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毕春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喝道:“咱家要的是口供,瞧你写的什么玩意!”
欧阳德没有理会,继续又加了四个字“权阉毕春”,合起就是“天诛地灭,权阉毕春”。
毕春气得几乎头顶冒烟,戳着欧阳德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野牛入的酸子,不知死活……哎哟!”
毕春还没骂完,欧阳德已经一甩毛笔,笔尖上的墨汁登时甩了毕春一嘴脸,估计还进了眼睛,后者惨叫一声,捂住脸使劲使揉,当场变成了黑脸太监。
“督公!”一众番子纷纷围上去,手忙脚乱地取来清水给毕春洗脸洗眼。
欧阳德看着哈哈大笑:“阉贼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王八蛋,反了反了,给咱家把他绑起来剥皮抽肠。”毕春跳脚尖叫。
那些番子立即凶神恶煞地扑上来,试图把欧阳德重新绑上刑架,结果后者已经抓起了那块墨砚狠狠地拍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嘭的一下,当场鲜血直流,与墨汁混在一块淌下,殷红的血变成了黑红的血。
扑通……
欧阳德的身体顺着椅背缓缓地滑下,最后头下脚上地歪倒在地,毕春不由傻了眼,番子们冲上前探了探欧阳德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气了,吃吃地禀报道:“督……督公,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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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毕春恨得直跺脚,狞声骂道:“该死的贱种,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来人,去把欧阳德的两个儿子抓来,咱家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兔崽子是否有他们父亲的一半骨气。”
…………
腊月二十八日下午,徐晋从兵部尚伍文定府中出来时已经傍晚了,天色阴沉沉的,起风了,看样子又要下雪了,扑面而来的冷风中还夹杂着鞭炮燃烧后的硫磺味儿。
徐晋紧了紧大麾,弯腰登上了马车,二牛轻车熟路地挥动马鞭,赶着马辆驶离。就在不久前,徐晋和伍文定谈了近个时辰,气氛虽然不是很和谐,但最后还是成功说报伍文定继续留下来执掌兵部。
伍文定虽然跟王守仁相熟,但性格跟老王迥然不同,此人过于刚直,对徐晋明哲保身的做法自然十分不满,当场训斥了徐晋一顿,不过徐晋也没跟他争辩,只是分析陈述个中的厉害关系,劝说伍文定不要因一时意气而摞挑子不干,这样只会把朝堂拱手让给张党。
最后伍文定显然也听进去了,同意继续留任执掌兵部,但也要求徐晋不能再当“缩头乌头”,必须站出来压制张党和太监势力,徐晋经徐阶那晚提醒后,本已经打算争了,自然爽快地答应了伍文定。
两人达成了口头协议后,气氛倒是缓和下来,伍文定问及王守仁去世的情况时,还掬了一把眼泪,想当年在江西镇压宁王之乱时,伍文定可是王守仁麾下的得力干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
且说徐晋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回到小时坊徐府了,刚进门,门房徐寿便禀报道:“王爷,锦衣卫的韩同知来了,此刻正在客厅中等候。”
徐晋点了点头问:“他来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徐寿答道。
徐晋脱下大麾交给赵大头,举步便进了前院客厅,果然见到锦衣卫指挥同知韩大捷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抠手指甲。
“老韩来了!”徐晋朗声笑道。
韩大捷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行礼道:“韩大捷拜见北靖王爷。”
徐晋笑道:“不必多礼,坐吧,有点事耽搁了,倒是让你久等了。”
韩大捷连忙道:“属下也没等多久,才来了一会。”
徐晋笑了笑,命人重新上了茶水,这才正色道:“老韩,本王让你打探的事情可清楚了。”
韩大捷跟徐晋可谓是老熟人了,谢小婉甚至对韩大捷有过救命之恩,想当年陆炳为了杀人灭口,把韩大捷一家都杀了,韩大捷身受重负逃进了徐府,被谢小婉救下才捡回了一命。
韩大捷立即道:“都打探清楚了,只是王爷想救从西厂救出欧阳德,只怕是不可能了。”
徐晋皱了皱剑眉道:“为何?”
韩大捷压低声音道:“因为欧阳德已经死了!”
徐晋面色微变,沉声问:“几时死的?怎么死的?”
韩大捷面露敬佩之色道:“据属下安插在西厂的眼线所讲,毕春昨日从宫里回来就死命地拷问欧阳德,只是这个欧阳德骨头硬得很,即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招供,最后还借机嘲弄了毕春一顿才自杀。”
韩大捷把眼线打听来的情况向徐晋说明了一遍,徐晋听完后亦不禁心生敬佩,这个欧阳德是条汉子,真义士也。
韩大捷却叹了口气道:“欧阳德虽然不怕死,但是他的妻儿怕是没有这种硬骨头啊。”
“毕春还抓了欧阳德的妻儿?”
“何止妻儿,连父母叔伯都全抓了,西厂做事比咱们锦衣卫还要狠绝得多!”韩大捷道。
徐晋剑眉挑了挑,欧阳德宁愿自杀也不把同伴供出来,这种人有情有义,的确值得敬佩,看来这事自己得管,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他的家人,亦算替两位大舅子还人家一个人情了。
明王首辅 第1452章 嘉靖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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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在热闹喜庆的爆竹声中,大明送走了嘉靖八年的最后一天,迎来了嘉靖九年,也是嘉靖登基执政的第十个年头,如今的嘉靖或许变得有些刚愎,但就目前而言,嘉靖绝对当得上一代明君的称号,他执政这九年,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不仅扭转了大明王朝加速衰落的颓势,还让这个庞大而陈腐的帝国重新焕发活力,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经济影响力都直追盛唐。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九年,大明所取得的成就全靠徐晋,其实不然,因为若没有嘉靖的鼎力支持,徐晋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无用武之地,试想一下,无论是清田庄、丈土地,还是爵位的降级世袭制度,抑或是开海通贸,哪一件事不是阻力巨大?
如果没有嘉靖的鼎力支持,徐晋别说把这些事情都办成,最后没被利益受损的反扑势力生吞活剥就烧高香了,所以大明能有今日之盛,离不开徐晋,更离不开嘉靖。
而且,作为一名皇帝,嘉靖虽然不学不及“劳模”朱元璋,但也相当勤政,除了去年回乡祭扫显陵的半年,几乎从不缺席早朝,奏章也都及时批复。
这不,今天是大年初一,嘉靖给蒋太后拜完年后,竟然又抽了午休的空隙批阅奏本了。
乾清宫养心殿的御书房内,只见御案上摞起了两大沓近半人高的奏本,不过绝大部份都是各地官员的贺年拜贴,所以嘉靖批阅得很快,基本是拿起来随手翻一翻便扔到一边。
这时,一颗脑袋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正是西厂提督毕春,这货轻手轻脚地迈了进来,跪倒在御案前叩拜道:“奴才叩见皇上,祝皇上龙体康健,万事如意,新年大吉,国泰民安。”
嘉靖从奏本堆里抬头瞄了毕春一眼,随口道:“行了,平身吧,吉利话说得再好听,朕也不会给你这老货压岁钱的,找朕有事?”
毕春站起来谄笑道:“不是皇上派人召见奴才的吗?”
嘉靖噢了一声道:“是了,朕一时竟忘了这事,你回去把那个翰林检讨欧阳德的家眷都放了吧。”
毕春愕了一下,急忙道:“皇上,那个欧阳德写了一首反诗,妥妥的是个反贼啊,理应满门抄斩,如何能放了。”
嘉靖摆了摆手道:“那首所谓的反诗,北靖王已经跟朕提过了,发泄怨气是有的,但也算不得什么反诗,既然他本人都死了,此事便一笔勾销,这大过年的,把人放了吧。”
果然又是徐晋从中作梗!
毕春暗恨,不甘心地道:“皇上,欧阳德那首即便不是反诗,但也对皇上大不敬,更何况欧阳德还满街撒纸条污蔑奴才,至死也不肯供出同谋,而且北靖王故意烧毁反诗,为欧阳德开脱,也不知是何居……心!”
嘉靖蓦地搁下笔,抬头冷冷地注视着毕春,喝道:“你想抗旨不遵?”
毕春吓得脖子一缩,扑通一声跪下,嘭嘭嘭地叩头道:“奴才不敢,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回去把人放了。”
嘉靖神色稍缓,冷冷地道:“朕连胡世宁那老匹夫哭闹午门都能容忍,难道还容忍不了一首发泄怨气的打油诗?更何况欧阳德已经死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别再搞文字狱,动辄上纲上线,此风断不可长。”
毕春虽然心有不甘,但嘉靖发话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违抗,连忙道:“奴才明白。”
“去吧!”嘉靖挥了挥手,毕春如逢大赦般站了起来,正准备退出去,却闻嘉靖又警告道:“别再到皇后那嚼舌根,仔细你的舌头,后宫和内官干政都是朕不能容忍的!”
毕春吓得面色苍白,连道不敢,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养心殿,这货本来还真不打算跑去找吴皇后诉苦的,但被嘉靖的警告吓着了,离开乾清宫后便径直回他的西厂放人去。
嘉靖打发走毕春后,有点心烦意燥地把御笔一扔,靠在椅背上仰天发呆,他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他表面装作不知,但其实心里了然,所以很有些苦恼。
正如徐晋十分了解嘉靖,嘉靖也十分了解徐晋,所以嘉靖他明白,徐晋当众烧掉“反诗”,肯定有其他特殊的原因,而不是所谓的不希望看到事情扩大化,连累众多无辜。
换而言之,徐晋肯定隐瞒了什么,所以嘉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当然,嘉靖绝对相信徐晋不会背叛自己,同时绝对不相信欧阳德敢造反,否则他也不会轻易下令放人。
所以别看嘉靖这些年来对徐晋几乎言听计从,其实却是个有主见的,什么事允许,什么事不允许,他心里都有一杆秤。
嘉靖望着屋顶沉思了片刻,这才慢腾腾地取出一卷已经拟好了的圣旨,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常怀恩,命他到徐府宣读。
此时的小时坊徐府,大门外已经贴上了崭新的春联,院墙上挂了一圈红灯笼,就连门前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也贴上了“福”字,热闹而喜庆。
且说司礼监掌印太监常怀恩带着圣旨来到徐府门前,对着门房徐寿客气地道:“圣旨到,麻烦通知北靖王爷接旨。”
徐寿急忙报了进去!
徐晋得闻后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在前院摆开香案,带领全家上下前往迎接圣旨,王翠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暗道奇怪,皇上偏偏在大年初一下旨折腾人,别不是故意的吧,不过王翠翘想起嘉靖那天不请自来的样子便也释然了,这个嘉靖显然是个不讲“规矩”的皇帝。
且说徐晋率领众人到了前院,常公公立即笑容满脸地施礼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咱家在此向王爷和诸位夫人拜年了,祝王爷和夫人们新春大吉,阖家幸福安康。”
徐晋哈哈笑道:“本王也祝公公如意吉祥。”
常公公呵呵一笑:“这大过年的,咱家本来也不想打扰王爷您一家团聚,但是皇命难违啊,请王爷接旨吧。”
徐晋连忙一撩衣服下摆,跪倒在香案前,谢小婉等女主人,以及一众家丁婢仆也都恭敬地跪倒。
常怀恩清了清嗓子大声喧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一听“敕曰”这两个字,大家便都知这是一份封赏的圣旨,果然,常怀恩继续往下念道:“嘉靖七年初,北靖王徐晋奉旨平西,以迅雷之势降亦卜剌,解哈密之围,收复关西七卫,北灭哈密,南平叶尔姜……”
圣旨先是花团锦簇地称赞了一遍徐晋前两年率军平西所立下的功绩,最后便是论功行赏,加封徐晋为少师,以及左柱国,岁禄增加至一万二千石。
圣旨刚刚念完,徐府的家丁婢仆们都沸腾了,谢小婉诸女也是喜笑颜开,虽然少师和左柱国都只是虚头衔,但却也是极为尊崇的荣誉,更何况还有岁禄一万两千石这种实惠。
徐晋的内心却是波澜不惊,他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如今已经是一名异姓郡王,爵位是绝对不可能再升了,也不可能在朝中担任实职,这是规矩,所以嘉靖为了表彰自己在西域所立的战功,只能给自己多加虚衔,多给银子,除此别无他途了。
“臣领旨谢恩。”徐晋朗声谢恩,高举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供奉在香案上。
常公公把徐晋扶了起来,笑呵呵地道:“恭喜北靖王爷加官进爵。”
徐晋朝着皇城的方向遥抱拳道:“皇恩浩荡,臣铭感躯内啊,天寒地冻的,常公公也辛苦了,不如到里面小酌一杯?”
常怀恩笑道:“若是平时,咱家定要叨扰一番,但今日是大年初一,宫中诸事繁忙,咱家还得赶回去向皇上复命呢。”
徐晋闻言也不勉强,命人给常怀恩封了一百两银子的红包,其余同来的小太监各封了十两,侍卫则封五两银子,一时皆大欢喜。
打发走常公公一行人后,阖府上下一片欢腾,更添了几分热闹喜庆,老爷新年第一天就升职加薪,好兆头啊,更应该贺上一贺。
谢小婉本来就不是小气之人,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玉手一挥,临时决定给所有下人加发新年红包,全部给十两银子,于是乎气氛再推一波,那些家丁婢仆都乐翻了天,欢声笑语沸反盈宵。
…………
今天是大年初一,西厂的大门虽然也贴上了春联,挂上了大红灯笼了,但却没有丝毫喜庆的气氛,也许是这里的冤魂太多吧,总显得阴气深深的,行人经过附近都会选择绕道而行,实在赶时间来不及绕道,都低头一溜烟快跑,生怕沾了晦气似的。
不过,此时却有一名身材短小,但白皙俊秀的青年书生站在西厂的大门外,赫然正是翰林侍讲学士徐阶。
徐阶正往西厂内张望,神情颇有些焦灼,等了约莫半小时,便见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少男女互相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欧阳德的家眷。
徐阶不由一喜,北靖王爷果真是信人,也只有他能让毕春这条恶鬼放人,看来自己依附他是对的!
“欧阳伯父,你们总算平安出来了。”徐阶上前扶住一名老者道。
那老者正是欧阳德的父亲,跪倒便要拜,徐阶急忙拦着,连道不可!
欧阳德之父流着老泪对徐阶千恩万谢,后者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徐阶哪有这种本事让毕春放人,真正救你们的其实是北靖王爷。”
这个欧阳德之父也是性情中人,闻言竟然坚持带着全家到小时坊徐府门外叩头,叩完头后什么也不说,又带着全家默默地离开了。
明王首辅 第1453章 上元灯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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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是大明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没有之一,就连除夕春节也得靠边站,而今年的上元节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皇长子朱载基刚好满十个月,所以今年的上元节灯会将会比往年更加热闹。
其实早在去年腊月初,嘉靖便亲自下旨命礼部操办上元节灯会,届时他会亲临灯会现场与民同乐,而皇长子朱载基也会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颇有点立储的苗头。
礼部对此自然不敢怠慢,就连老胳膊老腿的礼部尚书席书也亲自出马,忙前忙后地张罗,据说户部为了这一届的上元节灯会,已经特批了五十万两银子的预算,可想而知,届时将会有多热闹多隆重,简直跟烧银子没什么区别。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原户部一把手秦金因为嘉靖执意将兴献帝神主移入太庙之事,已经愤而告老还乡了,要不然以他铁公鸡的个性,是断然不可能批准这一笔支出的。
现在的户部尚书叫许赞,表字廷美,号松皋,河南宝灵人氏,弘治八年进士,也是张璁一系的新贵派,惯会奉迎上意,所以别说五十万两银子,只怕嘉靖要花五百万两办灯会,他也会照批不误。
一眨眼,这年就过完了,嘉靖九年的上元节也如期而至,上元佳节普天同庆,整座京城都沉浸在无比热闹的喜庆气氛当中,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到处都挂满了花灯,一到晚上,花灯全部亮起,从天空中鸟瞰下去,但见全城灯火璀璨,简直成了花灯的海洋,美不胜收。
特别是皇城和长安街一带,各式各样的巨型花灯争奇斗艳,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往这里涌来,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今宵尽兴不归眠。
约莫戌时二刻,一轮明月高挂,午门前的民众等到脖子都长了,嘉靖和蒋太后终于率着后宫众妃嫔出现在城楼上,顿时全场沸腾了,城下的官员们、百姓们,以及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兵丁们都纷纷跪倒,朝着城楼的方向跪拜三呼万岁,如同山呼海啸,声震九霄。
只见嘉靖一身黄袍,头戴翼善冠,意气风发地站在午门的城楼上,俯视着下面跪满整条长安街的芸芸众生,以及那数不清的璀璨花灯,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概油然而生。
此时此刻,最出风头的就是站在嘉靖右手侧的吴皇后了,她怀抱着十个月的皇长子,虽然努力绷着脸。极力展现作为国母的庄重威仪,但那张酡红的粉脸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这个时候有资格登上城楼就座的,除了嘉靖的后宫家眷外,就只有内阁大学士,以及国公级别以上的勋贵了,即便是六部尚书也得在城楼下面站着,噢,还是有例外的,譬如吴家的人就沾了吴皇后的光,得以登上城楼就座。
徐晋作为大明唯一的异姓王,自然有资格在城楼上占据一席之地,不仅是他,就连谢小婉、费如意和费吉祥也来了,此刻就陪在蒋太后的身后,她们都有诰命在身,谢小婉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费氏姐妹则是三品诰命夫人。
其实薛冰馨也有五品诰命在身,虽然品秩低了些,但如果她想来,礼部看在徐晋的面子上也会安排座位的,但是冰妞子性子冷,不喜热闹,再加上出身使然,对老朱家实在不太感冒,就没有来参加这场官方举办的盛大灯会,至于王翠翘则是没有资格参加。
很快,众人便按既定的座次在城楼上坐好,嘉靖和蒋太后居中而坐,吴皇后坐嘉靖的另一边,接着是贵妃贺芝儿,淑妃和德妃紧跟其后,一众名妇则按品秩高低坐在蒋太后一侧的后排,徐晋等大臣的座位则安排在嘉靖座位的右手侧稍后的位置,男女之间泾渭分明。
徐晋身为异姓郡王,座位还是比较靠前的,但还轮不到他排第一,因为老朱家各地的藩王都派代表来了,他们坐完才轮到徐晋,然后是徐鹏举等国公级别的勋贵,内阁辅臣王瓒、夏言、翟銮、席书则排在一众国公之后,六部尚书(包括张璁),都只能在城楼下站着,没办法,城楼上的空间有限,安排不了那么多的座位。
魏国公徐鹏举就坐在徐晋的旁边,此刻正与徐晋笑谈套近乎,只听他略带惋惜地道:“今年的蹴踘大赛首场精彩极了,北靖王爷不去观看实在可惜。”
话说在魏国公徐鹏举的经营下,现在大明的足球联赛办得如火如荼,徐鹏举这货不仅赚得盆满钵流,自己还成了一名知深球迷。
徐晋淡然一笑道:“本王这两年都在外面带兵打仗,大过年的正想趁机会好好陪伴家人,还看什么蹴踘比赛,反正每年的分红不少本王那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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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鹏举哈哈一笑,略带猥琐地道:“也是,北靖王家中的田地久旱,是得用心浇灌耘一番了,不过也要注意节制,不可操劳过度,正好本国公家里配制了十全大补丸,回头着人送两瓶给王爷吧,此丸固本培元十分有效,每日睡前以温酒送服效果更佳,嘿嘿,保证你日夜雄风不倒。”
四周的勋贵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徐晋倒是淡定,微笑道:“如此便多谢魏国公了,只是两瓶太过寒酸了些,如何拿得出手,至少也得十瓶八瓶吧。”
噗嗤!
话音刚下,便有人失笑出声,徐晋皱了皱剑眉扭头望去,见是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倒是挺英俊的,只是面色泛白,泪堂泛青,目带淫邪,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权贵子弟。
徐晋不认得此人,不过却认得他旁边那位,赫然正是新平侯吴德友,亦即是嘉靖的老丈人,而那名青年的模样与吴德友有些相似,应该就吴皇后的两个大哥之一了。
前面便提到过,吴皇后有两个大哥,一个叫吴昊,一个叫吴昆,自打吴皇后产下皇长子后,不仅吴德友获封新平侯,就连吴昊和吴昆也被封了伯爵,正好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刻坐在吴德友旁边的正是长子吴昊,次子吴昆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缺席如此隆重的场合。
且说吴昊见到徐晋扭头望他,竟然傲然地与徐晋对视,一副老子不怕你的表情,而对于这种酒囊饭袋,徐晋多看一眼都嫌膈应,所以只是瞟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继续与徐鹏举谈笑自若。
吴大公子分明感受到来自徐晋的蔑视,不由暗怒,要不是旁边的老子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他,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吴大公子只怕会当场发飙!
没办法,自从吴家骤然显贵,每日围在吴大公子身边拍马屁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吴大公子越发的目中无人起来,直以为他们吴家天下第一。
“呸,神气个屁,日后等老子外甥坐了皇位,看老子怎么玩死玩残你。”吴昊呸了一口,心里不愤地嘀咕道。
此时月上中宵,涌到长安街瞻仰天颜的百姓越来越多,今晚灯会的重头戏——焰火表演,开始了,各色绚丽的焰火冲天而起,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天灯冉冉升起,引得全场欢呼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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