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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有人约会你?阿若,你有追求者?”
靳正雷与何平安一起支起耳朵,只是,一个震惊而愤怒,一个兴奋而激动。
“应该说是远亲,我在这里遇见詹家人。”
“天!这太意外了。远亲?以前没有联络?他们对你好不好?”
靳正雷脸色很不好。
可以听见美若在笑,“还行吧,始终是远亲,不好亲近。露薇,麻烦你帮忙转告我七姑,让她放心。是詹家二房,她知道的。”
丁露薇尴尬,“我被姚令康搞得很烦,最近没有去探望七姑。对了,差点不记得说,那日我做发型,姓靳的冲进来,问我你过得好不好。语气那么卑微,如果不是知他一向为人,估计就被蒙骗。阿若,会不会他发现了什么?”
“……他没有问其他?”
“没有。”
“露薇,我要收线了。我有不好预感。”
靳正雷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就这样?”
何平安叹气。
靳正雷五指开阖,一面沉吟,回想每一句。
“艺术史?猎狐?平安,猎狐是什么?”
“和抓兔子一样,用狗捉狐狸。”何平安敲脑袋,“英国,英国!”
猎狐季刚开始,方嘉皓邀请美若一起去威尔士。
“不会骑马,跑得没狗快,我去看风景?”
“你居然不会骑马?我教你。”方嘉皓好为人师。“桌球你已经入门,接下来我们开始学习骑术和高尔夫。”
看来他想把她往上流社会淑女的方向培养。美若扶额,“查尔斯,你很烦。”
“你在担心什么?”他低头看妹妹,忽然福至心灵,“担心我们那些表姊妹?她们怎么可能去?血腥的运动会让她们晕倒,哪怕是假装晕倒。”
四九叔本邀请美若生日回去吃饭,美若只好打电话致歉。
四九婶理解道:“阿若,詹家尽量多往来多亲近,你孤单单的,多些亲戚总是好事。”
“阿婶,我明白的,但我身份尴尬,一个孤女,穷亲戚。”
四九叔抢过电话:“别听你阿婶那些话,女人之见!阿若,年纪小小不要顾虑太多,跟随心意去做,开心就多交往,不开心去他老母。少了他们地球一样转,四九叔罩得住你。”
美若无声阖首,心下感激。“四九叔,我莫名担心。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人好像发现我的踪迹。”
“康健会管教好阿香的嘴巴。其他事,交给我。”
美若与方嘉皓踏上去切斯特的火车,身后跟随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让方嘉皓为之怒目。
方嘉皓决心一雪前耻,请威哥和他比试。
威哥拿眼问美若,美若点头。
他四望车厢,说道:“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方少爷,我和你比扳手腕。”
方嘉皓是假洋鬼子,不太懂,学威哥的样子将手肘置于台案,“这样?”
一次输掉,他仍不服气,叫嚣自己不熟练,缠着威哥继续。涨红脖子道:“米兰达,为我加油!”
实在是孩子气。美若用书掩住笑容,打量他眉眼。
方嘉皓不大像詹家人,五官应该传自父系,敦厚可爱。
这是她哥哥,心中第一次兴起这种真实感。美若继续看书,嘴角不住翘起。
佣人在车站外等候,接了他们去往切斯特的乡村。
从大路转到小道,已有二十分钟,周围不见人烟,两边是茂密的山毛榉树林,静谧得像另一个世界。美若这才领悟到过百亩的切实概念。
眼前豁然开朗,是片大池塘。池塘一侧有座宅邸,灰色石灰岩墙面,黑色人字屋顶。
方嘉皓指向另外一侧,介绍说:“那边是贺维勋爵家,每年这个时候他会回来,和小舅还有他的同伴一起。”看见宅子前的车,他兴奋,“小舅比我们的速度还快。”
“查尔斯,这里是方家的,还是詹家的?”
“有区别吗?小舅的。”
好吧,枉她曾经历数查尔斯的家族财产,嘲笑詹俊臣。真正报应不爽。
美若不再多问,随管家上楼,进去为她安排的房间。
詹俊臣没有出现,他在吸烟室倒了杯威士忌,向来客的背影举杯。
美若带了牛仔裤,但衣柜里已经准备好两套鲜红色的传统骑手服。
她拨弄一下其他衣裳,婉拒了琼斯太太的好意,自己将行李袋里的衣衫挂上。
一时钻牛角尖,妄图以卵击石。如果从一开始,詹俊臣等候在她宿舍门前那一刻,她敛去锋芒,扮演一个懦弱怕事脑袋贫瘠苍白的女性角色,想必他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兴趣。
美若眺望窗外景色。这个房间很不错,能看见远处池塘。深秋时节,塘岸洋水仙绽放,水面上一层枯叶,两三只小舟用绳缆绑在栈桥的木栏上,随风荡漾。再举目,坎布里亚山脉群山叠嶂,密林里橡树红枫,黄黄红红,色彩斑斓。
“我不知你为何改变心意,还自甘堕落;我不知你为何改变自己,没有人警告你。”
她倚着窗低声哼唱披头士。
詹俊臣在晚餐前出现。
美若随方嘉皓一起,低低叫了声“小舅”。
他听见,抬起眼,满意地笑。
他询问两人的学业,慈祥如长辈,又向美若转达了其他亲戚的问候和邀请。
美若回忆那时初见,他扬言会即刻赶她出牛津的神情,不由在心底大骂了一通奸佞小人,难怪是詹家人,同是小舅,和詹笑棠一般的笑面虎。
第二日清早,隔壁贺维勋爵带了朋友一起会和在詹家马厩外。
美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英国贵族,大失所望,不过是个红鼻头肿眼泡,鼻梁弯钩的中年胖子。
十多个人,百多条纯种猎狐犬,犬吠马嘶,加上管理犬舍的仆人们不停吹响手中的号角,热闹非常。
方嘉皓血脉沸腾,骑一匹浅灰牝马来回奔走,临行前不忘告诉美若:“米兰达,你去挑一匹,明天我开始教你。”
詹俊臣手中捏一把皮鞭,指向马厩一角,“那里,美若。红色的,叫‘希望’。”
仆人牵来一匹毛发像黑缎子的阉马,他的高筒皮靴踩上马镫,翻身上去,稍微抬一下黑色的帽子,垂目对美若道:“希望你喜欢它。”说罢一夹马腹,追上前面浩浩荡荡的大队,往坎布里亚山脚的原野而去。
马厩的仆人告诉美若,希望有阿拉伯血统。
它确实神骏。
美若拿一只苹果喂它,它舔她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让美若心软。
马厩的仆人得意道: “希望的脾气温驯,难得的是跑起来速度既快又稳。詹小姐,要不要上马跑一段试试?”
“不用,我只看看它。”美若试探地抚它颈毛,它稍侧头,用一边眼睛打量她。
“嗨,希望。……露薇十五岁生日获得‘爱之星辰’,以她的婚姻交换。我十九岁生日获得了你,他想交换什么?我一无所有。”
傍晚时分,喧嚣队伍再次出现在马厩外。詹俊臣和方嘉皓在外奔马一日,又被血腥杀戮的游戏鼓舞,两人神采奕奕。
方嘉皓拎着几只死狐狸往美若眼前晃,大概想看到和其他表姐妹一般的惊骇反应。
美若仔细观察,狐狸的头部有枪眼。她诧异:“不是狗咬死的吗?”
“笨狐狸才会被狗咬死。这几只是躲进洞,被赶出来,小舅一枪打死的。”
在旁观察许久的詹俊臣走近前,让方嘉皓把死狐狸交给仆人,接着对美若道:“美若,你去书房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码字,没时间回评论。有几个问题解释下:
美若的年纪,没有21,现在19。十六岁生日半年之后走的,十七岁生日接到华老虎电话;十八岁在学校,忘记过了。前后接近三年,所以雷神说“等了快3年。”
雷神说“他今日非比以往”,意思是以前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他有鞋子了,不能再做把丁喜生爵士的孙女丁露薇丢进轧纸机水泥搅拌机里那种事。
小美怕他为什么还要去求他读书。小美听说这个糙爷们是她父亲,即便很怕,也有孺慕之心。
还有,雷神为什么不许丁露薇唱“半斤八两”。一是因为魔音穿耳,二是因为她一个穿万元时装的大小姐,唱那种苦逼歌,违和感太重了。
感冒缠绵,脑子很糊涂的,求放假一天。另外琢磨下四方会面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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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43第四十二章
詹俊臣进来时换了一身居家装扮,黑色开司米高领毛衫更显得他身形挺拔,黑色的瞳仁也更明锐湛亮。
他拉开书桌抽屉,递给美若一个文件袋。
里面数张旧相片。
詹美凤喜欢照相留影,但是时常不记得带上女儿,所以美若的相片极少,这寥寥数张几乎全是她的证件相。
“你还在调查我?”美若审视照片中旧时的自己,感觉很诡异,像是在凝视另外一个人。
“我难以克制好奇心。”詹俊臣观察她的表情。“你并不愤怒。”
“愤怒没有丝毫帮助。”她将相片收拾整齐,交还给他,“你有贵族朋友,想来在基督圣堂学院时也结交了不少同窗校友。按你们的年纪,现在应该都在呼风唤雨的位置上。小舅,我与孤女无异,我怎么抗衡你?”
他起身,问她:“来杯威士忌?”
美若摇头。
水晶杯相撞的声音悦耳,他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越了解越震惊,我们詹家小公主,十九年人生,堪比成年人一生经历。”
美若阖眼,不自觉握紧拳头。
“可尽管如此,仍有我未能了解的。”他走过来,靠在桌边,歪头看她。忽然笑起来,“美若,近来有两拨人在找你。”
美若无动于衷,静静回视他。
“很巧合,他们筛选的条件相同,一是各大学院艺术史学科的学生,一是华裔年轻女性。”
“哦,是指我?”
“我想不出还有谁。”他浅尝一口金色酒液,深思道,“英国读艺术史的年轻华裔女性凤毛麟角,能令人不惜花费人力物力寻访的,应该是个美人。更何况,有一队人来自香港。”
美若抿紧嘴。
“你那位继父——”
“不要提他!”她重复,“不要提,我已经遗忘那些事。”
“是吗?那何必带两个保镖同出同入?”他放下杯子,弓下腰来,“你怕他。怕他哪个夜晚,跳进窗,捂住你的嘴;怕哪天你在图书馆里,他拉开你身边的座椅,和你道早安。听说,那是一只狡猾的狼,吃了无数人,牙齿上尚有血腥,但从未被人发现过他掠食的证据。”
美若咬住作抖的唇。
他眼中有克制的怒焰。“他不止猥亵你?”
美若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他得到答案。
詹俊臣重重将手中杯子置于桌面,许久后才道:“你需要詹家的保护。”
她用了很久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的保护。”
“一样。”
她声音破碎,“我要付出什么?”
长久的沉寂。
“美若,你知道一块钻坯,从矿里开采出来,到一颗八心八箭的成品钻,需要多少道工序?劈割,锯切,成型,分瓣,打磨,抛光。既要尽可能保持钻坯的重量,又要尽可能减少瑕疵。一颗完美的石头,越贵重,需要的时间越久,数个月,甚至一年。”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托起美若下巴,“而你,雕琢成形大放光彩,至少数年。”
美若眼中仍有疑惑。
“不要把小舅想象得太过不堪,事实上,更应该感谢那天晚上我浇灭了你内心报复的火焰。……我们都知道哪天晚上。”
“我真难相信,你会义务的,无条件的帮助我。”
“中国人习惯把无法解释的亲近归之于缘分,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不是感情丰富的查尔斯。”
詹俊臣笑起来,凝视她面孔,“美若,你真可爱。”
不等她回应,他继续道:“接受我的保护我的照顾,我给你最有希望的未来。如果,你需要发泄,我们可以布下天罗地网,等你最怕的那个人到来时,将他送进韦克菲尔德监狱。这辈子,他再也别想看见太平山顶的日出。”
“我有别人保护我。”
“唐人街的那个侏儒?”
“不要侮辱我尊敬的人。”
“美若,他的能力有限。他最多提供给你几个大个子,几支枪械,想一劳永逸,你需要我。”
他给她时间考虑。
美若拿起桌上的杯子,细细地抿,直到喝完杯中残酒。“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对不起,很累了,我先上楼。”
“等一等。”他递来一只深紫丝绒面的方形扁盒,“生日愉快。”
美若回楼上房间打开,是一只造型简洁的白金镶钻王冠,以碎钻为橄榄枝造型,中间托起一颗榄核形黄钻,炫美夺目。
美若试戴,对镜照照,又重新收回匣子里。
接不接受他递来的橄榄枝?
这个问题其实是靳正雷与詹俊臣谁更可怕的问题。
美若裹紧羊毛被。
靳正雷绑她在床头,注射器被他握在手里,他眼中狂乱的光……
芬兰浴室,他只缠一条毛巾在腰间,满背的青龙,满脸的□,不顾她的抵抗穿刺进她身体……
他对平安挥手,要平安送她回家,说“看一眼放心”……
他跳窗前,回身抚她嘴唇,哄她说“会有人出薪水给你阿妈,养你很好养”……
幽暗的楼梯转角,他将她抵在墙上,舌尖探寻她的舌尖……
美若躲在被中流泪。
他是一头她捡回家的狼,残忍地毁了她的前半生。但是,詹俊臣不遑多让,他更像魔鬼,与他交易,终有一天她会依附他,卑微地仰望他。那将会毁掉她的后半生。
美若继续流泪。
她决定把考虑的时间无限期延长。
方嘉皓第二天教她骑马,抱了美若上鞍后,牵着希望慢慢踱步,让美若熟悉坐骑行动时背肌起伏的节奏感。
詹俊臣在旁观看,似有无限耐心。最后他道:“去泡个热水澡,我让琼斯太太给你送药膏,大腿皮估计磨破了。”
“这些我会告诉米兰达的,小舅。”方嘉皓酸溜溜的。
美若无力地点头,少做运动的她腰背像脱了节,任凭琼斯太太扶她进了浴缸。
洗好澡,琼斯太太帮她打理长发。
门外有人敲门,只听几句低语之后,琼斯太太退了出去。
美若系紧睡袍,梳好半干的头发,目视詹俊臣踏入她的卧室,后面紧随的是神色焦急的威哥。
威哥道:“詹小姐,四九叔请你回去,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美若转向詹俊臣,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一些信息。
他摇头道:“最好先打个电话问清楚。”
她换好衣服随他下楼进书房。
四九叔道:“阿若,我这里有份几天前的报纸。你母亲去世了。”
美若呼吸停顿了两秒。
“报纸上登有讣告,这样写,香港九龙区宁波街x号詹美凤女士因意外送院抢救无效,于一九七九年……特别寻人,请詹美凤女士家人,詹美若小姐——”
听筒于美若手中跌落,摇晃着。
詹俊臣扶美若坐稳,拿起电话道:“我是美若小舅,詹俊臣。请问刘先生是否了解详情?”
他们沟通了多久美若不知道,更不知道内容,她脑中空洞,只在重复播放四九叔的那段话。
直到詹俊臣递了酒来,她握杯的手颤抖,半杯酒洒在地毯上。美若浑然不顾,抬眼问:“她死了?”
“我正在派人查证。”
“我知道,她死了,他杀了她。”
“美若!”
“我知道,他在逼我回去,他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
“美若,他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不需要用这么笨的方法。”
美若疑惑地望住詹俊臣,“你们俩个几时开始合作了?”
詹俊臣忍耐地闭眼,接着才道:“我是客观见解。美若,你需要休息,或者一杯酒清醒。”
她摇头,“我很清醒,我知道是他做的。他害我阿妈发疯,现在又害死她。”她站起来往前冲,“我去找他!他逼到我无立锥之地,逼我杀掉他。”
詹俊臣拦腰抱住她不放,“美若!”
她扇他耳光,“你们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他重重回她一个耳光,“你清醒点!”
方嘉皓推开门,愕然问道:“小舅,你们……”
美若从詹俊臣怀抱中滑倒在地,方嘉皓冲过来托住她软塌塌的肩膀,“米兰达?”
她望着表哥,说道:“查尔斯,我阿妈死了。”她努力挤出开心笑意,“她终于死了。可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方嘉皓小声道:“米兰达,你别这样笑,吓坏人。”
“查尔斯,你送她上楼,我在这里等消息。”
方嘉皓想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我能站起来。”
琼斯太太送来热牛奶,美若眺望窗外的池塘。夜幕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穿过屋檐的高地的风。
她有一段时间完全想不起那个赋予了她生命的女人,却在她离世后,忽然忆起从小到大每一件往事。
阿妈在镜前试新衣,问她:“阿若,好不好看?”
美若化身五岁小囡,羡慕地点头赞好靓。
她失望地望向华老虎一群人背影,问:“他不是我阿爸?”
阿妈扇她耳光,“你就想!你死鬼阿爸不知死在哪个女人肚皮上。”
阿妈狠狠掐她手臂,压低声音威胁:“再叫错,掐你右手。”
她含两包泪,讷讷点头,“阿……家姐。”
阿妈和小舅在起居室喝茶,两人密斟,小舅道:“华老虎对那个开书店的女人那么大方,家姊,你装看不见?”
美若藏在角落里,听见阿妈道:“男人不都是这样,贪几日新鲜?他有大婆二房,轮不到我出声。我只管个个月收足家用便好。”
转眼她七八岁,阿妈告诉她:“阿若,你契爷常夸赞你,记得他来时你要更乖些醒目些,不要惹恼他,要强过他儿女,给阿妈争回面子。”
再大些,阿妈道:“阿若,你又说想去港岛读书?今次你契爷过来,记得和他提。我们顺道该搬家了,在宁波街住了这许久,人也快跟着老房子发霉。”
华老虎应承之后,阿妈开心无比,拖住她的手教她华尔兹圆舞步。
起居室的背景没有换,阿妈却多了几条皱纹,站在楼梯转角,冷冷看她,对七姑说道:“我要安胎。七姑给我煲安胎汤。”
阿妈喝汤,打开汤盅大笑:“滋补当属龙虎凤,这里面是戴妃。”
脖颈很湿很不舒服,美若想拭干,手被人握住。
黑暗里,只见高大身影。
“查尔斯?”她阖眼嘶声问。
“嗯。”
“牛奶里放了安眠药?”
“是。”
“查尔斯,她死了。”美若捏紧他手掌,指尖几乎掐进他的掌肉,“我应该欢呼的,她把我卖掉,卖给那个人。可我还是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天




善男信女 44第四十三章
“那天过后,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问为什么?我努力为她找借口。……她被欺骗,以为被爱着,却被亲人背叛,虽然不是我自愿,但她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人,她难以接受,她想报复,她也是受害者。我这样告诉自己。”
美若脸颊更湿。“可她把戴妃杀掉炖汤,我明白了她究竟有多恨我,恨到不愿意听我解释,用尽方法令她相信,是我,是她的女儿摧毁了她的人生和希望。”
“查尔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抽噎不止,“是他。”
“她从来不爱我,没有亲吻过我,也没有拥抱过我。我只能藏在厨房里,七姑的脚边,远远地看她。她那么美,连小舅见过那么多女人,也说她是最美的。可她心肠和小舅一般的恶毒,把我卖掉给那个人。我懂,她内心并不愿意那样做,可她更愿意看到我和她一起受苦。”
“詹俊臣应该把那顶王冠送给她,阿妈一定欢喜。她活在詹家辉煌的梦里。她才是詹家的公主,她怎么可能落魄到被男人欺骗,被男人无视?不应该的,真相只有一个,她美貌依旧,只是因为她的女儿邪恶地引诱了她的男人。”
“女儿的心可以粉碎,但是她的自信和骄傲不能被现实粉碎,她需要那些,那些是她维持生存的意志。”
“为什么不能选择母亲,选择家庭?如果不爱我,为什么生我?为什么生我时不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有,我一定不同意的。生命有什么可贵?女人的生命就是在男人手中兜转流离?”
他将她的手贴住脸颊。“再睡一会,你需要睡眠和冷静。”
“我很疲倦了。在被她卖掉那天便该长睡不醒的,这三年好似回光返照。”
他亲吻她手背,“嘘,再睡一会。”
清晨薄雾中,美若被鹪鹩的鸣叫唤醒。
她披衣,急切地下楼。
琼斯太太告诉她:“詹先生在早餐室。”
他在弧形拱窗前的圆桌边,看一份早报,听见急促脚步声,不赞同的目光望来:“美若,你会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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