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屏风后很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裳声,端木纭想了想,又吩咐了紫藤一句,丫鬟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一盏茶后,端木绯换好新的骑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就发现罗汉床上的东西堆得更多了,几个放满首饰的匣子、一条乌溜溜的马鞭,还有一把刀鞘上嵌满了宝石的弯刀。
端木纭看着端木绯笑得更欢了,对着她招了招手,喜滋滋地说道:“蓁蓁,等你去踏青那天,就把这弯刀和鞭子都带上,肯定英气勃勃。快过来,我再给你搭配一下首饰……”
端木绯只是这么看着那几个珠光宝气的首饰匣子,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沉甸甸的。
“姐姐,骑马的时候还是别戴太多首饰的好,太沉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妹妹说的是。端木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于是改口道:“蓁蓁,你现在的发式与你这身衣裳不配,我给你重新梳一个。”
端木绯正襟危坐地坐好,乖巧地由着姐姐给她梳头。
端木绯的头还没梳好,紫藤就来禀说:“大姑娘,四姑娘,三姑娘来了。”
端木缘平日里很少来湛清院,端木纭听了后,怔了怔,脸上露出一抹讶色。
端木绯大概猜到了端木缘此行的目的,就把刚刚来湛清院的路上看到端木缘和端木绮争吵的事大致说了。
端木纭动了动眉梢,道:“让她进来吧。”
紫藤屈膝领命,没一会儿就把端木缘带了进来。
看到端木绯也在,端木缘并不意外,目光在罗汉床上的新衣裳、首饰上飞快地扫过,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用力。
端木缘一看就知道这些衣裳都是给端木绯制的,还有这些贵重的首饰……样样都比自己的好!
端木缘的眸底飞快地掠过一道异芒,心道:这大姐姐管了中馈后,倒是用公中的银子给长房谋了不少“便利”,平平都是端木家嫡女,端木绯却是连衣裳也比自己多得多。
饶是心里再不满,表面上端木缘还是做出一派温柔的样子,上前给端木纭、端木绯见了礼。
端木纭还在给端木绯梳头,双手忙碌地编着一股小辫子,笑道:“三妹妹,都是自家姐妹,你自个儿坐吧,不必客气。”
端木缘应了一声后,就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来,与此同时,绿萝给端木缘上了热茶。
之后,屋子里就静了下来。
端木纭也不问端木缘为什么来,自顾自地继续给端木绯梳头,纤长的十指灵活地翻飞着,在那乌黑的青丝映衬下,显得越发洁白如玉。
端木绯坐在铜镜前,双手随意地把玩着那把弯刀。这把弯刀是许景思托封炎从蒲国送来给她的,无论是刀型,还是刀鞘上的花纹、宝石都与中原的风格大不一样。
端木绯把那弯刀稍稍地拔了出来,兴致勃勃地拿了根头发往刀锋上比了比,细细的头发丝瞬间就断了。
唔,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吹毛断发吗?!
端木绯两眼发亮地看向了就蜷在不远处睡觉的小狐狸,想找它借一根狐狸毛试试刀。
小狐狸在睡梦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恶意”,警觉地睁开了冰蓝色的狐狸眼,与端木绯对视了一瞬,然后就飞似的跑了,引得屋子里的丫鬟都惊讶地看了小狐狸的背影一眼,心道:很少看到团子这副惊慌的样子,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端木绯无辜地抿了抿樱唇,她又没打算拽它的毛硬薅,也就是想在它背上撸一把,顺一根脱落的狐狸毛而已。
一旁的端木缘抿了口热茶,一会儿赞这茶好,一会儿昧着良心说小八哥可爱机灵,一会儿又说这天气转暖,正适宜踏春什么的。
她干巴巴地没话找话,就等端木纭主动问自己为何而来,然而端木纭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随口应着。
端木缘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扭着手里的帕子,嗫嚅着说道:“大姐姐,我今天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几日我爹娘从汝县写了信回来,说我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想……”
顿了顿后,她才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想请大姐姐做主给我挑门婚事。”
话落之后,屋子里静了一瞬,丫鬟们面面相觑,端木纭透过铜镜,看着后方的端木缘那张涨红的脸庞,眸光微闪。
她才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反正自家妹妹已经订亲了,其他人到底订给谁都和自己无关。
端木纭拿起一把象牙梳篦,不紧不慢地替端木绯梳着,“无奈”地说道:“三妹妹,虽然长姐如母,祖母又‘病’了,但到底府里长辈都在,有祖父,有二婶母,四婶母和五婶母,妹妹的亲事理应托给几位长辈,我只是姐姐,吃的米还没几位长辈吃的盐多,实在是做不了主。”
端木缘瞳孔微缩,捏着帕子的手更用力了。
本来当初祖父是让她跟父母去汝县的,是她赖着不走,彼时有祖母护着她,祖父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两年来,祖父几乎是当自己这个孙女不存在,自己是靠不了祖父的。
而二婶母,面甜心黑,更是恨不得自己嫁的比端木绮更差……
她今日特意来找端木纭,其实是想着端木纭得祖父看重,管着家里的中馈,若是端木纭可以帮自己去找祖父说说好话,祖父怎么也会重视自己的婚事,即便是端木纭不便替自己相看,有祖父关照,二婶母怎么也不敢太轻怠自己。
现在……
端木缘心里是既无助又委屈又迷茫,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几乎是孤立无援,她的眼眶一酸,眼前浮现一层朦胧的水雾。
忽然,她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
“大姐姐,都是自家姐妹,血浓于水,妹妹求你了……”
说着,她哽咽了,泪水汩汩地自眼角滑落,正值芳华的少女哭泣时,娇躯如风雨中的娇花微微颤抖着,看着楚楚可怜。
端木纭微微皱眉,给端木绯梳头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紫藤和绿萝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乖觉地朝端木缘走了过去。
“三姑娘,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紫藤笑眯眯地说道。
说话间,紫藤和绿萝硬是把端木缘给扶了起来。
端木纭转头看向了端木缘,淡淡道:“三妹妹,你还是仔细回去想想我说的话吧,别病急乱投医。”
端木纭这句话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端木缘看着端木纭,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口气,心思飞转。
她觉得端木纭也没把话说死,暂时不敢得罪她,终于还是福了福,干声道:“大姐姐,四妹妹,那我先走了。”
紫藤亲自把端木缘送了出去,端木缘的步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静了片刻,端木纭终于给端木绯梳好了发髻,又给她簪了一对赤金花钿。
她看了看映在铜镜中的端木绯,满意地笑了,然后在端木绯的身旁坐了下来,拉着她的小手道:“蓁蓁,你要记住,君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天子,奴婢跪主子,平民跪官府,那都是礼数。可是,除此之外,能够随随便便就下跪的人一定要小心。”
“随便就把自己的尊严放下了,这种人最可怕,不管他们求什么,一旦你没办成,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甚至还会反咬你一口!”
“比如那位陶三姑娘,比如你三姐姐……”
“蓁蓁,人自当要有善心,只不过,同情与善良也要看对什么人。”
端木纭郑重其事地看着妹妹,漂亮的柳叶眼中明亮温暄。
“姐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端木绯乖巧地直点头,心道:自家姐姐果然通透!
端木绯挽着端木纭的胳膊,把自己的螓首依偎了她的肩膀上,好一通撒娇,又缠着端木纭届时也陪她和涵星一起去踏青。
端木纭一向就拗不过妹妹,应下了,端木绯又兴致勃勃地替端木纭也挑起骑装来,神采飞扬。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三天后,涵星让人递来了信,信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父皇也要跟她们一起去踏青。
“……”端木绯看着手里的绢纸,傻眼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帝也太闲了吧。
可是再一想也是啊,皇帝这几日确实是闲得很,因为由谁来拟罪己诏的事还没定论,皇帝一气之下,就又罢了朝。
端木绯心里一言难尽,继续看着手里的信。
涵星在信上解释说,是她昨晚给皇帝请安时不慎说漏了嘴,皇帝听说她们俩要去踏青,也起了兴致,就说也要去,说是去跑跑马、散散心。
端木绯抿了抿小嘴,神色越发微妙。
她错了,皇帝不是闲,是闲不住才对,这几个月来事多,没安排春猎,皇帝心里怕是闷得慌了。
涵星还在信里说,不但皇帝要去,还额外多了好些人,宽慰端木绯,这回出门就当是陪她父皇散散心,等过几天,她绝对不告诉皇帝,她们俩再悄悄出去玩。
端木绯的小脸随着涵星的这封信变了好几变,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撇撇小嘴,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笑了。
一旁的绿萝和碧蝉彼此互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四公主在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端木纭也有些好奇,正要问,就听端木绯自己开口道:“姐姐,涵星表姐说,皇上也要微服和我们一起去踏青……”
端木绯本来想让端木纭别去的,却见端木纭乐滋滋地抚掌道:“正好!皇上既然要去,那岑公子想来也会去,正好我有事想请他帮忙。”
端木纭打算请岑隐帮忙打听打听安平长公主府附近有没有宅子卖,哎,转眼妹妹都要十三了,很快就要嫁出去了。真愁啊,这嫁妆都还没备齐呢。
想着,端木纭眉头微微蹙起,觉得时间实在是太紧了。
端木绯转念一想,也是啊,有岑公子在,皇帝应该也不妨事的。
难得出去踏青,也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386觉察
于是,二月二十六日一早,涵星特意来了端木府接端木纭和端木绯。
端木绯换上了那身樱草色的骑装,配好了马鞭和弯刀,明明打扮得英姿飒爽,可是穿戴在她身上,却只让人觉得清新可爱,整个人就像是那嫩黄的迎春花儿般。
“绯表妹,你这身可真好看!”涵星笑容可掬地拉着端木绯的小手,“绯表妹,你这个发式本宫还从来没见过。”
端木绯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得意洋洋地卖弄道:“涵星表姐,这是我姐姐给我挽的头发,是不是很别致?”
涵星眸子发亮,频频点头,决定回去后她也要照着端木绯这个发式给她自己也梳一个同样的发髻,唔,一定好看极了。
“不过,”涵星忽然语锋一转,螓首歪了歪,“绯表妹,你身上好像还缺了点什么……等等,本宫想到了!”
涵星迫不及待地摘下了自己身上的赤金九节盘螭璎珞圈,亲自戴到了端木绯的脖子上,然后她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刚刚好!”
表姐妹三人一边说话,一边翻身上马,鱼贯地出了东侧角门,沿着权舆街城东而去,不疾不徐。
“纭表姐,绯表妹,我们先去东城门和父……父亲他们会合,然后再一起去东郊。”
“不着急,我们慢慢走就是了,我出宫时,父亲他们还没从养心殿出来呢。”
“哎,真是麻烦。早知道我就不告诉父亲了,都怪我嘴快。”
涵星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说着。
端木绯只是抿嘴笑,心道:皇帝出行,虽然是微服,但是这阵仗怎么也不可能小。
如她所料,皇帝最后足足带了三十来人一起来,这随行的人中五花八门,有乔装成护卫的锦衣卫,有岑隐,有几位皇子,有兀吉族、百川族两族王公,也有耿家人……
队伍浩浩荡荡的,这人多了,气氛也就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其乐融融,暗地里却是暗藏汹涌。
端木绯和端木纭随涵星给皇帝一行人一一见了礼,又对着岑隐露出一个卖乖讨好的微笑,岑隐对着小丫头莞尔一笑。
他俩的这个眼神交换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别人没注意到,但是耿听莲却是看到了,目光微沉,暗暗地咬了咬下唇。
“大家走吧。”
早就跃跃欲试的皇帝第一个策马飞驰了出去,其他人如众星拱月般跟随在皇帝的身后,马蹄飞扬。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心情一直不太痛快,看着耿海一天天坐大,皇帝真想立刻就弄死他全家,但碍于他的兵权和在朝中的声望与人脉,也只能忍耐,步步筹谋。
皇帝也委实是憋坏了,因此听涵星说起要去踏青,想到今年都没有去春猎,就干脆出来散散心。
清晨,微凉的春风吹拂在众人的脸上,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连日的沉郁都随之一扫而空。
“得得得……”
马蹄重重地踏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这一众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吸引了路上不少行人好奇的目光。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就抵达了东郊的英山。
二月下旬,天气转暖,那些春花开始萌发出粉嫩的花苞,一片生机勃勃,方圆几里皆是一片湖光山色,景致秀丽。
众人纷纷下了马,说说笑笑地赞着四周的风光,言笑晏晏。
三皇子慕祐景笑着对皇帝道:“父亲,儿子听闻这英山山势陡峭雄伟,奇峰异石,千姿百态。虽不如西郊的翠微山、千枫山、大平山等盛名远播,却也是各有所长。山上有六景,奇峰、异石、潭瀑、烟云、松林,以及山顶的最后一景,道观。”
道观?!皇帝微微蹙眉,忽然想起了千枫山和千枫寺,目光幽深地朝二皇子慕祐昌和楚青语望去。
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想想千枫寺发生的事就觉得心里膈应,于是转头对慕祐昌道:“阿昌,你和你媳妇就别上山了,先去东营湖那边吧。”
按照今天的行程计划,他们爬山后,就会去东营湖畔小憩并用膳。
慕祐昌根本就不明白皇帝怎么忽然就变了脸色,却也不敢反对,只能恭敬地对着皇帝作揖道:“是,父亲。”
慕祐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慕祐昌,温声道:“二哥,那就劳烦二哥先行一步去布置了。”他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
接着,皇帝就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其他人也鱼贯地跟了上去,唯有慕祐昌和楚青语留在原地目送皇帝一行人上山。
山间的小径曲径通幽,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绿草如茵,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花草和露水的香味,沁人心脾。
如同慕祐景所言,英山的山势陡峭,走了一盏茶功夫,几个姑娘家的呼吸就渐渐地变得粗重了起来。
“绯表妹,前面山腰上有一个亭子,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去那里歇一会儿了。”涵星还是精神奕奕,步履稳健,她蓄意落后,陪在端木绯身旁。
端木绯的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往上爬去,她虽然气喘吁吁,可是眸子却是晶亮。
罗兰郡主就跟在表姐妹俩的身后,怔怔地看着端木绯纤细的背影,心里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封炎今天应该也会来,却没想到来的只有端木绯。
罗兰郡主握了握拳,觉得手背上似有刀割般的疼痛传来,明明那日在露华阁她不慎割伤自己所受的伤早就已经好了。
上次她是输了,她也差点就要放弃了,打算朝贺后就乖乖地随父兄一起回西北,没想到上天把她留下了,上天垂怜她对封炎的一片心意。
是了,他们草原儿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她一定要再试一次。罗兰郡主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行人等走走停停地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行去,随着他们渐渐往上,山林间的烟云浓了,如临仙境。
皇帝也开始喘了,呼吸浓重。
“老爷,从山腰这个亭子里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潭瀑和奇峰,景致颇佳。”岑隐抬手指着半山腰的那个凉亭道,“照我看,这望瀑亭应该算这英山的第七景才是。”
岑隐今日着一袭宝蓝色织金锦袍,长身玉立,昳丽的眉目间弥漫着一股优雅清冽的气息,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仿佛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风度翩翩。
摩轲莫亲王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京城风光秀丽,今日,我真是沾了老爷的光了。”
皇帝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扇柄在掌心敲了敲,“走,我们去这望瀑亭里坐坐。”
皇帝大步流星地进了凉亭,撩开袍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了內侍递来的茶杯。
他正要饮茶,目光不经意地在亭子外扫过,看到慕祐景停在了山腰上,回头对着后方气喘吁吁的耿听莲微微笑着,从小厮打扮的內侍手里接过了一个水囊递给了耿听莲。
皇帝的目光在慕祐景那俊逸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眸光闪了闪,随即就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心道:阿隐说的没错,自己只需要耐心地看着、等着,无论有多少牛鬼蛇神,他们都会自己冒出来!
皇帝慢慢地摇着扇子,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皇帝在看慕祐景,而耿海则在看皇帝,视线落在皇帝额角沁出的汗珠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耿海的眼底闪过一道讽刺的光芒,暗道:皇帝老了,也糊涂了,该退位让贤了。
耿海腰杆挺得笔直,健步如飞地朝亭子的方向走去。
他毕竟是武人,虽然爬了好一会儿的山路,但还是气息平稳,如耿安晧、岑隐、慕祐景等几个年轻人一样精神奕奕。
很快,众人就纷纷地进了凉亭中坐下小憩。
山风徐徐地吹进亭子里,空气清新得仿佛脱离了俗世般。
远处,争奇斗异的秀峰直立,峰群之间,一道银色的瀑布急速地垂直而落,落入下方的潭水中,激起一片朦胧的水雾,与那山林间的烟云交织在一起,似乎有无数半透明的纱布飞舞在半空中,风中……
看皇帝似乎有意在此小坐,几个小內侍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从食盒里取出各式瓜果点心,又支起了一个红泥小炉,烹水泡茶。
须臾,这凉亭里除了花香、草香、叶香以外,就多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盅茶,有的喝茶,有的观景,有的说话,有的悄悄打量着别人。
耿安晧心不在焉地浅呷了一口茶,目光就没从端木纭身上离开过。
这一路,他一直很想找端木纭说说话,偏偏端木纭一直围在她的妹妹转,让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而端木贵妃那边显然也不能指望了。
事到如今,他也唯有……
耿安晧的视线又看向了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的皇帝,眸光一闪。
耿安晧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正色对皇帝道:“老爷,我有……”耿安晧打算借这个机会求皇帝赐婚。
然而,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听坐在皇帝身旁的岑隐开口道:“此处风光秀丽,老爷可要题一幅字?”
皇帝听岑隐这一提议,也来了兴致,点头道:“阿隐,你这个主意好。”
皇帝一向自诩风雅,酷爱舞文弄墨,随行的内侍们都带着笔墨,立刻就开始为皇帝伺候笔墨,动作十分娴熟。
耿安晧的俊脸一僵,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心里觉得自己和岑隐这阉人真是犯冲。
耿海悄悄地拉了拉儿子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联姻一事还得和端木宪那老狐狸谈好了条件,互惠互利才是。更何况,他们才刚刚被端木贵妃拒绝过……再一味的求上去,也太不像样了。
耿安晧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会想要先下手为强,如今……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他不禁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耿海看着还是笑呵呵的,眸底却是幽深如墨。
皇帝兴致高昂地提笔写起字来,慕祐景立刻凑了过去,而涵星却觉得无趣得很,拉起端木绯的手道:“绯表妹,我们扑蝶去。”
亭子外,几只五彩斑斓的彩蝶在花丛间嬉戏着,或是盘旋,或是振翅翩跹,或是彼此追逐,活泼有趣。
随行的宫女立刻就给主子们取来了团扇,表姐妹俩各自拿着一柄绣花团扇,乐滋滋地跑去扑蝶了。
彩蝶们在半空中来来往往,忽起忽落,灵活得不可思议,两个小姑娘追随着彩蝶扑来跑去,一时蹑手蹑脚,一时纵身飞扑,她俩清脆的笑声回响在空气中。
端木纭看着妹妹那可爱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觉得自家妹妹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涵星身手敏捷,好似猫儿般,三两下就巧妙地用团扇扑到了一只彩蝶,那只彩蝶在团扇的边缘停了两息,又拍着翅膀飞走了。
相比下,端木绯就显得笨拙多了,追着蝴蝶跑来跑去,好一会儿,根本就连蝴蝶的边都没沾到,人倒是跑得娇喘吁吁,颊泛红晕。
忽然,端木绯发现自己跟前多了一面画着几株兰花的折扇,她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折扇不知怎么地一扇一扫,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彩蝶就被那折扇拂到了端木绯的跟前。
端木绯惊喜得双眼瞪大,看着折扇的主人,脱口道:“岑公子,您真是太厉害了!”
那只彩蝶被两人围着,仿佛是受了惊,拍着翅膀想要飞走,然而岑隐的动作太快,手里的折扇又是一横,就又挡住了它的去路,跟着就以折扇把它送到了端木绯的团扇上。
这一幕把四周的内侍和锦衣卫都看呆了,全都僵直如石雕,不知道是该感慨督主真是宠爱四姑娘,还是赞叹督主身手不凡。
端木绯看着这只彩蝶在团扇上的牡丹花上轻轻扑扇着翅膀,像是在采撷花蜜般,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对着端木纭卖弄道:“姐姐,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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