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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槐序招了招手,浮水松了一口气,将火罗伞收起。撑着这把伞,对浮水的消耗也不小,让他脸色有些发白。
把伞还给槐序,触碰到槐序的手的一瞬间,浮水仿佛刺痛一般收回手指,业火带来的温度纵然隔着一层皮肤,也犹如隔着江堤看钱塘大潮,震撼和威胁挥之不去。
“你……你没事吧?”浮水关切的问道。
槐序呼出一口气,略略收敛了业火的温度,道:“还可以,有些消化不良。”
浮水不明就里,但是看槐序并不想继续说下去,便识趣的换了个话题,道:“为什么要撑伞?这把伞应该是护身之宝?”
槐序道:“这是弥罗伞,以前我叫它火罗伞,如今它包罗万象,便可以乘坐弥罗伞了。撑伞也是为了护身,起码现在那个坏人就不会知道我来过,也不知道大春真人已经脱了火厄,更不会知道……我已经找到他的业火的破解之道了。”
最后一句话槐序并没有说出来,但浮水却明白了弥罗伞的妙用,撑开伞即可扰乱天机,大春真人至少得了恢复的时机。
槐序看着大春真人,道:“等大春真人醒了,你来通知我,我需要恢复调息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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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调息的半日,大春真人尚未苏醒,而槐序就已经可以控制业火了,不至于为其所伤。毕竟融入了六道轮回盘这等异宝之后,他修行的速度一直不慢。
浮水给大春道人擦干净了汗水,忽然道:“兰若王,你对做长春观的观主有没有兴趣。”
槐序眉头拧了起来,道:“何出此言?”
浮水道:“我师父如今遭劫,虽是救回来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元气。以他这个执拗的性子,便是拼死也不会让长安君脱逃。长安君气数未尽,而我师父却经不起折腾了。你若是愿意接过长春观,镇压长安君也并非难事,且太乙山乃是一等一的福地洞天,对你大有裨益。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天元丹法传你。”
槐序失笑道:“正道魔道,修行中人的争斗,倒有一半是道统之争,你如何就能将长春观的掌门之位让给我?”
浮水道:“你只需说你想不想要,怎么做,我自有我的法子。道统再重要,又如何比得上他的一根汗毛,我只要他平安,别的我都不管。”
槐序摇了摇头,道:“你便是有法子做又如何,大春真人醒了会原谅你么?而且便是我来镇压长安君,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另陷险境?龙气更替,大争之世,妖魔鬼怪都要出来作乱,你拦得住长安君,拦得住其他妖魔吗?”
浮水惨笑了一声,道:“我护不住他,也拦不住他,能躲过一劫是一劫,哪怕他怨我也是值得的。”
槐序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绝不是浮水,不管是你对他的感情还是你知道的东西,你都不可能是浮水,那么你是谁?”
浮水一僵,苦笑道:“我不能说,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们,更不会害他。”
槐序点了点头,问道:“浮水还活着吗?”
“他是长春观最后一个传人了,我怎么会害他。等我走了,他自然还是浮水。”小道士脸上流露出沧桑来。
浮水看了槐序一眼,道:“你救了他,我无以为报,只有这一道天元丹法可以传给你,只是不许你传给其他人。”
这样的事情,槐序自然不会推拒。浮水传了槐序天元丹法,道:“可惜他的两个师弟太不争气,心思不正,早早破门而出,带走了地元丹法和人元丹法,大春虽从他师叔那里求来地元丹法,却还少了一门人元丹法,功行有缺,不然不至于被伤得这般重。”
“长春观缺了一门丹法,到我这一代,大师兄和我修行的都是天元,二师兄是地元,连三才也凑不齐了。”浮水说话,仍旧用了“浮水”的身份。
“如今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被长安君暗施手段杀了去,便只剩下我了。”
槐序呆了一呆,道:“听你之前所说,我以为长春观的三元丹法已经聚齐了,不想还是缺了一门。”说着说着他便笑了,道:“正巧,我这里还有人元丹法,等大春真人醒了,我便还给他。”
这倒换浮水惊讶了,道:“你从何得来我观中道术?”
槐序便将二春和三春的事情告诉浮水,浮水不由得苦笑连连,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师祖长春真人没有教好学生,致使我观中蒙羞,实在是羞煞人。”
浮水道:“你既然是来送还人元丹法的,这丹法还是要经由你手给他。”
槐序知道这是浮水并不想让大春怀疑自己的身份,便笑着应了。
大春真人的手指头忽然动了动,槐序看了过去,浮水便惊喜的叫了起来:“师父,师父你醒啦?”
大春真人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浮水和从未见过的槐序。
大春真人伸手按在浮水的头上,轻轻揉了揉,道:“让你担心啦。”
浮水一瘪嘴,千种担忧,万种委屈一下子爆发,眼泪再也止不住,金豆子挂了一脸。
大春真人伸手把浮水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又把目光投到槐序身上,道:“这位道友是?”
槐序道:“黑山槐序,大春真人虽然不认识我,但是我对真人可是神交已久。”
大春真人面露疑惑,槐序便将二春和三春之事告诉了他。大春真人叹了口气,道:“他们正是我的师弟,生性顽劣,我这当师兄的没有管教好,却叫道友受累了。”
二春道人和三春道人作恶多端,实不值得痛惜,更没有理由去责怪槐序下手太重。大春真人性格温和,对生命极为热爱,槐序收留了三春,甚至没有害二春性命,他已经很感激,又听槐序是来送还丹法的,便感到十分歉疚了。
槐序将人元丹法还给大春真人,原本要将地元丹法一齐归还,但大春真人已经将这丹法补齐,便不需槐序再想说辞。毕竟这地元丹法乃是从二春道人的梦里学来的。
槐序又将羽仙丹给大春真人,将三春道人的歉意、悔过与思念一起传达给大春真人。大春真人听了,也不禁有些热泪盈眶,道:“我生平最对不起的,便是我两个师弟。师父尸解成仙得早,我没有好生教导他们,叫他们逐渐走了弯路,与我离心离德,我十分对不起他们。二春性子偏激执拗,但是三春却是单纯良善的……”
说到这,大春真人想起他们满手的血腥,又不由得住声了。
槐序知道他的心结,宽慰道:“大春真人不必多想,三春道友就在我兰若寺,日后真人去看他便明白,他如今岁成鬼仙,却过得十分坦荡。”
“坦荡就好。”大春真人勉强笑了笑,“三春既然炼成羽仙丹,还劳烦道友送来,大春无以为报,只有一篇羽仙诀可以与君共享。”
大春真人不避讳浮水在当面,将羽仙诀告诉了槐序。槐序听了,仔细揣摩,就明白凭借肉身遨游虚空,炼就羽仙之体,羽仙诀才是根基,羽仙丹虽不可缺,但没有羽仙丹,羽仙诀也能起到六成以上的作用了。
槐序虽然受得坦然,但一转眼便凑齐了长春观的真传,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
槐序道:“大春真人可还记得是谁出手伤了你?”
大春真人神情恍惚,又回想起那个似神似魔的身影,道:“他戴了面具,我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可我记得他的气息,十分深不可测。”
槐序点了点头,道:“那人与我乃是对头,我知其神通广大,心中一直没底。大春真人与他交手过,不知大春真人能否告诉我详情。”
大春真人回忆道:“他是来释放长安君的,无声无息摸到祖师堂,将封印打出一个缺口,被我察觉,及时赶到。但若是说交手,恐怕并不适合。我是被他完全压制,他出手时只有一片烈火金光,恢宏浩大,我抵挡不住,盏茶时间就要败亡。我怕他将长安君当初,只好沟通祖师堂中的重重禁法,试图将他驱走。即便如此,仍旧不敌,被他以业火烧到身上。我本来想着,便直接血祭了阵法将他击退,他却不知为何心有估计,被什么震慑似的,反倒离开了。”
“业火入体,后来的事情我便记不清了。那人神通广大,我不是对手,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突破了那个门槛。”
大春真人若说的门槛乃是此方世界数千年不出神仙,神仙境界,便是修行中人常说的门槛,数千年来,这方世界地仙真人随时数百年难得一见,却也不是没有惊才艳艳之辈,但是能成就神仙的,一个都没有。
大春真人身为地仙,并且战斗力十分不俗,占据着地利也不是那人对手,自然会怀疑他已经跨过神仙门槛。
槐序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心却渐渐沉下去。尽管不知道那人是否已经修成神仙,但显然现在的槐序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留着大春真人好好休息,槐序和浮水退了出来,山风凉爽,让人思绪为之一清。
浮水看着槐序沉思的样子,道:“你和他有深仇大恨?”
槐序想起覆灭的伽蓝寺,想起化为废墟的兰若寺,不由得神色沉凝,道:“就我个人而言,应当与他没有深仇大恨,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对上。”
浮水看着郑重的样子,忽然道:“他还不是神仙,充其量只能算是摸到神仙门槛。”说完这一句,他转头便走,不肯再多说一句。
槐序知道他必然有难言之隐,甚至,他已经大概能猜测浮水到底是谁,若他猜的不错,那么浮水能告诉他这个,便已经很难得。再说下去,便会暴露他呢身份了。





[聊斋]兰若寺 98.第九十八章、造化参差谁信道(七)
大春真人火毒已去,听说白献之还在长春观,放心不下,立刻就要回去。浮水好说歹说劝不住,只得随他回了长春观。
长春观中空无一人,大春真人到了祖师堂,果然见到祖师堂下的禁法有被打开的痕迹。
“黑山君怎么进去祖师堂下了,长安君被镇压于此,地下已经成了一方阴界鬼国,黑山君这么下去实在不妥。”
槐序环顾四周,在祖师堂不远的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扭曲的土偶。
“真丑。”槐序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声,伸手在吐偶上一点。灵光涌现,土偶拉长了身形,化作白献之的模样。
“师兄,祖师堂下有异动,我要下去看看,我未曾感应到威胁,不必担心。”白献之说着,又光芒散开,化作土偶。
槐序接住下落的土偶,伸手轻轻揉搓着,土灰悉悉索索的洒落,露出了和白献之一摸一样的土刻。
“所以说,还真是丑啊。”
槐序把土偶揣进袖子里,对大春真人道:“真人莫急,我和师弟自有感应,他说没有危险,便不会有事。真人大伤初愈,还需要多修养修养。”
“是啊,师父。黑山君乃是山神,又是地仙,道行高深,长安君也不过是一个地仙鬼王,奈何不得黑山君的。而且师父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去也帮不上忙的。”
大春真人迟疑,“真的无妨?”
槐序笑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师弟不成?”
看槐序的模样,也知道他对师弟十分爱护,大春真人便略略放心,道:“槐道友与黑山君心意想通,一旦……”
他想说一旦有不测,自知不太吉利,便住了口。
“放心吧,师父。”浮水小道士推着大春真人,道:“你赶紧去调息,若是真需要师父,也得师父能帮得上忙才行。”
浮水小道士把大春真人送进精舍,回头便瞧见槐序把玩着土偶看着他。
“你心忧大春真人我能理解,但是这般抗拒大春真人进入地下鬼国,又是因为什么呢。”
浮水的神色阴郁了一下,随后又满不在乎道:“你会知道的,等你师弟回来。只是在这之前,决不能让他下去。”
槐序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看了一眼浮水,道:“希望你所言不虚,你对大春真人的拳拳爱护之心我能理解,便也望你体谅我师兄弟的情谊。”
浮水小道士点了点头,道:“我不是坏人,何况你救了他。”
槐序道:“借我一间精舍修行。”
“东首第一间,你虽降伏业火,也需小心为上。”
槐序在精舍里炼气存神,虽然说着不担心白献之,但思绪静下来,却忍不住摩挲这土偶,想要一窥究竟。
槐序到底是忍住了,他和白献之冥冥中自有感应,并非虚言。这会儿,白献之必然是平安无事的。若是借着土偶或者感应显化元神过去,实在太过耗费心力。背靠虞城,槐序不敢肆无忌惮的露出破绽。
一如槐序感应,白献之这会儿不但平安无事,反倒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自槐序带着浮水离开,白献之在长春观探查可能留下的线索,搜寻到祖师堂附近,却被祖师堂中冥冥中的呼唤所吸引。
“有趣,在本座面前玩勾魂术,本座便陪你玩玩。”
白献之顺着祖师堂中的呼唤走进禁法,进入地下鬼国。所谓地下鬼国,和兰若寺所在的阴界本是一物,建立在阴与阳、生与死的边界,既不归阴土管辖,也不受仙神律法。
长安君被镇压在太乙山已经有五百余年,他本来的旧部,以及后来在中阴界中诱惑或者偷盗来的魂魄在阴界中聚集成形,近乎一座王城,拥立长安君为王。
长安君坐拥王城,以魔法将王城和自己练为一体,除非以无上法力将这个阴界抹去,否则长安君都不会死亡。
白献之瞧出端倪,暗自思索长安君的身份,却不料才入王城,就有宝马香车美人前来迎接,将他奉为上宾,送入王宫。又有三司大臣亲自引路见礼,将他迎至后花园,见到了长安君。
“上宾前来,不胜欢喜,来,上座。”
长安君生得好皮相,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笑脸相迎,白献之也不好诘问。
酒过三巡,白献之微微有些不耐,长安君知道不能再装神弄鬼,便道:“五百年前便仰慕黑山大王的风采,不想五百年后我们才有机会相见。”
白献之仔细看了看他,这才叹道:“原来是长安君,我早该想到,长安城附近,除了你还有谁会被镇压在太乙山。”
“不过,五百年前你我虽同为妖魔,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如今却以勾魂术唤我?”
长安君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天下十八路妖魔,你黑山老妖独占东南,长江水魔曾试图进入东南,都被你打得仓皇而逃。我们这些妖魔虽没有排个高下,但隐隐约约,却都认为你最神通广大。”
“姓项的气数鼎盛,雄霸天下,将我们十八路妖魔都陆续镇压,我被镇压前,都不曾听说他去动你。”
白献之嗤笑一声,道:“你们是妖魔,聚敛天下妖魔鬼怪,自称妖王魔王,虽然势大,但力量并不来源于自身。而我虽也称妖魔,却都是自己打出来的名头,养着些许小妖怪,也不过是为了日常起居之用。”
长安君点头道:“不错,若没有这些旧部,我也称不上什么鬼王。天下妖魔众多,那十八路大妖魔的名头怎么也算不上我的。”
“只是没想到五百年后,黑山老妖居然走了正道。”
长安君感叹一声,看着黑山老妖的眼神不免就有些诡异。
白献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安君,道:“我行魔道,因为我恨这世间污浊,我走正道,因为我爱这世上光明,有问题?”
长安君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只是感慨,你我都一样。”
长安君轻轻抖了抖袖子,一缕清风从袖子里飘出来,化作浑浑噩噩的浮水小道士的模样。
朝阳初生,天空被晕染成一片深沉的绛紫色。绿意浓重的草木并没有受到秋意的点染,枝叶上露珠熠熠生辉。
大春真人盘坐在药圃前浑圆的大石头上,这个道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分明是三春道人中最年长的,却最是年轻。其实长春观的道法最善延寿,反倒是二春和三春将自己练成那般垂垂老矣的模样才是少见。
大春真人衣衫单薄,头顶有一缕白气缓缓升起,迅捷时如同灵蛇吸气,迟缓时如老龟盘月。道人生得清瘦,丰神俊朗,眉目温和,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也能知道这个人必定是个善良的人。
浮水小道士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大黄狗,大黄狗随着他的动作打滚奔跑撒欢,乐此不疲。浮水小道士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大春真人,目光平和带着眷恋,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对大春真人的依恋。
“浮水小道士,你这样看,不怕他发现吗?”白献之走到他身边,身上带着几分刺骨的阴凉。
浮水小道士看了他一眼,道:“发现也没什么,他是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的,最多只是觉得我遭逢大变对他越发依恋罢了,根本不会想到别处。”
他说出口,却仿佛带了几分埋怨,倒是希望大春真人想些别的什么似的。
白献之笑了一声,道:“总不能希望他往坏了想你。”
浮水看了他一眼,道:“莫说我了,我只是瞧瞧罢了。你呢?你师兄待你至诚不假,这种至诚,便没有叫你觉得沉重?我长春观历来便有尸解成仙之法,大不了日后与他仙界相见。而你要跨过那道槛,未必比我容易。”
白献之也笑不出来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着相互抱怨起来。一个总说我师父如何如何,一个总说我师兄如何如何,说来说去,又是哀叹,便又都自怨自艾起来。
槐序从房里出来,瞧见一大一小表情十分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相见恨晚了?”
白献之递了个眼神给浮水,浮水心领神会,道:“难得遇到合得来的。”
看了槐序,又不由得有些惊讶,道:“这才几天,你就把天元丹法和羽仙诀练成了?”
槐序一身清气凝而不散,分明是已经摄取到九天清气洗涤肉身,初步练成羽仙之体。九天清气难以摄取,除非练成天元丹法,才能轻易取来。长春观历来修成羽仙诀的,要么本身就会天元丹法,要么是会天元丹法的人帮助摄取天清之气,再没有第三种成功的可能。
槐序笑了笑,窍穴自封,天清之气被封在体内,这用的又是人元丹法中的敛息术。浮水小道士仿佛看着怪物一般看着他,道:“千百年来,若说有希望突破神仙关隘的,你必然是第一人。”
槐序沉吟,问道:“和那凶贼比起来如何?”
浮水皱了皱眉头,道:“我虽不知道他的天资,但必定是比不上你的。若是晚上一个甲子,他必然不会是你的对手,但如今你们对上,你有四成机会可以逃得一命。”
言下之意,还有六成可能性是连活命都难。
槐序重重吐了一口气,道:“他真的还不曾修成神仙?”
浮水摇了摇头,道:“那夜我师父被他打伤,他本拟痛下杀手,被我显露气息,将他惊退。我虽没有见到真人,但能被我吓退,想来也不可能是神仙。”
槐序笑道:“不是神仙便好说了。”
槐序自忖自己在地仙境界虽然不曾达到极致,但对自己也有着足够的信心。
浮水将这种信心看在眼里,便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献之道:“我和师兄一起,怎么也有一搏之力。”
便是结果不如人意,至少也死生相随了。
天色大亮,太阳真火渐渐炽烈,大春真人便从调息中醒来。见到白献之一身鬼气还未散尽,上前问道:“黑山君可是探明祖师堂后面的封印了?”




[聊斋]兰若寺 99.第九十九章、万化参差谁信道(八)
“我已有可以对付长安君的法子,可以叫真人一劳永逸!”
白献之徐徐说来,在大春真人心中却激起千层巨浪。长春观五百年来,祖师碧水先生为镇压长安君未得善终,师父长春真人虽尸解成仙,却也为长安君耗费无数心力,而今长安君脱困之期又至,大春真人甚至有与长安君同归于尽的心思。如今白献之说有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大春真人便有些情难自禁。
只是思索一番,大春真人却说:“长安君气数未尽,黑山君想对付长安君,只怕代价不凡,我虽深忧魔患,但若因此让黑山君受罪,更非我所愿。”
白献之轻叹一声,道:“大春真人慈悲心肠,只是我这法子,说穿了不值一提,但唯独一样物件难得。”
大春真人问道:“何物?”
白献之道:“真人的信任。”
大春真人不解,白献之便和盘托出,将自己的身世来历说清,道:“五百年前我是黑山老妖,奉行魔道,清洗污浊,我深恨这世间犹如泥沼,人心鬼蜮,浑浊不堪。但五百年后重活一世,才再师兄身上见到光明,晓得清浊之辨,明了善恶两仪。”
“大春真人若是信我,我确有降伏长安君的法子,却不是镇压他,而是将他收为麾下,化作我黑山禁卫,严以军法治之,疏导、约束,以正御邪,以此解厄。”
“我要折服长安君并非难事,此事难就难在大春真人是否可以信任我,是否可以信任我兰若寺。”
大春真人细细思索,却觉得这法子并非不可行。但大春真人却觉得这并非是他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如何解脱的问题。大春真人当然相信黑山老妖有法子折服长安君,将其收为麾下,并严加管教。
“并非我不信黑山君,正因黑山君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得多考虑一些。黑山君可以收服长安君,但千百年后,黑山君修行有成,正道成仙,或是尸解,或是元婴升仙,又该如何处置长安君?”
“一时之计或能解困,可恶性难驯,若是长安君犯下滔天罪业,黑山君也要被他连累,不得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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