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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费如意虽然风尘仆仆的,但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依旧那么美丽动人,清澈明净的美眸带着几分忧色,更多的却是殷切,还有些许幽怨,一眨眼已经分别数月了,期间两人只是书信往来。
“相公,那张太监派人把吉祥姐姐的娘亲抓了,你快想办法帮帮吉祥姐姐吧!”谢小婉挽住徐晋的手臂娇憨地道。
显然,在谢小婉的眼中,自家相公是无所不能的。
徐晋点了点头,伸手轻握了握费如意的柔荑,安慰道:“如意,吉祥姑娘,你们远道而来也累了,先去梳洗休息,今晚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会想办法让张公公放人的,别担心,会没事的!”
费如意心中一甜,红着俏脸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听了徐晋的话,费吉祥本来惶恐的心莫名安稳下来,或许是因为徐晋数次挽救费家上下于危难之中吧,站起对着徐晋福了一福:“谢谢徐公子!”
接下来,谢小婉安排了房间让两女入住梳洗。
徐晋独自在大厅内沉吟了片刻,叫上二牛和大宝两人便匆匆离开了县衙,直奔提刑按察使司衙门而去。然而,当徐晋求见按察使伍文定时,却被告知伍文定已经和费懋贤去了宁王府。
徐晋不禁暗叫糟糕,很明显,伍文定肯定是带着费懋贤去找张忠交涉了,而伍文定为人太过刚直,之之前更是直言骂过张忠为阉贼,而这段时间张忠许泰在南昌胡作非为,伍文定又和他们起过几次冲突。可想而知,伍文定现在跑去找张忠交涉,恐怕救不了人,甚至会适得其反。
果然,当徐晋赶到宁王府外,正好便遇上伍文定和费懋贤被撵了出来,前者气得须发皆张,而费懋贤也是则一脸的担忧和无奈。
徐晋快步迎了上去,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伍大人!”
费懋贤见到徐晋,欣喜地道:“子谦,你怎么来了?”
徐晋点了点头道:“刚才周管家都跟我说了,所以赶来看看,民献,现在情况如何?”
费懋贤叹了口气,摇头道:“张忠不肯放人!”
伍文定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他本来就跟张忠有怨,这次厚着脸皮上门找张忠交涉,本来是出于好意,然而却受不了张太监一直阴阳怪气,结果两人没说几句便吵起来,最后还被张太监叫人撵出来了,这忙没帮上,反而弄得更糟糕,所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安慰道:“民献贤侄不用担心,抚台大人估计还有几天时间就会回到南昌,到时让抚台大人出面,张忠那阉贼自然放人的。”
费懋贤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时有点后悔,早知伍文定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就不应该找他出面。





明王首辅 第256章 筹码,宴请
夏夜,高挂的银月泻下满院清辉,书房里透出灯光,三五只飞蛾反复地撞击着窗纱,发出轻微的声响,古代的夜晚分外安静。
徐晋在书案前缓缓地踱步,手里把玩着一支“千里眼”,严格地来说应该叫单筒望远镜,这也是大明朝的第一支望远镜。
话说徐晋虽然只在通判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多月,但这段统兵的经历,却让他对大明军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近这数月,徐晋一直在潜心读书备考,但闲暇之余也会琢磨一下,现代有哪些简单而实用的装备,可以应用到大明朝的军队上。
徐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燧发枪,第二个便是望远镜了,燧发枪技术含量高,非专业人士不是轻易能搞出来的,而望远镜就相对简单得多了,只要学过物理的同学都知道,望远镜只是利用了透镜原理,甚至小学生的手工课就有制作望远镜课程。
所以徐晋画了单筒望远镜的图样,找工匠用水晶打磨出两块透镜,以竹为筒,制成了这支单筒望远镜,经过反复改造,最后成品的效果还算勉强,估计倍率能达到五倍。徐晋给这支单筒望远镜起了个名字叫“千里眼”。
事实上,世界上第一支望远镜是欧洲一名眼镜工匠发明的,明朝后期才由西方传教士带到中国,所以说,徐晋这支单筒望远镜,是大明朝的第一支,至于是不是世界上第一支就不得而知了。
徐晋来回踱了片刻,将“千里眼”搁下,快步行到书案后坐下,重新铺上一张宣纸,拿起炭笔沙沙地画起图纸来,以他的素描功底,画几张简图还是轻易的,很快,一个炮管的形状就出来了……
就徐晋目前的身份地位,根本没资格跟张忠许泰级别的人物掰手腕,硬碰只会是以卵击石,所以要救出费家三夫人得用筹码来交换,而且必须是能让张忠心动的筹码。
对于一名太监来说,美女肯定不感兴趣。权力?徐晋给不了。银子?徐晋自己还不够花,就算有银子也不会这么low。
所以,徐晋便把主意打到了张忠的后台老板,天子朱厚照身上。说到底,张忠的权力都来自皇帝的宠信,而想保持皇帝的宠信,自然得想方设法讨好巴结皇帝。
而当今天子朱厚照尚武,喜欢新奇的玩意儿!
徐晋正专心画着图纸,听到门帘被掀起,还以为是月儿那丫头催促自己洗澡,头也不抬地道:“还没忙完,你让小婉自个儿先睡。”
没听到回应,徐晋下意识地抬头,顿时微笑道:“如意来了!”
进来的正是费如意,手里提着一只食盒。
费如意今晚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裙,一头乌黑秀挽着流行的少女小髻,明眸皓齿,妍丽如画,俏脸上带着新浴后的红晕,轻声道:“天气热,我给你煮了碗绿豆羹消暑!”
“谢谢,先放着,我待会再喝!”徐晋继续低头奋笔。
费如意的樱桃小嘴不由微撅,这次她陪着费吉祥赶来南昌,虽然主要是担心妹妹,但心里何尝不是盼着见到心上人,毕竟一别就是数月了,异地相思的滋味可不好受。
正因为如此,费三姑娘大晚上的还素手调羹,煮了碗绿豆汤送来,无非是想和心上人腻歪一下,然而某人的表现无疑给少女泼了冷水。
费如意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既委屈,又有点好奇地行到书案前,见到徐晋在纸上画些奇怪的图形,根本看不懂,顿时失了兴趣,目光不由落在旁边的千里眼上。
“咦,这是什么?”费如意伸出纤手拿起千里眼摆弄了一下,又好奇地凑到眼前看了看,这不看不打紧,顿时吓得轻呼出声。
原来费如意把千里眼对着徐晋,这时徐晋又刚好抬头望来,结果徐某人的脸便在如意眼前来了个“大特写”,那感觉就像嘴巴都快亲到眼皮底下了。
费如意措不及防之下吓得惊叫后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徐晋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绕到案前扶起费如意,后者俏脸苍白,吃吃地道:“徐郎,这是什么东西,好诡异?”
徐晋不禁好笑,解释道:“别怕,这是千里眼,能把远处的东西拉近,瞧……这样子,你再试试!”
徐晋拿起掉在地上的单筒望远镜演示了几下,费如意惊魂稍定,拿过千里眼小心翼翼地试了试,轻拍了胸脯道:“原来如此,倒也挺有趣的!”
少女吹弹得破的俏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下美眸潋滟,让人赏心悦目,徐晋情不自禁在那香腮香了口,温声道:“如意,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费如意顿时霞飞双颊,心里欣喜的,然后下一秒某人却把千里眼拿了回去,道:“不过,这支我明天要用,等新的做好了再给你吧!”
费如意轻咬了咬贝齿,站起来提了食盒就盈盈往房门行去。
徐晋愕然道:“如意,绿豆羹我还没吃啊!”
费如意回眸白了徐晋一眼,嗔道:“这碗我自己吃,等以后煮了再给你吧!”
徐晋有点郁闷地摸了摸下巴!
……
宁王府。
张忠吃完晚饭后,在屋里悠闲地喝着茶,一名小太监正给他捶肩,另有一名小太监给他捏腿。
张忠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显然心情很不错,这也难怪,近一个多月来,张太监打着抓反贼余党的幌子捞了不少银子,今天又打了伍文定的脸,心中正爽着呢。
张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暗道:“这河口红茶虽然卖相不咋的,但味道还是不错嘛,且胜在新奇,回头咱家得给皇上捎上一些。”
这时,一名军士走了进来禀报道:“张公公,外面有人给你下了请帖。”
“嘿,敢情又有人送钱子来了!”张忠愉快地接过军士逞上来的请帖。
这段时间给张忠下帖子的士绅还真是不少,要么是来请他高抬贵手的,要么就是来套近乎巴结的,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张忠打开请帖一看,当看到落款“徐晋”两个字时,顿时露出讥诮的笑容:“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话说张忠刚开始看徐晋还是挺对眼的,但后来徐晋拿宁王行贿的账薄和“吓唬”他,让他很有些不满。而且,前段时间张忠有件事想找徐晋帮忙,数次下请帖,结果都被徐晋以各种理由推辞了,所以心中更是不爽,此时竟收到徐晋主动送来的请帖,张太监颇点“受宠若惊”。
张忠稍琢磨一下便猜出个大概,众所周知,徐晋是费宏的得意门生,如今主动下帖请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费家三夫人被抓的事。
张忠眼珠一转,吩咐道:“去回送信的,就说咱家明天会去赴宴。”
……
这是徐晋第二次来太白楼,上次是院试之后,与众同窗摆祝宴,而这次是单独宴请太监张忠。
四楼的包间翠竹阁内,徐晋一袭青衫安静地坐在桌旁,前些天他刚过了生日,由于每天锻炼的原因,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更加挺拔,淡定从容的气质,丰神如玉。
徐晋今天没有带亲兵,事实上他手下的亲兵都安排到南昌卫中任职了,最低也是百户,亲兵队王林儿出任南昌后卫的一名千户,而谢二剑担任副职,只是还没去履职去而已。
眼下,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了,而张忠还没出现,很明显,张太监是在“耍大牌”,给徐晋下马威。
事实上徐晋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两个钟),张忠这才带着人优哉悠哉地来了,除了贴身服侍的两名太监,还带了三十名京军护卫,这货显然也知道自己作恶太多,出入都带着护卫,免得被仇家报复。
张忠让二十名京军守在太白楼外,自己则带着十名士卫上了四楼,守住楼梯通道和翠竹阁外。
“哎哟,让徐县令久等了,咱家实在是抽不开身呀!”张忠见到徐晋便假惺惺地道。
徐晋微笑道:“无妨,张公公直接叫我徐晋,在下这县令只是挂职而已,并不管事,待抚台大回来便会辞去。”
张忠眼珠一转,嘿然道:“咱家听说孙巡抚临终时委任了徐公子为广信府通判,而徐公子屡屡立功,不仅消灭了过万叛军,还光复了铅山至南昌的沿途州县。这么大的功劳,王都堂不仅没有提拔徐公子,而且向皇上请功的折子上也没有徐公子的名字,将功劳据为己有,真岂有此理,连咱家都看不过眼啊!”
张忠有点言过其实了,王守仁给皇帝的请功折子倒是有提徐晋的名字,不过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突出徐晋的功劳而已,目的还是要“压一压”徐晋,不让他这么快出头,实则是对徐晋的一种保护。
然而,在张忠看来,王守仁是在打压徐晋,所以便想借此来拉拢徐晋,让徐晋上奏折弹劾王守仁贪据下属的功劳,之前他数次下帖请徐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王首辅 第257章 舌灿莲花,太监狡猾
王守仁有意压着徐晋,一方面是避免他过早出头,另一方面也有磨砺的意思。不过,王守仁并没就此向徐晋解释,要不然如何能磨砺心性了?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解释,徐晋自己能理解最好,若不能理解他也无所谓,这是老王作为一名前辈应有的矜持和骄傲。
徐晋若真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十有八九会对王守仁的做法产生怨愤,然而徐晋体内却是个成熟的灵魂,他看得很清,自己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因为根基不牢,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所以,张太监的言语挑拨对徐晋并没有用,徐晋只是微笑不接话,给张忠斟了杯茶,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道:“这是今年的雨前茶,张公公尝尝!”
“这小子倒是挺沉得住!”张忠暗道,在他看来,徐晋被王守仁打压,心里岂会没有怨气,否则也不会辞去县令的官职,之所以不接话,估计是担心得罪王守仁吧。
张忠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他知道徐晋今天有求于自己,所以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他不急!
徐晋拉了绳铃,吩咐店小二可以准备上菜,然后取出那支单筒望镜,微笑道:“张公公,在下近来弄到一件稀罕玩意,特意送给张公公把玩一下!”
张忠顿时乐了,这段日子里,有人给他送金银珠宝,也有送名贵字画古董的,可徐晋送的这什么玩意,两根竹筒接在一起就不是竹筒了?
不过,张忠还是很有“素质”地拿起来把玩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公子,你这两根竹筒干什么用的,火铳吗?”
徐晋微笑道:“张公公可以凑到眼睛旁附近,看窗外。”
张忠有些嫌弃地按照徐晋所讲,将竹筒凑到眼前,顿时哎哟地叫了一声。
徐晋提醒道:“张公公,调整竹筒的长短可以让画面变清晰!”
望远镜这玩意操作很简单,张忠摆弄几下便会了,兴奋地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咱家竟然看到那边檐上站了一只燕子。”
张忠就好像孩子得到新奇的玩具般,站起来走出露台左看右看,良久才意犹未尽了返回室内,笑咪咪地道:“徐公子,这玩意叫什么名字?”
“千里眼!”徐晋答道。
“呵呵,有点夸张了,不过确实挺有趣的,还有没有这种玩意?”张忠喜滋滋地问,他在天子身边侍候,对天子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这新奇的小玩意肯定能讨皇上的欢心。
徐晋摇头道:“只有这支,张公公若是喜欢,回头我找人再做一些送你。”
张公公笑容满面地道:“那咱家要多谢徐公子了,对了,徐公子这次请咱家来可有事?”
正所谓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张公公自然要“投桃报李”。
徐晋道:“既然张公公问起,那在下便直言了,费家三夫人的事,希望张公公能高抬贵手。”
张公公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讥诮,牙痛般道:“徐公子,费家三夫人乃娄家直系成员,按律是要归于叛党的,咱家忠心为皇上办差,又岂敢徇私呢!”
徐晋微笑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张公公是明白人。当年宁王要要求恢复王府三卫,费阁老千方百计阻止,最后甚至遭构陷而辞官。如今宁王造反,可见费阁老当年是何等先见之明,说不准日后就能官复原职了。”
张公公淡道:“咱家只是依律办事,相信费阁老能理解的。”
在明朝,由于皇帝需要利用太监来制衡文官,所以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向来争斗不休,张忠的权力来源于皇帝的宠信,只要抱紧皇帝的大腿便行,所以并不怎么忌惮费宏,当然,一个内阁大学士他还是不敢轻视的,这时态度明显有所软化。
徐晋微笑续道:“费家三夫人虽然是娄家直系,但这次娄家并没有参与到谋反,而且费三夫人自从嫁入费家便与娄妃断绝往来,从未到过宁王府认亲。
另外,众所周知,费家与宁王势成水火,就连费家大爷也是遭了宁王手下的贼众毒手。这次费修撰更是亲自赶赴赣州出谋划策,协助王巡抚平叛。费家上下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功足以抵罪!”
张忠笑眯眯地道:“徐公子好一张利嘴,说得也在理,可是咱家也不能徇私枉法啊,若皇上同意赦免了费家三夫人,咱家自然立马放人的。”
徐晋不禁暗骂一句,这货别说徇私枉法,颠倒黑白,贪婪枉法的事也没少干!
张忠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说,要是想用银子打点,自己就狠诈他一笔,费家可是大族;要是不肯出银子,嘿,那自己便让他上书弹劾王守仁作为交换。
话说到这份上,徐晋也知道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张太监是肯定不会放人的了,刚才那支望远镜还不足以打动他,于是便直言道:“张公公,在下有件大件功劳送给你,但前提是放了费家三夫人。”
张忠眼前一亮,本以为徐晋要送银子,没想到竟是什么大功劳,不由嘿笑道:“咋的,莫不成徐公子知道哪有叛党?”
徐晋摇头道:“宁王的余孽都让张公公给抓光了,哪来这么多叛党。”
张忠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那徐公子要送咱家什么大功劳?”
徐晋从桌底下取出一卷宣纸,张忠顿时有点失望,估计是名人字画,就算很值钱,又值什么功劳?
徐晋将宣纸在桌上打,微笑道:“张公公请看!”
张忠见到只是一张图纸,顿时皱起了眉头,拿过来随意看了几眼,上面画什么根本看不懂,不过幸好旁边有文字说明。
张忠起初还不以为意的,但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拿起宣纸仔细端详。
徐晋所画的正是佛朗机炮模样,当年参观博物馆时见过,凭着记忆大概画了出来。
佛朗机炮是嘉靖初年开始传到明朝,这玩意是后装弹的火炮,配有准星和照门,还有炮耳,不像明朝的前装弹火炮那般麻烦,而且配有四五个子铳,打完一发马上换另一发,让大炮的射速大幅度提高,杀伤力远不是明朝的火炮可比的,这玩意用于战阵,绝对是件大杀器,是骑兵的噩梦。
“能打出四百丈,比普通火炮快三四倍?徐公子确实没有夸大其词?”张忠吃惊地抬头望向徐晋。
张忠虽然只是个太监,但御马监说白了就是天子的私人武装之一,掌管腾骧四营兵马,所以张公公在军事方面可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小白。
徐晋笃定地道:“理论上是可以达到的,并没有夸大。”
根据当初参观博物馆时情景,徐晋还清楚地记得那漂亮的导游小姐介绍,明朝嘉靖年间仿制的佛朗机炮分为大、中、小三样,射程能从400米到2000米不等,配有七八个子铳。所以徐晋在图纸的说明上写射程四百丈,也就是1300米左右,理应可以达到这个水平的。
张忠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眼底藏着一丝炙热,这玩意若是能制成,确实是大功一件,而且肯定能得皇上欢心。
正德朱厚照尚武,内心极为崇拜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两人均是战功赫赫的马上皇帝,所以朱厚照这么热衷于统兵亲征,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惜遇人不淑,身边都是钱宁江彬之流的佞臣,不断地诱导他嬉游玩乐。就拿这次南下亲征来说,这么严肃的大事,竟然在路上游山玩水,几个月了,大军竟还没到南京,沿途闹得百姓鸡犬不宁。
张忠拿着图纸睨了徐晋一眼,问道:“徐公子,这佛郎机炮的图纸你是从哪得来的?”
徐晋早就想好了说辞,淡定地道:“前两年不是有佛朗机的洋番来到咱大明的沿海吗,他们船上装备的就是这种炮。正好,我在上饶县买宅子时,原主人姓余,他的儿子在福建晋江做生意,参观过洋番的船炮,在下便是根据他的描述画的图。”
张忠顿时信了,因为前年那些红须绿眼的洋番来到京城晋见皇上,他当时也在场。
徐晋故意压低声音道:“张公公,此事可不能告诉许将军!”
张忠闻言顿时打消了把图纸给许泰鉴定一下的念头,这功劳他要独占,轻咳一声道:“正如徐公子所言,费家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费三夫人深明大义。本公公也不是不讲人情的,这样吧,即日起,费三夫人便改押到县衙大牢吧。”
徐晋不禁一喜,同时又对张忠的狡猾有了更深的认识,这货能坐到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张忠没有直接说放人,而是把人转到县衙大牢中,而县衙是徐晋的地盘,要放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然而,这人就变成是徐晋放的了,若日后上面追究起责任来便连累不到他头上,而且还等于手中抓了徐晋的一条把柄。




明王首辅 第258章 匹夫一怒
徐晋又岂会瞧不出张忠那点盘算,但他并不在乎有把柄落在张太监的手上,因为这家伙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仅张忠,就连江彬、许泰这些人都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按照历史的轨迹,当今天子也就剩下一两年命了。一旦正德驾崩,江彬,许泰、张忠这些祸乱朝纲的佞臣,肯定会第一时间遭到清算。
当然,张忠江彬等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现在圣眷正隆,而天子也正值壮年,自然以为好日子还有大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时,伙计开始陆续上菜了。张忠得了佛朗机炮的图纸,显然心情不错,两杯酒下肚便开始吹嘘起京城的事来,譬如当今天子的“娱乐中心”豹房中有多少珍宝,有多少猛兽和佳丽等。
正在张忠侃侃而谈时,一名年轻的伙计端着托盘推门行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体积很大的瓦煲,估计是盛汤用的。
徐晋忽然觉得有点不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名年轻的伙计,忽然面色微变,脱口道:“贺知敏!”
这时,那名伙计已经猛地揭开了瓦煲,从里迅速取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张忠愕了一下,继而骇然地猛站起来,徐晋亦下意识地站起来。
眼前这名酒楼伙计赫然正是贺知敏,此时他的左手正举着一枚地雷,右手拿着火折作势欲点燃地雷的引线,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太监张忠。
明朝的地雷,并不是现代所说的地雷,而是一种土炸弹,一般由石头、陶瓷、生铁为外壳,里面填匆上黑火药,威力要看地雷的个头大小。而贺知敏手中拿着的正是石头雷,有碗口粗,估计威力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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