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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她坐下问:“她真的死了?”
“先吃早餐。”
美若味同嚼蜡地吞下一个鸡蛋,央求地望向他。
詹俊臣放下报纸,说道:“确实无误。据说喝醉酒,唱歌跳舞,由桌上摔下来,撞上空酒樽,撞到头。”
“据说?”
“据我的人说。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有几人是报纸常露脸的所谓名公子。又是公众场所,做不了假。”
她自语:“为什么这样?”
“自你离开,她的精神状态奇迹般恢复正常,传闻这两年她在港地的交际圈里崭然峥嵘。”
“……他不管她?”
“他们形同陌路。依我看,可能有纵容的意思。”詹俊臣喝一口咖啡,不客气地继续道,“毕竟那种女人,沾上不好摆脱,不如捧杀。”
“她已经离世,不要那样形容她。”
“美若,你是六房的异类。”
美若垂眼。
“想不想回去?我为你订机票。”
“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在港。”
美若笑出声,“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一切?詹笑棠肯定会死乞白赖的,敲他一大笔,他一定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她说完怔怔凝视白桌布上的镂空花边。“我回牛津。”
“美若,”詹俊臣欲言又止,最后道,“我送你回去。另外,我去拜会一下唐人街那个,哦,你尊敬的人。”
四九叔拍打美若背脊,以示安慰。
“四九叔,我契爷……”美若自嘲摇头,“我不该问的,契爷应该不会把她放心上。”
四九叔继续拍打她的背脊。“你在外面坐坐,我和你舅父有事情商量。”
康健依然对方嘉皓没有好脸色,至于阿香,则一直躲在里面厨房不露面。
方嘉皓咔擦咔擦地咬炸春卷,吃完三个,说道:“第六感告诉我,有大事发生。”
美若沉默。忽而开口:“昨夜是你?坐在我床边?听我说话?”
他尴尬:“我打瞌睡,被小舅赶走。”
美若被唤进四九叔办公室。
“我和你小舅商议过,詹先生提议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合作,可能会冒风险。”
“一劳永逸?我做诱饵?”
四九叔点头,“阿若,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把他想得太简单,他不是无脑莽汉。这是客场,”美若不觉用了方嘉皓常用的词汇。“他会来,但不会妄动。我太了解他,他会用小美要挟我,逼我回去。”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詹俊臣道:“可以打官司争夺你妹妹的监护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以什么理由?他曾经猥亵我?我出庭作证供?”美若苦笑,“我很倦了。让我回牛津,我只想保持平静。”
美若很了解靳正雷。
英国不是他的主场,他会谨慎,但不代表他打算坐以待毙。他花钱请英伦最好的私人侦探,了解美若在异域的三年。
“詹俊臣,刘世久,很好。”他狞笑,“还有谁?”
何平安补充:“丁二少爷离开克利夫兰,行踪不明。”
靳正雷面色越加阴郁。
“大圈哥,直接绑阿嫂回来,行不通的,那是法治之地。”
“香港也是。”
“阿嫂身边的保护很多。”
“我等得起,总有他们放松的时刻。”靳正雷深深呼吸,“我已经等了近三年。”
何平安叹道,“大圈哥,绑她回来又能怎样?阿嫂十来岁时,已经很有主意。”
他知道会怎样,她会继续策划逃跑。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总有一天她也会服帖。“平安,不须再劝。我不舍得放手。”
门外有人敲门道:“大圈哥,詹笑棠想见你。”
“让他进来,”靳正雷冷冰冰的,“解决了他,我有正经事要做。”
美若被安排在牛津城城外的一处农庄,楼下是四九叔的人,楼上是她和方嘉皓。
她的物品被搬到新居,詹俊臣亲自送她去同学那里取回寄养的戴妃。
“你不用做这些,我并没有和你达成交易。”
“我不是机械构件,你可以理解为我此时已被感情主宰。”见她沉默,他侧脸瞥一眼戴妃,称赞道,“很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戴妃。”
“……这是第几只戴妃?”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固执。”
拥有的不多,格外需要坚守。
他似是听见她的心声,叹息。“美若,不要太诱惑我,我会失去原则。”
她嘲弄地笑,“为什么都习惯把过错往他人身上推?我为你疯狂,是因为你诱惑我。我失去男人,是因为你勾引他。
詹俊臣再不做声。
车到新居外,他皱眉。两部黑色房车停靠在路边。
看见他们,车上的人下来,见詹俊臣的人都一副提防表情,对方也面色警惕。
对峙中,最后一人下车,人群中,他身形消瘦,眼神急切热烈地寻找着。
美若一见那与露薇仿佛的清秀的脸,不由心头一暖,眼里温热。“维恩。”
“朋友?”
她重重点头,抱起戴妃推门下车。
“维恩!”
身后詹俊臣自语,“看来,这是另外那一拨寻人的队伍。”
他们在老式砖砌壁炉边聊天。美若捧一杯热可可,披一条毯子,戴妃蜷缩在她腿上打鼾。丁维恩拿一杯白开水,热切地注视她被火光映照的面孔,笑意温柔。
“你怎么可以那样对露薇?”美若本以为是露薇忍不住,终于吐露她去向,哪知另有内情,而且是匪夷所思的内情。“那样太……”
丁维恩颇感尴尬,嗫嚅道:“我也是……无计可施。我回家住了半年,露薇一直避开话题。”
“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迟疑道:“我这样,打扰到你的生活?”他想起刚才那个极有风度的男人,和他握手后便客气地道别。
“没有打扰,我很开心。”美若笑,“快告诉我,你手术成功了?露薇呢?她可好?”
他腼腆地点头,不习惯谈论自己,先告诉她露薇近况,直到厨娘唤他们吃饭。
他住在牛津城里的酒店,第二日等候在约定的地方,美若带他游览莫德林。丁维恩不能行走太远的路,中午他们坐在莫德林学院著名的典雅回廊下,美若买来两份约克郡布丁作午饭。
丁维恩大嚼青豆炖肉布丁,仰头凝望石墙上的滴水怪兽。“我终于懂了,为什么你不选择剑桥,选择这里。”
美若笑,“下次你四月来,可以看见查韦尔河河谷地的紫色晨雾,没有比那更美的,弄懂了我才知道是雾里大片大片的贝母草。”
“那当然好。可我担心,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刻。阿若,”他的目光转向身后避开远远的那些保镖们,“你有麻烦?”
美若点头。“总会解决的。”
“我可以保护你。”
她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之后她给他难堪,再不久他选择面对死神。美若眼睛热涨,“维恩,那和你无关。”
他递给她纸巾,“我自不量力?不是,以前曾经自不量力过,躲在丁家的庇荫下,曾经以为没有丁家解决不了的麻烦。但是现在不一样,我经历过死亡,面对过他。阿若,我现在是个男人了。”
她咬住唇,别开脸。
然后,她迎向他双眼,问:“你记得刚才教堂里供奉的是谁吗?”
丁维恩思索,“玛利亚马格达伦娜?”
“她是理发匠,大学生和从良妓/女的庇护神。”美若低头,“我不是你的天使,维恩。”
他慢慢将最后一点布丁吃完。“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十五岁生日那天晚上。那个人,站在你身后,紧紧盯着你的背影,看着你向我走来。他的气息让人呼吸困难。”
美若沉默。
“是他对不对?给你带来痛苦,让你选择逃亡的,是他?”
她由喉间挤出一个“是”。
“阿若,我能保护你。”
她摇头。
丁维恩指着心口,“这个位置,手术时装上了一块塑胶,将我生下来时没有闭合的动脉导管封堵密实。但是,感情已经流出去了,在一个女孩问我‘你喜欢我是吗’的时刻。”
“维恩。”
“身边所有人小心惶恐,担心我面色不佳心情不愉快,甚至有佣人趁我熟睡时,悄悄伸出手指探我的鼻息。没有人像你那样大胆,毫不掩饰,把我当做正常人看待。我喜欢你,是的,阿若,我很喜欢你。”
过了几日,在被拒绝后,丁维恩出现在美若新居的隔壁。
“有人和我说,四月清晨,查韦尔河谷地能看见紫色的雾。我打算有生之年,必须要看一眼。”他站在隔壁的栅栏外,对美若笑。
美若想回以笑容,却有泪滑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明天





善男信女 45第四十四章
“那个人,成为了我们的邻居?”方嘉皓嗅嗅猫粮的味道,又赞,“浓香的牛肉味。”
“他租下隔壁的房子,到明年。查尔斯,你再不喂她,戴妃要伸爪子了。”
“你能给这家伙另外换一个名字吗?新闻上说,王储并没有看上斯宾塞家族的莎拉,反而正和莎拉的妹妹戴安娜频繁约会。她如果嫁入王室,那才是真正的戴妃。”
“查尔斯和戴妃。”美若打量坐在橱柜上,不停舀麦片粥往嘴里喂的方嘉皓,以及在他腿边寻找散落猫豆的戴妃,“你们这样很般配,很有爱。”
“温莎家族的先祖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向你咆哮。对了,我们那个邻居,他为追你而来?”
“他准备呆到四月,为了看河谷的紫雾和贝母草。”
方嘉皓完全不相信她的托辞,喃喃道:“贝母草可不是好兆头,那是寡妇草。隔壁那家伙太弱了,我觉得一根手指能按死他。不过,他比我一往情深。米兰达,一往情深,是这样用的吗?”
“你很烦!”美若警告他,“维恩已经手术成功,不要那样说。查尔斯,中国人很讲忌讳的,管住你的嘴巴。我去上课。”
丁维恩每天送她上课或去图书馆,自己在其他学院里走走,有时在宽街的书店消磨时间。中午他回去吃饭午睡,傍晚再来接她回家。
方嘉皓不赞同,“追女孩应该请她去听音乐会,跳舞,或者看球赛。你们两个,像老年公寓里,遭逢第二春的老先生和老妇人。”
詹俊臣打来电话问:“最近和小男朋友约会?”
美若干脆答“是”。
他沉默,继而转移话题:“你的继父已经离开香港,美若,我猜他的目的地是你那里。我会安排人手应对。”
美若身边只有寥寥数个四九叔的保镖,她每晚都要检查袋子里的防狼器和辣椒喷雾,还有一把转轮手枪——在那年收到四九叔转交给她的学费后,她送给自己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不久,詹俊臣在电话里告知:“他离开希斯罗机场后,甩脱了我的人。美若,今明两日他应该会到你那边,记得我之前交代的,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大声呼救。”
牛津城和牛津村如往昔一般平静,每个晚上都有学生穿黑袍步入各学院的食堂,例行聚餐。每天的高街宽街上,都有游客举起相机留影。
就这样,近一个月过去,假装镇定的方嘉皓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平静,开始神经质的在家里打转,左右偷窥。
而美若照常态生活,心中不兴波澜。
她一贯浅眠,这晚她听见动静,像窗户被推开,她持枪起床,慢慢移到窗边。
这才发现,今冬第一场雪翩然而至。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下,偶有冷雨敲窗。楼下有人说话,应该是威哥他们在打牌。
她坐回床上,深长地呼吸,直到倦意来临,重新躺下。
不知睡了多久,美若感到肩膀刺骨的寒意,她拉扯被子盖住肩头,同时,心中瞬间清明。
“醒了?”熟悉的声音低声问,是家乡的语言。
“嗯。”如同宁波街那半年时光里的每一个夜晚,她低应一声,转过身来,迎向靳正雷。
他眼眶深陷,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他对她笑,那种混账的笑容,得意又嚣张。“阿若。”
“我该说你好吗?”
他一丝丝地敛去笑意,打量她的房间。“你最近过得不错。”
“没有你好,发达死老婆。”
“……不是我做的。”
“我情愿是你。”
“好让你更彻底的恨我,讨厌我?不用做那些。”他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自嘲还是郁结到极限。“我在葵涌码头时已经明白,你恨我已经恨到情愿走绝路的程度。”
黑暗中,借着窗外雪幕的微光,美若认真看他蹙眉的样子。“你把威哥他们怎么了?”
靳正雷低下头,凝视她刚睡醒,惺忪的面孔。“他们太不谨慎,每晚习惯了村头雪莉农庄的比萨做夜宵。还有,对面的那幢房子里,街上停靠的车里,谁为你花大价钱请到皇家陆战队的退役军人?你那位忽然冒出来的舅舅?”
这种事,果然非詹俊臣所长。美若叹气。
“除了陆战队,幸好还有雇佣兵,幸好我出得起价钱。不然,我们说说话也会被打扰。”
“那也好,安安静静,我正巧攒了很多话需要告诉你。”美若撑起半身,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转轮手枪指住他,拉下保险。
靳正雷凹陷的双眼微眯,像那次在观塘,凝视那黑洞洞的枪口。
他应该在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迷晕她,抱她下楼。却贪看她的睡颜,错过最好的时机。
她应该高声呼救,哪怕明里暗里,四九叔和詹俊臣的人都出了意外,但只要她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只要她激怒他,让他动手。她相信,制造一起流血冲突,再塞给靳正雷一把行凶的凶器,给他安上个擅闯民居,恶意伤害的罪名。以詹俊臣的能力,如同去赴一道晚宴般简单。
但美若宁愿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第二次了。阿若。”他的视线由枪口移向她平静的小脸。“你确定这一次有足够的胆量?”
“我在船上呆了二十七天。一个黑漆漆的洞里,像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我确定没有幽闭恐惧症,但那二十七天里,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在你身边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把面皮扯下,扔进维多利亚港里去。可我熬过来了,那么辛苦,也熬过来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深沉地呼吸。
“你连一只猫也不如。我捡戴妃回来,给她食物,她会记得我,蹭我,哄我开心。你带给我的,……除了羞辱,还有什么?像动物一样,交/配、交/配、交/配。”她说不下去。
“阿若,你的手在发抖。”
她吸鼻子,再次举稳。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怕看见我喜欢你?”靳正雷逼近一步,直到枪管抵住他的胸。“你一直在无视事实,你其实很明白,我喜欢你。阿若,不要否认,你不舍得动手。真心想杀人的,不会说这么多话。”
他压低声音,似在魅惑她的心智。
美若勇敢抬头,与他对视。“我不否认,我曾经有一刻喜欢你。在仙婶那里,你问我‘这样的环境,你能适应?’”
她用力吞回泪,“没有人问过我,关心过我,是怎么适应那一切,虽然每晚偷偷地哭。虽然那时我觉得你是个疯子,但我也觉得你有一颗心,善心。那一刻我感动,能让我感动的,我发现几乎都会慢慢喜欢上。”
靳正雷的冷静刹那被击溃,眼中震惊莫名。
“但是你毁了它,毁了我。”她露出嘲讽笑意,阖上眼道,“一起死好了。”
她扣动扳机。
枪响人倒,他歪在她腿侧,仍是那副震惊表情。
有血漫出来,染上她的睡裙。
“阿若,你果真……”他笑,想说什么,手从她腿上滑过,人栽下床去。
不过十多秒时间,詹俊臣的人冲上来。所有人愕然,难以置信眼前一切。
随即,有人俯身探试靳正雷的鼻息和心跳,有人开始拨电话,有人为他做人工呼吸,有人接过美若手中的枪,擦拭干净。
美若木头一般坐在原处,愣怔怔地望向血泊里的人。
很好,她救了他,他又毁了她。
现在,她杀了他,了断得干干净净。
“阿若。”有人扶了她去另外一个房间,她听出是维恩的声音,同时听见999的白车鸣着笛一直到楼下。
“阿若,听我讲,在你舅舅和律师到来之前,什么话也不要说。”
“维恩。我积攒了三四年,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
丁维恩着急,揽住她的肩膀摇晃,“阿若,不要说一个字!”
方嘉皓推开他,“你的办法没有用,看我的。”他挽袖子,准备像他小舅那样扇她耳光。
“查尔斯,你敢动手,我有五发子弹送给你。”
方嘉皓讷讷收手,“你没有糊涂。”
丁维恩安排众人把守门户,“这个小镇,会闹出大新闻,不要让阿若的照片和名字出现在报纸头条上。”
当地警署的人匆匆赶来,美若目光僵滞,方嘉皓解释道:“我表妹被吓傻了,她一贯胆小。”
天光大亮时,詹俊臣带着律师一起来到警署。皇家律师协会的大律师问美若:“记得今天凌晨四点四十五分发生了什么事吗?詹小姐?”
美若摇头。
大律师红鼻头发亮,不亚于眼中神采,说道:“你的继父远道来看你,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睡梦中的你被惊醒,在不清醒和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你拿出枪,意外走火。”
美若重复一遍。
皇家大状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现在去为你办理保释手续。”
丁维恩和方嘉皓在酒店里静等。
詹俊臣切开一支雪茄,用火柴点燃了。
美若宛如木雕,倾听他们的呼吸,以及露台石檐的滴水声。
许久后,她问:“他死了?”
丁维恩和方嘉皓也同时望向詹俊臣。
“死了麻烦就大了,急匆匆,一时找不到顶罪的人。”
丁维恩表情明显放松,方嘉皓听不太明白,以眼神询问。丁维恩简短地重复一遍:“没死。”
美若听见方嘉皓重重吐出一口长气。
“美若,你怎么会想到杀他?”詹俊臣眉头深锁,眼中隐隐有怒气,“你有想法可以告诉我,我先为你安排好善后,我甚至极度乐意给他补上一枪!”
美若沉默。
“你想毁了自己?明年你不打算读研究所?”
她闭上眼睛。
——阿若。仍能感觉他的血热乎乎地染上她的睡裙,他的手由她腿上滑落。
“现在很被动。他如果死在医院里,你的嫌疑再洗不干净;他不死,还要看他心情,将来如何向警方解释。”
——你一直在无视事实,你明白,我喜欢你。
——阿若,你舍得走,我不舍得放手。
——我讲过,养你很好养。有我在一天,不会少了你的。
——这样的环境,你能适应?
——你多大了?小不点?
“美若!”
“我去求他,请他原谅。”丁维恩道。
“这是詹家的事。”詹俊臣毫不客气。“丁先生,我气急大意,忘记嘱咐下人把守门户,隔绝新闻界。我承认你弥补了我的疏忽,我很感激。但是,这是詹家的麻烦。”
美若回神,“说完了?说完我去睡了。”
“詹美若!”詹俊臣话音里有斥责。
“我不会求他。我开枪那一刻想得很明白,没有他,所有事不会发生。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或者一起死。”美若推开睡房门,又转身向詹俊臣,“那晚我说了,这三年,是回光返照。”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星期六




善男信女 46第四十五章
牛津村的农庄在一个星期后解除了警戒线,随后,一位心理医生受命来到这里,为美若进行心理辅导。
不久,他打电话给詹俊臣的助理:“詹小姐很不配合,请转告詹先生,抱歉,我已经尽力。”
方嘉皓为美若请了假,她每日坐在原来的卧房,瞪视地板,瞪视脑海中的那个人,和那滩血。
“米兰达。”方嘉皓为她叫来雪莉农庄的中国菜。
美若不理。
有日丁维恩上来,坐在她身侧,与她一起观察地板。
“昨夜下了半尺雪,今早,忽然发现门廊旁边,我种下的三色堇发芽了。”
“再过一个月春节。我打算去唐人街,采购年货。挥春福字,年糕饺子。天南地北的零食,都准备一些。阿若,你爱吃什么?”
“阿爷前些天打电话来,为我偷偷跑出来狠狠骂我。我告诉他我很好,他又高兴。”
“其实不是个个把我当做病人看,有你,有阿爷。那时全家反对我去做手术,只有阿爷支持。阿爷说:‘与其睡床上苟延残喘,不如试试。男人一世,至少要有一次勇敢的机会。’”
“阿若,你比我勇敢多了。”
她终于肯扭头,将视线调转。
他笑,“你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很生气。应该我们保护你,可是你自己面对。阿若,你不需要玛利亚马格达伦娜,你就是你的庇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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