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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温真人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能察觉玉虚镜的窥探。
“有趣。”
秦真人朝空中看了一眼,道:“正是玉虚镜,兰若王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槐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真人,眼睛仿佛明镜,藏着虚无和深邃。
秦真人只觉得眼前一暗,分明是白天,却仿佛一瞬间到了黑夜,无穷星光从天空落下,将周围照得一片通透。





[聊斋]兰若寺 105.第一百零五章、举杯邀明月(五)
秦真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仿佛出现在黑夜当中,星光璀璨,如同天蚕丝垂落,天地一片洁白,恍如披上了一层星光法衣。
秦真人大骇,知道这是种了槐序的精神秘术,被槐序的精神影响,迷惑了五感,堕入了幻境。
秦真人运转法力,眉心祖窍中光明大放,一抹白光从眼前闪过,眼前方重见光明。只见槐序虚虚抬手,道:“请了。”
秦真人怒斥道:“果然不是正道,尽做些偷袭之类的下三滥手段,似你这等妖孽,有何颜面进入云台除魔会!”
“秦真人特意来为难本座,莫非还要本座恭敬相待,还嫌弃本座礼数不周?你我俱是地仙,还是凭本事说话。适才我虽出手突然,却也只是警告,请真人小心。”槐序伸出手来,又道:“请!”
秦真人被他一个请字几乎摄住心神,面色动摇一瞬,便又被羞恼替代。
“好妖孽!就叫你见识见识我琼玉宫的仙法!”
秦真人不愧是地仙,纵然心中羞恼,但要斗法,却在瞬间冷静下来。越是被情绪左右,神思便越不得清明,元神便无法总揽十方变化,主宰道法运转。
秦真人道:“我等并非生死之争,而是论道斗法,我正道的规矩,便是将法术一一言明,只请你来破,如若破得,便过我这关去。”
“我琼玉宫以玉为名,玉者,天地之菁英,故而我派仙法,夺尽天地精粹,杀性极重,兰若王,我这一式葬玉功便请你品鉴一二!”
秦真人运转灵机,一瞬间就已经出手,虚空仿佛在一瞬间凝结,天地灵气在一瞬间被秦真人一掌握住,将槐序困在其中,天地精气如同玉一般凝结,虚空中都泛起通透的玉色。
槐序身在其中,便仿佛被封在一块美玉当中,不仅虚空和灵气都成了玉,连他体内的法力也开始玉化。
槐序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出口便化作玉屑飞落。
“好一式葬玉功!”
槐序开口说话,竟仿佛金玉之声,喉头都僵硬化作玉石一般。
葬玉功,便把人作玉,玉葬于地下,不见天日千年。而人化作玉,便不只是不见天日,而是葬身玉中了。
槐序的指尖都化作通透的玉形,皮肤肌理逐渐玉化,脸上露出几分兴致勃勃。
槐序道:“葬玉功果然不凡,但依我所见,这一式应当不至于此。”
他的声音一开始还仿佛玉石碰撞,说出几个字之后,却逐渐恢复了人声,待到最后一个人,便依旧清越。
秦真人脸色一变,知道这是槐序在化解葬玉功,比照他恢复的程度,秦真人玉化的速度比不上槐序恢复的速度。只这一点,葬玉功便失败了一半。
秦真人道:“不错!葬玉式并不仅仅是玉化之能,只是剩下这半式,怕你不敢接!”
槐序含笑,手指上的白色已经渐渐变淡,不影响他做一些细微的动作,他动了动手指,道:“无妨,尽管使来。”
秦真人长啸一声,脑后迸出一道灵光横扫虚空,连扫七次,才又落回秦真人体内。这道玉色光辉扫过,虚空层层冻结,日光一照,竟然升起蓝色的烟霭。弹指之间,槐序就被裹在一块巨大的美玉当中。
玉乃天地菁英,暗藏灵机。秦真人伸手一指,这块“虚空美玉”中的灵机立刻被搅乱,灵气冲撞,产生爆炸,炸开的灵气和新的灵气冲突,又再次爆炸,一指之下,连炸数十次,将周围化作一片雷霆光海。
秦真人讥诮道:“不知这玉仙雷的滋味可还好消受?”
槐序玉化在“虚空美玉”中不能动弹,处在玉仙雷的中心,生生接下玉仙雷的可怖力量。在秦真人一动手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了其中的灵机变化,槐序修行牵机之术,对这种细微的变化极为敏感,只是受困于玉化,无法闪避。
雷霆逐渐消泯,秦真人却没有感应到任何动静,不由狐疑道:“莫非死在玉仙雷之下了?”
只是尘定风平,只见槐序站在爆炸的中央,一柄黑色的伞在他头顶缓缓旋转,而他不染纤尘,完全没有收到爆炸的影响。
“怎么会!”秦真人惊道,早知道他引爆玉中灵气并非只是引爆虚空美玉,而是连槐序玉化的法力和身体一同引爆,外部的爆炸有章可循,而自身的失控才是防不胜防,只是这一手却在槐序身上失利了。
槐序道:“这一式着实不错,却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借助外力得来的本事,终究不如自己修来的好。”
秦真人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什么!”
槐序眼里泛起一丝笑意,道:“你这玉化异能,并非自己修成的本事,而是从一只玉精身上得来的不是吗。”
槐序的眼睛看着秦真人的眉心祖窍,在他祭起那抹玉色光辉时,便被槐序勘破根脚,此番道破,边让秦真人心中震骇。
秦真人口干舌燥,装傻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这是我琼玉宫的仙法,和玉精又有什么关系。”
槐序道:“有没有关系都无妨,我接了你一式葬玉功,不如,你也来接我一式大空印吧。”
不待秦真人搭话,槐序伸手轻轻一压,反掌打向秦真人,毫不出奇的一掌,然而在秦真人的元神感应里,却仿佛天地崩塌、三才倾覆、宇宙归于混沌一般可怖。
秦真人感应到足以让他身死的危机,大叫一声,将一个圆溜溜的七窍玉球从眉心祭起,玉球七窍齐齐放光,接连在他身前布下七道防御。
只听连绵脆响,这七道屏障仿佛被无形中的巨力碾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到秦真人身前,曲指在玉球上轻轻一弹,嗡然一声,玉球七窍都发出如诉如泣的哀鸣,秦真人浑身一抖,鼻窍里流下两道鲜血。
槐序没有再出手,只是立着,静静地看着秦真人。秦真人眼神呆滞,片刻之后,元神方才归位,一个激灵,抹去鼻子下的鲜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涩声道:“多谢兰若王留手。”
槐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秦真人一个踉跄,转身回转云台峰。
这一着,谁都知道槐序说的是真是假。秦真人祭起的玉球,便是天生灵物,玉石之精,琼玉宫的立宫之本。槐序虽然没有下辣手,一指之下,却将玉球震伤,秦真人一点根底也全为人所知,日后若起争端,必定会被针对。
秦真人近乎仓皇而回,坐在座上,一言不发。诸仙瞧着槐序这信手拈来的潇洒飘逸,显然未尽全力。只是这样,仍旧将秦真人重创,甚至若是下毒手,秦真人连命都未必能留下来,当真深不可测。
只有大春真人见了槐序一式大空印,心神剧震,这一世大空印乃是将长春观一脉三元丹法融会一炉、去芜存菁而来,脱胎于三元丹法,于三元丹法又有不同。
大春真人喟叹道:“天纵之才,我不如也。”槐序这一手为大春真人打开了新的大门,大春真人感叹一声,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走故人的老路纵然是捷径,但若是局限于此,未免损害了自身的悟性。
实则槐序也是别无他法,他一身所学根基在于十二因缘转轮经,除此之外,所学驳杂,若是不去芜存菁,统合一身所学,想要直面那幕后黑手,恐怕力有不逮。最重要的是,人仙练术,地仙悟法,神仙求道,纵然此世未曾出过神仙,槐序也忍不住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之道。
神仙境界,是回溯本源,从术与法中找到那道与理的痕迹,领悟出这一丝道理,便可成为神仙。道行和法力齐头并进,才不会出现短板。
秦真人铩羽而归,而玉虚镜也没能看出个究竟来。昆仑掌教道:“并不曾发现什么妖魔之气。”
白云大师颂了一声佛号,道:“老僧去试试吧。”
槐序双眼朝山上望去,瞧见金云冲霄、佛光转动,知道这是白云大师来了。
白云大师下山不过片刻,老和尚身量颀长,身形消瘦,双耳垂肩,只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和尚双手合十,不动嗔心痴念,而是给槐序说起一段往事。
“数十年前,我还是白马寺传经堂的首座,彼时白马寺虽不是释门三大,却也勉强算得上一个第四了,后来邪佛自西北而来,先是东渡上京,而后南下,一路破灭无数佛寺,使释门衰微,我白马寺居于上京,首当其冲。”
老和尚说着说着,槐序便仿佛看到了当年白马寺的盛况,看到了邪佛乱法,谋取皇帝信任,与白马寺僧人展开经辩,一辩便是十天十夜,穷尽白马寺长老的心血,使其猝死当场,而后施展魔法,令僧人心魔大起,御前举止失当,又以真佛的姿态出现,斥责白马寺供奉伪佛,将白马寺覆灭。
白云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念了几句金刚经平复心情,道:“老僧侥幸逃得一命,带着白马寺的镇派至宝金佛躲入深山,在京郊重建一座小庙,称作白云寺。老僧得金佛启示,知道此劫当中,兰若王乃是破局关键。只是兰若王不曾见过那邪佛,不知道他的厉害,故而老僧想要出手一试,若是连老僧都敌不过,也莫要去找邪佛麻烦,切莫枉送性命。”
槐序动容,还施一礼,道:“前辈出手便是,晚辈虽是后学末进,也愿为正道尽绵薄之力。”




[聊斋]兰若寺 106.第一百零六章、举杯邀明月(六)
白云大师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将禅杖插在身前,又从布袋中捧出一件蒙着黄布的法器,开始密颂法咒。
老和尚闭眼垂首,念动心动,秘咒出口,槐序便猛地感应到凭空而现的佛力,一股极大的力量从虚空中落下来,朝槐序当头砸下。
槐序脚下一动,化作飞花而散,而后又再次凝形。草木遁形之法再由他使来,已经不沾一物,不再求得草木为依托。避开这一击,槐序目光如炬,朝着空空荡荡的虚空望去,问道:“帝释天?”
白云大师一顿,觉得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老和尚精修密法,能颂真言请来十二天尊相助,这梵天、地天、月天、日天、帝释天、火天、焰摩天、罗刹天、水天、风天、毗沙门天、大自在天十二天尊乃是沙门护法,不是佛法高深,又或诸天主动显化,根本连护法神也看不见。
而槐序不仅看出来是护法神攻击了他,更看出来是帝释天的化身出手。出人意表,却又情理之中。
白云大师道:“兰若王果然是我道中人,小心了。”
十二诸天神异无比,只是化身降临,也绝非等闲,虽受限于白云大师的佛法,力量并不十分强大。但饶是如此,护法卫道,过刀山火海、赴千难万险,也非难事。
槐序笑道:“巧了,我也有十二护法,请白云大师品鉴一二。”说话间,便一声轻喝,唤来护法诸神。
十二夜叉神化作金光电芒飞腾而出,这些护法神在他修成地仙之后,也毫无阻碍的获得了地仙的力量,只是没有地仙境界。
十二夜叉神若论佛法,与诸天提鞋都不配,但斗法争胜,却不会输给诸天的幻影。二十四个护法神在天上斗来斗去,玉虚镜上显出一片片奇光,金霞灿烂,瑞气腾腾,煞是好看。
白云大师叫了声好,道:“老僧不善争斗,只还有一式压箱底的秘法,兰若王若能接过,老僧便自退下,日后唯大王马首是瞻。”
白云大师揭开手中蒙在法器上的黄布,露出一尊金佛来,这佛像栩栩如生,黄布一揭开,便能感觉到一股浩瀚的佛力,这股佛力如同大日当空,霸道无比,排斥一切阴邪鬼祟。若有阴鬼之流出现在金佛面前,必定会被金佛中的霸道法力焚毁。
槐序眉头一皱,牢牢站定,被这气息横扫而过,槐序心中都有些不舒服,他一身法力虽是佛门的法力,却和这股气息并不相合。
云台峰上,茅山长老伸手搭在徒儿肩上,道:“蒲翁,可有不妥?”
林浦蓊脸色发白,被这股法力摄住心神,乱了气息。被长老护住,才缓过神来,道:“弟子无能,给师尊丢脸了。”
老道人笑了笑,道:“不必如此,待你修成地仙,返阴还阳,便不惧此物了。这金佛克制阴邪,确实与我茅山道相冲,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林浦蓊抬头去看玉虚镜,瞧着镜中槐序的身影,不由得道:“兰若王好生了得,上次相见还只是人仙,而今竟然已经修成地仙,还能与白云大师争斗而不落下风。”
老道士目光温和,轻叹一声,道:“时运所钟,不可比拟。上次你叫他,他尚是鬼王,如今再见他,他早已脱去阴身,炼就真形啦。”
茅山一脉有养尸之术,明了风水气运之道,越是明了,便越知道眼前这人有多受天地钟爱。
白云大师垂目,锡杖之下,一道道赤金色秘文从虚空中浮现,画出一道槐序无比熟悉的法阵,如同莲花八叶,正是中台八叶院的法纹。
老和尚显出金身,浑身宛如赤金铸就,位居中央大日如来位,金佛飞起,显化出大日如来的模样来,将老和尚托在右手,左手轻轻抬起,一掌朝槐序压来。
这一掌压来,便好似弥天一般大小,槐序只见得头顶一片白茫茫,太阳真火将他的天眼通遮蔽,让他仿佛处在如来掌中的猴子,天地之大,竟无处可逃。
槐序眼神明亮,弥罗伞在头顶旋转,滴溜溜的升起,如同华盖一般将他遮住,让这一掌难以下落。
大日如来平平伸来的手轻轻变化,捏出法印,“哞!”明晃晃的大日真火却在一瞬间化作黑色,黑色的火焰带着灭度众生的力量压下,弥罗伞飞到终途便被压下,伞骨都发出吱呀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槐序已经伸手将怀中的七宝枝种下,下接阴土,上承天光,贯穿三界,这根叉叉丫丫的树枝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将大日如来的手印撑住,七宝玄光流转,将这只手撑了起来,再也落不下去。
槐序站在树枝上,七宝玄光化作一个又一个的风车,风车转动,吹出无形之风风,无穷生机借着无形之风散开,大日如来手中的黑火消弥,手掌上都盛开出鲜花来。
大日如来收回手掌,微微一笑,任藤萝在袈裟上攀爬,在耳鬓开出小花。
大日如来的身影淡去,白云大师盘坐在地上,金佛上蒙着黄布。通天神树也消失在虚空,一切都仿佛幻象,只有满地绿草和鲜花还在,在寒风里绽放出春天。
白云大师微微颔首而笑,拔起锡杖回转云台峰。
槐序接过天空中飘落的弥罗伞,看着伞骨上的裂痕,不由得有些可惜。弥罗伞万法不沾,却唯独吃不消这种硬碰硬的战斗,白云大师说是不善斗法,但那一式大日如来掌印着实厉害,灭世之火更是可怖。弥罗伞受这一掌,有些损伤完全不奇怪。
云台之上,众仙哑口,琼玉宫的秦真人脸上一片死灰。这云台三试乃是秦真人提议,为的是试探兰若王的根底,以免他是妖魔的卧底。可方才那一战,兰若王显露出来的法力和气息乃是纯正至极的正道法力,将正道法门修成这等境界,便是妖鬼出身,也足以尊称一声仙了。
秦真人拱手道:“是秦某人孟浪,擅自定下这三试之局,搅了众位道友的兴致,现在既然已经试得兰若王并非妖魔,秦某甘愿赔罪,亲自迎兰若王上山。这第三试——便不必再来了吧。”
秦真人倒也干脆,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槐序的对手,便不想将他得罪狠了,当下便要舍了面子求来一个转寰的余地。只是他有心转寰,峨眉长老温真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温真人眼神平和,仿佛春水融化一般生机勃勃,不喜不怒,说道:“秦真人不必如此,既然定下三试之局,便要言而有信。”
温真人看了一眼夏侯仪,道:“兰若王此前在我那不成器的师侄体内种下一道法术,要惩治他的不敬之罪。我那师弟心疼徒儿,便求到我这。温某平生只修一口剑,有心却无力,只好把师侄送去黑山受罚。”
温真人伸手握在剑柄上,道:“我师侄冒犯在先,自然该罚,但兰若王的法术,也叫温某叹服,如今有机会讨教,温某难得技痒。”
秦真人苦笑一声坐了回去。别看温真人如今这副得道高人一般的模样,当年未成地仙是,他可是天下有数的暴脾气,四处争斗,惹下一身麻烦。后来修成地仙,却修身养性一般沉寂了下来,变成如今这样的谦谦君子。剑仙的执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温真人抬脚便走,须臾见便跨过虚空,从山上到了山下,闲庭信步,仿佛春日郊游一般。到了槐序面前,温真人说明来意,槐序也不恼,反而应了下来。
槐序的本意便是要压服众仙,大宗师失踪了,众仙群龙无首,他便要出头当这群龙之首,借众仙之力,对抗魔劫。故而这云台三虽然让他心中不愉,却也是他压服众仙的大好时机。此前二胜,尚不足以服众,再打败眼前这位温真人,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携大势令众仙俯首。
温真人拔剑。
天地之间,便只剩下这一剑。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若是众仙直面这一剑,便知道为何温真人收敛了脾性,变得温和宽厚起来。
天地逆旅,浮生若梦,唯有这一剑,能穿越百代光阴,能体会逍遥梦幻。这一剑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乃是从人心底发出的心剑。这一剑便是醉生梦死间唯一的真实,也是人心中最璀璨的光彩。
这一剑是温真人的心剑,也是槐序自己的心剑。
槐序无法避开,便坦然受之。他伸手将七宝枝抓在手里,轻轻刷了出去,七色奇光生生灭灭,将这道剑光抵住。
七宝枝架住了温真人的剑光,然而这一剑却仍然落在了槐序心里,落在了他的元神上。
摩耶三相禅光转动,槐序的元神双手虚握,以虚实二相之法在掌间生出一面铜镜,剑光飞入镜中,便消失不见。
温真人连出三剑,乃是天地、光阴、浮生。浮生三剑使完,温真人便住手不言。他看着槐序,道:“不想温某最引以为傲的浮生三剑也不能奈何兰若王,这世上,兰若王是第二个能接下这三剑的人。”
槐序笑道:“那第一个,想必是大宗师了。”
温真人点了点头,道:“当年我以浮生三剑请教大宗师,被大宗师以无为之心破去。不知兰若王又是以什么心境破了我这三剑?”
槐序道:“槐某生平所为,未留一憾,或可以称之为无缺之心。”
温真人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槐兄,请!”




[聊斋]兰若寺 107.第一百零七章、举杯邀明月(七)
温真人将槐序请入云台峰,真人面带微笑,与槐序畅谈修行事,两人自山下到山上,相谈甚欢,温真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情。
金掌门领着门人和大春真人在云台来接,云台上金钟作响,声势浩大。这一回,却再也无人置喙。
大春真人道:“一别旬月,兰若王修行又有精进,真令大春汗颜。”
槐序打趣道:“我这修行之法别开生面,于梦中证道,轮回开悟,若是大春有兴趣,不妨也试试我这法门,于千百世轮回中觉悟修行,自然精进不断。”
大春真人摆了摆手,道:“我连三元丹法都未曾参透,何来精力分心他顾呀。”
温真人闻言道:“正是如此,地仙既成,乃是了悟之道。人仙求术,地仙练法,神仙悟道。只有适合自己的法,才能悟出自己的道。”
槐序点头,所谓修行,越到后头就越不是典籍所能赘述。地仙境界,神仙境界尚能从神功秘典中找到道路,但再往上的天仙道就必然超脱典籍的记载了。
前人的路,走到神仙就已经是尽头。神仙路好比河流,尚有河道可循,但天仙之后,却已经驶入汪洋大海,既无藩篱,也无指引。
说着话,就已经进了道场,诸仙分席而坐,金掌门为众仙引荐槐序,诸仙纷纷见礼,槐序还礼落座。才入座,就有秦真人奉茶赔罪。
秦真人揖礼,将仙茶捧在手中呈上,道:“小道心怀嗔怒,妄议真人,为真人添此烦扰,特来请罪,请真人原谅。”
槐序也不难为他,喝了茶,道:“秦真人若有闲暇,不妨来黑山坐一坐。”他眼含深意,看了秦真人的泥丸一眼,道:“必不使真人白走一趟。”
秦真人喜忧参半,槐序的那一眼,令他泥丸宫暗藏的玉精微微跳动,他虽不知其中道理,道玉精却不仅仅关乎他的道途,更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他已经决定,除魔会后便要去黑山走一趟。
该来的人已经来齐,金掌门便切入正题,道:“今日请来众位道友,已然能代表我正道群仙。想来众道友对近来发生之事已经有所了解,也明白这除魔会的由来。老身本不欲多言,但此时已然是我正道生死存亡之时,不说不行。”
金掌门娓娓道来:“楚汉相争,霸王斩赤蛇于长安,立都以镇之,这便是如今的虞都。霸王获胜,我正阳宫乃是扶銮之宗,在立朝之后与霸王镇压了天下十八路妖魔鬼怪,具是地仙境界。可是这些妖魔却已经逃逸了十一路,剩下五路妖魔虽然还在封禁,却已经有人暗中插足,试图放出这些妖魔。”
“自国师上位,正阳宫被打压的厉害,我们甚至怀疑这位国师大人怀着颠覆天下的阴谋,只是没有证据,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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