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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廖妈妈眉心突突地跳,攥着帕子道:“是,一下午都没见着人。六爷不是说由得她去么……”
傅慎时看了一眼天色,眉间的川字愈发深重,他道:“妈妈去寻她吧。”随后看向时砚说:“把这撤了。”
时砚叫来翠微撤下饭菜,廖妈妈准备去世安堂看一看。
傅慎时嫌屋子里闷得很,时砚便推他去院子消食。三个人刚出去没两步,门口有个娇小的身影推门溜了进来。
夜色茫茫,朗月悬空,星罗棋布,殷红豆穿着深色的褙子,里面是宽袖的裙子,缓步而来。晚风吹拂,她纤瘦的身体套在宽松的衣服里,远远地与这夜色几乎相融,只瞧得见玲珑的轮廓,愈发显得单薄瘦弱。
傅慎时恍恍惚惚看见一个娇小人影朝他走来,摇摇晃晃,步子并不大稳当,他攥紧了扶手的首端,与殷红豆的距离越来越短。
轮椅停下,殷红豆也驻足,两两相望,傅慎时开口问她:“怎么才……”
话音未落,殷红豆两腿一软,往轮椅里摔去。
傅慎时下意识地身体前倾,眼疾手快地单手捞住殷红豆的腰肢。她整个人都压下来,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如墨的发丝垂下几绺,扫过他裸.露的颈项,又轻又痒。含苞待放的两团柔软似有似无地贴着他的胸膛。
呼吸之间,他还感觉到有热气扫过他的耳廓,烫得他耳根发红,心里莫名就有了些异样的燥热。
傅慎时正要推开她,便听见耳边一句细密委屈的轻唤:“六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揽紧她纤细的腰,傅慎时嗅着清香又不腻人的淡香,他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却有一瞬间的犹豫,道:“……起来。”
廖妈妈连忙上前扶住殷红豆,紧张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殷红豆嘴巴噘得高高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道:“站了一下午,腿麻,实在站不住了。”
廖妈妈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站着。
说明大夫人只是想敲打殷红豆,并不是真的要罚她。
傅慎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淡声道:“回来了就早些歇息。”
说罢,他便回了书房。
殷红豆也回到房间躺着,翠微帮她揉膝盖,捏腿。
廖妈妈倒了杯水给她,道:“我去给你拿些活血的膏子来,六爷从前用剩下了许多。”
殷红豆点了点头,道:“谢谢廖妈妈。”又低头说:“谢谢翠微。”
翠微细声道:“红豆。”
“嗯?”殷红豆捧着杯子发了一声浅浅的音。
“今天没吃你做的菜,胃口都不好了。”
殷红豆心里暖暖的,笑道:“还胃口不好呢,你这小胖妞,分明就是想我、担心我,对不对?”
翠微手上力道均匀,继续道:“对。但是今晚六爷也没吃下饭。”
“……”
殷红豆撇嘴,傅慎时没吃饭啊,那肯定是因为挑食呗!
虽然傅慎时今夜没吃饭,但殷红豆回来之后,他也没再折腾她做晚膳。
殷红豆心想,肯定不会是傅慎时良心发现,定是他胃口又不好。
夜里戌时正。
翠微下了面条给殷红豆吃,还问了她在世荣堂发生了什么。
殷红豆一边大口地吃着面条,一边含糊带过,暗地里却庆幸秦氏没有真要整死她,否则以傅慎时现在对她的态度,估计根本不会想保住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
今日太累了,吃完面条,殷红豆睡的很快很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殷红豆腿还有些发酸,她依旧去厨房做了早膳,翠微负责熬药。
吃药是不能吃茶的,殷红豆高兴道:“太好了,这段日子不用煮茶了。”
煮茶并不简单,殷红豆跟着翠微学了许久才学会煮浓淡适宜的茶,而且厨房里的茶炉常常要人看着火候,冷了便要时常换茶,实在麻烦。
如今少了一样事,她和翠微都轻省些许。
没过多久,殷红豆先将早膳先端了过去,药又熬了一会儿,约莫饭后两刻钟的功夫才拿去书房。
药很苦,殷红豆拿着托盘,药碗还有盖子盖住,她都能闻得到酸苦的味道,所以她脸上有些幸灾乐祸。
到了书房门口,殷红豆按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进去,道:“六爷,药好了,不烫嘴。”
傅慎时抬首瞧了殷红豆一眼,并不看药,又低下头继续翻着书,道:“知道了。”
殷红豆垂头催道:“再放要凉了,六爷趁热喝。”
这么苦的药,不喝可浪费了。
“吃药也要催?”傅慎时冷声问。
“可不是,吃药也要催。”殷红豆原句还给他了。
傅慎时翻书的手顿住,他随手将书扔在桌上,挑眉着殷红豆,这丫鬟胆子越发大了,竟敢顶嘴起来,他后颈莫名一痒,动了动嘴角,到底没说什么,一口气喝完了药,拿起擦嘴的帕子,只是沉声道:“拿走。”
吃苦都不带眨眼的,厉害啊!
殷红豆端着案盘顿觉无趣,便见傅慎时喝了口白水,拧眉道:“茶水呢,怎么是白水?”
还以为他不苦呢。
殷红豆抿了个笑,道:“胡御医说六爷要忌口,喝不得茶。”
就这么苦着吧。
傅慎时瞪了殷红豆一眼,冷着脸问她:“你在笑?”
殷红豆慌忙低头,道:“没有没有,奴婢腿还酸疼着,哪里笑得出来?”
“罢了,退下吧。”
殷红豆点头应了个是,抬眼正好看见傅慎时用帕子擦嘴角,他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清秀精致。
傅六的长相自是不必说,丰神冷峻,狭长的双目颇有别样风流,他穿着一身暗纹薄绸衣裳,羊脂玉蝉扣挽住高高束起的墨发。便是最简单的动作,他也做的行云流水,优雅自然,是真正的富家公子,骨子里就有一股贵气。





贴身丫鬟 129.第 129 章
此为防盗章 殷红豆决定到重霄院审时度势, 多活一日算一日。即便那傅六是变态,难道变态就没有一点点良心吗?万一……真有呢?
收拾好东西, 殷红豆便跟着丫鬟如意去了重霄院,让她感到悲哀的是, 竟然只有同屋的一个丫鬟目送她。
算了算了,何苦拖累人, 殷红豆潇洒地背着包袱走了。
离开怡和院,走了一刻多钟,殷红豆才到了地处偏僻的重霄院。
重霄院在侯府的东北角, 紧邻一条巷子,隔壁又是一户人家, 小巷不常有人通过,白天夜晚都宁静非常, 此处实在是混吃等死的好位置。
如意把殷红豆带到重霄院里。院落不小,有上房和厢房,还有一间小厨房。院子中央摆着一块太湖石,西南方位靠墙的地方植了几棵花桃,这个季节, 桃花开的正繁盛, 一树粉白色夹杂的花朵, 灿如霜雪,微风轻拂, 喜鹊振翅, 花瓣摇落, 漱漱如雨,倒是一处好景致。
景虽美,但重霄院冷清的很,除了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四处不见人。如今院里能贴身伺候的,也只有管事的廖妈妈跟一个小厮。
如意带了人来,廖妈妈听见动静,立刻迎了出来,她是傅慎时奶妈,刚到四十岁,梳着妇人髻,穿着体面,脸上有个酒窝,笑起来很慈和。
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如意交代了殷红豆的来历,视线便不经意地瞟过上房傅慎时住的屋子,似有问询之意。
廖妈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至今还不大说话,我也实在不知道六爷为何要惩戒那几个丫鬟。”话锋一转,她又问道:“大夫人现在可还好?”
缓缓摇首,如意道:“不大好,已经下不来床了。不过妈妈不要忧心,六爷这边好了,夫人自然就好了。”
廖妈妈颔首道:“你便不去见六爷了,快回去伺候吧,大夫人身边少不得人。”
应了一声,如意便走了。
廖妈妈转脸打量了一眼殷红豆,见此丫鬟生的貌美,一对眼睛很是机灵,显然是个有心思的,骤然想到前面的四个丫鬟,她心中不喜,便指了厢房冷淡道:“你就歇在那屋里,放下包袱,跟着我去见一见主子吧。”
殷红豆乖乖溜溜地放下包袱,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跟着廖妈妈进了上房。
重霄院上房三间,最左边的是书房,中间的是客厅,最右边的梢间便是傅慎时的卧房。
进了东梢间,殷红豆便等在门口。梢间也很大,进门的右手边,隔着一架黑漆款彩百鸟朝凤八扇围屏,将起居处与外界隔开。
廖妈妈轻手轻脚地进去,温声禀道:“六爷,夫人送了个伺候的丫鬟过来,你要不要见一见?”她连丫鬟的名字也没报上去。
有淡淡的清香从内室飘出来,殷红豆站在屏风后面,只能透过边缘处,窥探到靠墙的罗汉床上,露出的华贵衣料。
“不见。”傅慎时的声音冰冷低哑,闻之生寒。
殷红豆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胡乱张望。
廖妈妈很快便出来,打发道:“回去吧,有吩咐再过来。”
殷红豆乐意之至,福一福身子,刚一出门,一溜烟就跑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几天,殷红豆只在院子里帮着做一些粗使活计,根本不去傅慎时跟前显眼。
不过殷红豆也会观察主子日常的动向,她发现傅慎时平日里几乎不出门,不光不出院门,连房门都很少出,而重霄院,也无人踏足。下人们都不怎么说话,冷清的像孤冢。
过了五六天,下完一场春雨,傅慎时终于坐在轮椅上出了趟门,殷红豆根本没敢近看,就在房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等人没了踪影才走到院子里。
重霄院的粗活儿都是丫鬟翠微做,傅慎时的吃食由厨房送过来,小厨房里没有厨娘,只有廖妈妈偶尔会精心给主子做一些吃食,或是蒸一碗鸡蛋。
此时,廖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
几日的相处下来,廖妈妈觉着殷红豆是个老实丫鬟——不过现在进重霄院的丫鬟,大抵也没有敢不老实的。她便喊了殷红豆过来,帮忙看着火候。
廖妈妈正在做一道芙蓉豆腐,要先将豆腐将入井水里浸泡三次,除去豆腥味儿,再放入鸡汤中沸煮,临起锅时加紫菜和虾肉,不过现在没有虾肉,只好用猪肉沫代替。
殷红豆认得,这可不就是豆腐脑嘛!不过口味偏咸味,是北方人的吃法。
可能是长久待在重霄院里太寂寞了,廖妈妈正在剁猪肉,一面起刀,一面道:“要是到夏天有了虾再做芙蓉豆腐就鲜香多了,六爷爱吃。”
殷红豆声音不大地接话:“可以用蛤蜊代替,现在也正是吃蛤蜊的时候。要是觉得腥了,晒干了磨成粉便是,也不知外边的干货铺子里有没有卖的。”
惊讶地抬起头,廖妈妈道:“你还懂做菜?”
做傅慎时的奶娘之前,廖妈妈只会简单地炒菜,后来为了小主子,专门学了几样菜,但也不是专门的厨娘,懂的不算多,殷红豆的回答倒是让她有些惊喜。
殷红豆道:“奴婢嘴馋,略学得一二。”这话不假,她可是实实在在的吃货,吹一句烧得一手好菜,完全没问题。
廖妈妈大喜,道:“少爷食欲一直不大好,总要我花些精巧心思,他才有胃口。可好了,以后有个帮手。你还会做些什么菜?”
一面儿盯着火候,殷红豆一面儿道:“要看六爷喜欢什么口味的,廖妈妈把六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说来让奴婢参考参考。”
廖妈妈如数家珍,说了十几道菜,基本上都是十分清淡好入口的东西,还道:“有几道家常菜是六爷从前爱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吃过两次,就再也不想吃了。”
傅慎时以前的口味并不算刁钻,而且廖妈妈说的家常菜,其实是不容易吃腻味的,至少一般人不会同时对好几道家常菜,突然心生排斥到再也不想吃的程度,除非是厨师水平大大下降。
殷红豆问道:“六爷可曾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
廖妈妈眸光淡下,低头看着灶台道:“小时倒还有几样爱吃的东西,后来……他长大了,就不曾说过什么了。”
殷红豆猜想,傅慎时可能是不大爱表达喜好,厨房送来就吃,喜欢便多吃几口,不喜欢则不吃。但厨房的人日渐不上心,家常菜也做的不好吃了,他便少吃或是不吃。所以廖妈妈才得出傅六胃口不佳的结论。
但廖妈妈亲手做的菜却很用心,他便是爱吃的。
廖妈妈愁眉不展道:“六爷从来都是主食吃的少,实在受不住饿了,便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正在长身子的年纪,不好好吃东西怎么能行!”
如母亲般的关怀,听得殷红豆心里暖暖的。傅慎时在打杀丫鬟这件事上,不管在当今社会环境下是对还是错,长兴侯府的人既不问询也不惩罚,任由他病态发展,既是视丫鬟们的性命如草芥,也是害了傅六,难免令人齿寒。
抛开遐思,殷红豆心想,她自己的小命还保不过来呢,哪儿有功夫去想长兴侯府的长远发展。廖妈妈还算得傅六的心,眼下攀附住她,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刹那间,殷红豆脑子里就蹦出十几道菜品,她把名字和做法一一说给了廖妈妈听。
好吃的菜,光是听步骤都够馋人的了,廖妈妈如获珍宝,满面笑色道:“夫人总算送个得力的丫鬟来。”
高兴得失了警惕之心,廖妈妈忽觉自己是在评论主子的是非,便住了嘴,转而道:“现在还来得及,妈妈让翠微去外边看看有没有蛤蜊粉。”
殷红豆道:“这不过是当一道开胃的小菜,主食吃这个还不够,不如叫翠微姐姐去厨房再拿些新鲜的菜,奴婢正正经经地做几道。”
廖妈妈求之不得。
殷红豆把要的东西都交代好了,当天中午做了一道油焖春笋、炒鸡腿蘑菇,加一碟子松饼为饭后点心。
到了用饭的时候,小厮推着傅慎时回来了。殷红豆累了一上午,跟翠微两个躲在厨房里一起吃多炒出来的菜。
丫鬟翠微名字倒是取的好听,实则是个身材壮实,面颊圆润的丫鬟,她吃饭速度很快,一个人瞬间吃了两碗。吃完了正餐,还吃了两块松糕,左右手轮流送进嘴巴。
翠微子憨憨的样子,把殷红豆逗笑了,她提醒说:“慢些吃,小心噎着。”
翠微摇摇头,道:“厨房送来的饭菜都没红豆妹妹的手艺好,今天好开心!嘻嘻嘻!”
殷红豆若有所思,丫鬟吃的饭菜,要么是大厨房统一派送,若是人少的院子里,吃主子剩下的也有,翠微都这么说了,恐怕她的猜测是对的。
抹抹嘴,翠微问殷红豆:“红豆妹妹,你这糕怎么做的,好香!”
坐在小杌子上,殷红豆抱膝道:“就是粳米粉制成的生胚,压差不多一半到糕点格子里,撒花生米碎和糖粉,蒸熟。也正好大厨房里有现成的材料,否则我还做不成呢。”
翠微根本听不懂,一脸发蒙,道:“哦哦。什么是粳米粉制成的生胚?”




贴身丫鬟 130.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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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砚笑道:“不是, 是咱们院里新来的丫鬟, 做的一手好菜。”
漫不经心的傅慎时挑了下眉毛, 他竟没想到新来的丫鬟有些手艺。
时砚还道:“六爷,这丫鬟叫红豆。”
傅慎时记忆力惊人,他的食指闲闲地搭在轮椅上, 抬了抬, 轻敲扶手,道:“哦。扶我去歇息,到了时间叫我。”
时砚应诺。
这几天的下午,傅慎时都要在固定的地方转一转, 今儿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小憩了两刻钟, 傅慎时便醒了。他穿着簇新的直裰,头发用玉蝉扣束着,浑身上下收拾的齐齐整整,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 也像个翩翩如玉的仙人。
时砚推着傅慎时出了门。
殷红豆也有午睡的习惯, 这会子正好才站在门口伸懒腰,傅慎时一出来,她立刻退回房间躲起来。她还没正式见过他, 这会子若叫他瞧见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不见最好, 也正好免了她跪下行礼。
傅慎时余光瞥向厢房, 嘴角微动, 神色淡漠地出了重霄院。
探着脑袋往外瞧了一眼,殷红豆有些好奇,这府里少有人搭理傅慎时,他这几日出去做什么了?
她又想起那日后山上偷听到的话,傅慎时这一出去,那丫鬟可别真去找死!
走到厨房,殷红豆跟廖妈妈商量好了晚上要做的菜。
廖妈妈说:“翠微洗衣服去了,我把对牌给你,你自去厨房那边拿菜吧。”
翠微一个人替院子里所有的人浆洗衣物,殷红豆跑这个腿,自然是肯的,而且她许久没出重霄院,有些憋坏了,正想出去溜达两圈。
阳春三月,飞燕闲剪轻风,侯府花园里杏花如雨,梨花如云,开得纷纷繁繁。湖水岸边,片片飞花,丝丝眠柳,殷红豆从中穿过,站在原主落水的地方观望了许久。不过时间久远,岸边滑落的泥土,早就被雨水冲刷平滑,看不出痕迹。
双手合十,殷红豆对着原主身亡之处拜了三拜,祈求她死魂安息,若有遗愿,托梦与她,便离开了。
湖水岸边到宅院,有一条近路可走,穿过竹林,从后山上绕过去,便可快速到达游廊,顺着游廊即可穿过拱门出去。
殷红豆平日与翠微闲聊的时候听她提过,今日偷懒,便从后山小路上去。
一路上山都没瞧见人影,殷红豆倒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季节的笋子正好,按理说厨房的人一定会来挖笋,应当会走这条捷径才对。
殷红豆莫名哆嗦一下,停下了脚步……不会今儿又让她碰上了什么事吧!
深宅大院多阴私,殷红豆到底对这儿的环境感到陌生,便提高了警惕,贴着山上的石头走,边走边观望。
堪堪走过一半,殷红豆果真听到了有几分熟悉的女子笑声!她躲在石头后面瞧过去,便看见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站在傅慎时面前,绞着一绺头发,微微低头望着他,时而侧过脸去,不胜娇羞。
这不是那日骂她的矮个丫鬟是谁!竟真的作死来了!
殷红豆的脊背隐隐发寒,她不敢贸然前去,趴在石头上,从边缘探出一对眼睛,仔细观察着。
傅慎时身边,时砚不知去处,唯有矮个丫鬟在他面前卖弄风骚。他双手随意地交握着,远远看去,细长的手指如同镀上一层薄薄光影,精致秀气。
姿态慵懒地坐在轮椅上,傅慎时眼睑低垂,侧颜平静如水,透着一丝阴沉,可以想象,他内心是如何的波澜不惊。
殷红豆稍稍放下心,就算傅慎时再不喜这丫鬟,毕竟时砚不在,恐怕他难以动真格。
但……她猜错了。
丫鬟低声地表明心意后,便缓缓蹲下来,盯着傅慎时的膝盖看了好一会儿,颇为惋惜和同情,随即趴了上去,低声呢喃着什么。
殷红豆不屑丫鬟行径,真是又当又立,想攀附傅慎时,还做出一副吃了亏的样子。她翻个白眼,好奇傅六会怎么处理。
傅慎时低头看着丫鬟,如泥胎木偶般不动,随后双手往背后一摸,拿出一条红色的长鞭,猛然套在丫鬟的脖子上,死死地将人勒住,并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何况六爷还是那副可怜样子,若能伺候六爷,即便委屈些,荣华富贵却是有的了。”
丫鬟想起来了,那日也是在后山上,她跟另一个丫鬟聊天的时候说过这句话。
傅慎时俯身下去,稍稍贴近丫鬟,目光阴沉地问道:“我很可怜?伺候我很委屈?”
胡乱蹬着双腿,丫鬟拼命地挣扎着,双手扯着脖子上的长鞭,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圆睁,舌头外吊,根本喘不上气。
变故陡生,殷红豆反应不及,瞪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傅慎时……在杀人!
殷红豆头皮发麻,甚至有些呼吸困难。她不是圣母,但她尚有良知,即便是在这个社会,动私刑恐怕也是不允许的,傅慎时这他娘的可能是在违法犯罪啊!
丫鬟嘶哑的呼叫声频频刺激殷红豆的耳膜,发软的双腿终于缓过劲儿来,她的心口仍然砰砰砰地跳,冷静片刻,便拔腿往外冲,飞身扑过去,捉住傅慎时手腕子,大声喊道:“六爷!仔细手疼!您的手都勒红了……快松开!!!”
嘴上这么说着,殷红豆手上却在拽傅慎时手里的长鞭,一心只想把丫鬟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她没料到,傅慎时看似瘦弱,手腕上的力道却不小,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硬是掰!不!开!啊!而且这货机械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阴森,委实骇人。
殷红豆束手无策之际,傅慎时轻皱眉头,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松糕味儿,他想起软糯的糕点里撒了花生、糖粉,便有片刻失神,手上的鞭子就松了。
险些被勒死的丫鬟也不傻,连忙缩回脑袋,往后一倒,靠在大石头上,猛地咳嗽几口,嗓音嘶哑地哭了起来。
终于把人救下的殷红豆心如擂鼓,缓缓抬起泛红的眼眶对上傅慎时阴沉的目光。
春天的暖光穿过高大树木的茂密树叶,打在少年郎冷白透薄的肌肤上,粗细适宜的眉毛尾部上扬,浓黑如墨,睫毛又长又直,底下生着一双眸光晦暗不明的狭长凤眼,连线条流畅的挺鼻红唇也流露出一丝丝冷漠。
傅慎时面无表情,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耳边有风声作响,如柔滑冷冰的丝绸扫过脖颈,殷红豆四肢冰冷,她委实骗不了自己,在清白和性命之间,她的的确确更想选择保住小命,她没骨气地想着,伺候傅慎时这死变态,还不如去做二爷的丫鬟。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小厮时砚跑过来唤道:“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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