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柏灵沉默地坐去了李一如的旁,在她旁边,牧成也落了座。
见此形,老妪才向着外头开口,“船家,都好了,您起篙吧!”
“那——抓紧了!”
船夫先熄灭了船舱里的等,一时间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随着船夫一声悠长的呼号,整艘船也随即起伏漾起来。
灰袍子们看起来已经对这波涛非常熟悉了,他们沉默地抓握着座位两侧的把手,一言不发地随波逐流,仿佛没有任何生机的稻草人——除了坐在李一如对面的那个。
他一直笑吟吟地盯着少年的脸。
奔腾的巨浪将小船扬起又抛落,巨大的水声砸在船舱外面,好像随时会把整艘船都打散似的。
船舱里没有窗户,但两头的船帘都是垂落的棉布,在摇摆中不时卷起、落下,将月光和江面的水光投进了船舱之中。
李一如这时终于感受到了来自灰袍人的压力,他死死抓着座椅,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然而几次抬头,对正好对上对面的目光。
这种目光和白天判若两人,李一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对方望着自己,就像是狼群在望着一块肥。
“……您有事吗?”李一如颦眉问道。
“没有。”灰袍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细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不过,您最好离我再近一些。”
“什么?”李一如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巨浪再一次打向小船,然而船夫驾驭着它,径直迎着浪冲了过去。
“您要离我近一些……”在滔滔的江水声中,灰袍人笑道。
在牧成与柏灵眼里,那灰袍人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他们只能看见他无声地开口,两片薄唇轻轻开合。
水浪被分开成两道,船舱里传来孩童惊惧的哭声,老妪松开一只手,轻轻去摸孩子的口,示意他不要害怕。
灰袍人不再言语,而是笑着将背抵靠在了椅背上,并将目光投向了船舱之外。
在哭声和江水的拍打声中,李一如无比确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这样一会儿出了事,我才能保住您的命。”
江水咆哮,他有些恐慌地看向柏灵和牧成,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感觉整艘船似乎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体都往同一个方向倾倒——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江心。
老妪最先反应过来这形的不对劲,她茫然地伸手,揭开船帘,见船夫们正彼此抛着什么,听声音似乎是锁链。
这声响也引来了柏灵和牧成的注意,他们听着外面船夫的喊话——这些船夫们似乎是要将船结在一起。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妪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船夫用狂放的叫骂和笑声回答了她。
江心风大,三只小船摇晃得比先前更加剧烈,好像随时就要被江水吞没——然而那些站在船头的船夫却在风水中自在地站立着,他们同船一道起伏摇摆,彼此抛递着绳索,好像一架立在水雾中的不倒翁。
等到三艘船都绑在了一起,船夫才揭开船帘走了进来。
“把你们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柏灵听见另外的两艘船上也传来了听不清的嘶吼和惊慌的叫喊声。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有本事的很!”那船夫笑着,目光往牧成这边看了过来——毕竟他的腰间配着双刀,然而船夫脸上满是骄纵自得,“不过这里可不是地上,不听老子的话,在这江面上,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去!”
说罢又是一串笑声。
最靠船头的老妪哭了出来,但也无法,老人家颤抖着从衣服里拿出了钱袋,接着月光,那人看见孩童的脖子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也不管那是什么,便伸手用力去夺,险些将孩子整个人吊了起来。
老妪哭着喊“造孽哟”,然后紧紧将小孙儿抱在了怀里。
“还有你!你们几个!”那船夫指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灰袍人,“上都带着什么好东西,现在都主动交出来,要是一会儿被我搜出来了,老子就把你们都丢进江里喂鱼!”
然而,其余六个灰袍人都沉默地坐在那里,好像没有听到。
船夫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狠狠地甩了他几个巴掌,即便是在江水声中,这耳光依然响亮。
然而灰袍子就像木头人一样,任由船夫打骂,丝毫没有要还手或是抵抗的意思。
“船家,”李一如对面的灰袍人举起了手,脸上依旧带着不改的微笑,“他们都可穷可穷了,你来这儿,我有好东西给你。”
。
(iishu)是,,,,!
第三十四章 黑吃黑
【】(iishu),
:
船夫将信将疑,佝着背慢慢走到灰袍人的身前。
还未等他发出威吓,灰袍人的手已经身向了他的后颈。
摇曳的船只,咆哮的风浪,似有若无的粼粼波光下,船夫无声地倒了下去。
那姿态就像一个孩童栽倒在长辈的怀里,动作轻缓而温和。
老妪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血腥味已经在船舱中弥散开来。
灰袍人再次抬手,船夫的头颅已经被割下——柏灵甚至没有看清他究竟做了什么,只见他抽出一块油布,看向老妪。
老妪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孙子的眼睛。
然后血淋淋的头颅被提起,斩断的颈脖仍在喷射鲜血,灰袍人抓着船夫的头发,像甩干一块沾湿的布匹一样用力地甩向船舱外,直到那断颈末端的血稍稍沥干,他才用油布将头颅包裹起来,缠在了手臂上。
灰袍人看向自己的同伴,低声开口,说的却是让柏灵感到陌生的语言。
六个灰袍人应声而动,动作迅即地离开了各自的座位,从前后两头的船帘各自出舱,不一会儿,另外两艘船也传来简短的争执声,而后是惊声尖叫,再之后是几道沉闷的落水声。
一切又归于沉寂。
很快,船只再次起锚,向着见安江的对岸驶去。
“劳驾。”灰袍人看向牧成,“帮忙将这具尸体丢出去吧,不好闻。”
柏灵这时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落水声,大约也是弃尸的声音。
李一如刚要俯身帮忙,感觉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什么抵住了,他才一抬眸,见灰袍人正用一柄血淋淋的弯刀抵住了自己的肩头,刀尖已经戳破了李一如的外衣,他连忙后撤。
“您不要动。”灰袍人客气地说道,“万一不小心落了水,就不好了。”
灰袍人收了刀看向牧成,“请。”
牧成沉默地起身,在晃动的船舱中抓起了无头船夫的两肩,慢慢往外拖拽。
“等等!”柏灵也站起来,她俯身在船夫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很快,柏灵将方才船夫从老妪和孩童身上抢走的东西物归原主,她颦眉又搜了好一会儿,除了船夫自己的钱袋,其他一无所获。
“可以了……我也来帮你吧。”柏灵说着,便拎起了船夫的脚,和牧成一起往外抛尸。
灰袍人没有阻拦。
不知过了多久,这漫长的渡江之行终于随着一声低沉的撞击而结束——到岸了。
另两条船上的船客逃难似的跑出了舱,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老妪在船口望着那些人在夜色中消失,虽然也想起身,但却吓得四肢僵硬,此时动也不敢动了。
同样没有动的还有柏灵三人。
他们注视着灰袍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看起来,都结束了。”灰袍人转头看向李一如,“我们,出去吧。”
灰袍人说着便站起身,拍拍袖子出了舱。
直到这时,老人才抱着孙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柏灵也跟在李一如和牧成的身后上了岸,望着老妪离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今晚投宿的事算是泡汤了。
灰袍人将手臂上的头颅交给了其他同伴,而后他们再次低声交谈了几句。
“这是哪里的话,你们听过吗?”柏灵轻声问道。
牧成和李一如都摇了摇头。
很快,那些个灰袍人停止了交谈,众人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柏灵三人。
“那么……”
灰袍人将手从斗篷下方伸了出来,很快将沾染了鲜血的外衣脱下,顺手掷入远处的江水中——灰袍之下,还是一身灰袍。
他看向李一如。
他的兜帽此时已经摘了下去,这人一头短发,发色却不像周人——月光下,柏灵望见他一头火焰似的红发,看起来非常松软。
那些头发因为长久盖在帽子下面,已经生出许多静电,他的手指插入蓬松的短发中,随意地将它们往后捋,几声轻微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是时候道别了。”他笑着道。
柏灵几人都是面色一滞,几乎本能地去摸自己的武器,躬下身随时准备逃跑,灰袍人怔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又笑道,“别紧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似乎该在这里送几位重新上路……”
牧成的脸更黑了。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是什么人?”李一如的手藏在袖子里,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刚才在船上,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当然是为了你好啊,小少爷。”
灰袍人再次将帽子戴了起来,他从腰间抽出两条细绳,一条叼在口中,一条随意地搭绕在手臂上,将斗篷末端宽松的衣袖紧紧束在手臂上。
猎猎的风吹在他的身上,隐约勾勒出细长的轮廓。
一时间,柏灵竟看不出,他的弯道究竟藏在何处。
李一如颦眉,“你喊我……什么?”
灰袍人接着道,“万一今晚,你死在我们手上,川宁李家岂不是要追杀我们追杀到天涯海角……我们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川宁——”李一如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捉你回去的悬赏很高……”灰袍人笑着耸了耸肩,又往李一如身旁看了一眼,“而且买一送一,非常划算……”
牧成和柏灵同时警觉。
“但……今晚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为难你们了……”灰袍人笑着道,某种程度上说,让猎物一惊一乍并非必要,但显然更添情趣。
“你们要去涿州是吧?”灰袍人轻声道。
“那又怎么样?”李一如躲到牧成后背,“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也可以,除非你能出得了比你家里更高的价,我们是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灰袍人又笑起来,“总之,这一路还请务必小心,好好照顾自己……我们涿州再见。”
他的手在空中随意地晃了晃,转过身,看起来似乎是要走。
“等等!”牧成呵了一声,“阁下还没有自报姓名。”
“姓名……猎鹿人,我们是猎鹿人,”灰袍人笑了一声,而后略略侧目回望,“再回。”
《御前心理师》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御前心理师请大家收藏:()御前心理师。
:
(iishu)是,,,,!
第三十五章 遗骸
【】(iishu),
船靠岸时,已经是后半夜。
等目送那些诡异的灰袍人走远,几人对着江水,长吁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一夜江上惊魂着实让几人都有些疲倦,过江后再往北,马匹就是战略物资,平民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买着驴子或者骡,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靠脚走。
坐了没一会儿,三人都感觉总有些杂草被风吹进口鼻之中,放在手里搓一搓又觉得像毛发。
于是几人起身,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坡坐下、生火,脱下方才在江面上打湿的靴子和绑腿开始烘烤。
等忙完这些准备休息时,天已经蒙蒙亮起,三人还是像从前一样轮流值夜,今夜轮到柏灵。
她望着东方变化的天幕,随着日头升起,她开始能看得清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些从夜里开始就不断被风吹到她脸颊上的“杂草”,它们确确实实就是被风吹起的断发。
天亮之后风弱了一些,但只要起风,风便裹挟着这些绒绒毛发和尘土,化作浅灰色的沙雾吹来。
柏灵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她原初只觉得奇怪,直到天色更亮一些,她低下头,才发现昨夜因为“硌”得腰疼而被自己踢到一旁的“石头”,是半块人的头骨。
她顿时被吓得手脚冰凉,再起身定睛一看,白骨又岂止是眼前的这小一块——四面是秋日业已枯黄的衰草,颓靡枯萎的草丛之间,散落着已经发黄、风化的枯骨。
这些白骨大都零落一地,除了人的脊椎、髋骨和头颅之外,难以辨别出它们曾经属于的部位。
白骨的边沿有些粗糙不平,之外或许已经被野郊的猛兽啃噬过,有些切割齐整,甚至还有烧焦的痕迹。
蒙蒙的江雾从见安江上飘来,柏灵再坐不住了,她独自在晨间的雾气里站起身,爬上昨夜他们倚靠的小土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