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想到了,”苍蝇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满脸鄙夷的说,“刘东就是个怂包,他弟弟能好到哪儿去!”
林子一摆手:“你倒是听我说完啊!老熊原来是寻衅滋事进来的,就算是判了也在监狱呆不了几天就能出去。但他抓进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身上还有白面儿案子呐!当初害我进来的我的那个上线,就是老熊的手下。他一看我进来了,刀疤进来了,那个我的上线也毙了,马上就慌了手脚,就害怕自己暴露出来。结果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你们猜猜出什么事儿了?”他继续摇头晃脑的卖关子。
“你他妈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该干啥干啥去!”四哥有些恼火。
“说说说,哥你别着急啊!”林子一低头,“这个三队死的魏作栋,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和老熊有些钱上的关系,魏作栋本来就是贪污进来的,而且胆子还小,一看老熊也在里头,当时高兴坏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老熊贩毒的事情啊!这要是他把老熊给卖了,那至少死刑也能改死缓了,起码还有可能出去过两天日子去!这老熊正窝火呢,刀疤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说自己的最大头就是老熊。这小子正憋着跑路没钱,就托人给老熊带了个信儿,说自己落难了,要五万块钱跑路,否则就卖了他。”
“真会挑时候。”邢耀祖嘿嘿一笑。
林子接着说:“老熊这也慌了啊!你想,自己的命在别人的手上把握着,能不慌么?赶紧找到自己的律师,让他帮忙想办法。”
四哥打断林子的话说:“放屁呐!律师知道了,那公检法的人不都知道了?”
林子摇摇头:“哥你听我说啊!这老熊在外头什么朋友都认识,这个律师就是他的一个朋友。律师听了之后就赶紧让老熊自己想办法,老熊说你现在只要能在外面联系到我的几个兄弟,这事儿就好办。律师听了之后赶紧出去找老熊的家人,他家人又找到了刘东的表弟,另外还找到了之前在咱们号里呆过的虞金浩。这俩人一听这事儿,知道如果不帮老熊办的话,自己的脑袋上也得吃花生米,就赶紧帮着老熊在外头张罗。最后,他们找到了魏作栋一个号儿里的一个死犯儿,说如果可以把魏作栋灭了,就给他家里十五万。这死犯儿一听有这么好的事情,心里想着死了还能给家里做点什么,就答应下来了。这下子魏作栋没躲过去,死在所里了。”
四哥摇了摇头:“这狗日的确是够狠!那最后咋没发现是被人打死的呢?”
“这不是老熊的注意嘛!他本来就看过点医学书,又知道魏作栋有心脏病,三下五除二就整了个心肌梗塞的病出来。法医来了检查半天也没检查个所以然,这老熊不就躲过去了吗?”
“操,那这事儿要是漏了,三队的管教不是又摊事儿了?还有以前的刘所,那事情更大了”邢耀祖一抬头。
“可不是!”林子叹了口气,“细致的东西我不知道,反正听说是刘所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唉,挺好一个人,估计过段日子就得到号里来了。玩忽职守的罪名他是躲不过去了。”
四哥挠了挠脑袋,看着林子问:“那刀疤他哥呢,咋回事儿?”
林子刚刚因为刘所而低落的情绪忽然又高涨起来:“刀疤他哥死的太惨了。据说是老熊的律师把虞金浩给取保候审出去之后,这小子就骗刀疤哥哥说要给钱。他哥都已经饿了三天没吃饭了,眼睛都绿了,一听有人送钱,赶紧说带什么吃的,钱到什么地方来。结果虞金浩在饭里全都搞了毒药,吃了没几分钟人就死了。不过现在那个律师、虞金浩之类的,又都逮了起来,好像是关到其他所里了。”
“哦……”四哥点点头,重重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23、
所有困扰我的疑惑都已经逐渐清晰,二队暴力越狱案、三队魏作栋死亡案……到现在我除了不知道刀疤的生死、四哥的背景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水落石出。但是我已经觉得有些精疲力竭了。配合公安机关深挖犯罪事实虽然是好事,而且或许可以给我换来减刑。可毕竟我是个犯人。我已经厌倦了给死囚写遗书,为警察找线索的日子。现在的我,就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我的刑期却还有七八个月才结束。这七八个月到底会发生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上帝是一个幽默的操盘手,他总是喜欢用自己的能力将人生变得更加戏剧化。他让有些人乐在其中,更会让有些人叫苦不迭。我已经完全不希望再被命运开玩笑,再被生活开玩笑,我累了。
林子带回这些消息的第三天,邢耀祖又到了开庭的日子。早上五点多他就起了床,光洗脸刷牙就耗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知道,此时的他已经万分紧张。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该响起床铃了,于是我干脆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走到邢耀祖一旁说:“哥,没事儿。开庭就开庭呗,还不知道判的是什么结果呢!”
他勉强的冲我一笑:“我倒是不紧张给判个死,你说我要是死了,我家老爷子还谁给送终啊!可我这案子,实在是不判死都说不过去。唉,你说这人咋就这么冲动呢?你看咱们看见的蜗牛,人家见天都慢悠悠的,从来没见有冲动的时候!”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他默默的接过去,忽然一拍我肩膀说:“都已经这个球样子了,还担心当死犯儿了?没事,大不了一颗子弹吃进去,当时啥都不知道了。咱都是男爷们儿,干什么事情都得有担当。”说着,他坐在床边上,盯着外面依然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娘的,我这还没判呢,就担心家里老爷子了,你说我要真判个死,那我不担心死了?”
我赶紧摇摇头:“哥,就算是判了死,这不还有二审机会么?再说了,你上次判死就被抗诉了,这次又算一审,你这凭空就多了活命的机会啊!”
“我可不上诉!”邢耀祖眼神里闪出一丝冷漠的光芒,“死就死了,祸都闯了,还怕担责任啊!我弄死的人可没有上诉的机会。算了,一命赔一命算,我还赚了呢!”说完,他站起身来从床下掏出一件崭新的夹克套在了身上。
起床铃响起,四哥破天荒的第一个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边让我叫醒下铺还没有醒的人,一边高声叫着上铺的人赶紧起床打扫卫生。不到十分钟时间,所有人都站在了监仓的过道里,等着管教干部来开风场门,准备早操。
不一会儿,方队带着一大串钥匙走了进来。他一边开风场的门,一边回头对早已等待在一边的邢耀祖说:“老邢,今儿开庭。早上吃饱饱的,说不定中午都回不来呐!精神点儿!”邢耀祖赶紧点头说:“方队您就放心吧,我好好的!”方队笑了一下,忽然犹豫着说:“不管什么结果,你都要用平常心去对待!”
邢耀祖一笑:“方队,我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点道理我是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方队点点头,转身出去锁好门,继续开其他班的风场门。
看方队离开,四哥拉着邢耀祖的手坐在床边上问:“没啥事儿吧?”
邢耀祖一摆手:“你瞅我上次判了死的时候我有啥事儿?放心吧!肯定高高兴兴的回来!”
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我说:“小虎子,你从底下找点吃的,赶紧给老邢弄上。回头再把你上次开庭穿的那件号服找出来给他套上,找找吉利!”
邢耀祖一把拽住正打算往床底下钻的我,对四哥说:“哥,不用了。早上也吃不下啥东西,一会儿我就吃点馒头喝点菜汤就行了。号服也不用找,我随便穿一个就行。我这案子,穿上乾隆皇帝的龙袍都得判死,所以就不讲究这些了。”
“那可不行!”四哥一翻白眼,“操,咱七班每个出去开庭的人都走的规矩,你可不能给坏了。再说了,咱么这儿啥案子没有?你说那个周云,他还能活的了?你这点案子要是垂头丧气的,人家看了心里也不好!所以,该咋样还得咋样,明白?”
邢耀祖咬了咬牙,一松我的手:“行!就听你的!”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五十五话
早上八点半,方队进来给邢耀祖戴上了公安小镣,又穿上号服戴上手铐,这才把他带了出去。四哥说一般犯人开庭都是到了院子里才戴镣的,但邢耀祖毕竟是命案,为了安全起见,在号里就把他扣住,免得跑了。
邢耀祖走后,四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厨房去找那些杂役聊天,而是呆在监仓里,手捧着一本从方队那里借来的几份过时的法制日报入神的看。我闲极无趣,便找林子聊天。可林子最近也要开庭了,于是只好拿着他的起诉书和一本刑法一起细细的研读。
自从林子从死亡线上回来一次后,他对判决的结果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了。用他的话来说,早接结果早踏实,否则一直这么悬着也不是个事儿。他的话让苍蝇和小康两个人很是郁闷。因为他俩的案子涉及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犯罪,所以关进来很久了都没有任何消息。
中午时分方队又一次来到了号里,不过这次他是单独找我和四哥谈话,所以时间就选择在了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直接在风场里晒着冬日暖洋洋的太阳聊天。
几个人落座后,方队开门见山的说:“下个月咱们就要搬迁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元旦前肯定会执行一批。今天早上所长也开会了,为了减轻咱们的看押任务,所里打算把几个重要的、即将执行的犯人都从灰楼调到普通的羁押楼来。我打算,把张启岳搞到你们班。不知道你俩的意思是?”
没等我说话,四哥抢先说:“方队,我们班现在关的人已经太多了,真的装不下。再说这个张启岳以前在外面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总不能让他睡到上铺跟人家去挤吧?方队,这事儿您得替我们想想。”
方队一抬头:“怎么,你在外面认识他?”
四哥摆手:“认识不敢说,但是都是混打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以前在外头的时候我没跟他混,后来自己也不混了。所以,我是担心发生摩擦。”
“摩擦?”方队笑了起来,“你臧云龙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能跟张启岳起摩擦,那估计美国早就让伊拉克变成自己的一个州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担心一旦住在一起不好面对是吧?”
“不是不好面对……”四哥犹豫着。
方队忽然一瞪眼:“那就是你身上还有跟张启岳牵扯的事情!”
四哥忽然脸色一变:“方队,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在这个地方,说这样的事儿是会出事的!我在外头就一个开书店的小老百姓,这次犯了混碰了白面儿,我怎么可能会和张启岳有什么勾搭?方队,这事儿您真想多了!”
方队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拍四哥的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办案单位的人,肯定怀疑你身上还有案子!”
四哥叹了口气一摇头:“方队,你是不知道,在看守所这个地方,走夜路多了也会遇到鬼啊!你说这张启岳以前就是l市的大哥级人物,我就算是在外头混的,也就算个小喽啰。你说我见到他要不要客气?我是安全员啊,我对一个死犯儿太客气了,你说咱们号里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你不是总说服刑人员配合监管机构一起管理羁押人员么?您还让我怎么管这个二十多号人啊,传出去,我连监道大杂役都别做了。”
方队笑了笑:“你的难处我知道。但是我们都商量过了,张启岳这样的人物也就放在你们班最合适。他在外面当大爷,进了这里还想当大爷吗?再说了,我之前三番两次的拍张毅虎去灰楼做陪护,也是有我的原因的。现在张启岳过来了,那张毅虎也可以帮你挡一面啊!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想那么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然,这件事我还是要听你的意见,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告诉我你的答复。”
方队走了之后,四哥的心情忽然开始变的非常糟糕。他先是提前让所有人都起床到风场背监规,而且让喜全监督,说一个人背不会,今晚大家都不要吃饭。又平白无故的把苍蝇骂了一通,这才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不说话。
下午三点多钟,去开庭的邢耀祖终于回来了。不出意外的是,他的脚上已经砸上了沉重的死囚镣,手腕也被土治的钢筋手铐锁并在一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戒具意味着什么,每个人看着邢耀祖的眼神都变了,不管有心的还是无意的,都望着他唉声叹气。不过邢耀祖好像还是很乐观,他把自己的判决书副本往床上一扔,大声豪气的对我说:“赶紧,虎子,搞点凉白开过来。妈的,在法院一点水都没给我喝,差点渴死。对了,今儿起你就得伺候我的吃饭穿衣了,我这儿不方便。”说着,又一转头说:“喜全,你现在得教我这裤子是怎么脱下去的。另外你得给我弄点破布条,这镣比他妈公安镣还要重啊!”
四哥从床上翻了起来,拿过邢耀祖的判决书,翻到最后一页扫看了一下:“真给弄了个死啊!你家没请律师吗?”
邢耀祖点头:“请了。可我身上两条命呢,谁能给捞回来?再说了,就算是一个人,我十几刀下去,过失都变故意了。算了,说这个没个球用。反正这下子就等着吃花生了。哎四哥,你说我不会元旦前就毙了吧?”
“毙个球!”四哥一翻白眼,“你不还得等终审啊!再说了,你这死案子,你得上诉啊!”
“不上了,没啥意思。”邢耀祖摇头道:“这案子上诉到天上去都是个死,真没有上诉的必要。就等着高法的复核下来,直接了事儿了。”
我端着一杯满满的凉白开递给他:“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咱们号儿里改了的还不少吗?林子上了法场的人都下来了。所以心态放好一点,身体是爹妈给的,能不给别人就不给别人。咱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四哥附和着点头:“虎子说的对。你现在就这么听天由命了?这也不是你办事的风格啊!赶紧写个上诉材料,明天就交上去。你们那儿的人不是联名保你吗?这可是个不错的消息!弄好了改个缓儿也说不定,你说是吧!多的话我也不会说,小虎子刚才说的身体是爹妈给的,你现在潇洒了,自己走了,爹妈咋办?所以,机会还得自己争取啊!”
邢耀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良久,他看着我和四哥,歪着头问:“那就……上诉?”
“上诉!”我和四哥异口同声的回答。
邢耀祖和四哥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的让我帮邢耀祖起草一个上诉的草稿,等写完他再去抄一遍就好了。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在他们眼里居然如儿戏一般,让我觉得非常的无法理喻。不过毕竟在号里他们是我的“领导”,只好他们说什么我做什么。
上诉材料还是比较好写的,就是对比刑法和判决书,找出其中的纰漏或者自己的意见写上去就可以。但是毕竟我们都不是学法律出身的,因此写这东西还是需要小心翼翼。为了保证我绝对的安静,四哥要求所有的人都不许说话,不许看电视。只有他和邢耀祖两个人,在小声的谈论着到底要不要让张启岳入住这件事。
一直写到凌晨四点多,上诉材料的草稿才算是完成。邢耀祖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听到我接水洗脸的声音,便把脑袋伸出被窝问:“写好了?”
我点点头:“差不多了,明儿早上你再看看,不行的地方我再修改。”
邢耀祖笑了笑,小声说:“谢了啊兄弟。你先赶紧睡吧,我现在就看看。等你明天早上起来了,咱俩再一起商量。”
“不客气的。你看吧,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叫我。”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邢耀祖坐在床边看着上诉材料。翻身起来的同时,他转头说:“写的不错啊小子!这东西包公看了都能把我当好人!行了,没啥可修改的,我一会儿抄了就行。”
我笑了笑:“哥,你还是仔细看看,这可不是小事。”
邢耀祖一摆手:“就一条命的问题,不怕!反正我觉得是可以了,谁知道法官们怎么说呢?行了,也不争那么多了,反正我这案子肯定得让我付出点代价的。对了,四哥一早就去厨房了,他要我问问你的意见,这个张启岳到底进来好还是不进来好。”
我一愣:“哥,这件事你们商量就好了,他进来和不进来,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啊!”
“那怎么一样!”他顺手扔给我一支烟,“咱号里接触张老七最多的人就是你了,你说这张老七以前咋样咱不知道,现在马上就上路了,说不定变成炸弹了呢?”
“应该不会,”我迟疑的摇头,“之前我在灰楼和他接触过几次了,感觉他人挺好的,而且城府很深,应该不是那炸号的主。”
邢耀祖看了看我,身子略微往前一倾低声说:“你咋就知道他不会呢?我总觉得他跟四哥之间有点事情,所以四哥才不让他过来的。这不,早上四哥说要去厨房,我估摸着肯定是去方队办公室理论去了。”
“那方队就能听四哥的?”我盯着邢耀祖问。
“别想啦!”他伸了个懒腰,“你听过胳膊能拧过大腿?”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五十六话
临近中午吃饭时,四哥终于阴沉着脸回来了。一进门,他便胡乱的一指我说:“虎子,你把你的位置往后一点,一会儿把三铺空出来。”接着,他又看了看正蹲在风场门口的周云,骂了句脏话说:“你这几天先到上铺去当上铺长吧!等把下午要来的这个大爷送走,你再下来!”
周云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的被子拿起来扔到了上铺。四哥又环视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了,就一个人拿着一盒烟到风场边晒太阳便抽烟。
还没等中午饭还没有送来,方队和另外一个管教就押着身负重镣的张启岳摇摇晃晃的走进了七班的铁门。方队看了一眼,问站在一边的我:“臧云龙呢?”
四哥闻声,赶紧从风场跑了进来:“报告管教,我在!”
方队看了他一眼:“进来新人了,你这个安全员怎么不出来接?”
“报告,我刚才在风场看监规,没听到!”
“现在听到了吗?”
“听到了……看到了!”
“嗯,”方队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了就行。这是张启岳,我估计你们有些人也听过他的名字。不过外头是外头,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所以,该怎么办应该不用我说吧?”
四哥没说话,站在方队一边的张启岳连连点头:“报告管教,请您放心,我在这里肯定会好好的,外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
方队点点头没说话,转身锁门离去。
监仓里的空气在铁门锁闭的一瞬间顿时凝固,尴尬的气氛如同病毒一样迅速的流窜到七班的各个角落。半晌,四哥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七爷,您过来了。”
张启岳大大方方的一挥手:“老四啊,咱们都自己人,别客气!对了,我听方队说,你是七班的安全员?”
四哥点点头:“嗯,是。不过就是大家给面子罢了。对了七爷,我把三铺的位置给你让出来了,石铺山的规矩你也知道,不然的话安全员就给你做了。”
“可别!”张启岳一乐:“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死犯儿,别给我整这特殊。我就睡在上头吧!”说着,他又一指我:“这小兄弟是几铺的?前几天给我帮了挺多忙的。”
“哥,我现在四铺。”我指了指自己的新铺位。
“那还行。老四,你这个兄弟不错啊!三铺的位置我就不睡了,新收啥样我就啥样。我在这个号里也就几天的时间了,回头我上了路,你这儿就恢复正常了。”张启岳回头看了看监仓里的其他人,接着伏在四哥耳边小声说:“其他的事,咱能不提就不提了,用一个广告词儿说,就是你好我也好。可老四,不管啥事儿心里都要有谱,知道吗?”
四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笑着点头:“七爷放心,我臧老四不是那个不顾兄弟的人。你在我这儿的几天,绝对好吃好喝的招待!”
张启岳一摆手:“不用。我说了,新收啥样我就啥样。反正最后断头饭我也能吃到想吃的东西。再说了,我这外面送进来的东西不少,所以就不占你号里的资源了。”说完,他把自己的衣服往上铺的一铺上一扔,步履轻盈的走到风场去抽烟。
当日无事,七爷果然睡在了上铺。第二天一大早,方队来到七班门口,大声叫道:“刘喜全!出来接判决!”喜全当即一呆,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四哥赶紧一拽他的衣服:“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并一把把一件号服扔给他。
喜全走后,七爷点起一支烟问我:“这孩子什么案子?”我拿过床下的烟灰盒递给他:“本来是盗窃,结果被人发现变成抢劫了。”
“一审啥结果?”
“死了,不过后来据说抗诉了还是什么的。”
“哦……”张启岳点点头,“应该没多大事儿。最近年底到了,很多案子都在结案。否则我也不能这么快就上路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在外头混的风生水起,到头来,还是混了这么个结果。法犯不得啊!”
我愣住,竟不知道如何应答。
24、
喜全的判决下来了——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对于这个结果,喜全感觉到非常满意,但是四哥、邢耀祖等人还是觉得这个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可至少喜全把命保住了,他自己也觉得再上诉也毫无意义,于是听从方队的安排,准备下周一就去岭东市郊区的一个劳改工厂服刑。
而下周一,也是七爷上路的日子。
这几天七爷张启岳的话不多,就算是聊天,也只限于和四哥悄悄的说上几句话。看得出,四哥对于张启岳的这些话都倍感厌烦,但是又不好发作。虽然我们都知道张启岳应该知道四哥的所有背景,但是他自己都三缄其口,我们任何人也不好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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