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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小奴儿小脸露出一丝恐惧,道:“我是被一伙贼人掳走的,在进入南昌府地界时,我幸运地跑掉了,后来遇到一个乞丐,就跟着这名乞丐四处行乞,不知不觉就到了上饶县,成了城皇庙杜瘸子手下的小乞丐,那天我偷听到杜瘸子打算把我卖给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我就偷偷跑出来了,之后小婉姐姐救了我,然后,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徐晋心中一动,谁这么大胆敢掳藩王世子?而且还是劫回南昌,要知道南昌可是宁王朱宸濠的封地啊,如此看来,幕后主使者十有八九就是宁王!
可是宁王为什么要劫走朱厚熜,莫不成他也能未卜先知,料到朱厚熜日后会坐上皇位?
小奴儿犹豫了一下,又道:“徐晋,掳劫我的人极有可能是宁王派来的。”
徐晋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子虽然才满十岁,但确实十分聪明机灵,他一直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世,而且也不敢去报官,恐怕就是担心身份泄露了会再遭宁王毒手,毕竟江西可是宁王的地盘,若是走漏了消息,怕是活着离开江西地界都难,更何况是返回千里之外的湖广安陆州。
“你为什么认为抓你的人是宁王派的?”徐晋不动声色地道。
小奴儿摇了摇头:“我也是猜的,有一次我偷听到掳劫我的贼人谈话,他们提到过宁王。”
徐晋闻言更加肯定是宁王派人干的,只是不知宁王出于什么目的掳劫朱厚熜,估计今天自己也是误会的,宁王世子派贼子拦路主要不是杀自己,真正目标恐怕就是小奴儿朱厚熜。
“徐晋,宁王的人怕是认出我了,刚才在厨房,那名山贼也说漏了嘴,今天他们劫道的目标是我!”小奴儿低着头道:“你们收留了我这么久,我现在也不想连累你和小婉姐姐,我马上就走。”
小奴儿说完便佯作要下床穿鞋离开,不过穿好鞋了,见到徐晋还无动于衷,愕然道:“你不挽留我吗?”
徐晋淡然地道:“你自己要走的,我为什么要挽留,门后有蓑衣斗笠,不送!”
小奴儿大怒道:“徐扒皮,算我看错你了,枉小爷还叫了你几个月姐夫,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走着瞧!”说完一拂衣袖,气乎乎地往房间外走去。
徐晋不禁好笑了,这小子看了《射雕》竟然开始拽文了,你当自己是绿林好汉吗,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徐晋心里默默地数到三,结果“豪情万丈”的小奴儿行到房间门口,又转身溜了回来。
徐晋故作惊讶:“怎么不走了?”
小奴儿脱掉鞋子翻身上床,冷哼地道:“外面下那么大雨,白痴才走。”
徐晋好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那等明天雨停了再走。”
“我改变主意了,雨停了小爷也不走,继续吃你的住你的,连累不死你这徐扒皮!”小奴儿说着一扯麻皮把自己包裹起来。
徐晋扬手便要赏这小崽子屁股一巴掌,不过半途又收了回来,算了,老虎屁股摸不得,小奴儿这可是龙屁股,打不得啊,可是已经打过很多次了,这小子日后若真当上皇帝,会不会秋后算账?
“睡吧,若这次孙巡抚赶来,你就可以回家了!”徐晋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然后行出了房间。
小奴儿从麻被底下探出头来,看着徐晋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暖意,其实他也知道徐晋不是要赶他走,只是气不过这家伙老是一副淡定老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相公,你刚才和小奴儿吵什么?”谢小婉见到徐晋行出来便嗔怪地问。
徐晋笑了笑道:“这小子尿床了,相公就训了他几句。”
“徐晋,我尿你大爷!”小奴儿的从房间里面吼出来,显然竖着耳朵听到徐晋的话了。
“你们俩……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谢小婉无奈地白了相公一眼,又走进房间里去教训口出脏言的小奴儿。
谢三刀笑嘻嘻地跟了进去,相处了几天,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姐夫没架子,而且也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拘泥死板,正经起来超正经,随意起来又极为随意,总之就是好相处,没那么多规矩束缚。
徐晋行到门前,此时的雨势似乎有所减弱,而徐晋的心却是更加沉了,本来他以为宁王世子是派人来杀自己的,然而真正的目标却是小奴儿朱厚熜。
一个藩王去劫另一个潘王的儿子,就算是猪脑子都明白这肯定事关重大。正因为如此,宁王世子绝对不会罢休的,今晚派人来的可能高达百分九十九,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辰刘清源还没赶到,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
铅山又名桂阳山和杨梅山,唐朝及五代十国时期盛产铅,故后来改名铅山,而铅山县也是因为铅山而得名。
夜色似墨,大雨如注,此时的铅山密林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进出铅山的主要道路都有官兵把守,军营就扎在道旁的高地上。
此时,铅山深处的一个岩洞内,洞壁上插了火把,一群土匪正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要么就是赌搏,掰手腕比力气,斗蟋蟀之类,洞内乌烟瘴气,气味十分难闻。
山洞的最里面倒是安静整洁一些,洞壁上插着两根桐油火把,匪首吴三八此刻正趴在一名女子身上,撅着屁股使劲,嗯咽啊啊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吴三八正搞到酣处,一名喽啰很没眼色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当家,山外来人了!”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吴三八骂了一句,迅速地送几下渲泄了,然后就那样站起来穿裤子,丝毫不在意手下的目光。
吴三八穿好衣服,捡起旁边的朴刀,冷冷地问:“什么事?这大雨天的,莫不成官军还进山搜索?”
喽啰偷瞄了一眼还大张着腿抽搐的那名女子,吞了吞口水道:“那倒不是,是上饶县莫管事派来的人。”
吴三八皱了皱眉,这大晚上的,又下着大雨,上饶那边派人来,莫不成有什么急事?沉声道:“把人带走来。”
很快,一名浑身湿透的大汉被带了进来,满面的络腮胡子,正是那天半路拦截家丁大宝那贼子,此人名叫马但,外号马蛋,宁王府手下的亡命之徒。
“吴大当家!”马蛋拱手道:“世子殿下命你立即派一队人马连夜赶到上饶徐山村,把村子给屠了,尤其是一个叫徐晋和小奴儿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三八不悦道:“外面乌黑麻漆的,还下着大雨,更何况山外还有官军把守,老子怎么派人?”
马蛋冷然道:“世子殿下的命令我已经带到,此事事关重大,吴当家看着办吧!”
吴三八暗骂了一句他玛的,大声喝道:“来人,叫二当家和三当进来。”
很快,二当家李镇,三当家周伯龄就被人叫了进来,刚才两人都在外面和手下的弟兄喝酒赌钱。
李镇是吴三八的发小,同样生得身材高大,而且嘴阔臂长,脾气火爆,当年就是因为好勇斗狠打死人,这才逃跑出来当了山贼,这家伙擅使一根熟铜锟,力气很大。
三当家周伯龄却是个瘦子,曾经念过几年的书塾,认识字,懂计数,当初也是被吴三八打劫时掳来的。吴三八见他识字,而身边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才,于是便留了他的性命。这些年周伯龄积极为吴三八出谋划策,渐渐获得了吴三八的信任和重用,坐上了山寨的第三把交椅,担任了狗头军师的角色,坏事着实干了不少,挖费家祖坟的馊主意就是周伯龄出的。
“大哥,这大晚上的,再加上天雨路滑,别说手下的弟兄不干,老子也不干。”二当家李镇听闻要带人连夜赶去七八十里外的徐家村,顿时不乐意地大声道。
周伯龄点头附和道:“二当家说得对,这么大雨连火把都点不着,摸黑出山的话很危险,更何况山外还有官兵把守,这是拿弟兄们的命开玩笑啊!”
吴三八破口骂道:“妈的,你们以为老子乐意,世子殿下下了死命令,老子能不听,废话少说,点齐人马准备行动,老三,给老子整个章程出来。”
话说周伯龄这狗头军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片刻之后便整出一条“声东击西”的计策,把弟兄分成三路,两路大张旗鼓地佯装出山吸引官军注意,第三路由李镇带队趁机突围,赶去徐家村执行世子殿下的任务。





明王首辅 第91章 闯营
夜色如墨,天空还在下着雨,官道上的积水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辨别出道路,嘀哒的马蹄声敲碎了积水泥泞,也敲碎了雨夜的宁静。
两匹马正沿着官道往铅山方面驰去,马上的骑士浑身湿透,手上擎着的火把均被雨水所浇灭。
忽然一声凄厉的马嘶,前面那匹马踩中了一个较深的积水坑,顿时失了前蹄,轰隆一声倒地,马上的骑士也被甩飞出去,掉入道旁的杂草丛中。
后面那名骑士急忙勒紧缰绳,整匹马都嘶叫着人立起来,这才避免跟前面那匹马撞上。
“牟大哥,你没事吧!”后面的骑士灵活地跃下马奔前查看。
“幸好是草丛,要不然老命都得丢掉半条!”前面那名骑士从草丛中站起来,正是护院牟勇,而后面那位自然就是谢二剑了。
两人在赶往铅山县城的途中遇到大雨,牟勇竟然走错了方向,再绕回来时已经耽搁了几小时,所以当两人进入铅山县城已经是傍晚了。
结果一打听,巡抚孙遂根本不在铅山县城,而是亲自到了铅山外围督军剿匪了,于是两人又匆匆出城赶往铅山,所带的火把都被雨水给浇灭了。
“二剑兄弟,这乌灯瞎火的骑马很危险,要不先找个地方避雨,等天亮了再赶路吧。”牟勇心有余悸地道。
谢二剑摇了摇头道:“不行,妹夫让我尽快把信送到孙巡抚手中,路上已经耽搁了几小时,若再等到天亮就太迟了。牟大哥,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就是铅山了吧?”
牟勇点了点头道:“估计还有十里路左右!”
“行,那我自己去行了,牟大哥自己先找个地方过夜,到时你径直回徐家村即可。”
牟勇只好点头答应,他所骑的马断了腿,是不能再跑了。谢二剑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
余林生今年二十二岁,去年接了父亲的班,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名百户(正六品的武官),其驻守的千户所在弋阳县。
这次巡抚孙遂为了剿灭流窜铅山一带的贼匪,把附近州县的驻军都调来了,其中便包括余林生所在的弋阳千户所。
明朝的军队实行卫所制,在全国各地设立卫所,扼守要冲之地。
一卫编制有5600人,分为五个千户所,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各由一名百户统率,而每个百户所满编的情况下有112人。
然而,余林生手下的兵却不足百人,兵员严重缺损。因为到了明朝中叶,大明朝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其中最重要的表现就是兵备废弛,各地卫所的军丁出逃现象十分严重。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初,听从了刘伯温的建议,设立了卫所制,驻守全国要地,并且推行军丁世袭的方式。
所谓军丁世袭,就是父死子继,即父亲挂了,儿子顶上,大儿子挂了,二儿子顶上,没有儿子了就孙子,要么就是旁支子侄补缺,这样的家庭被称为军户,户籍统一由五军都督府管辖,不受地方管制,而且享有一定的差役赋税优免权利。
军户家庭祖辈世代都居住在所属卫所驻地,农时耕田种地,闲时参加训练,战时上阵杀敌,粮饷靠自给自足,朝廷不会拨一分银子。
这种军屯卫所制度,在刚立国之初确实起了很大的积极作用,大大减轻了中央财政的负担,朱元璋就曾经自豪地表示,自己不花一文钱,就养了百万雄兵!
然而,这种军制的弊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显现出来了。首先,各地豪强权贵私占田地,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军屯遭到严重破坏,军户赖以生存的土地没了,生活越来越艰难;其次,卫所的将领随意奴役普通军士,把他们当成佃户来压榨。正因为如此,军丁都纷纷出逃,有些甚至全家逃跑。
正统年间兵部尚书王琼便给皇帝打过报告,说全国卫所军丁逃亡者超五成之数,由此可见情况之严峻,到了目前的正德朝,这种情况更是进一步加剧。
所以,孙遂虽然调来了两卫人马,号称一万多人,实际上只有八九千人,甚至可能更少,余林生手下的军士便只有八十来人,兵员缺口近三成,战斗力就更不用提了,连吃饭都成问题,谁还肯卖力训练?
当然,余林生这个百户还是很卖力的,毕竟年轻力壮,棱角还没被磨平,二十二岁便继承了百户的位置,正是雄心勃勃,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然而,江西地处南方,局势稳定,很难有立军功的机会,自然就没有升迁的希望,只能一辈子老实地当个种地兵。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孙巡抚调兵围剿铅山的山寨,这可是难得的立功机会啊,所以余林生十分积极,准备抓住机会搏一个好前程。
所以,此时虽然下着大雨,余百户还是披着蓑衣,手持火把巡营,督促值守的士兵提高警惕。
余林生所属负责扼守的是一条进山小道,兵营就扎在道旁的一块坡地上。
“妈的,这帮土匪真能躲,两三个月了,愣是不见冒头,莫不成躲在山里头吃泥过日子?”余林生巡完营,骂骂咧咧地往自己的营帐行去。
话说自从今年三月初围山以来,官兵只与贼匪有过零星的几次接触,连贼毛都没能捞着半根,余林生手下的弟兄早已怨声载道,要知道现在可是农忙时节,战功和好处又捞不着,又耽搁了农时,谁心里也不舒服。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余林生不由精神一振,这乌灯黑火的还下着雨,莫不成贼人终于按奈不住要逃出山了?
余林生抽出腰刀大喝示警,带着几名心腹弟兄率先冲到路中严阵以待。
“余老大,好像是从山外来的啊!”一名军士疑惑道。
余林生这时也听出马蹄声是从山外的方向传来的,不禁暗道一声晦气。
这时雨势已经减弱了许多,零星地飘着雨点,很快,一匹马便在远处的山坳转了出来,火把的光芒照射之下,隐约可见到马上骑着一名男子。
不用余林生吩咐,手下的军士便厉声喝令来人停下。
骑在马上的正是谢二剑,见到火光下众军士的装束,不由大喜,终于找对地头了,连忙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行前,免得引起误会,一边喊道:“军爷,在下只是个送信的,不是山贼,千万不要放箭。”
“废话少说,先把人绑了!”余林生一挥手,手下的弟兄一拥而上,把谢二剑给捆起。
谢二剑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反抗,大声道:“军爷,在下确是送信的,有重要事情求见巡抚大人。”
“嘿,小子,你当自己是根葱啊,巡抚大人你想见就见?”一名军士嘲笑道。
余林生借着火光打量了一遍谢二剑,见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皱眉问道:“谁派你来的,送什么信?”
谢二剑刚想回答,远处黑越越的山间突然冒出大量的火光,喊杀声阵阵传来。
余林生面色一变,大声道:“是千户大人那边,十有八九是贼匪闯营了,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全部给老子抄家伙准备迎战。”
余林生说着提刀吆喝整队,气氛空前紧张起来。至于谢二剑就被两军士押着送去营账,任由谢二剑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理会他。
余林生还没整好队,一名传令兵便飞奔而来,大声吆喝:“余百户,千户大人让你马上带人支援,贼人正分两路突围。”
“哈哈,这帮贼厮果然躲不住了,走,弟兄们,跟老子杀贼立功去!”余林生一马当先,带着几十名军士,趟着泥水,往火光的方向冲去。
密林中,二当家李镇正牵住马,冒着细雨小心翼翼地往小道靠近,身后还跟着五十名山贼。
这些山贼均牵着马匹,屏息静气,尽量避免发出大的响动。众贼悉悉索索地走出树林,顺利走上了山道。
李镇翻身上马,望向远方两处火光,那是大当家吴三八,三当家周伯龄率领的另外两路弟兄,在引开官军的注意。
李镇手提着熟铜棍,咧嘴宁笑道:“这些官军就是一帮白痴,弟兄们,点起火把跟着老子闯营!”
一众贼人翻身上马,点燃了火把便向远处山道旁的官兵营地冲去。
为了完成宁王世子下达的任务,吴三八把手下仅有的五十匹马都派出去了,而且五十名匪人都是精壮的小伙,战斗力是最强悍的。
“不好,中计了,杀回去!”余林生刚跑到一半,突然见到身后火光大亮,一队山贼策马呼啸冲向营地。
余林生带着手下的弟兄急急回援,但是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呢。
李镇带着一众悍匪冲到营前,一名留守的军士还没来得及跑开就被李镇一棍砸得脑瓜开瓢,剩着的几名军士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路边。
李镇轻蔑地哈哈一笑,熟桐棍把横在路中的拒马挑飞,然后带着五十名悍匪绝尘而去。
余林生跑回到营前,李镇贼匪早就跑远了,只能望着远去的火把咬牙切齿。




明王首辅 第92章 不掉链子刘县令
孙遂字德成,号一川,浙江余姚人,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巡按江西,亦即江西巡抚,节制一省军政,大事上奏,小事立断,权力非常大。
孙遂国字口脸,双眉有点倒八字,为人刚正不屈,去年刚来江西任职时,得闻宁王种种恶行,且似有反意,他便派人将家眷送回老家,仅带着两名随从孤身入南昌上任,还亲登宁王府劝诫宁王朱宸濠,晓之以大义。
宁王朱宸濠不听,反而把孙遂记恨上了,正设法运作京中权贵,企图把孙遂调走,还让人给孙遂送去了枣、梨、姜、芥四样物品,暗示他要“早离疆界”,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孙遂不仅拒绝了,还随即加强了南昌城的武备,派重兵把守九江,又在弋阳县设通判统管附近五县的军队,还把辎重兵器等物品转移到了鄱阳湖对岸的南康城。
孙遂的种种安排,显然都是为了防范宁王造反,所以宁王朱宸濠现在对他恨之入骨,然而,孙遂毕竟是朝廷中枢空降的一省大员,宁王朱宸濠一时还拿他没办法。
此刻,孙遂正站在大营后面的山坡上瞭望战场局势,身边有三百亲兵护卫着,两名卫指挥使,还有一众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高级武官陪护在一旁。
“嘿,围困了几个月,这帮贼匪终于想逃了,估计是粮食已经耗尽了吧。”
“那正好,今晚便毕其功于一役,擒杀匪首吴三八!”
一众武官谈笑风生,十分之轻松,毕竟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围山几个月,贼毛都没捞到一根,人人都憋了一肚子气,今晚贼人竟然主动突围,众将官自然求之不得了。
然而,众将官很快便发现不对劲了,那些贼人虽然点燃了火把,气势汹汹地喊打喊杀,却只是离得远远的虚张声势,当官兵迎上去时,这些贼匪干脆掉头就往山林里跑,还陆续将火把弄灭了。
“大人,这些贼人不像是要突围啊,倒更像是滋扰,吸引我方的注意!”袁州卫指挥使戚方疑惑地道。
孙遂今年虽然已经五十九岁了,但依旧精神矍烁,此刻也是一脸不解,这些贼匪龟缩在铅山中数月不出,今晚既不是突围,却跑出来瞎折腾,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飞马来报:“大人,弋阳千户所余百户扼守的小道有数十匪徒骑快马闯营而过,如今不知所踪,余百户还抓住了一名疑似奸细,请大人定夺!”
孙遂心中一动,莫不成贼人今天使的竟是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目的是掩护那小股贼人闯营逃离。
这时一众将官都意识到可能被摆了一道,人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把那奸细押来大营中,本官要亲自审问!”孙遂在众亲兵的护卫下返回官道旁的大营。
很快,五花大绑的谢二剑就被余百户押进了营帐中。
……
……
夜深,大雨初停,屋檐下的雨水还在断断续续地滴着,山野间蛙声虫鸣响成一片。
“妹夫,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屋里有我看着出不了差池!”谢一刀劝道。
徐晋摇了摇头,刘知县掉了链子,如今谢二剑也没及时赶回,他如何睡得着。
如果没有小奴儿的事,徐晋或许还会存点侥幸心理,只是现在不可能了,他肯定今晚宁王世子绝对会派人来,甚至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谢一刀显然也察觉到徐晋内心的不安,笃定地道:“妹夫放心吧,二弟肯定会带人赶回来的,况且有我在,其他不敢说,保证妹夫的周全还是办得到的。”
谢一刀的话听似是谦虚,实际却是带着一种淡定的自信,或许这就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了!
徐晋微笑道:“大哥,你也甭站着,坐吧!”
谢一刀依言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两腿微张开,双手分别放膝盖,上身挺直。
徐晋微笑道:“我听说练武之人有句话,睡如弓,坐如钟,立如松,走如风。看来还真是不假,大哥坐着时也稳如洪钟!”
谢一刀笑道:“妹夫,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哪有这么多讲究,正所谓道法自然,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我这样坐只是习惯罢了。那些摆模样的大多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徐晋不禁哑然,有点好奇地问:“大哥,你们的功夫这么厉害是怎么练的?”
谢一刀温厚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秘诀和捷径,只不过是从小打熬筋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练不缀,当然,也要看个人的天赋,咱们家要数老二的习武天赋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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