子,已然出现在院落里。
他的长发用玉冠尽数拢起,额角的发丝编织成几缕细细的发辫,同样拢进了发冠之中,愈发衬得面庞白玉也似。
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中潋滟着无边芳华,红绉纱的灯笼光,在瞳孔中氤氲开,仿佛晕染开一层琉色。
他在亭外站定,淡淡道:“我曾求你让她回来,你不肯。如今君天澜求上门,你倒是允了。我这个亲生儿子,却还不如君天澜那厮。”
男人修长的指尖细细拨抚过琴弦。
他的脸仍旧隐在黑暗中。
夜风拂过,将灯盏吹得摇曳生姿,隐约露出男人精致白皙的下颌。
似是听见连澈的话,他那嫣红的唇角不觉勾起浅浅的弧度。
仅仅只是一个弧度,便已然勾人得紧。
琴声泠泠,他笑道:“夜间天凉,澈儿回房休息吧。”
连澈却不肯走,只是倚在廊柱旁,冷冷睨着他:“我情愿交出我的心,情愿成为你期望的无爱无恨之人,情愿终身困在这座岛屿,只为了求你把她从黄泉之地带回来。
“我求了你那么多日,可你始终不肯允我。君天澜算什么东西,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拿了八颗珠子,就让你松口救人。莫非他才是你亲生的儿子不成?!”
亭中,男人的指尖越发迅敏。
琴声逐渐走向急促,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仿佛晚间山风呼啸而过竹木山林。
他唇角的一点弧度,也逐渐消失无踪。
“你生气了?”连澈抱臂挑眉,“你害死我娘亲,从小到大不曾关心过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退下。”
男人冷声。
连澈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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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祭奠元国的祭文,是改编自韩愈的《祭十二郎文》。
锦绣萌妃 第1714章 死而复生
他走后,山风骤急。
灯笼摇曳得很是急促,锦菊上的露珠亦被吹落。
男人本黑色的宽袖在风中飞舞,像是折翼的墨色蝴蝶。
琴声铮铮。
灯笼陡然熄灭。
乌云蔽月,海波无光。
被君天澜放在亭角的八颗宝珠,同时散发出微弱光芒,被男人用内力运起,呈弧线漂浮在空中,逐渐光芒大盛!
琴音越发急促,仿佛暗藏千军万马!
男人原本白细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苍老宛如老榆树皮。
而那白嫩精致的下颌,也逐渐枯黄老去。
可他仍旧巍然不动地抚琴。
一曲《招魂》,半生宿命。
失传数千年的上古阴阳玄法,在今夜再度重现。
男人眼前浮现出许多过往。
数千年前,战火燎原不休,却是诸子百家最鼎盛的时期。
那片大陆上,有讲究玄学的阴阳家,有追求极致机关术的墨家,有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儒家,亦有修德养性的道家。
百家学术,熙攘繁华。
只可惜后来……
他仰头望向黯淡的星空。
听闻中原仍旧有墨家的传人在活动,还曾造出过可以飞行的机关木。
但阴阳家……
却只剩下他一人了。
若是放在从前阴阳玄学鼎盛之时,九九八十一人穿巫衣共舞《招魂》,庞大绚烂的篝火燃遍天际,铺天盖地的歌唱犹如巨龙吟啸,定然能在短短时间内,还给君天澜一个完好无损的沈妙言。
可如今……
他用他的命来招魂,成功的几率也不过十之二三。
而他若死了,这世上便再无继承阴阳玄学的人了。
男人的叹息声,弥散在幽凉的空气之中。
最后一个音符幽幽落下。
《招魂》已然弹奏完毕。
红衣贵公子去而复返,独坐墙头,折了枝枯萎的桃花,静静把玩。
亭中的男人抬眸望向他,嗓音苍老:“你是欢喜那姑娘的吧?让她爱的男人无情无爱,是为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找机会,去让她爱上你吧。你母亲的死,希望你不要恨为父。”
他说完,化作枯骨,渐渐被风吹散成无数磷火,消失在茫茫琼华岛上。
连澈面无表情。
须臾,他仰头望向天空。
那些幽绿色的磷火犹如跳跃的鱼,纷涌着向星空而去,宛如生命最后的烟火。
不知怎的,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
与此同时。
无尽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感官的魂灵,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她。
沈妙言渐渐苏醒。
她试探着朝四周摸索,想要寻声去看个究竟,然而四肢百骸,却如何也动弹不得。
正难受之时,有簌簌琴音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她,如同天籁。
神识一点点回笼至脑海。
那琴音化作点点滴滴的春雨,修复滋润着她的躯体。
无数记忆随琴音而来,宛如海潮般将她淹没。
沈妙言微微蹙眉。
她记得那日西郡焚城内,是顾湘湘把她推下了岩浆。
她应当是死在了岩浆里。
可如今……
为什么她还在思考?
她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是深蓝色的水底。
黛碧色的海草兀自摇曳,灿烂的金鱼如同火焰,一丛丛地悠闲从自己上方游过。
一轮圆月高挂中天。
她愣了许久才回过神,这里竟是,北幕天山的雪池?!
回过神的同时,身体似乎也能动弹了。
小姑娘沉默良久,才意识到,她这是鬼使神差地复活了!
就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突兀察觉到呼吸艰难。
她伸出手朝上方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层寒冰。
她竟被人关在了冰棺里!
“嘶……哪个杀千刀的把我装在棺材里,还把我扔到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池底全是鱼,说是鸟不生蛋,也确实没错。
沈妙言拼命捶打起冰棺,原本苍白的小脸,逐渐涨成通红之色。
不是急得,而是冰棺中所剩的空气,快要没有了!
此时,天池四周。
一方桌案被搁置在池畔。
身着月白银线绣莲花纹锦袍的男人,松松垮垮地披着件本黑色如意纹大氅,正跪坐在蒲团上,独对满池明月。
月光倾城。
他紫玉冠束发,挑着一双潋滟尽天地艳色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嫣红的薄唇轻抿成冷然的弧度。
侧脸的线条好看到无可挑剔,大氅领口上镶着厚重的银狐毛,越发衬托得他清冶凛贵,雅致艳绝。
就像是造物主偏宠而生。
只是此时,那双素来温润多情的丹凤眼,却冻结着铺天盖地的霜雪。
面前的御案上摊着几封圣旨,上面朱笔御批,盖着国玺,赫然是让边疆将领南下出兵大周的命令。
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好圣旨,示意身后侍立的内侍交代下去。
内侍承旨走后,男人抬首仰望明月,只觉明月之中,依稀又浮现出那个小姑娘的容颜。
拢在宽袖中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
他喃喃道:“小妙妙,君天澜害你至死,此生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话音落地,却听得池底传来窸窣声响。
他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池边。
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遍天的月光澄澈清明,洒落进天池里,清晰映照出了池底的一切。
只见池底最深处,隐隐藏着座冰棺。
冰棺内,容貌精致无暇的小姑娘,憋红了脸,正拼命捶打棺椁。
那稚嫩清丽的眉眼,不是沈妙言又是谁!
君舒影一怔,正要下水,靴尖触及到水面,却又堪堪停住。
他盯着泛起涟漪的水面,唇角轻勾笑得嘲讽,这日思夜想的,竟又出现幻觉了。
天山有细泠泠的雪花飘落。
君舒影伸手接住几片绒绒细雪,观望着它们在掌心融化成水,正要转身离去,水底下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他蹙眉,再度盯向水底。
此时天山一色,天光澄澈。
细雪折射出月辉,越发衬得雪夜里的光线和润而明亮。
天池底的冰棺里,那个小姑娘似要喘不过气来,拼命捶打冰棺的动作已然滞缓,改为用指甲死死挠抠棺椁。
君舒影给了自己一巴掌,再看过去,那人还在!
他不再犹豫,冷声道:“把灯火架起来!”
锦绣萌妃 第1715章 害她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立即有侍卫架起隔空的木架,点燃了巨大的篝火。
君舒影动作迅速地弄来几根天蚕丝拧成的绳索,又运转周身内力保持体温,继而“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底。
他宛如一尾游鱼,轻盈潜入水底。
池畔的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天池。
越往深处,他便越能看清楚那个冰棺中的小姑娘。
惊讶过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欢喜从心底深处涌出,他迫不及待地把绳索套在冰棺的四个角上,又拉了拉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上方数十名侍卫得到讯号,立即开始拉冰棺。
君舒影始终浮在冰棺四周,定定注视着里面的小姑娘。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仿佛他稍微闭一闭眼,这个女孩儿就会再度离他而去。
没过多久,冰棺终于被拉到了岸上。
沈妙言已然处于半晕厥状态,小脸由红转青,整个人蜷缩在一处,眼帘无力地垂落。
君舒影手忙脚乱地拿长剑劈开锁住冰棺的几道青铜锁,推开棺盖,一把抱住了里面的小姑娘。
沈妙言的身子很软。
约莫是闷久了的缘故,即便如今四周有了新鲜空气,她却依旧没有半点儿呼吸。
“妙妙!妙妙?!”
君舒影晃了晃她,见她没反应,心神俱恐,神思百转千回间,蓦然想起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过的治疗闭气的方法。
他掐住沈妙言的双颊,自己呼吸了大口空气,俯身低头,把这口空气尽量渡给她。
之后,他又拼命按压她心脏,企图叫她重新呼吸。
如此反复,沈妙言终于咳嗽着醒了过来。
她贪婪地嗅取着空气,一双纯澈的琥珀色双瞳,深深凝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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