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明夏白她一眼,“娘子是娘子,大夫人她们是她们。”
娘子是什么人,大夫人是什么人?一介庶嫂罢了,一大早就来娘子处扰娘子清觉,没得规矩。
“是庶嫂子,但娘子也要叫一声嫂子,还是要顾及些面子的,”了冬吐吐舌头,“大老爷毕竟是姑爷的大哥。”
“你可得了,”明夏很不喜一大早就来飞琰院扰了一院清静的大夫人一行人,她们一来故意扯高了嗓子说话,说话阴阳怪气,明夏就觉得她们是来给娘子下马威的,刚才如若不是知春姐姐拦着,她都要回嘴了,“庶兄而已。”
他们卫国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姑爷是常府大宗唯一的嫡子,庶兄算得什么。
“也是。”毕竟有谁能尊贵过姑爷去呢,明夏这么一说,了冬点头不已。
这厢苏苑娘用完膳方过客堂。
此时,先前七嘴八舌的常家妇们说话不再像此前那般热络,这等人的时辰太长,她们还要回去侍候老人孩子,眼前这快一个时辰要过巳时了,再不久这午膳都要开了,都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这都快正午了,还没起来啊……”见带来的几个本家夫人焦虑着打算要走,蔡氏探首看向外面,故意道:“这排场可够大的,不愧是名门出身的闺女。”
之前蔡氏说新妇不懂规矩,跟着蔡氏来瞧热闹的五位本家夫人还隐隐觉得欢喜雀跃,这大户人家出来的闺女也不过如此。
但现在都巳时了,她们出来这么久,回去了老人不定怎么说她们,一想到被家里人知道她们跟过来看新妇的热闹,结果热闹没看成,人被冷着连个正主都没瞧见,她们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这时候,她们才想起新妇再是新妇,也是常家家主明媒正娶、八台大轿娶进来的嫡妻,往后掌管一府的常家主母,她们若是想从沾本家的光,还得看她的脸色。
她想下她们的脸,轻而易举,她们还不能怎么发作,一发作得罪人,谁知以后她会不会给她们穿小鞋。
这瞧热闹的劲一过,这五位被蔡氏怂恿来的常家妇方后知后觉出后果来,有那见机不妙的中年妇人一回过味,当机站起来朝蔡氏笑道:“大侄媳妇,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伯樊娘子兴许是有事耽搁了,我也不等她了,你见到她替我带声好,我就先回去了,你堂叔堂弟他们还等着我回家去呢。”
这中年妇人是蔡氏叫来的身份最为长者,她是分家的婶娘,新妇见了她也得叫一声婶婶,蔡氏还指着她压新妇呢,见状连忙挽住人的手,笑道:“我也不知为何我这弟媳妇迟迟不来,我这就叫人去催她,佑婶娘再等等。”
她回头,“快去请二老爷夫人过来,就说婶娘她们在客堂恭候多时了。”
新妇迟迟不来,蔡氏之前觉得这是坐实新妇无礼懒惰的好时候,就一直没叫人去请,等了半个时辰人还不到,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心里琢磨着莫不是她的下马威没给成,新妇反要借她立威……
她早想派人去催了,有这婶娘一出头,正好给她找到话头。
常家主母 10.第 10 章
蔡氏派去人不久,就见内院客堂外面起了声响,有婆子喜形于声:“夫人来啦,夫人来啦,请夫人安,夫人好……”
站在蔡氏身后的张婆子当即“啐”了一口。
这个老咬虫,浮浪破落户,见主就摇尾巴的谄媚老狗,不是个东西,刚才怎么就没看到她把人赶走。
这厢苏苑娘抬脚进堂院,就听门口有人咋呼,不晌就见一身着灰色仆服的老婆子朝她这方跑来,路中就已双手打拱作揖不止,连声请安。
是客院中一个作洒洗的老妇,如若她没记错,此妇娘家姓文,人叫文三婆。
后来她被烂赌的儿子在冬日打死在街头,身上被刮洗一清,听说她死后的眼睛睁得奇大无比,合也合不上。
文三婆在常府不受人待见,她是墙头草,但凡见到一个有身份地位的皆谄媚讨好不止,腿上跟没膝盖似的,见人就跪。
这方文三婆来不及近当家夫人的身,就被先行一步的院中管事拦到了一边,管事怒瞪她,苏苑娘与她错身的时候,看到了文三婆那张把谄媚卑贱刻在了骨子里的脸。
她回首,朝身边的知春浅点了一下头。
知春停步,拿出一小串铜子给了文三婆,道:“好生做事。”
“谢夫人,谢夫人!”文三婆喜笑颜开,在后面连连拱作作揖:“夫人菩萨心肠,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闻言,苏苑娘摇了下头。
前世她也让知春给了。
她没有菩萨心肠,亦没有长命百岁,更无多子多孙。
文三婆也没有,她低三下四一生,讨不到钱回去要挨赌鬼儿子的打,讨回去也安生不了两天,末了她在冬日衣不弊体,死在压榨了她一生的亲子手中。
无人救她。
假若前世父母皆亡后,没有兄嫂庇护,苏苑娘也不知自己将身消何处。
不能重新一世,还让父母操心、兄嫂牺牲,这世她绝不能像前世那般了。
她要自救,要让父母安心,让兄嫂放心,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把前世剥夺亲人的那些,皆还给他们。
苏苑娘进了客堂,朝坐在右侧首方桌左右两方的两个妇人看去。
坐在下侧首的是庶长嫂蔡氏,另一个是分枝的堂婶。
“嫂子,这位不知是哪家长辈?”苏苑娘走上前。
“弟妹,你总算来了,”苏苑娘目不斜视上前,蔡氏有些坐不住,就势站起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婶娘,家里叔父跟公爹是亲堂兄弟,是同一个亲祖爷爷,是再亲不过的亲戚了。”
“请婶娘安。”不等她多言,苏苑娘请了那位讪笑不已的婶娘一个安,同时朝首座走去。
常家但凡嫡长掌府就会分家,只有到了常伯樊这代,因他父亲临终之托,这家才末分成,但卫国国风嫡庶分明百年,嫡庶高低无需明言,世人皆知。
上世是她太弱,才让蔡氏顺竿子不断往上爬,最终祸害了父母家人以及自身。
“这几位是?”苏苑娘坐下,眼睛朝在座的人一一看去。
早有人坐不住站了起来,坐在蔡氏下首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妇人这厢得了蔡氏的眼色,尚还坐得稳稳的,只见苏苑娘一看到她,她当场娇笑,道:“奴乃自家人,娘家里跟孝鲲弟弟外亲家要沾一点亲,孝鲲弟弟要叫我一声表姐,前年我嫁进了常家,与妹妹同为常家人,我夫名为常孝明,家中兄长当家,名为常孝嶀。”
常孝嶀,常伯樊在常家的帮手之一。
这位堂兄是个能干人,媳妇更是精明,就是弟媳妇的家里时时短缺,常使名目让她送银子回去,亲嫂子那边她占不到便宜,便与同需经常补贴娘家父兄的蔡氏沆瀣一气,借常孝嶀是常伯樊心腹的地位,同蔡氏一起在常府借机生事。
“妹妹叫我巧儿姐姐就好,”巧儿堂嫂笑道:“不知妹妹刚才哪儿去了,叫我等好生一翻等,瞧,这太阳都升到正中午了。”
“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苏苑娘神色淡漠,扫了眼她们和她们的身后,嘴间话稍顿,接道:“来请好的?”
“妹妹这话是何意?”在场的五人纷纷变脸,只有那巧儿堂嫂勉强笑了笑,说了话。
“要是来朝我问好的,来之前找人递个话,我好招呼你们,不问自来,扰我清眠,倒是让我烦恼了。”苏苑娘朝蔡氏看去,“不知庶嫂领众家人前来是为何意?”
客堂一顿静默。
新妇一张嘴就似霜刀冷剑,句句都刺人,蔡氏没想这新妇居然有胆初初嫁过来就敢与她作对,她不敢置信,瞠目结舌之余,开口说话都不顺溜:“你……你……”
她又气又怒,生生憋得脸孔一片通红,“你一个新妇,日上三竿还在睡,你还有脸,有脸……”
蔡氏气极,羞愧掩面,边掩边道:“你有脸讲,我却无脸说,羞死人也。”
“家主的吩咐,我按吩咐行事,他让我睡到几时,我便睡到几时,既然他的吩咐如此令你羞煞,我叫人去问问,知春……”
“在。”
“姑爷何处?”
“奴婢不知,不过姑爷走前吩咐过奴婢,有事知会柯管家一声即可,柯管家会给姑爷传话。”
“去跟管家说一声。”
“是。”
知春应声,往门边退。
常家妇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几句话就到了请家主这一步,此时那分家堂婶已明显沉不住气了。
家主若是真来,她这老脸不知往哪儿搁才好。
他们家与本家说是同一个祖宗,但他们是庶支的庶支一脉,连庶支那脉的盈利都分不到,只能在常家的营生里做点事,领份月钱。
刚才新妇的那声婶娘那半个礼,实则是抬举了。
如若不是领了蔡氏的好处,她不会来,现在这好处成了烫于山芋,这佑婶娘当即站了起来,匆匆朝新妇道:“这日当正午,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回去,既然侄媳妇已见到,老身就不作陪,先回去了。”
不等新妇与蔡氏说话,她领着身后的丫鬟匆步往外走,不多时就出了门去,剩下那四个内妇在面面相觑之后,皆不约而同朝蔡氏瞧去。
蔡氏已被惹怒,怒极反笑,无视那朝她来讨主意的几张脸,当下朝新妇讽笑道:“弟媳妇这是拿二弟压我们了?好!好!我倒要等着他来,听听他是什么说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蔡氏哼笑,“居然有那叫新妇睡到日上三竿不醒的丈夫,真真滑稽至极,如真有其事,我倒要坐着,听听这奇事不可!”
蔡氏是最不怕事的人,无理尚能搅三分,有理她更能搅得常府大乱,苏苑娘以前忍让,是为大局考虑,想让府中安静,府中男丁有心情有时间做事。
现在则截然相反。
常府男人有没有心情与时间做事她不在意,她在常府能否好好呆上一段时日,让蔡氏难过无法得偿所愿才是正途。
闹就闹罢,常府从来不是她的常府。
“那庶嫂且等上一等,通秋,给各位夫人奉上热茶。”
“是。”
“了冬,你去门边看着姑爷是否来了。”
“诶。”
了冬欢欢喜喜地去了。
她有条不紊,蔡氏脸已铁青,她本想斥这新妇几句,但这时候实在不是她发威的好时候,她生生忍下,朝苏苑娘冷笑不止,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弟妹好生威风,我着实领教了。”
“你莫要颠倒黑白,一早领人生闯我与夫君住处的人是你,扰人清静的是你,叫我来见人的也是你,”苏苑娘神色清清冷冷,口气平平淡淡:“谁威风都不及庶嫂威风,庶嫂何必自谦,如若不是我早知你为庶嫂,还当是母亲在世,故意训教苑娘。”
蔡氏被气了个倒仰,顾不上那常伯樊要来,头脑一热当即咬着牙怒道:“都道娶了个傻子回来,没想你是这等尖牙利嘴之人,当真是我小瞧了你!看看你这嘴,哪有名门闺秀的气派,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在婆家没两天就苛刻辱骂长嫂,不知道会不会羞得那张老脸都不想要了!”
“何来长嫂!”这厢,苏苑娘怒了,脸色神情皆冷冽,如看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盯向蔡氏:“你一介庶嫂,敢自称长嫂?何时你夫是常府嫡长子了!蔡氏,你这是要夺家不成!”
此话一出,蔡氏当即一个眼睛翻白,昏了过去。
**
常伯樊来时,客堂只见苑娘。
她坐在上首,手托着腮,垂眼看着一个杯子,不知在想什么。
常伯樊走过去,发现那是一杯未喝的茶,被泡开的茶叶飘在茶水上,盖住了杯口。
“冷了?”常伯樊碰了碰杯沿,探身轻声问。
苏苑娘抬首,依旧是清冷的脸,清冷的眼,只听她轻声道:“来了。”
她声音很轻,轻得就像风吟。
常伯樊听出了那阵风吟当中的飘渺,当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她要消失而去,他慌忙弯腰,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睛看进了她的眼睛,“我来了,苑娘,我来了,我知道出什么事了,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你的吗?”苏苑娘不解,轻轻问他。
常家主母 11.第 11 章
“是我的。”常伯樊想也不想应道。
他应得如此之快,苏苑娘定定望着他,又想起了她临终前他的哭声。
也是个可怜人罢?
常家她走得,他走不得。
她摆脱得了,他死还是常家鬼。
不是你的,苏苑娘摇摇头,心道。
“苑娘。”
“蔡氏是装的,”不管是谁的错,皆没意思,此生苏苑娘只望万事皆由她定,母亲也好,孩子也罢,他们的命运她要握在自己手里,她撇开头,不想看眼前男人的脸,看着空气中的一点,满脸漠然:“她说她夫是长子,她是长嫂。”
斩草要除根,苏苑娘不知要如何方能彻底根除掉蔡珍敏,但每一次她当竭尽全力。
银子、富贵,蔡氏一样也别想得。
“等会我就叫大哥过来说这事。”常伯樊寻着她的脸,片刻不离眼,道。
“说了会如何?”
“大哥会教训她。”
“会吗?”前世就是如此,蔡氏做了错事,不管大小,只管装死装病就可了结,说她几句罚她跪几天又如何?阻止不了她下一次的不择手段。
而蔡氏为何总是如此?不过是她知晓她死不了,不过因她知道那位大爷跟她是一条心。
常伯樊一退再退,退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连个家都没有,还被逼着娶小妾,一世身不由己,不知前世他死前,可有曾悔过。
“会。”
他答得如此干脆,苏苑娘却觉荒谬,她看向地面,轻言道:“不会让你叫我去给庶嫂赔罪罢?”
她此话一出,常伯樊顿时哑然。
这是他庶兄能说出口的话。
常孝松自诩正直直率,在临苏有扶弱抑强、仗义执言好抱打不平之名,此事他有顾左右而言他道苑娘不尊庶嫂的可能。
以往常伯樊不把庶兄的这些小聪明放在眼里,但苑娘话一出,他心中一顿,握住她的手,缓缓坐在了她身边。
“苑娘……”你想如何?常伯樊侧脸看向她,只见她合着眼,秀丽清绝的脸上一片漠然,就像没有生气的石塑一般。
不知为何,这刺中了他,常伯樊心中猛地剧烈一痛,话未出口已罢,手上不由用力握紧了她。
苏苑娘被握痛,睁开眼,皱眉看向他的手。
“苑娘。”常伯樊随着她的眼看到手上,这才察觉,慌忙松手。
又是苑娘,一声声地,他喊着不倦、不厌吗?
苏苑娘却是厌了,前世她憎恨他、不想见他,就是因此,他的每一次呼叫,好似她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她理当体量他,为他避让,为他周全,她一一做到,却不得善终。
这世她不想当个好妻子,出嫁从夫此事,就此罢吧。
“有一就有二,庶嫂之意何尝不是庶兄之心。”
“大哥若有此意,我会驳斥他……正好今日由你掌家,我把家事交到你手上,外面只会言道其他,你不必忧心,有我。”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出声,苏苑娘说完,常伯樊顿了一下,把后面的那句道完,眼里有了丝笑意。
苑娘不是无心,常府之事她皆通晓明了。
想来也是,她毕竟是岳父之女,哪有不通晓人情世故的道理。
他莫明笑了,苏苑娘却是不解,但他说今日就由她掌常家,这事她不想拖,便点头,“好。”
她想掌家,只要是有关于蔡氏的路,她皆想斩断。
“好,起来,”常伯樊扶她,“我送你回去,后面的事你不必管,明日我让府中大小管事和我下面的掌柜来见你,你是想上午见,还是下午见?”
不是该早上见的吗?苏苑娘不解,嘴里同时回道:“早上见。”
“上午也有吉时。”苑娘自小要到辰时方起,常伯樊不想改她起居,只想让她在娘家一样诸事遂心。
“早上见。”这个不改。
“那可要早起一些,不起也不碍事,你是主母。”
是的,她是主母。
她说了算。
是以苏苑娘点了下头,朝门口朝他们行礼的几个丫鬟点点头,默然不语。
走了几步,一直看着她不放的常伯樊方才明了她的点头是何意。
苑娘这是让他也听她的,不要再说了?
常伯樊顿时失笑,唤她:“苑娘。”
苑娘两字,被他念得缱绻缠绵得很,那声音里头就似带着一把能勾动人心的勾子,他们身边挨近的丫鬟们皆被姑爷叫娘子的这一声叫得满脸通红,苏苑娘听到,却是不为所动,侧着脸看着府中景色,脑海中全是常伯樊之前的话。
把家事交到她手上,外面只会言道其他?
常伯樊的意思是道,蔡珍敏失态,是因她掌家而起?
这样的话,皆会道蔡氏心大,想夺权罢?
如此,倒也算兵不血刃,蔡氏名声也会狼藉。
不像前世,她先是被蔡氏分权,一道掌家,后来事态失控,她方才想办法大费周章收回蔡氏手里的权力。
这是两个不同的开始,是因何而不同呢?
“苑娘。”正当苏苑娘苦苦思索的时候,常伯樊又叫了她。
苏苑娘不堪受忧,回头看他,朝他摇头:“莫要唤我,我在着。”
莫要唤她了,一声声地,他叫着不喉咙疼吗?
她分外苦恼,看在常伯樊眼里,却倍觉她这神色可爱,他眼里欢喜满溢,不禁低笑出声。
莫不是也是个傻的,眼前的人是如此熟悉却又陌生,苏苑娘无奈,挽住他的手臂,轻声劝道:“莫笑了。”
再笑仆人都要道他的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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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苑娘回去,常伯樊一出飞琰居,就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平静,脸上不见笑意。
“叫大爷到长绿榭来见我。”常伯樊吩咐,见候在门口的宝掌柜就要去,叫住他,“你派个人去,你跟我去长绿榭见昌大爷他们。”
宝掌柜犹豫,靠近,小声道:“那边正生气,怕是不好请。”
他去方有可能。
“让小厮去,不来也无妨。”常伯樊送人之前,就让柯管家去请了常孝昌之位堂兄去长绿榭喝酒,另还有几位分家的堂兄弟作陪,也是把常孝昌介绍给他们,常孝松不来,没人会道他这个弟弟的不是,只会去道常孝松目无嫡弟。
常孝松不来无妨,来了,常伯樊也能当着诸人的面,给他苑娘把掌家之事定下,蔡氏发疯之因也能拍掌定下,往后她再敢发作,他能让大房一房吃不了兜着走。
“是。”宝掌柜得了话,就放心了,招手叫来一小厮,凑耳吩咐了几句,小跑着跟上了前方的家主。
一得吩咐,下人已在长绿榭把酒水摆好,常伯樊至长绿榭时,酒菜陆续抬来。
他是第一个到的,宝掌柜给家长倒酒,道:“昌大爷那边是老柯去请的,想来很快就到了,其他几家都是我叫了得力人去请的,南徽州的爷是老郭去请的,您放心。”
南徽州的爷入了老爷的眼,有门生意要落到他手上,宝掌柜也不敢轻慢,找了老郭去请当是老爷的重视。
“你去路上替我迎迎他们。”常伯樊把酒杯放到一边,选了一张离主桌远着的椅子坐下,眼睛看向池塘上的浮萍,道。
“是。”
“宝掌柜。”
宝掌柜又回头。
“你觉着夫人如何?”
宝掌柜拱手,笑道:“夫人是个和善人。”
“哈哈。”常伯樊大笑,脸上不由带了几许笑意,挥手道:“去罢。”
和善人碰上了,才叫和善人。苑娘哪是不通喜怒,谁好谁歹,她心中清楚。
宝掌柜去后不久,常孝昌由柯管家和宝掌柜领着来了,人一到,柯管家就告退,宝掌柜也跟在后面接着却迎人。
他们一走,常孝昌笑道:“你也来得太早了。”
“理当如此。”常伯樊请他入座,为他倒酒,“这两日堂兄已见了不少亲戚罢,还有哪些未见的?”
“要见的都见了,就是有一家,不知贤弟可有记忆?”
“哪家?”
“就是太和十八年迁到宿安的常格东常叔公一家。”
“记得,这次他们没来,他们家现在只剩孤儿寡母四人,老叔公已仙逝,他膝下两子也跟着去了,家中现今只余一位慈母抚养家中三位幼子幼女,年初我就差了人去送喜帖,这位婶娘不便前来,也是歉疚不已。”
“啊?”当下,常孝昌错愣,失声道:“竟只剩一母三子了?出了什么事?”
常伯樊瞥了他一眼,说道:“因痨病过逝,东叔公早年就得了这毛病了,两位叔叔也随了他。”
家也因吃药吃垮了,常伯樊记得他们家,是因这家来信求主家讨过几次银钱,母亲跟他说过这一家子,也或多或少给了,后来母亲过逝,这叔公家的大儿子过来吊唁,哭得很是情真意切,还私下找了常伯樊凭吊了他母亲一番,也算有情有义,是以常伯樊大喜,也专门请了这一家。
“堂兄过问他家,是?”
“是我父亲之意,”常孝昌苦笑,“当年我父受了叔公一恩,这次我来,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他靠近常伯樊,小声道:“叔公家当年有一物送给了我父,之前此物帮了大忙,父亲道当年给的银子太少了,让我再补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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