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端木绯抿了抿小嘴,神色间就多了一抹一言难尽。
要说耶律琛这次从皇贵妃降为宁妃这件事和封炎无关,打死端木绯都不信。
她目光下移,看着附近几丛娇艳的朱槿,思绪一不小心就飞转了起来。
果然,皇贵妃昨日丢的不仅仅是些“心爱”的首饰,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耶律琛才会如此着急,而她丢的东西必然也与皇帝这次的震怒有莫大的关联。
所以——
应该是封炎在灯会时盗走了这件“东西”,然后,他再设法让它以某种方式“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帝御前。
那么,封炎的目的是……
端木绯心头一咯噔,心跳砰砰加快,仰着小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呼——吸——
呼——吸——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怎么就学不乖呢!
她什么也不知道!端木绯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告诉自己。
一旁的碧蝉见自家姑娘神情举止古怪,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端木绯笑眯眯地看向碧蝉,随口道:“碧蝉,这朱槿开得正好,我来剪几枝送给长公主殿下插瓶好了。”
碧蝉愣了愣,习惯了自家姑娘跳脱的思维,忙道:“那奴婢去借把剪子。”
这附近本来就有在修剪花木的宫女,没一会儿,碧蝉就拿着剪子和花篮回来了。
端木绯三两下就选了几枝半花半放的朱槿,亲自拎着篮子,步履轻盈地继续上路了。
畅月宫里,安平母子俩都在东偏殿中,封炎早就打发人在宫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了。
端木绯还没进院门,封炎已经得了消息,一会儿吩咐宫女赶紧去沏茶,一会儿又吩咐添点蓁蓁最喜欢的熏香,看得安平的嘴角翘起后,就没放下过。
“殿下。”端木绯很快就在子月的引领下进来了,给坐在罗汉床上的安平行了礼。
安平把捏在手里的一块黄色绣花料子放到了一边,含笑道:“绯儿,你可算来了,本宫已经‘望眼欲穿’了。”说着,安平调侃地看了她那个望穿秋水的儿子一眼。
封炎立刻就注意到端木绯手里的花篮和篮子里红如火焰的朱槿,眸子一亮,心道:耶律琛胆敢设计害他的蓁蓁,他这么能干,给蓁蓁报了仇。以蓁蓁的聪明才智,肯定想明白了这背后有自己的出手,这篮子花是不是蓁蓁给自己的谢礼呢?
蓁蓁的眼光就是好!封炎美滋滋地想着。
端木绯眼角的余光瞟到封炎正盯着自己篮子里的朱槿,心下有些茫然:这篮子花莫非有什么不对劲?
她咽了咽口水,还是对安平道:“殿下,我来的路上看这朱槿开得好,就剪了这几枝想给殿下插瓶。”
安平看着儿子恨不得把那篮花抢走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故意道:“正好本宫屋里的那几枝芙蓉有些凋零,绯儿的眼光真是好。”安平立刻吩咐子月拿去插瓶。
子月接过花篮后,笑着退下去插瓶了。
封炎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花篮,终究没好意思出声截胡。想着要不等蓁蓁走了,他再私下找母亲讨就是了。
安平越发忍俊不禁,若无其事地招呼端木绯坐下,又吩咐宫女上点心与茶。
五颜六色的精致点心没一会儿就放满了端木绯身侧的红木雕芙蓉浮纹方几,香甜诱人的气味弥漫在屋子里。
端木绯坐下后,一边咬着一块栗子酥,一边忍不住又朝安平身旁那块明黄色的料子看去。
这料子看着有点陈旧,上面绣着麒麟送子图,再一看,端木绯意识到这应该是一方襁褓,而且,看料子透出的那种陈旧感已经有些年份了。
能用明黄色襁褓的也应该唯有……
安平自然注意到了端木绯的目光,她既然没提前把这个收起来,也就没打算瞒着端木绯,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是封预之刚刚让人递来的。”
端木绯眉头一动,耳边不由响起前晚安平对封预之说的话:“……十五年前的重阳,本宫当然是在公主府!”
仿佛在验证她心里的某种猜测般,安平语调轻柔地接着道:“这是当年大嫂亲手做的襁褓……”说着,安平又拿起了那张襁褓,那如玉竹般的手指在襁褓上轻轻地摩挲着,似乎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感慨。
果然。端木绯的目光也顺着安平的手指落在了那绣功绝佳的麒麟送子上,麒麟背上那个手持莲花如意的仙童白胖可爱,憨态可掬,一针一线都透着那绣者为人母的慈爱与喜悦。
当年,伪帝那位许皇后有孕,大赦天下,若是没有后面的宫变,裹上这个襁褓的婴儿应该就是大盛朝现在的太子了,那个太子也该十五岁了吧。
只是,封驸马特意送这个襁褓来给安平与封炎又有什么用意?
端木绯眉头皱了皱,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痛,她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哎,脑子总是不听话,爱乱想。
这时,就听封炎开口道:“没有发现。”
封炎命人一直盯着封预之,可是依然不知道这襁褓是如何到了他的手里。
安平红润的樱唇紧抿,眸色微沉。本以为这次双管齐下,必能查出些线索来,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
母子俩对视了一瞬,在半空中交换了一个复杂而意外的眼神。
端木绯捧起茶盅,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头,忍不住悄悄从茶水里抬眼飞快地睃了封炎一眼。
端木绯知道封炎暗中在筹谋些什么,他手上的各路眼线肯定不少,这一次,封炎特意派人盯着,都没找到线索,可见与封预之合作的“那个人”很不简单。
屋子里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安平仔细地把那个明黄色的襁褓叠了起来,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仿佛怕弄坏了这个襁褓一般,她半垂的眼睫如蝉翼般微微颤动着,眸子幽黑幽黑,似是若有所思。
端木绯直直地看着安平,似乎能感觉到安平的悲伤与……顾忌。
是啊,安平和封炎肯定是有所顾忌的,也许封预之只是别人抛出的一块探路石,微不足道,封炎若是贸然地下手封住封预之的口,再有人曝出那个“把柄”,难免显得他们母子心虚,甚至会把矛头直指他们母子!
这样的情况下,安平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端木绯的心头,她再次想到了楚青语以及她那日透露的信息,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难道说楚青语真得可以预知一些未来的事?!
不,有封炎在,怎么都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端木绯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思绪动得飞快,樱唇在茶盅的边缘上含了一下,又放下了。
她笑眯眯地说道:“……其实,能不能查到那个幕后人并不重要,只要让人觉得封驸马说出来的话不可信就行了。”
端木绯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细缝儿,让安平不由想到了儿子最近养的那只小白狐狸,看着真是与小丫头像极了。
安平忽然觉得有些手痒痒,想揉揉小丫头那柔软的发顶。
她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端木绯乖巧地过去了,被安平拉在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亲昵地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那近乎耳语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屋子里。
封炎没试着去听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心情雀跃。
屋子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又从凝重变得轻快了起来,连外面的雀鸟似乎都感觉得到了,欢乐的在窗外的庭院里拍着翅膀在树叶间飞翔、嬉戏,那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彷如春日提前来临一般……
“哎呀,本世子好像闻到了糖霜小米糕的气味,这敢情好,本世子正好还没吃早膳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某人熟悉的说笑声,声音中透着惯常的嬉笑。
端木绯不由朝窗外看了一眼,这都日上三竿了,君世子莫非才刚起身?!他不是军人吗……
一个宫女急忙为客人打帘,摇着折扇的君然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封炎顿时面色一僵,他还想着待会儿打发了母亲,跟蓁蓁独处一会儿呢!
君然仿佛没看到封炎不善的面色般,继续往前走着,先给安平行了礼,然后扇着折扇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世子真是个有口福的,端木四姑娘,你说是不是?”
端木绯脆声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君世子当然是个有福气的。”
君然捧走了那碟糖霜小米糕,随意地在封炎身旁坐下,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端木四姑娘果然是目光如炬。”
他三两口地吃完了一块小米糕,然后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手,似有几分感慨地又道:“端木四姑娘,你觉得皇贵妃……不对,现在该叫宁妃娘娘了,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正咬着一根油炸麻花果子的端木绯觉得差点没磕了牙,君然这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耶律琛有没有福气关她什么事啊?!
端木绯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单纯,只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君然也没追问,又笑嘻嘻地看向了封炎,“阿炎,你觉得呢?”
封炎似笑非笑地对着君然勾了下唇,本来也没隐瞒的意思。
“果然是你!”君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四个字。
然而,在场的其他三人全都心知肚明君然在说什么,封炎更是直接颌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端木绯登时觉得嘴里的油炸麻花果子都没那么酥脆香甜了,暗道:君世子还真是讨厌,难道没看见她这个“外人”还在这里嘛,在她面前说这些“事关重大”的秘密真得好吗?!
君然眯了眯眼,原本玩世不恭的眸子里一下子多了一分凝重与谨慎,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是耶律琛的长兄耶律祁从北燕写给耶律琛的一封密信。”封炎神色淡淡地说道,“他让耶律琛以接幼弟进京为幌子,让皇上派出使臣团前往北燕,他们会借机利用使臣团在北燕见机行事,使得新王耶律索与大盛反目……如此,他们才能在乱中求生,杀出一条生路。”
君然听着,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啪”地收起了折扇,用扇柄敲了敲掌心叹息道:“可惜了。”
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几丛花木摇曳舞动,簌簌作响。
端木绯默默地抿着茶水,眸光随着茶水表面的涟漪而闪烁着。
现在既然从耶律琛那里搜出了这封密信,其实大盛完全可以将计就计,挑起北燕内乱,让大盛渔翁得利。
但是——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是不会这么做的。
皇帝一向求稳,只想守住他这片从先帝那里继承来的江山,守住所谓的宣隆盛世。
的确是可惜了。
窗外传来一阵雀鸟振翅声,几只麻雀似乎闻香而来,停在了窗槛上,跳跃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君然的目光落在那几只麻雀身上,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他右手的扇柄还在敲击着他的左掌心,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快……
突然,君然的左手握住了扇柄的一端,对着封炎朗声道:“阿炎,不如咱们自己干吧!”说话的同时,他的眸子里迸射出凌厉的杀气,如出鞘的利剑般寒气四溢。
他目光明亮,神情坚定,平日里的风流倜傥消失不再,这一刻,他是简王世子,是一个曾在北境战场上指挥过千军万马,与敌人生死搏杀过的战士。
“……”端木绯双目微瞠,眼睛瞪得浑圆,心里几乎生无可恋。
她怎么老是在不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呢?!她默默地在心里反思。
“拿下了北燕又如何?”封炎刚吃完一块核桃酥,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相比较君然的热血沸腾,封炎的淡然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话简简单单,轻描淡写,却又犀利地直指问题的核心。
“……”君然的薄唇微抿,沉默了。
是啊,拿下了北燕后,下一步,又该如何,自立为王吗?!
别的不说,光是他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一没兵,二没粮,他们又凭什么与北燕打!
君然手里的扇柄又规律地敲起了掌心,却是一下比一下慢……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难道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吗?”
“北燕狼子野心,新王耶律索更是一头嗜血之狼!”
“一旦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让耶律索在北燕坐稳了他的王位,几年后,北燕必会卷土重来!”
那么,北境过去这几年所付出的鲜血与生命岂不是都白费了!
君然眸光一冷,空气随之微微凝滞。
封炎却是勾唇,神情间云淡风轻,一边捧起一旁的青花瓷茶盅,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的北燕王耶律索无子,若是他死了,又是先北燕王耶律执那一脉弑君,那么北燕那边又会扶持谁为王?”
阿炎的意思是……君然若有所思地眉头一动,手里突然“啪”地又打开了折扇。
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窗槛上那些胆小的麻雀,彷如惊弓之鸟般“扑扑”地拍着翅膀飞走了,还掉下了几片细碎的羽毛……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阿炎,我会派人去信父王,商议一下这件事。”君然眉目渐渐舒展,“……不,这事儿还是先不能跟我父王说。等做成了再说也不迟。”
阿炎说得不错,北燕那边并非是无可为,不过,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封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慢慢地抬高茶盅,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打发了君然才好。
他的茶盅才凑到嘴边,外面又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封炎的小厮落风快步进来了,对着安平和封炎抱拳禀道:“殿下,公子,刚才皇上已经下旨召回了去北燕接耶律七王子的安定侯一行人。”
君然怔了怔,手里的折扇停了下来,然后笑了,漫不经心地说道:“皇上的速度还真是快,这是生怕被牵连上了……”
君然笑眯眯的,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嘲讽,心里越发失望了——
这就是他们大盛朝的明君?!
君然不由抬眼朝窗外望去,远远地,可以看到皇帝居住的浩然宫飞檐翘角地屹立在猎宫的中央,如一轮众星环绕的明月般。
然而,浩然宫里,气氛从昨晚起就十分凝重。
皇帝一贯好面子,又自诩是明君,耶律琛的这件事弄得他自觉颜面尽失,心情不太痛快。
偏偏,这耶律琛是代表北燕和亲来的,自己再怒再恨,也最多只能降降她位份。
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让皇帝更加心绪难平。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内,皇帝就连着饮了好几壶的静心茶,每每想到他自己差一点就成为了那种为了美色而糊涂误国的昏君,他心中就是一阵后怕。
这一次,还是得亏阿隐做事干净利落,以最快的速度查出了其中的内情,自己才来得及补救。
底下的耿海没注意到皇帝的心不在焉,正义正言辞地抱拳说着:“皇上,岑隐昨日率领东厂于光天化日之下冲进烟波阁搜查,此次收获密信虽有功,却是不得其法,弄得整个猎宫惶惶不安。皇……宁妃娘娘怎么也是皇上您的妃嫔,岑隐这般肆无忌惮,一来二去以后只怕会更加目中无人。皇上,臣以为此风不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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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揉了揉眉心,额头一阵阵的抽痛。
这些日子,耿海总是私下里在他跟前说阿隐这般不好,那般不好,吹毛求疵,还说什么阿隐专政揽权、结党营私,如此下去恐怕会危及社稷云云。
简直烦不胜烦。
皇帝觉得耿海自三年守孝归京后,这性子就有些变了,不似以前那般杀伐果敢,反而变得有些心胸狭隘,容不下人……
在皇帝看来,岑隐这次的差事办得再妥帖没有了,东厂要是不搜烟波阁,难道还要好生好气地劝耶律琛把“东西”交出来吗,耶律琛会乖乖听从吗?
这一来二去的,只会耽误时间。到时候,说不定真就会如了耶律琛那贱人的意!
都说四十而不惑,但是在皇帝看来,这耿海还未到四十,人就先糊涂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皇帝淡淡地打断了耿海,有些不耐,“此事,朕心里有数。”
耿海嘴巴张合了一下,还想再劝,但是见皇帝的脸色不悦,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心里更为失望了。
昨天岑隐带人闯进烟波阁的事在猎宫闹得沸沸扬扬,朝臣勋贵、公子贵女们皆是议论纷纷,心有余悸,以前东厂查抄各府那是例行公事,可是如今竟然跋扈到了连后宫嫔妃所住之处都是想闯就闯,想搜就搜,这实在是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耿海本来觉得这是个让皇帝对岑隐心生不满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皇帝就像是糊上了耳朵般,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皇帝真的是被那个岑隐下了蛊了!
竟然对他信任到了这个地步!
耿海想着嘴角紧抿,眼底浮现一层浓浓的阴霾,他半垂眼帘,掩住眸底的异状。
前朝中后期就曾屡屡出现宦官当权、君权旁落的情况,甚至还有宦官独揽朝政,大权在握,以致朝堂民间只知道有九千岁,而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天子……现如今也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皇帝身居深宫,这些年来对外臣的提防之心越来越深,对岑隐那阉人却是深信不疑。
看来自己要是不能抓到岑隐什么实质性的把柄,恐怕是很难动摇对方的地位了。
只是眨眼间,耿海已经是心绪百转,心又静了来了。
对付岑隐的事不是一日之功,自己还得耐心谨慎、步步筹谋才行。
耿海心里有了决议,就立刻转了话题,请示道:“皇上,那要不要把那几个北燕使臣也一并叫回来?”
耿海当然不在意那几个北燕使臣,他的目的主要是想把儿子耿安皓叫回来。毕竟北燕现在的形势实在是太复杂,太危险了!
“不妥。”皇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帮北燕使臣留在大盛够久了,非我族类……待他们再好也没用,不过是‘白眼狼’罢了!”
皇帝不由想到了耶律琛那白眼狼,语调微微加重,神态恨恨。
“皇上说得是。”耿海只能若无其事地躬身附和,心口又是一阵剧烈地起伏,暗暗琢磨着:皇帝这里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暗地里再多派些侍卫追上儿子,怎么都得保着儿子平安回来。
皇帝看着耿海心里有些烦躁,觉得他自进来后,也没说上几句有用的话,就语气淡淡地把人给打发了。
耿海也就抱拳应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外的阴云层层叠叠地笼罩天空,就如同耿海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走下石阶后,忍不住朝后方的书房望了一眼,眸色晦暗如渊,呆呆地在原地愣了三息,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去了,一路朝猎宫东北方的碧涛苑走去。
一路上,耿海的心情都十分压抑,浑身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阴沉气息,他身后的小厮谨慎地与主子保持了一定距离。
天气阴沉,狂风一阵紧接着一阵,吹动着周围的树枝灌木彼此碰撞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耿海的心如同今日的天气般阴沉,不见半点阳光。
这次归京后,耿海就意识到无论是皇帝,还是朝堂上,都有某些东西脱轨了。
他也曾借着这次秋猎与朝中同僚叙旧,酒正酣时,亦曾试探过他们对岑隐的态度,然而,那些人一说到岑隐,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多是溢美之词,这些人全都对岑隐畏之如虎,根本不可能与他联手对付岑隐。
他本来以为凭借他与皇帝的“旧情”,哪怕他说得话不能扳倒岑隐,但好歹可以在皇帝心里埋下一点种子,可是他显然是高估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同时也低估了对方。
为了皇帝,他当年可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后世名列《名臣传》,他的名声也会永世烛影斧声地受后人质疑……
可是,皇帝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呢?!
不过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阉人,皇帝为了他,竟然一次次地下自己的颜面,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北燕那等险地!
才不过短短三年而已,皇帝就变了。
思绪间,耿海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浓,碧涛苑出现在了前方。
一个长随正守在院子口,伸长脖子张望着。见耿海归来,他就急切地迎了上来,禀道:“国公爷,二皇子殿下来了,正在正厅里等您。”
耿海扬了扬眉,心里有些意外,步子只是稍作停留,便又继续往前,径直去了正厅。
厅堂里,一个身穿杏黄色皇子蟒袍的少年正坐在下首的一把红木圈椅饮茶,少年身姿笔挺优雅,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息。
耿海加快脚步进了厅堂,客气对着二皇子慕祐昌抱拳见了礼:“二皇子殿下。”
慕祐昌也回了半礼,笑着让耿海坐下说话。
既然慕祐昌坐了下首,耿海身为臣子当然也不好坐到上首去,就在他对面的一把圈椅上撩袍坐了下来,又吩咐丫鬟赶紧给二皇子添茶,那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好奇二皇子是为何而来。
慕祐昌对耿海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心里暗道一声:老奸巨猾。
他脸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目光清亮地与耿海对视,单刀直入地问道:“卫国公觉得岑督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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