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竖子,受死!”
[聊斋]兰若寺 第四十八章 阻拦
“长春观以长生飞仙为名,镇派功法便是三元丹法,分别传给我师兄弟三人,其次便是鹤舞术,我三兄弟都有学。”
白献之脑海中响起三春道人的话,一摆大袖,将二春道人的手扇开。
二春道人顺势落地,双脚微微外撇,落地生根,巍然不动,他面容消瘦,头发绾成发髻,被一根木簪簪住,冷笑道:“你是何人,为何挑衅老夫?”
白献之看他运劲,知道是鹤舞术中的松鹤延年式,炼体锻形之法,三春道人虽碍于门规不能将鹤舞术给白献之看,但其中的特性都和他讲清楚,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白献之浓眉大眼,剑眉斜飞,眼神锐利,道:“你三番四次窥视黑山,如今我来了,你却不认得我了?”
二春道人恍然,道:“你是槐树妖?不对,槐妖乃是一身木气,你是黑山君!我探得消息说黑山有了山神,原来是你!”
白献之点了点头,道:“正是。”
二春道人喝问:“我又不曾招惹你,你为何来冒犯绿兰山?”
白献之道:“只请你和绿兰鬼王十日之内不要出门,安心养气存神。”
二春道人掐指一算,随后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那孽障劫数到了!黑山君,你想要拦住我,只怕没有那个本事!”
白献之静气凝神,浑身法力涌动,道:“本事在手上,不在嘴上。”
二春道人冷笑一声,道:“区区山神,狂妄!”一言不合,自然还是要手下见真章。
二春道人伸手虚虚一抓,五指锋利如刀。
白献之轻咦一声,猛地从原地跳开,只见一股无形气劲将他原地所立的虚空割得嗤嗤作响。
控鹤手!
白献之周身放出银色毫光,散出寸许,将身体护住。
二春道人反掌一抓,白献之周身的银色毫光就猛地波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捏在他身上,要把气泡一样的光圈给捏破。
白献之伸手点在身外,玄阴法力如同冰针,点在虚空中,啵得一声轻响,二春道人的手指一阵刺痛,他抬手一看,之间中指上一个细小的血孔,鲜血还未渗出,便已经弥合。
二春道人也为料到白献之居然反应如此迅速,几乎在他出招得瞬间就想到应对之法,并破去他一招控鹤手。
实在太快,快到仿佛白献之早就知道他会出什么招一般。
二春道人脸色阴沉下来,道:“有些本事,你再看这个!”
二春道人抬脚就走,脚下大地仿佛蠕动一般,缩地成寸,而他双手大袖仿佛翅膀,须臾间便一部跨到白献之身前,大袖一卷,上百种劲力绞成一团,将白献之罩在其中。
白鹤亮翅。
二春道人绕着白献之而走,仿佛在风中起舞,鹤舞术随风而动,搅动狂风化作无数风刃,二春道人在风中神出鬼没,看不见形体,只见一片黑影攒动,仿佛鬼魅。
鹤舞术是炼体之法,模仿的是大泽之中的仙鹤。松鹤延年,乃是长生之法,仙鹤遨游天空,云中归去,便是仙神之术。
二春道人使来,就真的仿佛仙鹤一般,姿态近乎仙,风生云起,白鹤来去,云里隐现,或是展翅或是叹爪,或是清啸或是飞旋,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威力。
被仙鹤之舞困在当中的白献之眉头一沉,三春道人虽说过鹤舞术不凡,却也没说这般不凡,白献之暗叹一声,事关生死,果然不能强求。
三春道人纵然是被槐序感化,知道自己做的是恶事,但人之情,又岂是理智就能抹去的。
且不论三春道人自己便是死于槐序之手,二春道人是他亲师兄,纵然二春道人诳他骗他,他也未必能舍下这份情。
三春道人的话虽然可信,却不可能事事都说透了来害自己二师兄。
白献之开口轻斥:“咄!”周身玄光大放,仿佛置身在月盘之中,玄阴冻气仿佛触足一般从他周身蔓延开来,他所立之地立刻冰封,水气化作霜花坠落,地下水脉也开始凝结。
白献之护住周身,努力感应二春道人的身影,脑海中的广寒宫阙发亮,将他的思维化作一片冰河,光可鉴人。
二春道人一爪抓向白献之的后脑勺,白献之闭着眼睛,全凭月光感应,伸手向后一点,一片冰花拖着长长的霜气尾羽飞进风中。
二春道人不得不收手变招,他生性谨慎,并不愿意硬受这一击也要和白献之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大袖一卷,二春道人的袖子扇在冰花上,只听次啦一声,二春道人的袖子仿佛被烧着一般,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被冰霜腐蚀。
二春道人眯着眼睛,心惊肉跳,他若是不曾变招,这一片冰花就要破开他的法力打进他的身体里。
“好厉害的玄阴气。”二春道人忍不住感叹,看着白献之的眼神更加冷酷,又暗藏着些许贪婪,心中暗道:“说不得,老夫今日就要屠神了。”
月光照大千,白献之以广寒宫阙作为玄阴秘录入道之法,太阴炼神,不仅是降魔之道,也是炼神无双之法。二春道人的贪婪和杀机在白献之的感应中仿佛火焰一般剧烈,白献之终于找到了可以在鹤舞术中找到二春道人真身的方法。
白献之不需要看清二春道人的身形,只要看清楚他的心就够了。
但是白献之并不急着破去鹤舞术,他的目的不在于此,拖住二春道人和兰鬼王,给槐序赢取时机,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白献之越发从容,太阴玄光,玄阴秘法,广寒之术,白献之闭着眼睛,将自己所学一一使出,去对抗二春真人,却并不急着下杀手。
二春道人就仿佛一块磨刀石,将他磋磨的更加锋利,鹤舞术的风暴中只会让他更加坚硬。
二春道人和白献之斗了一天一夜,只觉得白献之一招一式都越发精粹,争斗起来越发顺手,比一开始偶有差错的应对要难缠得多。
一天一夜,两人都没有出全力,白献之在拖延时间,二春道人也在拖延时间。为了避免二蠢道人识破,白献之吐出一口玄阴冻气,将二春道人逼开,笑道:“二春道人,你的鹤舞术已经奈何不得我了,我马上就能破了此术。”
二春道人抬头看了一眼绿兰山,道:“你先破破看吧!”
绿兰山上,大殿里充满了呼吸不安的焦躁,绿兰鬼王还没有醒,他的灵觉已经先一步醒来并不断示警,催促着他从沉睡中醒来。
前朝古庙早已斑驳腐朽,只有一座大殿还完整,但这一刻,这座朽坏的大殿都在发光。
吸足了地气的大殿已经不再是一座建筑,而渐渐成为一座法宝,地气如同法阵,将整座大殿都祭炼成一座法宝,这座法宝还有一个强大的主魂——吃了无数鬼魂无数血食的绿兰鬼王。
若是这座法宝祭炼完成,这就是一座镇神台,只需要抓捕足够强大的人关进大殿,就会化作一座座雕像,为这件法宝提供足够强大得力量。
白献之一击移山诀撞在绿兰山,将地气撞散,纵然被二春道人迅速稳住,也已经是绿兰鬼王受惊。
鬼王趁着中元节吃得太多,又有二春道人一旁施法,睡得太死,一时半会儿神志根本无法清醒,只是灵觉先一步醒来,不断催促他,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二春道人一记镇神印镇在大殿上,有两手打算,要么将他神识镇住,无法醒来,要么就是等他醒来,也要把他强留在大殿中,强行消化。
他睡得太久,只需要几日,在槐序渡劫之前,这件法宝就可以完工,不仅是绿兰鬼王,黑山君、兰若王,通通要成为镇神台中的一尊雕塑。
白献之敏锐地感觉到了二春道人的目光,他虽然不知道二春道人在做什么手脚使绿兰鬼王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但奉行着敌人要做的事情必须破坏的原则,白献之毫不犹豫破了鹤舞术。
白献之伸手在胸前虚划,一轮弯月一般的银色光刃出现在他胸前,他伸手一点,光刃不可抵挡之势斩向风中的黑鹤。
二春道人也没料到白献之居然能在风暴中准确抓住他的位置,这一击太过凶猛暴烈,他若是继续鹤舞术,说不得就要被一斩两段。
二春道人停下身形,足下一顿,在地上一挑,大地仿佛一团棉被被他挑起,化作屏障,只听一声轰响,月刃接连斩破几面土墙,方才被硬如金铁的土墙拦住。
鹤舞术果然告破。
二春道人眯着眼睛,仿佛一头食腐的秃鹫,盯着白献之的眼神既凶恶又贪婪。
白献之长身而立,足下生光,冰霜将他周围衬得一片明亮,他一脚踩在虚空中,一片薄如蝉翼的冰在他脚下出现,将他托起,他再抬足,又生出一片薄冰,他这样朝空中走着,一块块薄冰化作细碎的冰花掉落。
白献之朗笑一声,道:“二春道人,你在这山上藏着什么,绿兰鬼王何在!”
白献之的声音如同恒古不化的冰河,冰河之下汹涌澎湃,冰河破碎时急剧撞击,声震九霄。
二春道人惊怒交加,身如白鹤朝白献之扑去,鹤舞术的九霄鹤唳化作一道亮银光啄向白献之,呲啦啦的声响仿佛将虚空都洞穿。
白献之剑眉一锁,伸手一抓,无数薄冰在他周围浮现,仿佛星点一般撞向鹤喙。
鹤喙上坚冰蔓延,到白献之身前时,被他一拳打碎。
白献之后退一步,冷笑道:“果然有鬼,你在山中做了什么勾当?”
二春道人不答话,镇神印当空一祭,整片虚空都扭曲起来,白献之和二春道人都不由自主坠落到地上。
镇神印封锁虚空,无穷的压力从虚空中挤压出来,白献之周身银色毫光都被压迫得贴着身体,无法伸展。
二春道人道:“你就知道我在山中做了什么,不管是绿兰鬼王还是你,亦或是兰若王,都要为我所用。”
白献之脸色不变,神色从容,道:“你来试试。”
他虽然被拖住,但绿兰山境内,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白献之心念电转,怀中一片槐树叶子微微发亮。绿兰山一里之外,十二个凶恶的鬼物聚在一起,藏在一座破败的小庙中,化作十二尊神像,正是夜叉神。
这时,一片槐叶从其中一个夜叉神身上飞出,在小庙中大放光明。
十二尊夜叉神浑身扑簌簌抖落灰尘,化作金光朝绿兰山飞去。
当心念响起,就会有护法神前来。
[聊斋]兰若寺 第四十九章 雷霆
白献之被压制在镇神印下,仿佛被困在群山之中。白献之身为山神,如何不知道这是抽取群山精气炼成,借助山之精魄镇压一切。
只是即便他是山神,急切之间,也不可能找到克制镇神印之法,此地若在黑山,山神符授轻易就可以调动神域中一应规则,镇神印也困不住他。
二春道人虽然也不能飞行,但精通土行道法,落地生根,脚立大地就可以生生不息,法力源源不断,若是借来地力,近乎不可匹敌。
槐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朝不肯和他硬拼硬的,腰间玉钩冲天而起,化作一轮钩月,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偏偏在一瞬间变成夜晚,寒月如钩,冷若清霜。
二春道人微微色变,道:“你竟有此异宝!”
二春道人举头不见青天,只有钩月斜挂,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件法宝影响,陷入了定境之中。
二春道人举目四顾,只见群山万壑,连绵不断,这是他自己的法意,而霜雪如钩,却是白献之的法意。
二春道人以镇神印将白献之拉到地上斗法,白献之立刻还他一报,把他拉入精神定境,立刻让他失去了地气加持的优势。
镇神印和他自己的道法显现在定境中,就是群山万壑,而白献之的道法和玉钩落在定境中,也是无边霜夜。
二春道人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若是年轻几十年,必然也是俊朗的男子,只是心相如一,他心思阴毒,眼神不正,看起来仿佛秃鹫一般。他冷笑道:“黑山君,你的道法竟然不是山,而是月,只不过你以为将我拉入定境便能赢我吗?你才修行几年,便这般自负。”
月光汇聚,白献之踏月而来,听着二春道人的话,只是勾起嘴角,冷漠无情,道:“你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定境之中比得就是道行,和法力多少已经无关,你长我许多,不过是胜在法力雄厚,腐朽之身,亦能言勇?”
二春道人一言不发,抬手捏印,借用群山之力,一印压向白献之。虚空扭曲,法印威严,白献之不闪不避,一座巍峨的宫殿在他身后缓缓浮现,正是广寒宫阙。
二春道人倒抽一口凉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眼前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不过才是弱冠,但在修行上,已经不在他之下。甚至只要棋差一招,他都会死在白献之手下。
绿兰山下,白献之和二春道人面对而立,眼神空洞,已经陷入定境,只有寒月钩和镇神印彼此压制,挤压得虚空扭曲。
镇神印强在汇聚群山精魄,而寒月钩却是来自九幽之地,乃是九幽狱中鬼王随身之物,又得了阴土中殿下赏赐的一道玄阴宝气,品质超群,还在镇神印之上。如无意外,待定境中两人分出胜负,这两件法宝也要分个生死。
两人在定境中斗法,十二道金光从远处飞来,落进绿兰山,绿兰山上的鬼阵阻拦不得,便被十二夜叉神撞出一条缝隙,钻进山中。
绿兰山阴风不绝,怨气冲霄。夜叉神扇动翅膀,沿着山腰而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生灵,遍地只有白骨尸骸和枯死的树木。
夜叉神虽然凶恶,但受佛法点化后,也是实打实的善神,金刚愤怒,夜叉神身上都烧起赤金得火焰,十二道火焰流星飞上山巅,只瞧见一座破旧的庐舍和腐坏的大殿。
一个夜叉神飞到庐舍之上,抓住房顶,直接将庐舍从地上掀起,抓着庐舍飞到悬崖边上,猛地扔下去,砸了个稀烂。
推倒了庐舍,便只剩下一座大殿,十二护法神并非无知恶鬼,六道轮回盘之中自由传承。他们几个盘旋,已经试探出这座大殿的功用,若是炼化其中的鬼王,大殿就可功成,法宝全功,难以收拾,所以夜叉神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唤醒其中的绿兰鬼王。
唤醒绿兰鬼王的最佳方式当然不是砸破镇神台,这样一来又是帮了绿兰鬼王一把。
夜叉神选择了更好的法子,他们开始念经,念得是《地藏菩萨度亡仪轨》,超度这山中惨死生灵,至于那些消散的亡魂,就只能等待灵性相聚,再度成形了。
十二个巨大的夜叉神面相凶恶,青面獠牙,肋生双翼,正儿八经的盘坐在空中,张口如同洪钟敲响,念诵地藏菩萨度亡仪轨,十二口大钟接连不断的响起,大殿中的绿兰鬼王仿佛火烧一般,浑身力量都开始沸腾。
大尊乃是镇守地狱的菩萨,最擅长超度亡魂的菩萨,化解怨气,抚平怨戾,是大尊经文的厉害之处。
绿兰鬼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恶鬼,经文之中,鬼气仿佛被热水浇化的冰月,力量的流失带来的痛感让绿兰鬼王瞬间被敲醒。
“别念了!”
凶恶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苏醒的恶鬼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在大殿的门上。
刺耳的声音在山巅回荡,绿兰鬼王随手一击,竟然没有打开大殿,理智回笼,绿兰鬼王立刻发现这座大殿的古怪,分明是在侵蚀他的力量。
绿兰鬼王惊怒交加,怒吼道:“二春道人!你敢玩我!”
除了二春道人,这山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绿兰鬼王疯狂的撞击着殿门,殿门上的镇神印却牢牢将殿门锁住,让他无法冲出。
诵经声和怒吼声在山巅回荡,伴随着剧烈的晃动,阴云密布,整座山都弥漫着不祥的预兆。
二春道人在山下,定境中,绿兰鬼王苏醒触动镇神印之时,他就有所感应,他心中的惊怒犹如实质。
“是你!是你唤醒了绿兰鬼王!”
白献之伸手一道太阴炼神光刺向二春道人,脸色不变,道:“是我。”
二春道人又急又怒,想要将白献之碎尸万段,却没有这个心力,二春道人已经失了方寸,而白献之心中虽然记挂槐序,却还能在玄阴秘录的支撑着保持理智。
这一场拉锯战,他只会赢,不会输。
绿兰鬼王咆哮了一天一夜没有撞破殿门,还被佛经影响得心神不宁,法力流失,便再无声响,仿佛死了一般。
但是夜叉神能感应到这头独狼不会轻易放弃,一条路不通,他在寻找另一条路。
白献之开了封锁绿兰山十日的口,将槐序渡劫以后虚弱的三日修养期都算上了。
在二月初一,绿兰鬼王冲破了镇神台,他用三天时间用爪子和牙齿将大殿挖空,从大殿一侧的墙上挖了出来。
鬼王挖出大殿只是,已经秃了两只爪子和牙齿,黑血腐蚀着泥土,浑身是血的鬼王对天长嚎,凶焰滔滔。
二春道人心中一痛,知道镇神台已经废了,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目眦欲裂,浑身起火,烧得虚空噼啪作响。
白献之擦了嘴角一缕鲜血,笑着说:“我说了十日,便一日也不会让你离开。”
二春道人古怪一笑,带着不惧死亡的凶悍,一掌拍在自己的脑壳上。一声轰然,二春道人身体一晃,七窍淌血,却哈哈大笑起来:“我果然没赌错,只要神念消泯,自然会从定境中出来!”
白献之脸色苍白难看,道:“你赢了。”
为了一个没有把握猜测就悍不畏死的尝试,倘若连死亡都不怕,又有什么能吓住他。
二春道人也好,绿兰鬼王也罢,都不惧生死,穷凶极恶。
二春道人侧耳倾听,山巅之上呼和之声不绝,元气大乱,风云呼啸,时有金光和黑气交错而行。
他知道这是绿兰鬼王在和人交手,不管是眼前得黑山君、渡劫的兰若王还是脱落的绿兰鬼王,没有一个人会在胜利之后给他一条生路。
二春道人道:“我若发誓不去干扰兰若王渡劫,就此离开东南,你可愿意放我离开?”
白献之目光幽幽,道:“你的誓言可信吗?”
二春道人问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骗人。”
白献之道:“你师弟的元神在黑山。”
二春道人一僵,道:“他竟然还活着。”
白献之一动不动,准备好面对他的反扑,道:“他是死了一回。”
二春道人诓骗三春道人去鹰头寨试探黑山,祸水东引,害三春道人丢了一条性命。
三春道人说过:“我师兄从来言而无信,他答应师父安心修道,但是却叛出师门,答应师兄不行魔道,却杀生无算,答应和我交流丹法,骗走我的人元丹法便诳我送死。若是杀不死他便算了,若是到了绝境,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二春道人感叹一声,道:“我这师弟就是蠢,大师兄也迂腐,若是他们愿意同我交流法术,我师兄弟三人早就修成三元丹法,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话音未曾落下,足下泥土已经如同流沙一般喷涌而出,无数沙土化作巨人,朝白献之一拳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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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还没有渡劫,绿兰山已经斗成天翻地覆,黑山之上,却异常平静。槐序靠着本体青槐,这个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他衣服里的下半身已经全部木化,生机尽去,不是化作木头,而是死去。上半身腰腹往上直到胸口,也已经僵死。
他的眼睛基本都是闭着的,他的灵神已经近乎枯竭,但是他的灵觉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青槐的树根扎进地底,枝干伸向苍穹。地底生机勃发,天空灵华交错。日月星辰照耀在树枝上,山河水土流经树根。
一只虫豸,一棵花草,都在他的眼睛下生存。
若只是一般的妖物渡劫化成人形,是不需要这么辛苦死过一回的。只是槐序是鬼王,槐树,从木属鬼,他的阴身一开始就是鬼身。要由死而生,由阴而阳,如果一世身不死,另外一世身又怎么出身?
死亡和重生在同时进行,不是一蹴而就。
这时候,有一只老鼠跑到槐序身前,眼睛看着槐序,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芒。
“我现在出手,你会不会真的死掉?”老鼠捋着胡须说道。
槐序微微一笑,睁开昏黄的眼睛,几乎看不清老鼠的身体。他开口说话,声音就像两块木头在摩擦,他说:“不会,但是你可能会死。”
老鼠捋着胡须的爪子一顿,它认真的看了槐序一眼,随后又开始继续整理他的胡子,道:“我当然不会出手,我有求于你。”
槐序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随后说:“你若退走,我承你的情,但若是有事要找我办,还是等我渡劫功成之后再来。”
“你!”老鼠猛地直立起身子,似乎想要动手,却又叹息一声,道:“明白了,你不受威胁。我遁地老祖一生阅人无数,你很特别,我不想开罪你。”
遁地老祖说完,鞠了鞠躬,为自己的失礼致歉,转身退去。
遁地老祖虽然退去,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黑山山脚打了个洞,将自己藏起来。
他知道这里将要有一场战斗,他已经听到了声音。
有腐臭的气息传来,被风带着,卷上了黑山。泛绿的瘴气仿佛腐坏的河水,浓雾一般朝黑山上蔓延过去。
东南一带水源众多,沼泽因为水源难以流动,尸骨和其他的东西腐烂会形成瘴气,对依靠沼泽为生的人类造成巨大的威胁。
于是开始有人祭拜沼神。
沼泽中诞生的野神,或许称作沼妖更合适一些。早些年槐序四处挑战野神,最后被德高望重的青蛙神拦下,才就此罢手。而这位沼神,就是曾经被他追杀过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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