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宝鸳默然看着这一切,她隐隐感觉有什么变得不同了,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屈氏又哭了,可这一次似乎和之前的眼泪又有些不同……
“本宫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一入夜,就觉得脑子里平白升起许多念头,有些是忧虑,为将来的事;有些是追思,让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大概……真的已经很久了吧,两年三年”屈氏微微眯起了眼睛。
柏灵有些心疼,“……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吗”
“也不是……”屈氏又摇了摇头,“那时候虽然也一样难,但过上几天,总归是会好起来。不过自从怀了阿拓,好像就再也翻不过去了。”
柏灵刚想问屈氏口中的“一样难”是指怎样的难,一旁的宝
第十七章 就不给你看!
柏灵外头的桌案上俯身写方,不时停笔凝神,一刻钟的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
王太医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目光却像刀子一样扎向柏灵那头。
一屋子的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柏灵下结论——从屈贵妃的症状看,她究竟是病了,还是没病然而柏灵却只是低头写字,但凡有人想凑过去看看,就会被柏奕强行挡下。
一旁袁振不好也凑过去,只得勉强伸了伸脖子,眼珠子都快看出来了,也看不清柏灵写的什么。等了许久,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冷声问道,“也该说说,咱们贵妃娘娘究竟身体如何了吧”
“娘娘病了。”柏灵声音平静而清冷,与方才问诊时判若两人,“但王太医的方子仍是开错了。”
“呵。”一旁王太医听闻,不免发出一声嗤笑。
但这句“病了”,多少让袁振和屈修心中安定下来,看来今日万岁爷那边也好交差了。
王济悬冷声道,“不知柏侄女的这个方子还要写多久”
“会写得很长。”柏灵头也不抬,轻声答道,“而且这会儿也不能拿给外人瞧,只能由娘娘和皇上先行过目。”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屈修上前一步,冷声呵道,“我也不能看吗”
柏灵停了笔,望向屈修,“我刚刚说了,除了皇上与娘娘,谁都不能看。”
屈修脸色一沉,恶狠狠甩袖道,“你放肆!我是娘娘唯一的——”
“唯一的兄长,我知道的。”柏灵抬手给手中的笔蘸了蘸墨,继续往下写,“不知娘娘的父亲、母亲现在何处呢她只有您一位亲眷了吗”
“你不要在这儿和我东拉西扯,这和我妹妹的病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亲人的陪伴支持对病人的康复来说……当然是有助益的。”
屋子里的氛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见屈修似是要动手,一旁柏奕已经撸起了袖子,站在柏灵身旁,目光炯炯地盯着屈修,警告他不要乱来。
所有人沉默不语,只能听得柏灵落笔的刷刷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柏灵终于松了口气,抬头停笔。纸上的字迹已经堆满了整张纸——与其说是药方,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封信。
柏灵小心翼翼地吹干了墨迹,对宝鸳道,“还请宝鸳姐姐将它重新誊录一份,一会儿交给袁公公,请他转交给皇上。”
“这……”袁振看了一旁的太医们一眼,“奴婢可不好做主。”
柏灵看向袁振,“可公公先前,不是还说要实心用事,肝脑涂地”
袁振轻笑,“柏姑娘到底没有在宫里待过,不懂规矩,这不怪你。方子照例是要先让太医们过目的,没有直接呈给主子的道理,既然你这纸上写的东西不能给其他人看,那么奴婢也要先禀告圣上,让圣上来裁定才行。否则方子里若有什么惊扰上驾的东西,奴婢可担不起这罪责。”
一旁王济悬连忙捡起了话头,起身道,“袁公公说的是正理!学医之初,为什么要让学徒背什么是‘十八反’,什么是‘十九畏’还不是因为,医道不比其他——有时补药毒药也就只有一味药材之差而已!处方是否合理,搭配是否干净,都是大学问,绝不能有半点马虎。这药方,非经过太医院的复审不可!”
原本不做声的几位太医此时也纷纷站起来附和。
说没有私心是假的,但今日见柏灵还未见人,就将娘娘的症状说得如此清楚,在座的御医都起了十分的好奇,如今这方子开好了,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先看一眼的。
再者……若是连方子看都
第十八章 看也看不懂……
柏灵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柏灵轻声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好朋友,给他们看,不就等于给你看吗不行的。”
一旁的屈修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站出来大呵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是想让你爹柏世钧来看吗!”
“我爹当然是可以的,”柏灵回头道,“但那样的话,你们又会怀疑,我爹有刻意袒护之嫌……”
听到这里,一直在东南角坐着的秦康已经笑了起来。
他颤悠悠地站起来,一步步地往前走,柏世钧一见,连忙上前搀扶,却被秦康伸手挡住。
秦康一个人走到屋子的正中央,笑道,“原来是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啊。”
柏灵已经站了起来,和柏奕一道上前,扶着秦老爷子在案前坐下,“您老是太医院的首魁,这屋子里,还有谁比您说话有分量呢!”
见秦老爷子出马,王济悬几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但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先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好罢,你这是什么神仙方子,老夫也来领教领教。”
秦康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宝蓝色的锦盒,再次把自己的金丝眼镜给取出来戴上,然后捏起柏灵所撰“药方”的边角,仔细地读了起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一不盯着秦康的表情,老爷子向来神断,为人圆润却不圆滑——这药方里若是真的有纰漏,他是绝不会有任何包庇的。
王济悬望着秦康的脸,只觉得心底升出了些许希望——因为秦康从开始读第一行字起,表情就充满了疑惑。
越往下读,眉头皱得就越紧,目光带着怀疑,好奇,和难以置信……
王济悬很快就有了新的盘算,稍后但凡这药方里有一星半点的风险,他都绝不退让。
秦康的这一次断方,花的时间竟比柏灵写的时间还要长。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柏世钧也有些坐不住了——袁振全程闭着眼睛站那儿等,屈修死死盯着柏灵,王济悬和几位同僚都在站在他的前头,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脸色。
只怕稍后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差池,柏灵的这个药方,就会成为她的索命锁……
柏世钧的背又一次汗湿了。
秦康捏着纸笺的手渐渐放了下来,也缓缓地取下了眼镜。
“师傅……”王济悬有几分关切地走了上去,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药方,但秦康顺手就将整张纸向内对折,放在了桌上,王济悬心中可惜,低声问道,“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拿红泥来吧。”秦康缓缓说道。
袁振有些看不懂了,“秦院使是要给这药方背书么”
“是。”秦康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颇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思。
王济悬惊了,一时竟有些语塞,“这……您真的那么确定这药方可靠”
秦康仍皱着眉头,摇头道,“看不懂……”
一旁屈修脸都绿了,“笑话!你看不懂,就敢在上面按手印!秦院使,那是我妹妹的命!”
袁振仍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这情形看起来有些诡异,秦康虽然是个水油不进的老顽固,可也绝不是草率之辈。
果然,秦康看向屈修,缓缓道,“屈大人不要急,老夫也不是说能保证这方子一定有用,但我能确定,它对娘娘的身体绝无害处。”
又是一阵沉默。
“什么情况!”屈修怒呵道,“前面才说看不懂,后面又说对身体绝无害处袁公公您品品,这是太医院院使该说出来的话吗!我看是老院使也被收买了,今日不当场让众人一起来验方,我是绝不罢休的!”
袁振心中亦是疑惑,他转眸想了想,秦康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按说,是有点儿玄
第十九章 自家有本难念的经
柏世钧连忙躬身,“若真是妙方,等我回去,便与女儿将这方子原原本本地问清楚,明日就带来给老师傅过目,绝不敢有半点私藏。”
秦康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秦康话音才落,就听见身后一人语调清冷地答道,“老院使,这样不妥。”
老爷子转过身来,见是一直在一旁帮衬的柏奕,他略略抚须,轻声问道,“如何不妥”
柏奕声音清亮,“您刚才那句话不该问我父亲,而该问我妹妹她自己!”
“柏奕!”柏世钧心里又急又怕,只担心柏奕少年心气,惹祸上身,低声训道,“不要这样和秦院使说话!”
当着众人的面,柏奕恭恭敬敬地向着柏世钧行了个礼,却又丝毫不退让地接着答话,“方才您应该也听到了,这方子是我妹妹的机缘,不是我爹的机缘,能不能与人,我爹没有权利替我妹妹开口答应。”
王济悬冷笑道,“一个两个,都还攥着不知哪儿来的偏方当宝贝,老院使看中了你们的方子,是你们的福分!不要不知好歹!”说着,王济悬又回头,放轻了口吻,有几分无奈地对秦康道,“师傅,贵妃痊愈,这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您不要被一个黄毛丫头哄骗了!”
秦康也不辩驳,摆了摆手,仍是笑着对柏奕道,“那这位柏兄弟,一会儿就替老夫问问,柏灵姑娘的意思吧。”
柏奕双手举在身前,正色道,“是,柏奕一定将话带到。”
人群就这样散了,柏世钧和柏奕仍在外面等着,直到宝鸳带着柏灵出来,两人才真的松了口气。
出了承乾宫,一家人低着头,快步而沉默地往宫门走去。
不论明日如何,总之今天的这一关,看起来是过去了。
柏奕背着柏灵走在前面,柏世钧紧跟其后。出了宫门,柏奕的脚步越来越快,柏世钧勉强才能跟上,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柏奕,柏奕……等等爹。”
柏奕转过身,“您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别这样……”柏灵不由得一下箍紧了柏奕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下去,就听见身后柏世钧开口认错,“是爹不对——”
“爹,”柏灵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都回去再说吧。”
虽然他们的院子离皇城并不远,但真正回到家时,天已经半黑了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担惊受怕,每一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又渴又饿。
柏奕一进家门,才一放下柏灵,就往厨房去了,柏灵坐着没歇多久,就听见柏奕在厨房喊她,“诶,柏灵!”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过去,探了头,厨房里问道,“怎么了”
厨房里一片昏暗,只能勉强看见柏奕的身子蹲在灶前,这里找找、那里看看。
柏奕头也不抬,“你帮我从屋里拿盏灯来吧,这里好暗,什么都看不清。”
“好嘞,”柏灵刚想转身回屋,忽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啊……家里的灯油昨晚用完了。”
昨晚柏世钧一宿没睡,连带着烧完了最后的一点儿灯油。
厨房里找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柏奕站起来,拿胳膊擦了擦额上的汗,“那你告诉我,家里米平时都放哪儿的啊,我怎么看米缸里都是空的。”
柏灵又愣了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叹了一声。
柏奕望着柏灵的表情,黑着脸道,“……你不要告诉我,米也都吃光了。”
柏灵扶着额头,“对……中午那顿饭就是最后的三两米,今天宫里出了这么大事……我把要去买米的事儿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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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兄妹俩的盼头
柏世钧面露难色,“问题是她那个情况,光吃药没用啊,老人家的病,一大半都是被饿出来的——”
“好好好,我算是听明白了。”
柏奕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撸起袖子,几步走到门口,“您看不得人家挨饿,就让你亲闺女陪你一起挨饿是吗”
柏世钧连连摇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一时话也说不完整,“我……我没想到啊,我就是、我就是以为家里还、还——”
柏灵靠着墙,眼神有些无力,她也不看父亲,只是低声叹道,“爹,钱都不是大风挂来的,您每次来我这儿支银子,家里还剩多少余钱,我不都告诉您了吗”
柏世钧已经快哭出来了,苦着脸答,“我没留心听……”
柏灵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柏世钧,眼里少见地蹦出了些许火星,声调也随之转高,“好吧,就算您不记得家里还有多少余钱,可您答应过的呀——每个月至少留二钱银子给家里……您怎么又一个人就把钱全花了呢”
不等柏世钧回答,一旁柏奕已经走上前,一把将柏灵抱了起来。
他冷冷看着眼前不知如何是好的柏世钧,低声道,“别理他,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反正他自己不用吃粮食,喝西北风就管饱!”
柏奕抱着妹妹就往门外走,柏灵只觉得鼻子发酸,什么也说不出来。
临出门前,她回过头,见柏世钧一个人呆呆地僵在厨房门口,昏暗的暮色里,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木雕。
今天的巷子里没有什么人,也许是因为两头的巷口都有锦衣卫的马车。宫里的盯梢一向都是这样毫无掩饰,因为威慑也是这“盯梢”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柏奕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已经跟上了尾巴。他侧目去看柏灵的表情,步子也随之慢了下来——怀里的柏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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