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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起那只兔耳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雾下菘
“筱姿,算了,算了。”一直沉默的陆雅妍开口,拦住了想要发作的冯筱姿。
“攸攸,这次麻烦你啦。”她温和道,“筱姿脾气直,你别和她计较。”
她拉住冯筱姿,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冯筱姿脸色还是难看,不过也没再发作,她对桑攸笑了笑,拉着冯筱姿一齐离开了。
“我听薇薇说过,桑攸在北城有个男朋友。”路上,陆雅妍淡淡的笑,“可能就是班主任安排的座位了吧,你以后不要去找她了。”
冯筱姿切了声,要说话,被陆雅妍打断,“你平时不要去迟昼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不喜欢。”她温声道,“都是同学,也没什么事情,闹大了又记处分,冯叔叔肯定又要讲你了。”
冯筱姿脸色白了白,“谁管他喜不喜欢。”她嘴上是说着,烦躁的用靴子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谢谢。”桑攸对江澜道谢,神情还略有点僵硬。
“没事,有人交代我帮忙看着你呢。”江澜很不在意,笑眯眯。
桑攸睁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惊疑,他忙改口,“我就是顺路经过看到了,心太好,路见不平一声吼。”
桑攸:……
仔细看看他的脸,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他,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江澜看了看时间,说声回教室午休了,脚底抹油很快也走了。
大中午,经过了这种从未经历的事情,又是熟悉的暴雨天,她忍住喉咙咳意,心不在焉写了两页作业。
她想和叶沈彤发个q聊聊,敲过后却没有回音,可能她正好没看手机。
写作业也写不下去,午休期广播里放着她流行歌曲,广播员播音嗲声嗲气。
“下面这首是高二三班某同学给十三班冯筱姿同学点的歌曲……”
桑攸顿下笔,叹了口气,好在听力很快开始了,她听完后直接就睡了起来。
身旁的座位一直空着,在她迷迷糊糊睡着之前。
越睡越冷。
迷迷糊糊间,她在梦里打了个寒颤,半道上,似乎有熟悉的脚步声走近,给她合上了窗户,灌进来的风止住了,身体似乎开始慢慢回温。
醒来后,桑攸才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宽大的冬季校服,袖上有熟悉的清冽的味道。
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有双微凉的手,拨开她的额发,贴在她额头上,似乎在仔细感温度。
桑攸微微颤了颤,下意识用力拂开了他的手。
“你……”她开口,说了半字,发现自己声音微哑。
“有点低烧。”迟昼慢慢道。
桑攸微咳了声,“我带了感冒药的。”她把身上校服递还给他,脸色苍白。
他性格敏感,目光顿时沉了下去,“中午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他问,“谁?叫什么?”
桑攸觉得喉咙发痒,脑袋昏昏沉沉,“没有。”她哑着嗓子答道。
“没有?”迟昼重复了一遍,目光阴郁。
桑攸心里一跳,“迟昼,你别想多了,真的没什么事情。”
她声音还微哑着,软绵绵叫他的名字,比起平时一字一顿的板正,多出了几分乖巧。
迟昼缓了缓,忽然笑了,“行。”
桑攸悬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放了下来,她喉咙不舒服,从书包小兜里拿出了常用的药。
止咳的,清热的,冲泡的中药,喝完后舌尖都涩了,迟昼给她打过来一杯热水。
看她喝药,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浓密睫毛垂着,浅粉的舌尖舔了舔唇,像是喝水的小奶猫。
是真的苦,抿下最后一口药,清水都没有完全冲去残留在舌尖的苦味,桑攸眼睛都被苦的眯了起来,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唇里。
清凉凉的,一股薄荷清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指尖还残留着女孩浅粉唇瓣温软的触感。
迟昼没收回手,在她唇瓣辗转了片刻,眸子幽深。
良久,他慢慢收回手,“桑攸,你还是一点都不会照看自己。”
那是一颗薄荷糖。
清冽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弥漫到整个口腔,她鼓着腮帮子吮着糖果,迷迷糊糊答了个嗯。
“所以,不如……”男生笑容很具有迷惑性,声线温柔又低沉,“换我帮你来照顾?”
桑攸嘴里还含着糖,闻言彻底懵住了,抬眸,眼睛清清亮亮的看着他。
他微偏着头,额前略长的碎发垂下,将眼底的阴郁和戾气尽数掩去,男生面容清俊,眉眼温柔,专注的看着她。
“攸攸。”他这样叫她。
低沉清冽的声线,童音不在。
却是睽违很久的语气。
像多年前和迟白初见时,小男孩对躲在杜茹身后的小女孩伸出手,眉目清和,叫她攸攸。





拎起那只兔耳朵 16.Chapter16
桑攸回了回神,“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有些恍神,回想起了小时候,“不用你照顾的。”她嘟嘟囔囔,因为陷在回忆里,表情有些迷惘。
“桑攸,我觉得我说得很明白了。”迟昼慢慢道。
桑攸声音有些发涩,“我们见面才一个月……”
需要适应的东西太多,他现在也和他记忆里的迟白相差太远,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
冯筱姿和陆雅妍的脸从她脑海里闪过,桑攸脸上热意慢慢消褪,心平静了下来。
“我们可以当朋友。”她心平气和道。
他们彼此之间错过了对方成长最重要的那八年,八年的空白,彼此之间发什么了什么都不知道,迟白在这八年了认识了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情,他到底对多少个女生说过这样的话,她都完全不知情。
见面才一个月,说这样的话,不但超出桑攸接受范围,更加不像是她记忆里温柔稳重的迟白会说出的话来。
迟昼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眼底悄然冷了下去,“那你喜欢哪个?谢舟行,还是那天那个北城来的?”
桑攸抿了抿唇,她缓缓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数学辅导书,摊开到有折痕的一页,“我喜欢能考高一点。”
新学的三角函数内容,书里的拓展题她还没吃透,难度高一点的解答起来略微有些吃力,培优班新发下来的资料卷她也还没写完,来湛州的第一次月考在即,虽然桑正平和杜茹没怎么要求过她的成绩,桑攸从小却从没放松过学习,这次考试对她很重要。
半晌,气氛冷凝下来。
迟昼忽然笑了,“那你喜欢我。”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侧,“喜欢我,保证可以让你考高一点。”
耳后那块肌肤又湿又痒,桑攸睫毛颤了颤,脸颊一点点红得滚烫。
画出一条辅助线,先用余弦定理。
她握紧笔,努力让自己思绪集中在数学题上。
“还是你就喜欢温柔的?”他眼神暗沉,薄唇弯出了好看的弧度,低声道,语气低沉又蛊惑,“也可以。”
椅子脚和地面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桑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在胸腔里跳得一塌糊涂。
*
“老子翘课来陪你,你不能让几把?”篮球场旁的树下,江澜把篮球往地上一贯,橘色的篮球在水畦里滚动着。
迟昼没说话,黑发和t恤都被雨水浸湿,五官浸润着一股冷意。
“你是怎么了?”江澜实在忍不住了。
“没怎么。”迟昼懒洋洋的回答,薄唇抿成一线,眼神投射在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子下午还有课。”江澜咆哮道。
迟昼睫毛都没抬,“没人留你。”
江澜哑口无言。
“行,你留,是我多管闲事了。”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往教学楼方向走去,背影像只正在踏正步的愤怒而湿润的哈士奇。
侯志平是培优班的数学任课老师,今天一下午是自习加两节文科课,桑攸在课上写完试卷,折好,想在放学前办公室提前交给他。
出门,她在教室门口碰上了一个男生。
江澜头发湿漉漉的,脸上难得没挂着笑,很愤怒的模样。
“你是,忘带伞了?” 桑攸和他打了声招呼,被他这一身狼藉怔住了。
“迟昼。”江澜衣服都湿着,水滴答滴答落在了肩膀上,他嫌弃的甩了甩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拉我去下面打球。”
桑攸神情复杂,“早点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今天晚上有物理培优课。
桑攸今天才知道,培优班老师已经把座位按照他们第一天坐的次序排成了表,说是不用再麻烦排座位,就按之前的顺序坐。
所以桑攸的同桌就这样固定成了谢舟行。
他们放学后的路线是一样的,先去食堂,再去培优班教室。
路过操场,桑攸一路心事重重。
“你先走吧。”天色已近昏黑了,暴雨早已转小,滴答答的落着,时有时无,风透凉透凉,路过球场,桑攸顿下脚步,叫谢舟行不用等她了,可以先去食堂。
球场旁边有个人。
黑影里,轮廓很是熟悉。
桑攸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旁边地上,“伞。”她低声说。
迟昼接过伞,想摸摸她的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半路收回了手,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一片黑暗里。
桑攸回头,方才发现谢舟行跟了过来,站在球场的树丛旁。
温柔俊秀的少年,芝兰玉树一般。
“培优班我们可以帮你需要请假。”谢舟行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声线温和。
迟昼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请假?”
语气平静,俩人目光交错,谢舟行先移开了视线。
“迟昼。”桑攸皱起眉头,“生病很难受的,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说完那番突如其来的话后,他下午翘课了,桑攸以为他又是出去到哪里写题去了,没料到是跑到这里来打球了,雨下这么大,淋得透湿,又这样一直穿着湿衣服,身体再好,也会生病。
她自小身体不好,从小病到大,深知生病的痛苦。
“没事。”迟昼满不在乎,在她颊侧拧了拧,“攸攸,你是在关心我?”他低低笑了声。
动作很轻柔,触之即松。
他指尖冰凉冰凉。
桑攸心里跳了跳,有些难堪的避开他的手指“我帮你拿资料,你先回家。”
她打开伞,偷偷踮起脚,把伞罩在了少年头上。
路灯慢慢亮了起来,教学楼灯火在夜幕里悬浮着,是黑幢幢的大楼亮起来的眼睛。
迟昼接过伞。
“到这里可以了。”可以看见校门外的车流。
迟昼收好伞,“你去教室吧。”
桑攸嗯了声,想离开。
他忽然又回身,拉住了她,“离谢舟行远点。”
桑攸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不我会嫉妒。”迟昼声音低了下去,他淋了雨,声音有些小沙哑,t恤湿透了,光线下,少年清癯有力的肩背线条分外明显,他掰正桑攸的脑袋。
“嫉妒了。”他眯起眼睛,下颌线条清隽好看,“就不保证能继续温柔下去了。”




拎起那只兔耳朵 17.Chapter17
培优班教室里比外面暖和很多, 这节物理课内容很难, 讲的正巧是桑攸不怎么擅长的力学, 她边记笔记边算, 全副身心都放在了题目上。
课程进度紧凑,中间有短暂的二十分钟下课休息时间,很多玩得好的女生都约着去旁边小卖部买饮料和零食,有的在讨论题目,教室里热热闹闹。
桑攸微微舒展了下手指,把草稿收拾好,她很累,揉了揉眼睛, 没有想起身的意思,
谢舟行整节课一直很安静, 见桑攸停下,他写字的手指微微顿住了,“你和迟昼, 以前认识?”
清浅的嗓音, 语气很平静。
桑攸闻言诧异,抬眸, 看到他温润的眼睛。
谢舟行笑了笑, “不想说没关系, 就是有点好奇。”
桑攸小声道, “小时候认识的, 不过中间很久没见, 到现在也□□年了。”
“迟昼不太喜欢我。”他沉吟了片刻,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微笑,似乎是一种习惯一般,风一就能拂下。
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桑攸有些尴尬,“他脾气是那样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说道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把迟昼和记忆里的“迟白”剥离开了,不由苦笑。
谢舟行脸色未变,“没事。”他说,“人活在世上,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
“你不喜欢他的话,可以直接拒绝的。”谢舟行静静道,“迟昼性格太强势,相处起来很累。”
话题画风变得太快,桑攸猝不及防,忽然意识到谢舟行不但看到了晚上篮球场上那一幕,而且座位就在她和迟昼后一排,看到了什么都毫不奇怪。
她觉得和一个男生讨论这样的话题过于别扭,抿了抿唇,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俩人静着,忽然有人拉开了桌前的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明天记得给阿昼带卷子和笔记啊。”江澜在前排坐下,声音带着鼻音,闷声闷气的。
桑攸动作顿了顿,默默从他手肘下拽出自己草稿,“你今天没请假,可以直接带给他的。”
“算了。”江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你还不知道,他就想要你的。”
桑攸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权当没听到,继续低头写自己的试卷。
江澜话说完,慢吞吞瞟了眼旁边的谢舟行,站起身离开了。
十月的夜晚越发冷了起来,晚上是桑正平来接桑攸回家的。
“阿昼在不在,在的话一起送他回去。”从桑攸很小开始,桑正平对迟昼的印象就特别好,一直非常热情。
“他今天有事,请假提前回去了。
“这样啊,我说怎么没看见他。”桑正平很遗憾,“我想过段时间再接老迟他们两个来家里吃顿饭。”
桑攸没作声。
“老迟不会做饭,男孩子长身体,成天吃保姆做的或者在外面吃,什么时候叫他们过来试试你妈的厨艺”
杜茹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烧菜手艺一绝,桑攸从小耳濡目染,也对烹调很感兴趣,也小有心得,桑正平一向很为这一点自豪。
“原阿姨不在家吗?”桑攸听着奇怪,忍不住插嘴。
“离婚了,早不一起过。”桑正平两条浓眉搅在一起,“好像又生了个儿子,都快大了。”
他明显不是很想和桑攸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又不问起了她学习情况,说让她好好学习。
桑攸倒是愣了愣,她只在迟昼刚来湛州她家住时见过原雅一面,依稀记得的是个很漂亮的阿姨,和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姐姐差不多,比起温婉的杜茹要张扬明媚很多。
为什么会生出迟昼这样性格的儿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似乎和她都完全不同。
记得当时她还觉得迟家一家人关系和睦,每个人都很漂亮,八年过去,居然都已经离婚了。
桑攸凝神想着,叹了口气。
“要是哪里搞不清楚,哪天叫阿昼过来教教你。”桑正平还在说学习的事情,“他成绩一直是你们全年级第一吧。”
“爸,他现在学习也忙呢。”桑攸回过神,忙拒绝。
桑正平笑呵呵的,“也是,哪天看他有没有时间吧,你们小时候玩那么好,大了怎么这么生疏。”
回到家,杜茹找惯例给她炖了竹笋汤,桑攸洗完澡,换上毛绒绒的睡衣,喝完汤后在台灯下看英语笔记。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放下笔,顿了半晌,铃声响得锲而不舍,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起了。
“还记得我的试卷和笔记吗?”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低哑
桑攸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公事公办,“我明天到学校前给你复印一份,试卷都收好了,今天老师讲的力学,有几个比较难的例题……”
她说得认真,细声细气,声音柔糯。
“大概就这样。”桑攸说完了,忽然有些紧张。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靠椅上,用手指捏了捏毛绒绒的玩偶耳朵。
那边很久没说话,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
“你感冒了?”桑攸对咳嗽声分外敏感,联想起他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晚上风凉,就算是坐在车里,一路吹回家,也够人喝几壶的。
“没事,有点发烧。”迟昼回答,声音平静。
“发烧?你吃药了没有?”
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带着困意,“没有。”他哑声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不想动。”
“谁发烧了?”桑正平要去洗漱,路过女儿房间,桑家一家人都对各种病症的名字分外敏感,当下直接推门进来了,问桑攸,“攸攸你不舒服?”
“不是。”桑攸捂住话筒,小声道,“是迟昼。”她犹豫道。
“阿昼发烧了?多少度,老迟带他上医院了没有?”桑正平问。
桑攸小声道,“迟叔叔好像出门了。”
桑正平从她手里接过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迟昼说了什么,桑正平眉毛越拧越深。
放下手机,他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正平,这么晚到哪里去?”杜茹在厨房收拾,听见开门声,探出半个身子,面色惊讶。
“阿昼生病,老迟在外面谈生意回不来,我去接他过来这边住几天。”桑正平拿起车钥匙,“顺便带他去诊所看看。”
关门声响起。
杜茹拿围裙擦了擦手,“这……”她叹了口气,“你爸还真是一头热。”
这都这么大的男孩子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说往自家带就往自家带的,别说家里还有个十七岁的女儿,他这当爸的,还真是心大。
桑攸没作声,心里七上八下,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约莫半小时之后,响起了开门声。
迟昼站在桑正平身后,“阿姨,打扰了。”进屋后,他对杜茹道歉,“我明天就回家住,不会打搅太久。”
“尽管住,客气什么。”桑正平不满了。
他到时,迟昼还在发烧,起身给他开门,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热水都没有一口。
杜茹不好意思起来,“这孩子,说什么呢。”
“阿茹,你去烧点热水。”桑正平叫她,“再多煮点汤粥。”
桑家这房子是四室两厅,桑正平和杜茹的卧室,桑攸卧室,还有就是客房和书房,都有床,可以给迟昼暂住。
他忙着给迟昼去收拾床,杜茹进了厨房,客厅就剩下桑攸和他。
“你……好点了么?”桑攸咬了咬唇,慢慢靠近。
迟昼半靠在沙发上,白皙清隽的脸上带些不正常的潮红,他半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好点了。”
呼出的气流似乎都是滚烫的。
“量体温了吗?”桑攸问。
迟昼伸出一只手,把她软软的小手搁在了自己额上,桑攸被他动作惊到,注意力却很快被额上滚烫的温度吸引过去了。
至少有38度。
“要不要去医院?”桑攸有些急了,持续高热的话,脑子都有可能被烧坏,不是闹着好玩的。
迟昼抬眸,看到她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看过了,没事。”
桑攸穿着浅粉色的睡衣,趿拉着毛绒拖鞋,弯着腰,目光温纯,担忧的看着他。
她指尖落在滚烫的额上,像是大漠里仅存的一汪清泉,清凉又透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他唇舌异样的干渴。
桑攸直起身子,收回手,杜茹给他倒过一杯热水。
发烧时人缺少水分,白粥和汤都是很合适的食补,迟昼可能真的饿了,吃饭动作却依旧斯文,等一切收拾好后,桑正平也把房间收拾里的床铺收好了,迟昼简单在客房自带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折腾到十一点,众人方才睡下。
桑攸睡在床上,看着外面星空,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的迟白,曾经也这样和她同吃同住过一整年,她熟悉他的作息,饮食和喜好,甚至每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迟白刚走时,她在家,有时看着看着动画或者抱着布偶过家家时,想念他,想念到忽然就会哭出来,心疼一皱一皱的,想一颗干枯掉了的苹果核,小孩子的世界只有芝麻那么一点点大。
迟白走了,对桑攸而言,她的芝麻在那天被拿走了瓤,只剩下一层空瘪的枯壳。
她偷偷跑出去过,对流星雨许过愿,“希望让哥哥回家。”
时隔八年。
流星的许愿似乎来得有些太迟。
*
“攸攸,爸妈上班去了,午饭你就自己做一下,口味做清淡一点,记得叫阿昼吃药。”
第二天,迟昼自然请了假,不过一高放的大周假,第二天恰逢放假,上完上午的课就能回家了,桑攸记得爸妈交代,绕到菜市场买了点菜。
回家,拿钥匙开门,她环顾了下四周,试探性叫了声,“迟昼?”
没人应答。
桑攸轻轻敲了敲客房门,依旧没人应。
桑攸心里沉了沉,索性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好在床上有人,他睡得很沉,陷在深灰色的被子里,面颊苍白又清俊,梦里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漆黑的额发有些凌乱,覆盖住了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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