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费小玉闻言一脸的失望:“那你几时有空写?”
那边的费如意实在看不下去,唤道:“五妹回来,不要再打扰徐公子了!”
徐晋乘机拱手道:“告辞!”
红缨连忙带着徐晋离开,本来外来的男子见到内眷是要回避的,这时狭路相逢实在没处可避而已,若再任由彼此长时间交谈下去,容易惹来闲话,毕竟三位小姐都是未出闺阁的姑娘。
费小玉大声道:“哎,徐晋,几时出了后续记得给我们抄录一份……!”
费如意佯作要敲费小玉一记,嗔怪道:“别丢人了,非要喊得全府上下都知道吗?”
费小玉不以为意地道:“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像某人那天在书房……咯咯,不说了!”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害的!”费如意俏脸胀得通红,动手便要去撕费小玉的嘴,十分后悔把那天的事告诉了这小蹄子。
原来那天费小玉吃午饭时听娘亲说,徐晋一个上午都待在老爹的书房,于是便猜到三姐进书房偷书时肯定是碰到徐晋了,这才惊叫跑了出来。
费如意后来实在经不住费小玉的软磨硬泡,便将那天的事说了出来,结果后来连费吉祥也知道了,经常私底下拿出来取笑姐姐。
为了这件事,费如意羞恼了好些天,又有点惋惜徐晋满腹才学,人品却不行,但后来几经回想,觉得当时徐晋似乎并不是故意要占自己便宜,反倒确实是想扶起自己,而且对妻子这么深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龌龊下流的登徒子呢?
当然,费如意对徐晋的人品还是保持着怀疑,因为她的手帕不见了,后来回头怎么也找不着,她怀疑是徐晋捡走了,只是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质问。
“徐公子,雨雪路滑,路上小心点!”婢女把徐晋领到府门口,将一把油纸伞递过来叮嘱道。
此时的天空正飘着丝丝细雨,还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寒冷刺骨。
“谢谢红缨姐姐!”徐晋接过油纸伞打开,微笑着挥了挥手走下台阶。
徐晋本来就长得英俊,近段时间伙食好了,加上天天锻炼,更显得唇红齿白,身形挺拔,虽然年不及十五,却丰神俊朗,已经颇具翩翩佳公子的雏形。
婢女红缨脸蛋微晕,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徐晋的背影在雨雪中走远,暗道:“假如徐公子还没婚配,无论容貌还是才情都配得上三姑娘,就是家世弱一些。”
这时两名戴着狗皮毡帽的男子从附近的巷子子中转了出来,双手抱胸互拢在袖筒里,缩着脖子,就像路过的行人。
这两人正是宁王府的眼线,负责监视费家的举动。
“嘿,那个书生经常出入费府,要不要跟着摸清他的底细?”
“切,你想得到的,莫管事早想到了,那小子叫徐晋,信江书院的学员,与费家两位公子是同窗好友,这小子很有些名气,前段时间还摘了信江书院消寒文会的魁首,费宏似乎对他挺赏识的……”
两人低声聊着走远,转了一大圆又兜回来。
……
徐晋撑着油纸伞回到店铺,由于天气原因,再加上快过年了,今天的生意有点冷清,店内只有三五个食客。
“相公回来了!”
谢小婉见到徐晋,连忙擦了擦手从灶后转了出来,温柔地替徐晋拂去衣服上的雪屑,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相公,快喝口汤暖暖身子!”
徐晋喝了一碗热汤,身体不由暖和起来,周围望了一眼,皱眉道:“小奴儿呢?是不是又躲懒了?”
“哼,徐扒皮,谁躲懒了!”戴着虎头帽的小奴儿从灶后站起来,敢情刚才蹲着烧火,加上个子矮,徐晋并未看到他。
话说这段时间在徐晋的督促下,小奴儿每天都必须早起到店里替谢小婉打下手,因此暗地里给徐晋起了个“徐扒皮”的外号。
谢小婉皱了皱眉道:“小奴儿,不可以这样叫你姐夫的!”
小奴儿哦了一声,不愤地瞪了徐晋一眼,蹲下去继续烧火。
徐晋有些好笑,正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小奴儿这小子一点也不怕自己这个“恶人”,反而在小婉面前很乖巧。
“小郎君回来得正好,我等你很久了,麻烦帮忙写副春联吧!”店里一名食客笑着站起来。
徐晋微笑道:“没问题,小奴儿,进去书房拿笔墨出来!”
小奴儿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往里宅去拿笔墨。
这段时间徐晋得空便在店里免费给食客写春联,当然,写对联的纸张必须自备。
徐晋那手字是真的拿得出手,所以这段时间前来找徐晋写春联的人络绎不绝,当然也带旺了店里的生意。
片刻之后,小奴儿便拿了笔墨出来,打热水泡了泡冷硬的毛笔,然后熟门熟路的磨墨。因为这段时间徐晋帮食客写春联,小奴儿都是充当书童的角色。
明王首辅 第45章 春节
步步登高财源进,岁岁平安鸿运来。
徐晋大笔一挥,一副春联便写好了,旁边帮忙扶着联首的小奴儿虽然表现得一脸不屑,其实心里对徐晋这手字还是挺服气了。
“小奴儿,给何老板念一遍吧!”徐晋搁下笔吩咐道。
“我不认识字!”小奴儿撇了撇嘴,这么俗气的春联,识字我也懒得念。
徐晋淡道:“原来你不认识字啊,那《射雕》的后续你以后不用看了。”
小奴儿顿时被戳到了软肋,暗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念道:“步步登高财源进,岁岁平安鸿运来!”
徐晋暗暗好笑,小样,连你都治不住,哥两辈子岂不是白混了?
刚开始时小奴儿明显是想隐瞒自己识字的事,但有一次偷看徐晋摆放在书案上的《射雕》手稿时被徐晋撞破了。
每一个少年都有个武侠梦,小奴儿虽然长得娘了点,但也不例外,看了《射雕》便入迷了,每天都趁着打扫书房时翻找徐晋的书稿,看有没有新鲜出炉的手稿,若是侥幸找到了,立即便开宰,看完后能眉飞式舞一整天,若是没找到便垂头丧气,一准不会给徐晋好脸色。
有一次徐晋还撞见这小子在厨房烧火时,拿着烧火棍在那比划,口里念念有词,敢情是把烧火棍当成打狗棍了。其痴迷程度可见一斑,正因为如此,徐晋每每以此来威胁小奴儿,绝对一捏一个准。
那何老板是做小生意的,听小奴儿念完后顿时眉开眼笑,这副对联显然正合他意,连声道谢,拿着对联满意地离开了。
这时,一名瘦高个的男子走入店内,约莫三十岁许,满脸的霜裂,肩上挎了个大布袋,看打扮应该是民信局的邮差。
邮差,顾名思义就是送信的,明朝永乐年间设立了民信局,负责民间书信的邮递。
这名邮差使劲地跺了跺脚,上下牙咯咯地打着架问道:“谁……谁是徐晋,有家书一封!”
徐晋忙道:“我是!”
这名邮差从大布袋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徐晋,手背上同样满是霜裂和冻疮,果然无论什么朝代,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混口饭吃都不容易,眼看就快过年了,天寒地冻,这位邮差大哥还要送信。
徐晋接过信,吩咐道:“小婉,给邮差大哥盛碗热汤面。”
“噢,不……不用了,我还赶着送下家!”邮差连忙摆手道。
徐晋微笑道:“邮差大哥,这耽搁不了多久,天寒地冻的,吃碗汤面暖暖身子也好有力气继续赶路,我请的!”
这名邮差眼中现出一丝暖意,犹豫了一下便道:“好……好……好吧,那谢过小兄弟了,倒是不用请,吃碗面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邮差在旁边的桌子坐落,谢小婉很快便端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上来,还特意加了两个鸡蛋。
徐晋拆开书信一看,原来是小婉娘家写来的,前段时间徐晋去了封信,说明搬到了上饶县城居住的事,现在那边回信了。
谢小婉听闻是家里寄来的信,连忙凑了上来,急切地问道:“相公,爹信上说什么了?”
“贤婿我儿,见字如面……”
徐晋稍扫了一眼,发现书信十分简短,而且看那规范式的开头,应该是找人待写的。
“老泰山说家里安好,岳母身体无恙,勿用挂碍,另外,老泰山让我们年后不用急着去探望他们,让我安心参加考试。”
谢小婉噢了一声,有点失望地道:“就这些了?”
旁边的小奴儿探头过来瞄了一眼,道:“小婉姐姐,信上还说你的兄弟上元节后会来探望你呢!”
“真的?”谢小婉欣喜地道。
徐晋笑着点了点头,又不爽地睨了小奴儿一眼道:“你不是不认识字吗?”
本来想给小丫头一个惊喜的,倒是被这小子抢先了。小奴儿哼了一声,虎头帽一拧,得意地把脸扭到一边去。
谢小婉兴奋得几乎蹦起来,她的老家在饶州府余干县鄱阳湖附近,距离上饶县有近四百里,即使乘马车也得两天时间,所以自从嫁到上饶徐家村,一直都没回过娘家省亲,此时听到家人要来,自然是十分高兴。
此时那名邮差已经吃完汤面,脸色明显恢复了些许红润,笑着问道:“小兄弟,我见你这摆着笔墨,是不是帮人写春联,恰好我顺路裁了两幅红纸,本来想等送完信回村后找村里的老先生写的,现在能不能麻烦小兄弟给写一副?”
徐晋微笑道:“自然没问题,邮差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谷满仓!”
徐晋不禁暗汗,话说在徐家村也有个叫徐满仓的,而郭家村亦有个叫郭满仓的,这名字的出现频率很高啊,可越是叫满仓的,家里肯定是越穷。
“谷大哥想要一副怎么样的春联?”
谷满仓挠了挠头道:“小兄弟就随便给我写一副吧,吉利就行了。”
徐晋沉吟片刻,挥笔写道:千里春风劳驿使,三秋芳讯托邮鸿。横批:顺丰
小奴儿点头道:“这副春联还不错,比起那些金呀银呀,富呀贵呀的强多了!”
谷满仓作为一名邮差自然是识字的,看了一遍对联,忽然眼睛有些湿润了。作为一名邮差,几乎每天都在路上奔波,餐风饮露,挨饥受寒,与家人聚少离多,其中之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今徐晋这一副春联流露出来对邮差这份职业的尊重和敬意,瞬间戳中了谷满仓的泪点,连声道:“谢谢小郎君,谢谢!”说完小心翼翼地把字迹吹干才收起来。
“一共多少钱?”谷满仓把春联折起珍而重之地放入布袋中,然后问道。
徐晋微笑道:“免费代写春联,不用钱,另外那碗面也是我请的,谷大哥千万不要推辞,就当交个朋友好了!”
谷满仓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好吧,那谷某便承了小兄弟的好意!”说完拱了拱手,背着邮包行出门去,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店铺的招牌:徐记五香羊杂。
小奴儿眼神古怪地瞟了徐晋一眼,在他眼里,徐扒皮有时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而有时偏偏又大方到不行。譬如上次有一名食客少给了一文钱,徐晋追出去揪着人家也得讨回来。
徐晋微笑道:“不懂了吧?被人占去的是便宜,自己给的是投资。轻易被人占去便宜,会有更多人来占你的便宜,而投资就不同了,它会有回报。”
小奴儿翻了翻白眼,徐扒皮还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自己似乎想什么都逃不过,抬杠道:“要是投资了没有回报呢?”
徐晋两手一摊道:“没有就没有呗,就当积德行善了,反正你也不用担心他回头继续占你便宜!”
小奴儿若有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道理!”
这时,一名乞丐从外面的街道走过,小奴儿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扯了扯虎头帽的两边耳垂。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淡道:“你认识那乞丐?”
小奴儿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那家伙是城皇庙杜瘸子手下的乞丐,叫麻老七,以前欺负过我。”
徐晋记得之前俞大猷似乎也是揍了城皇庙的乞丐,说他们偷拐骗啥的,莫不成小奴儿也是被他们拐来的?试探道:“要不要报官?”
小奴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报了也没用,他们跟衙差有勾结!”
徐晋皱了皱眉,淡道:“随你!”
……
炮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阵阵的炮竹声中,徐晋迎来了大明朝的第一个除夕夜。
院门和店铺的门前都贴上了徐晋亲自写的春联,宅子内部更是装点得喜气洋洋,暖意融融。
此时大厅内,丰盛的年夜饭已经摆上桌面了,鸡、鸭、鱼、肉满满的一桌,店铺自开业以来生意一直不错,收入丰厚了,平时节俭的谢小婉也变得大方起来。
“小奴儿,吃饭了!”谢小婉把最后一碟醋溜排骨摆在饭桌上,对着门外的院子喊了一声。
啪啦啪啦……
院子中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把谢小婉吓了一跳,紧接着小奴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点燃了的香,那张让女孩子都为之妒忌的脸蛋上还满是兴奋的红晕。很明显,刚才那串鞭炮是这小子放的!
此时的小奴儿戴着虎头帽,身上穿着谢小婉缝制的新衣,脚踏一双千层靴,宽大的棉裤脚就松松绔绔地塞到靴筒中,正是当时孩童流行的穿法,整个人更加俏皮可受。
谢小婉拿过小奴儿手中那支香,一边替他拂去帽子和衣服上的鞭炮纸屑,一边教训道:“小奴儿,若把新衣服烫坏了,看姐姐怎么收拾你,快去洗干净手,吃饭了!”
小奴儿答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跑去厨房洗手。
徐晋有点酸溜溜地道:“小婉,是不是先给相公盛碗饭来?唉,算了,我自己盛吧,顺便给小奴儿也盛一碗!”
谢小婉噗嗤的笑出声,嗔道:“好相公,人家这就侍候你行不行,小孩子的醋也吃,真是的!”
明王首辅 第46章 上元节(一)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
三百内人连袖舞,一进天上著词声。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名上元节,无论是唐宋,还是明朝,上元节都是一年中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
元宵节这一天,举国上下放假庆祝,千家万户齐放花灯,两京甚至会举行盛大的花灯节和烟花表演,城池五门大开,庆祝娱乐通宵达旦。
上饶县城虽然比不得两京繁华,但元宵节还是非常热闹的。
今天正是大明正德十三年的元宵节,一年中最喜庆隆重的节日,所以今天羊杂店歇业一天。
中午吃完饭后,徐晋便带着谢小婉,还有小奴儿这只拖油瓶,一起上街游元宵了。
第一次在大明朝过元宵节,徐晋感觉还蛮新鲜的,结果来到街上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但见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全是卖小吃和花灯的。
“哪冒出来这么多人?”徐晋暗暗吃惊,但仔细一看便明白了,因为街上多了许多盛装打扮的年轻女子。
元宵节这一天普天同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出来玩耍放风了,于是纷纷迈出家门,涌上街头,所以街上的人流量自然激增。
明朝的女子元宵节这天崇尚穿白色,所以此时街上入目所见均是白衣飘飘,仙气十足,就连谢小婉今天也穿了一件白色的百褶裙,外加一件淡粉色的比甲,身形窈窕动人。
这些年轻的闺阁姑娘们一年才有一次这样尽情游玩的机会,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声倒是让人心情愉悦。
一些年轻男子更是乐在其中,尽情的欣赏平时难得一见的美景,若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回头便找媒人上门提亲。
所以说,元宵节又是相亲节,提供给年轻人们相识相遇的机会,一些大胆的姑娘若是看到有心仪的男子,甚至会主动暗通款曲,譬如故意踩男子的脚后跟,又或者故意弄丢手帕之类,若男子也对姑娘有意,便会做出回应,于是就成功勾搭上了……
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宋代欧阳修这句经典的诗句描写的正是元宵节年轻男女“勾搭”上后的情景。
徐晋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读书人的打扮,生得唇红齿白,相貌英俊挺拔,再加上淡定从容的气质,自然引得四周的年轻姑娘们秋波频频,脚后跟不知被踩了多少次了,更有甚者把手帕都丢他身上去。
谢小婉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笑的,而且还很自豪,这就正好说明自家相公优秀嘛,可是后来小嘴渐渐撅了起来,尤其是一名打扮得甜美可人的姑娘故意往相公怀里假摔,这让小丫头很不高兴。
徐晋回头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谢小婉,不禁有些好笑,手一伸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谢小婉脸蛋顿时红了,挣了挣没能掐开徐晋的手,羞涩地低声嗔道:“相公,快放手,很多人看着呢!”
徐晋却是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牵娘子的手又不犯法,小奴儿,你说对不对?”
旁边的小奴儿翻了个白眼!
如此一来,倒是没有年轻女子再踩徐晋脚后跟了,一路顺畅了许多,但却引来了更多的侧目,因为即使是夫妻,这样亲密地拉着手在街上逛,在大明朝亦是惊世骇俗的举动。
谢小婉被徐晋这样牵着,既羞涩又甜蜜,尤其是周围年轻女子羡慕的眼神,更是让小丫头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
“哎哟!”
三人正往城门的方向行去,左手正提着一只鲤鱼灯,右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啃的小奴儿,突然摔了个狗啃屎,鲤鱼灯压扁了,手中的冰糖葫芦,还有戴着的虎头帽也飞了出去。
谢小婉急忙把小奴儿扶起来,这小子估计是磕到鼻子了,鼻血都流了出来,痛得呲牙裂嘴的,两眼还噙着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身后一名十三四岁的小胖妹胀红着脸连声道歉,然后往小奴儿身上扔了一条手帕,羞答答地跑了开去。
徐晋看着鼻血直流,一脸懵逼的小奴儿,顿时忍俊不禁,没想到这毛都还没长的小屁孩竟也有女子主动勾搭,世风日下啊!
当然,这跟小奴儿长得太“漂亮”也有关吧!
谢小婉既好气又好笑,连忙用那条手帕替小奴儿擦去流出来的鼻血,一边关心地问:“痛不痛?”
小奴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恼火地夺过手帕往地上一扔,又狠狠地踩了两脚。
“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人家姑娘一片好意,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作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一名正好经过的书生见状顿时义愤填膺地指责起来。小奴儿白眼一翻道:“兀那酸子,敦伦汝母,这与你何干?”
徐晋差点一头栽倒,平时到店里的食客大多是对面车马行的粗人,聊天时脏话粗话连篇,敢情小奴儿这小子耳濡目染学到了,真是应了那句: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
那名书生被问候了老母,顿时胀得面色通红,怒道:“岂有此理,口出秽言岂是君子所为,有辱斯文!”
“白痴,我不是君子,是小孩子!”小奴儿刚被人踩脚后跟摔了一跤,摔得鼻血长流,连小婉姐姐刚买给自己的鲤鱼灯和冰糖葫芦都摔飞了,正是一肚之火没处发泄。
那书生被噎得哑口无言,怒目转向徐晋,愤然道:“阁下不该管教一下你的……弟弟吗?”
徐晋虽然十四五岁的年纪,但气质稳重,看着让人觉得已经成年了。
徐晋很干脆地道:“纯属路过,我不认识他的!”
那书生顿时又被噎得无语,与这名书生同行的还有五人,看穿着应该都是读书人,其中一人劝道:“子车兄,算了吧,何必跟一名顽童一般见识呢!”
那名书生冷哼一声,又瞪了徐晋一眼,这才与同伴悻悻地离开。
“哼,上饶县虽然是广信府的府治所在,但这里的人素质不过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正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上饶县的教化实在不咋的,信江书院的教习水平肯定也是有限之极。”
这些家伙离开前还不忘来一波地域黑,敢情是外地来的读书人。
小奴儿睨了一眼徐晋,挑拨道:“徐晋,你不也是信江书院的吗?那些酸子在侮辱你们书院啊?”
“小样,就这水平还搞挑拨!”徐晋没理他,牵着谢小婉继续往城门方向行去。
“人家侮辱你的书院和师长,这样都能忍?徐晋,你能不能有点文人风骨啊!”
小奴儿连忙追上去,一边痛心疾首地絮叨着。这小子刚来时还表现得像个乖孩子,但跟徐晋相处了近个月,越发变得牙尖嘴利。
街边偏僻处,两名乞丐看着徐晋三人走远后对视一眼,一人继续跟上,另一人则飞快地跑回城皇庙中。
“老大,找到小奴儿了!”这名乞丐跑到进城皇庙便兴高采烈地大叫。
一名正在啃鸡腿的瘸腿老乞丐闻言立即单腿弹了起来,急问:“在哪里?快把那小崽子提进来!”
这名瘸腿乞丐叫杜老九,外号杜瘸子,上饶县本地人,有一年信江发大水把村子淹了,杜老九侥幸逃过一劫却成了孤儿,于是便跑到县城当了职业乞丐。
杜老九年轻的时候跟另一群乞丐抢地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便成了瘸子,但正因为这件“光辉的事迹”,让他在乞丐中拥有了一定的威信,渐渐竟让他当上了西市众乞丐的头头。
杜老九头脑灵活,平时没少孝敬县衙那帮衙役捕快,所以那帮衙役对杜老九手下的乞丐干坏事,都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就算有事主告到县衙,人抓了,过几天便又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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