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燎
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看到对方那满是尸瘟毒痕迹遍布的惨烈面容,以及怒火攻心烧红的眼。
急促紧张的呼吸声在听雨轩内不断响起。
什么叶家军侍,什么九大世家之首!
在生死面前,那就是一个屁!
夏枉知再度添火道:“如今这整个大堂里就你们那位黄侍女子一人以炼药为由躲在偏堂地下暗室之中,我看炼药是假,避难是真!就盘算着等我们都死光了!她好等着叶陵来解救她吧!”
林淡心怒极反笑,觉得这群不要脸的人为了活命当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当即喝道:“蠢货!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好好掂量掂量,若真是避难!如今在这堂里坐着的可还有叶公!”
“呵!叶公身为两朝元老,一代公爵,世代功勋,自然当以天下为重,不会像一届贪生怕死的女辈之流窝藏起来。
更何况,我记得那名黄侍女子名为骆轻衣,是世子殿下当着万千百姓面前,在城门口下亲自选出来的世子妃,如此优别对待,不正也是情理之中?”夏枉知皮笑肉不笑,嘲讽意味十足。
叶沉浮蓦然睁开双眸,目光幽沉地看着那位夏家年轻人,在这七日以来第一次张口发言,嗓音带有老者独特的沙哑:“这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顿时一怔。
夏枉知楞了许久,才喃喃怔道:“叶公您……此话何意?”
叶沉浮呵呵一笑,可面上却是并无任何笑意,像一只垂苍的巨虎:“你方才自己也说了,轻衣是老夫的孙媳妇,性命自是金贵,她避难与否,难不成还需要你个无知稚子来指点评论?”
平静的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尽显狂傲。
夏枉知面上先是一阵深深茫然,紧接着很快就被一股子滔天巨怒所代替,面上血口裂痕之中的尸气狂涌,衬得他森然似鬼。
然而还未等他愤怒地说些什么,叶沉浮又继而淡淡说道:“还是你觉得……你这条狗命抵得上吾家轻衣性命?”
说着,那双垂老的双眸将他从头到脚的细细认真打量了一遍,雪白的胡子抖了抖,似是嘲弄:
“老夫可以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狗命连轻衣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夏枉知气得浑身直颤:“叶家休要猖狂!”
叶沉浮懒懒双手叠在下巴上托着,嘲弄笑道:“老夫携领叶家,平日如何猖狂,又猖狂了多少年,京中难不成还有人不知道?”
夏枉知面色一滞,心中极怒之火竟是一时之间无处宣泄。
对待无耻之人,那便就要比他更加狂傲无耻。
这个道理,叶沉浮还是从他那孙子身上学来的。
嘴角的笑意微微下沉,那双老目沉沉中忽而爆发出一抹骇人的凶光,老人双肘之下的桌案忽然寸寸开裂。
他语气无比森冷宣言:“轻衣是老夫亲定的世子妃,莫说你夏家狗崽一人!即便是这满堂的人,都不及她一人重要!”
盛怒之下,会撕破脸皮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些伪君子。
“叶公,此话你是认真的吗!莫要忘了,在此间坐着的,还有当今圣上!”顿时有人愤愤发言。
叶沉浮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天子一眼,睨着那人:“干老夫底事!”
气焰何其嚣张。
就连天子面色也不由微微一变。
唯有秦紫渃,如水清澈的眼眸轻扫而来。
只觉这位老者护短的模样当真是有着几分叶陵的可爱,能够入得叶家,倒也真是那位姑娘的好福气。
“哼!叶家黄侍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遥想当年的黄侍之首是何等气魄,舍我其谁!江南那年瘟毒肆虐,那位黄侍首领甘愿以身涉险,步入毒性最深之地,为病人治疗,如今这个,呵……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
“不错不错,对于那年之事,我已有所耳闻,听说那名黄侍为了开炉炼丹,都散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这才得以稳定局面,要是那位有这一半风采,我等也不至于如此火烧眉毛了!”
“终将还是太过于年轻,贪恋王权富贵,得了世子片许温情怜惜,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无耻!”
“燕天罡!!!究竟是谁无耻!”叶风怒不可遏,因为说着最后一句话的竟然不是那些宵小,而是他那所谓对骆轻衣情深义重的燕天罡。
“够了!”星野学院的潘白亦是怒容沉沉。
“对对,潘白公子也来给大家评评理吧?这叶家黄侍吃着皇家的公粮,却是干这等自私勾当!”
有人看到连南岭双剑之一的潘白都生气了,顿时气焰更甚。
他们巴不得这些名家高手公子们都加入自己的阵容来,压死叶家!就不信他们叶家真的敢犯众怒!
潘白英气勃勃的面容此刻也透着浓郁的尸毒青气,但没有像那群人疼得直咬牙切齿。
他抽出腰间佩剑,体内为数不多的元力汹汹灌注自长剑之中。
剑光冷冽争鸣,竟是直接将那些人屁股底下坐着的座椅板凳尽数绞成木屑,顿时人仰马翻,摔得身上脓包破裂,疼得惨叫连连。
“一群鼠辈!本公子真是耻与你们这群人同堂而立!”
云琼亦是紧跟战出,面上嫌恶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贪生怕死之徒,你们未亲眼所见的事情,居然能够凭空想象出如此丰富的龌龊之言来,穿着端正的家族服饰,应当将自己的言行举止也端正几分,好歹也是受过夫子教育的人,要点脸皮吧?”
“呵呵……就您们二位是端庄学子,君子风范,正派凛然,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舔叶家的屁股,如今我们还怕什么!死到临头了!我们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命是自己的,自己不爱惜,谁来替我们爱惜!”
我是半妖 第八百六十三章:说什么王权富贵
顾家家主哈哈大笑,双眸之中似有烈焰汹涛:“命既然是自己的,又何必求人!有那本事,你们倒是自己开炉炼丹!聒噪得要死,扰老夫清修!”
虽说在如烈火滚沸的众怒里,有着些许类似于潘白、云琼等人出言愤慨,直言呵斥这群人的疯狂。
可在剧毒攻心的死亡威胁面前,这群平日自恃善德治世的名家贵人们已经全然脱下了伪装的人皮,露出狰狞、自私的本性。
就连天子膝下,不少一国皇子公主都愤愤难平,勃然大怒,脖颈之间青筋鼓胀。
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叶家一众黄侍生吞活剥。
一时之间,潘白等人都被暴乱人头攒动的众人纷纷倾压覆盖。
更有甚者,曾经那位与潘白齐名南岭双剑的孟子愉都面目狰狞地抽出长剑,与之激战起来。
就在气氛愈发僵硬绷紧时分,咣当一声玄铁重门开启之音。
自阴影处忽然现出一道纤长消瘦的身影,一袭淡色黄衣质地轻盈,衣袖间绣着的浅浅镀金丝线在光影交错里隐约闪着华泽。
女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堂内动荡局势,澄明如镜的眼眸古波无澜。
原被习惯以怀抱姿态的承影此刻却是改了方位,悬在了腰间。
因为她此刻如玉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药灰与污渍。
看到这名女子的出现,整个场间的人都止了手中的动作。
原本仿佛喷着熊烈怒火的粗重呼吸声在这一刻也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声。
那是对求生的谨慎欲望。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群人看待骆轻衣的目光。
露骨,狰狞,丑陋,愤怒!以及渴望!
潘白与孟子愉同时收剑,潘白看向骆轻衣眼神一如既往的谦虚尊敬,还不忘行执剑之礼。
可潘白的腰还未甚至,便听得他身后孟子愉那阴厉至极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便是叶家黄侍?叶家的世子妃?一个人躲起来当真是好轻松,好惬意啊。”
不复以往的故作温和眼神,此刻早已被阴毒所代替,视线如同刮人的刀子一般在骆轻衣那张姿容清秀的脸上打着转。
看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容,他越看越怒,道:“可真是好手段,尸瘟毒爆发,所有人就连叶公都不能幸免于难,如今场间唯有你一人,肌肤雪白如玉,毫无毒气入体的征兆,如此想来,你必是有了解毒之良策,又何必藏私!”
骆轻衣抬起玉臂,轻拢鬓间发丝,似笑非笑道:“方才我听到有人夸我上一代黄侍首领散功救人,风采逼人?”
那位夏家年轻弟子顿时皮笑肉不笑道:“你还记得上任黄侍首领,看来你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掉!
不错,上代黄侍舍己为人,舍生取义,是我辈之楷模典范,你若不想污了叶家黄侍军之名,理应效仿!”
骆轻衣面上笑容未减:“看来你十分赞同认可上代黄侍首领的做法?”
夏枉知挺胸抬头,义气凛然:“舍我为苍生,人人敬畏而效仿,如此大晋才能延绵万古,武运隆昌!”
“好好好……”骆轻衣面上笑意愈发浓厚,
清澈的眸子扫视那群人。
她轻笑道:“你们心心念念的解药自是有的,也能够解当下之危,既然你这么游觉悟,当真也是解了我一大麻烦事。
实不相瞒,如今这解毒之丹药还差最后一位药引,正是各位修行者的心头血,不知这位姓夏的小兄弟可否能够舍生成仁,救救大家啊?”
听到有药可医,这群人非但没有得到半分理智,反而愈发眼眶狂乱赤红,个个喉结滚动,猛咽口水。
话头又是一转地看着夏枉知,声音却是诡异的温和劝慰,猩红的微笑模样不禁让夏枉知毛骨悚人。
“夏公子,你方才也说了,舍身取义,你欣之向往,如今这良药就在眼前,区区一些心头血对于修行者而言,实在是不算什么的,对吗?”
夏枉知冷汗狂沁,张哑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话。
便听得骆轻衣带有一丝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哦,忘记说了,解药所需分量颇多,心头血的数量应该是要致命的,修行者也扛不住。”
众人沉默不过片刻,又有人发出无谓的笑声:“舍己为人,夏公子愿意效仿当年黄侍首领,呵呵,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啊是啊,若是解毒丹药制作出来,夏家家主也就是您的亲生父亲也能因此而获救,实在是父慈子孝,令人艳羡啊。”
“有道理,如今一举成就仁义之名的机会就摆在了夏公子面前,还望夏公子牢牢抓紧啊。”
“我……”夏枉知狰狞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惧意。
他忽然发现,那些如欲吃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不再是仅仅针对黄侍众人。
这如火如荼的视线如今却是转眼之间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似是看出了他面色的迟疑与畏惧,这群人顿时暴露出了野兽的凶狠。
有人上前一步,目光死死锁定夏枉知:“还是说夏公子不愿!但这里所有人都关系到大晋生死存亡,还有你的亲生父亲,你若拒绝!你便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辞!”
“不错!既想成就英明,怎能不付出点代价!”
夏枉知此刻哪里还剩半点嚣张气焰。
这才想起自己的父亲,目光哀求的看了过去。
夏季侯心中沉怒,大骂一声蠢货!
一开始便提醒了你这蠢货谨言,你偏偏不听,如今惹火上身又有谁能够护你!
看到连自己的父亲都偏开了他的视线,夏枉知心中顿感悲凉,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好不公平。
当即就崩溃大哭出来,目光凶狠地瞪着骆轻衣:“凭什么要我的心头血!我又不是治病救人的医者,你才是!为何你不去死,取你自己的心头血!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面对这可笑的发言,骆轻衣却是敛去了面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我要开炉炼丹啊,没了性命空有药引你会炼丹吗?”
面上神色居然还很是无辜。
“不错,骆姑娘大仁大义,开炉炼丹救人,夏公子怎能还想着妄夺她人性命来成全自己,这与你方才说的话完全不符啊!”
“大家伙别废话了,时间紧迫,夏公子无法下定决
心,我们来帮帮他吧?”
“好好好……此言有理!”
顿时,一众人蜂拥而上,一只只布满脓疮丑陋的大手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朝着他贪婪抓来。
夏枉知目光惊骇绝伦,心中只觉得这些恶心丑陋手掌的主人就像是一只只饿狼,正欲将他从里到外,所有的血肉内脏都含着血污一同分食咽下。
遍体寒凉!
他双目涕零直下,泪水滚至伤口之中更是痛得撕心裂肺。
他挥舞着手中武器,下身也不知何时连连失禁,却全然未察的失控大吼:
“别过来!你们他妈的别过来!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众人扯下衣带狠狠打结,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的绑在骆轻衣面前:“世子妃殿下,现在可以了吧?”
骆轻衣啧啧两声,却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失禁骚味连连后退两步。
用一种很是遗憾的神态说道:“真可惜,他毒气已经很深了,他的心头血没用啊,不如这样好了,你们自行择定人选,我先去看我的药炉子了。”
说着,她便留下一群呆滞茫然的人群朝着天子御座下方的那位紫色身影招了招手:“还烦请紫渃公主为属下试药。”
见这一把火居然烧到了秦紫渃身上。
一直闭口不语的天子骤然眼眶大睁,似含雷霆之怒,直射骆轻衣:“你不要太放肆了!”
“父皇。”秦紫渃却是柔柔起身。
紫色面纱之下的脸也浅有碧绿色的线文流转,只是不深。
这一现象无关修为,而是她那炼器师父一直以那口‘破锣’为她护体,因而所受尸瘟毒不必他人那般深烈。
“不过是试药而已,难道父皇还信不过叶家军吗?”
秦紫渃欠身行礼,礼仪周道,却再未多看天子一眼,转身利落的跟随者骆轻衣今日铁门暗侍之中。
皇袍之下,一只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天子早已料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尸瘟毒虽然恐怖,但他一直深信,只要牺牲叶家黄侍一人,便可度过此次毒瘟之劫。
而他一直也很相信叶家军,相信那位黄侍女子定然不会拒绝。
可直至发生了刚才种种,他看到那名女子从容的周旋在那群亡命之徒的疯子之中。
在如此绝望之境里还能够如此玩弄人心,他一时之间也有所动摇。
难不成她成了世子妃,即将享受到王权富贵,便……不想牺牲了?
天子冷汗沁沁,忧心慎重。
铁门合拢,满是药香残灰,一方丹鼎悬空立于暗室中央,底部丹火烧得正旺。
骆轻衣很快取来一碗散发着清郁药香的碧色药汁,递给秦紫渃道:“喝吧。”
秦紫渃解下面纱,没有犹豫端过直接饮下,一滴不剩。
对于这份信任骆轻衣没有意外,但还是含笑道:“这么相信我?”
(ps:有人说北北最近剧情很应景……真不是啊,这是前些日子写好的存稿啊,嘤嘤嘤……)
我是半妖 第八百六十四章:是唯一,所以珍贵
秦紫渃低头看着碗中残留药渣,一双水润柔则的温和眸子如湖水泱泱清澈:“并非我相信你,而是你信任我,不是吗?”
把玩着一枚不知名药材的素手微微一颤,骆轻衣掀了掀眸子,看着她含笑道:“猜对了。”
秦紫渃眼眸温润地看着她:“那么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呢?”
骆轻衣轻轻一笑,她自早便知晓这公主的聪慧过人,也没有拐弯抹角,背过身去,轻解衣带。
“帮我上一下药,谢谢。”
在秦紫渃眼眸微张之下,衣衫滑落,但看到的并非是一副美人完美无瑕的洁白玉体。
因为在那洁白肌肤之上,布满了猩黑血红交错的斑点,遍布全身。
那斑点毒黑之中又透着深红的血丝,血丝如活络的经脉一般微微跳动着。
秦紫渃能够感受到,那每跳动一下,便吸收了一缕肌肤下的生气以及精源。
原本充盈光润的水弹肌肤,此刻却是干瘪如枯皮的难看。
可骆轻衣面上却是带有毫不在意的淡然平静,好似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她淡淡说道:“桌子上有一盒药膏,是有毒的,不过你方才已经喝了解毒药剂,所以无妨,可以帮我上药。”
秦紫渃震惊办响无言,骆轻衣也极有耐心的沉默等待。
待到回过神来,秦紫渃一句话也没有说,蓦然的拾起药膏,替她上药。
正如骆轻衣所言,此药膏带有非常强烈的毒性。
光是以指腹承载,都能够感受到针扎深深痛入神魂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秦紫渃方才饮下的那碗药汁也发挥出了惊人的药效,抵御着那强烈毒性难入她体。
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巨疼不过一瞬相触,便消失散去。
在上药之前,秦紫渃没能忍住问道:“你可有提前服下解药?”
骆轻衣抿唇一笑,道:“那解药与我身上毒伤药性相冲,不可乱服。”
秦紫渃低首蹙眉:“可是……会很痛。”
骆轻衣目光一转:“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劳驾公主快些上药,虽说同为女子,但赤身裸体的终究不雅。”
秦紫渃叹了一口气,终是将那药膏一点一点的抹了上去,面色沉思道:“世子妃身上这中的也是尸瘟毒?为何与其他人不一样?”
骆轻衣眉目微挑:“你方才唤我什么?”
秦紫渃有些羞怒:“方才外面那些人也是这么叫的,有何不妥吗?”
骆轻衣眯了眯眸子:“没有,只是觉得你用这般淡然却难掩的不甘之色喊我一声世子妃好玩极了。”
秦紫渃有些无力,决定不再继续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也是尸瘟毒,只是我从小便跟着师傅尝遍百草,身体里的血液含有万千不同种的药性,所以毒发的征兆与常人会大不相同,这可真是走运,我可是瞧见了那些毒发人的脓疮模样,若是长在我身上可真叫人受不了。”
听着她那无谓淡然的语态,秦紫渃无奈道:“可即便如此,如今你这身子也算是毁了。”
骆轻衣沉默了片刻:“我不在意的。”
秦紫渃不动声色的上着药:“可有人会在意。”
“瞧瞧这酸劲儿,放心吧,他所在乎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是我。世子妃这三个字,也不过是叫着好玩罢了。”
秦紫渃冲她眨了眨眼:“可我也没说‘他’是谁啊。”
骆轻衣神色滞凝,有些温恼。
细长的指尖均匀得涂抹着药膏,秦紫渃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极轻:“算了吧?”
骆轻衣只当她是劝慰自己放弃心中对叶陵的想法,不由失笑道:“放心,我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这句话是真心的。
与她而言。
这一生。
一块糖枣泥糕,一把承影剑……足矣。
她所求,素来就不多。
尤其是对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她从来不会过于奢望。
秦紫渃擦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我是说,炼丹,算了吧?”
指腹之下的肌肤微微绷紧一瞬,随即很快放松下来。
“为什么?”
秦紫渃涂抹完背后上的伤势,继而转至骆轻衣的前方。
她抬眸看着那张清秀雅俊的面容,沾有药膏的那根清凉手指又点到了她的锁骨之处,动作轻柔细细擦匀。
“我又不傻,虽然我只会炼器不懂药理,但也能够看出你将自己弄得如此模样断然不是因为尸瘟毒。”
秦紫渃低垂着眉眼,模样说不出的温顺动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大逆不道:
“外面那些人……不值得你这么做的,你应该生气,而不是在这里炼丹。”
骆轻衣忽然抬手握住秦紫渃的手掌,此刻骆轻衣的手掌散发着与肌肤之色全然不搭的滚烫温度。
就仿佛手掌里的鲜血在因为某种痛楚的折磨而沸腾不休。
四目相对,骆轻衣轻轻一笑:“外面可有你的父皇,也有我叶家之主,文武百官,我的同僚与同胞,难不成这些人的命加起来还不如我的命重要?”
双手缠握之下,秦紫渃能够清晰地感受道骆轻衣这副身体之下隐忍的剧痛与煎熬。
她心中叹息,也不知这个女人是如何抗下来的。
她抽出自己的手,弯下身子拾起衣衫,替她穿好。
与此同时,她竟是给出了一个跟叶沉浮相同的答案。
“当然。”
水润温泽的眼眸闪熠出某种光彩来。
她一字一顿,她郑重认真,如同起誓:“你可是他的世子妃。”
世子妃是唯一的,既然是唯一的事物,自是唯一的珍贵。
昏明不定的密室之中,古老炼药铜炉内时而发出噗噗的沸水翻滚之声。
骆轻衣那张苍白清瘦的面容在幽幽灯火之下说不出的憔悴脆弱。
她凝着那双水色眼眸,平静道:“我心向水,君心向山。”
秦紫渃讶于她的直率,随即微微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不好水。”
骆轻衣秀眉微挑,缓步来至炼药炉旁,以手掌贴着炉壁。
一轮元力光晕自她素白的掌心晕荡,炉内翻滚沸腾之音顿时止歇。
她睫羽微垂:“您可真是一位奇怪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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