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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伺候他的姑娘连忙给他添了酒水。
拓哈拉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拔高声音道:“赫陀耶,别忘了这里可是怀州,和京城可不一样。”
这个赫陀耶啊,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难怪他们赫氏一族这些年每况愈下。
拓哈拉抓起一旁的一双竹筷,两手一握,就轻而易举地把筷子给折断了。
“咔擦!”
“他敢横,我们就折断他的羽翼!”拓哈拉语气冰冷地说道,杀气腾腾的。
另一个矮胖的族长抚掌附和道:“拓哈拉说得是,这怀州可是我们的地盘,必须打压住岑隐的风头,让他知道厉害才行!”
“没错!”拓哈拉抬手重重地拍案,褐色的眼眸闪闪发亮,嗤笑道,“我们可不是京城里那位仁慈的主……”
说到“仁慈”时,拓哈拉神色微僵,又觉得不对,京城的那位大盛新帝可是一路率大军把他们怀国灭了国的,哪里仁慈了!应该说是杀神才对!
想到他们如今都是亡国之奴,拓哈拉的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痛快。
其他人也想到一个方向去了,气氛微冷,此时此刻,似乎连杯中的酒水也没那么香了。
赫陀耶拿起刚刚斟满的那杯酒水,又饮了一口,由慕炎联想到了他们怀人的另一个“王”,眸光微闪。
赫陀耶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没?泰西族的昭世逻对‘那位’颇为不满。”
赫陀耶故意在“那位”上加重音量,其他族长们的神情登时变得很微妙,他们都知道赫陀耶说的人是自立为王的苏娜。
“听说了。”拓哈拉唇角一勾,粗犷的脸庞上露出几分轻蔑,“她这几个月借着那什么大盛皇子的名头,到处宣扬大盛新君得位不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难怪昭世逻恼了。”
那矮胖的族长也是不屑,接口道:“就是!她要是有本事,去大盛的地界上宣扬啊,在怀州宣扬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着怀人帮大盛皇子去夺位?”
“可笑!她有这本事,干嘛不重新夺回大越城,何必缩在舜桦城里!现在光占着三城,既不进也不退,倒是享受起三夫四侍来了!可笑,真真可笑!”
几个族长唏嘘叹着气,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赫陀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叹道:“这女人啊,做事就是不靠谱,说起来她也不过是凭一时意气立国罢了,她既不懂打仗又不懂治国,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当初昭世逻三言两语就被她说动,投靠了她,现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他几位族长也是心有同感,皆是点了点头。
“她啊,还不如她那位父王呢!”老者摇着头,唏嘘地点评道。
去岁,苏娜刚刚鼓动几族拥立她为女王时,他们还以为她真有几分本事呢,也想着如果苏娜能成事,可以光复大怀。
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为一个阉人而头疼。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大家喝酒,今天不醉不归!”拓哈拉高举酒杯,敬了其他人一杯。
怀人喝酒可比大盛人要豪迈多了,每个酒杯都有碗口大,这七八人与这些陪酒的姑娘们一起喝,没一会儿功夫就喝了好几坛酒,就有龟公殷勤地来给客人们又上酒。
酒一喝多,这些人就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说话越发无状了。
他们全然不知道的是,他们在风月楼说得话全都被人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出去,而且是传入了岑隐的耳中。
“他们说,督主您在京城横行霸道,睚眦必报……”
“还说要打压住督主您的风头,让您知道在怀州这里谁才是主。”
一个方脸的锦衣卫如实把赫陀耶等人说的话一一转述给了岑隐,他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岑隐的脸色,额头冷汗涔涔。
他方才转述的话都是那些部族族长辱骂岑隐的话,简直没一句好听的。
这些人啊,真是不死活!
方脸的锦衣卫一边禀报着,一边暗暗地捏了把汗,声音发紧,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怀人连累,小命不保。
着一袭竹青色直裰的岑隐神色平静,手里拿着一把剪子,慢悠悠地剪着窗前的一盆万年青。
“咔擦,咔擦……”
从头到尾,岑隐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修剪着万年青,仿佛锦衣卫说的是与他不想干的事似的。
岑隐昨天黄昏才到大越城,但是在他抵达之前,就已经派十几个锦衣卫乔装打扮先他一步过来了。
大盛与南怀民土风情大有不同,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城里的那些个茶馆、酒楼、市集以及花楼等等都是最容易获得情报的地方,尤其是花楼,那些怀人最喜欢在花楼喝酒议事,因此锦衣卫提前就先在花楼里暗中安插了一些人手。
所以,虽然岑隐昨日才刚到,但是他在这大越城中已经有了不少耳目,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好不容易,方脸的锦衣卫终于把话题说到了苏娜,心头一松。
说起苏娜,他就毫无顾忌了,加油添醋地把赫陀耶等人对苏娜的点评都说了,最后道:“督主,依属下之见,这些怀人根本就是墙头草!”
很显然,赫陀耶等人都是在观望怀州的形势罢了,他们暂时是不会反也不敢反,但若是苏娜真的得了势,这些人必然会反,因为他们的骨子里是把自己视作怀人。
“咔擦。”
岑隐又剪下了一片发黄的残叶,然后就放下了手里的剪子。
一旁伺候的小蝎立刻给他递上了帕子。
岑隐慢慢地用帕子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姿态闲适从容。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自敞开的窗口洒了进来,在他脸上、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也给他修长漂亮的手指裹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如那细腻无暇的玉竹,闪着莹润的光泽。
岑隐微微摇了摇头,狭长幽黑的眼眸深邃如潭,带着洞察秋毫的清明与冷静。
他低低地叹道:“看来本座还是高看了罗其昉和骆光清几分……”连在眼皮底下的这些人都没能压服,他们还太嫩了!
岑隐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方脸的锦衣卫又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风一吹,那斑驳的光影在岑隐的脸上微微摇曳着,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感觉,透着冷然疏离,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岑隐只是这么站在那里,就如高山流川般,让人不敢轻慢。
方脸的锦衣卫感觉自己的心又一点点地提了起来,为此刻不在这里的骆光清和罗其昉捏了把汗。
岑隐随手把手里的帕子丢给了小蝎,又道:“……确实需要再历练历练。”
可想而知,要是怀州真的发生地龙翻身,这里十有八九会彻底乱了。
那么,阿炎此前在这里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还会让慕祐景有了可趁之机。
岑隐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变得更幽深了。
“呱!”
窗外,突然有一只黑鸟飞过,翅膀擦过枝头,发出簌簌的声响。
岑隐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一只黑漆漆的乌鸫鸟自窗外滑翔飞过……
连小蝎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楞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不是那只蠢八哥。
岑隐勾唇笑了,想着那远在京城的鸟,还有那远在京城的人。
他的眼眸又变得柔和了起来,右手一翻,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块雕着云雀的玉佩。
岑隐垂眸看着手里的玉佩,那半垂的眸子里闪着璀璨的光芒,流光四溢。
来禀报的锦衣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待岑隐的吩咐。
不知何时,外面的天空阴了下来,连带室内也暗了几分,老天爷的脾气来得快,翻脸跟翻书似的,风雨欲来。
数千里外的京城,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这么好的天气,端木绯可没浪费了。
一早起身后,她就去了御花园中的汀兰水榭,悠哉悠哉地一边喝着果子露,一边翻着石桌上的一本账册,一边喂喂鱼,惬意得很。
另一边的清芷水榭中,一个蒙着面纱的乐伎抱着一把琵琶正在唱着《梅花引》,琵琶声清越优美,引来了一些雀鸟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为她伴唱。
旁边的丫鬟、宫女们很是忙碌,有的看顾炉火,烧水泡茶;有的拿着蒲扇轻轻地给端木绯扇着风;还有的当场给她制起果子露来……
端木绯很快又看完了一本账册。
合上账册后,她没急着看下一本,信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拈起一颗荔枝,美滋滋地剥了起来。
这进贡的荔枝自然是荔枝中的极品。
荔枝壳又薄又脆,壳下的果肉如凝脂般,冰镇以后,又甜又凉又爽口,吃在嘴里像含着蜜似的,通体舒畅,余味无穷。
端木绯满足地眯了眯眼,眸子里亮晶晶的,又拈了一颗荔枝。
随侍在一旁的一个小內侍抓住时机上前了两步,恭恭敬敬地请示道:“娘娘,您可要看些杂耍什么的?”
他一脸殷切地看着端木绯,生怕她觉得总听小曲没意思。督主不在京,他们更是要把娘娘伺候得周周道道。
端木绯随意地挥了挥手,“让她唱吧。”
端木绯觉得听个小曲正正好,她可以一边听,一边看账册。
小內侍唯唯应诺,心里琢磨着得让那唱小曲的乐伎再多准备些曲目,唱来唱去都是这些曲子,未免也太乏味了。哼,这教坊司真真数年没一点长进!
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端木绯吃了三个荔枝,就点到为止,接过碧蝉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指,然后又接过绿萝递来的茶盅,饮了两口茶,去了去嘴里的余味。
她喝完茶后,绿萝又眼明手快地把茶盅接过了。
两个贴身丫鬟服侍得十分周到仔细,自然妥帖,甚至不用端木绯说话,就明白她的心意。
一旁的宫女们细细地观察着,佩服地心道:这两位姐姐不愧是皇后娘娘身旁多年服侍的,对于娘娘的了解那远远不是她们可及的。以后她们也要跟着多学点。
端木绯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又随手拿起一把团扇,轻轻地扇了起来,继续翻起了下一本账册。
端木绯一点也不着急,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慢慢来,花了一个月的工夫,把之前总管太监送来的那几箱历年的账册看得七七八八了,到今天,只剩下手头的三本还没看完。
剩下的这三本都是今年的账册,记录的自然是慕炎登基后宫廷的支出账目。
端木绯慢条斯理地翻着账册,一页接着一页……
那乐伎唱了两曲,端木绯也才堪堪翻了八九页而已,唇角微抿,心绪飞转。
慕建铭一贯骄奢,他在位时,用度奢靡也就罢了,自慕炎登基后,才五个多月,皇宫加上千雅园那边的用度居然就花了一百五十万银子了,几乎和崇明帝时一年差不多了,只比慕建铭在位时的用度少了一成而已。
端木绯对慕炎再了解不过,他这人对吃穿都不讲究,不拘小节,出征时,基本上都是与士兵同住同食,在艰难的环境,他也安之若素。
平日里,慕炎吃得也寻常得很,不是那些非山珍海味不吃的老饕。
要说今年有花销大的地方,大概也唯有登基大典和他们的婚礼了,可是按例,这两件事花的都是国库的银子。
这段时日,端木绯也查过崇明帝时的一些旧账与花名册,现在宫人们的数量比崇明帝时多了三成,可就算是如此,这支出也不该这么多的!
端木绯看了一个月的账,各处的花销已经如数家珍,也早就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内廷司中饱私囊!
宫中的用度、采买、进贡等等都是由内廷司负责的,宫里从主子到奴婢有几万号人,这其中的油水太多了。
端木绯还记得她小时候在楚家时曾经听楚老太爷戏谑地说过一句:皇帝吃的鸡蛋都是金蛋。
年幼时端木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长大了就渐渐地就明白了。
一只鸡蛋在民间才两三个铜板,可是内廷司为皇室采买的鸡蛋却要十两银子一个,这可不就是金蛋吗?!
端木绯在刚查账的时候就知道内廷司问题很大,不但滥竽充数地替换贡品,而且还中饱私囊。
查了一个月后,她发现,内廷司的贪腐比她想得更严重!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绯是懂的,但内廷司未免贪得也太多了。
端木绯眸色幽深,一掌“啪”地拍在了账册上。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番外008整治
汀兰水榭内,霎时静了一静。
周围的丫鬟、宫女们都吓了一跳,停下手头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绯,连原本在旁边的一把交椅上睡觉的小狐狸都惊得猛然睁眼,一头雾水。
唯有身处清芷水榭的乐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垂眸弹着琵琶,唱着小曲。
端木绯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红润的小嘴紧抿,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猫儿般。
那些宫人们面面相看,他们很少看到端木绯这副样子,都吓到了。
尤其是一旁服侍的两个小内侍,其中一人以眼神询问另一人:皇后娘娘生气了!这到底是谁惹娘娘生气了?
另一个小內侍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表示:连皇后娘娘也敢招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瞧皇后是看着账册时突然发怒,莫非是跟这些账册有关?
两人无声地以眼神默默交流着,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督主不在京城,他们就应该替督主分忧,给皇后娘娘出头,把那些个不长眼的人给收拾了。
“……”其中一个细目的小內侍小心翼翼地朝端木绯上前了一步,斟酌着言辞想试探一番。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端木绯淡声问道:“内廷司的总管大臣是何人?”
这个他知道!那细目的小內侍眼睛一亮,立刻就作揖答了:“回娘娘,内廷司总管大臣是怡亲王。”
内廷司的总管大臣自然是个油水丰厚的肥差,在大盛朝历来是由那些颇具威望的宗室王公来担任,这一任总管大臣是怡亲王,他也是崇明帝和慕建铭的皇弟,在兄弟几个中行五。
那细目的小內侍如数家珍地说起了怡亲王的生平。
怡亲王年轻时可谓战功赫赫,在崇明帝与慕建铭在位期间都多有战功,曾为大盛镇守辽东七年,令得新罗国对大盛臣服,年年上贡。
隆治六年,怡亲王以足痹之症为名告病回京,并交还了兵权,彼时,慕建铭为了安抚怡亲王,就令他手掌内廷司,以示对其的看重。
时至今日,怡亲王在内廷司总管大臣的这个位置上也有足足十四年了。
小狐狸看看端木绯,又看看小内侍,觉得无趣,又缩了回去,继续睡觉。
绿萝、碧婵和锦瑟几个都默默地把这小內侍说的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以前,她们在沐国公府时,只需要管住湛清院的一亩三分地;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们既然跟着端木绯陪嫁进了皇宫,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们的责任更重了,以后她们也难免要与那些个宗室勋贵打交道,更难免会涉及像内廷司贪腐这类的事。
她们就算不能给皇后帮手,那也决不能给皇后添乱子,她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绿萝、碧婵和锦瑟皆是神情专注地倾听着。
“看来,怡亲王在宗室里威望颇重啊。”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随手把手边的那本账册又合上了。
内廷司总管大臣的位置有那么多宗室王公盯着,大盛历史上任过这个位置的宗室没一百,也有八十了,但凡手段差点的,连一年都坐不稳,任期最短的人只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天就灰溜溜地告病辞官了。
怡亲王能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且如鱼得水,可见其手段。
那细目的小內侍立即点头附和道:“是啊,娘娘。这些年,怡亲王在宗室中隐隐有与礼亲王并驾齐驱的趋势。”
礼亲王是慕炎的皇叔祖,又是现任的皇室宗令,自是德高望重,礼亲王世子却是才学平平,委实不够出挑,不少宗室暗地里都觉得怡亲王是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宗令了。
“难怪胆子那么大!”端木绯端起青花瓷茶盅,慢慢地饮着茶。
端木绯这句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
两个小內侍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是蠢人,听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不明白原来是怡亲王惹皇后娘娘生气了。
不对。
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在看宫中这些年的账册,那就是内廷司惹她生气了!
两个小內侍的眸底掠过一抹戾气。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岑督主的义妹,岑督主一向疼爱这个义妹,谁惹了皇后娘娘,那就是在惹他们内廷十二监!
那细目的小内侍对内廷司的了解远远要比端木绯更多,他打起了精神,细细地与端木绯说起了内廷司,比如内廷司自成系统,下属机构达三处十处以上,职官千余人;比如内廷司的财政部分来自国库拨款,部分是来自皇庄的收益,还有部分来自皇室垄断了人参的交易,另外,内廷司还从事官房的买卖与租赁等。
另一个长脸的小內侍偶尔补充几句,内廷司涉及宫中那么多人的用度,其机构自是复杂,说是盘根错节也不为过,大盛朝百余年来,早就自成一条利益链,这其中的油水太丰厚了。
可以说,内廷司的每个差事都是肥缺,每个在内廷司担任要职的人无一不是背景深厚,否则是做也做不久。
不知何时,清芷水榭的乐伎又唱完了一曲,她见端木绯正在与人说正事,也就不再弹唱,抱着琵琶在一旁待命。
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水壶里的水被烧得“咕噜咕噜”作响,水波翻腾,连水壶都在轻轻地震动着。
热水烧开了,看炉子的宫女连忙提起水壶重新泡了茶,默默地给端木绯换上新茶,撤下冷茶。
端木绯凝神听两个內侍说话,一边听,一边想,眸光闪烁。
前几天,她回沐国公府时,曾顺口跟端木宪说了一句她在查账的事。
当时,端木宪很是郑重,拉着她说了一通:“内廷司的水深得很,宣和帝时,就因为内廷司贪腐严重,想要治理,然而,内廷司盘根错节,涉及到不少宗室王公的利益,谈何容易。”
“四丫头,这件事你不要操之作急。”
“内廷司虽然贪,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大岔子,你若是想动,还是徐徐图之比较好。”
“待到时机成熟,再大刀阔斧,一击即中。”
“……”
端木宪说的这些,端木绯都明白。
她知道祖父是担心自己这新后还没站稳脚跟,就贸然拿内廷司开刀,那么落在别人的嘴里,难免会被人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就不是贤名了。
端木绯也看过史书。
前朝玄宗皇帝时,内廷司也是贪腐严重,但凡宫廷一应用度皆长五倍,以致民间最多十两银子一块的上好白狐皮在账目上都要价值五十两白银。玄宗皇帝吃米不知米贵,当时的继后刘氏在家时帮过其母料理中馈,刘皇后有心整治内廷司贪腐,向玄宗皇帝请命彻查。
玄宗皇帝准了。
然而,彼时的内廷司总管大臣也不是一个吃素的,坚持一块白狐皮就是要五十两白银,还反过来让刘皇后以十两银子去买一百块白狐皮试试能否买到。
此后几日,从京城到周边几州所有的皮草铺子都因为惧怕内廷司的威仪而闭门谢客。
这场臣子与皇后的博弈最后以刘皇后失败告终。
内廷司因此上奏请玄宗皇帝废后,后来,还是玄宗皇帝纳了总管大臣的外孙女为贵妃,才平息了这件事。此后数十年,再没人敢提查内廷司。
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内廷司都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时,宫女奉上了刚刚榨好的果子露。
端木绯慢慢地喝着酸甜爽口的果子露,内廷司这帮子人都是贪心的老狐狸,断他们的财路无异于要他们的命。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下手才好。
就像祖父说的,必须一击即中才行!
端木绯随后就把那两个小內侍给打发了。
乐伎见他们谈完了正事,纤纤素手又动了起来,再次拨动琵琶弦,琵琶声泠泠作响,随风远去。
两个小內侍以最快的速度退下了,一回去,就赶紧去禀了上头:“冯公公,今天皇后娘娘生气了。”
什么?!原本在喝茶的冯公公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怒气冲冲地拍案道:“谁?!”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皇后娘娘生气!这是不要命了吗?!”
“督主不在,这些阿猫阿狗就上蹿下跳,莫不是以为娘娘背后无人撑腰了?!”
冯公公越说越气,那光洁无须的面孔气得通红,嗓音又细又尖。
那细目的小內侍急忙告状道:“冯公公,是内廷司!”
“最近皇后娘娘一直在看账,今天又问起了内廷司,肯定是内廷司惹娘娘生气了。”
“内廷司?”冯公公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别人对内廷司忌惮几分,他们可不怕!
另一个长脸小內侍愤愤地接口道:“冯公公,这内廷司也太嚣张了!现在后宫是皇后娘娘当家,他们还这么明目张胆,分明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他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拳头。他们这些内侍常年生活在内廷,又如何不知道内廷司贪腐的事。只不过有些事事不关己,也轮不上他们管,谁也不会没事找事、自找麻烦罢了。
可现在事情涉及端木绯,那可就不一样了。
那细目的小內侍又接着道:“冯公公,您是不知道啊!听说,上次内廷司还拿了一匣子破梳子想蒙皇后娘娘说是什么名家之作呢!也亏得皇后娘娘那是火眼金睛啊,一眼就给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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