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但是抬来抬去很麻烦。
苏苑娘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可是有些事不喜欢也是要做的,苏苑娘从小被娘亲严加教导,不是任性的性子,经过一世,她娘亲教的东西已深入骨髓,这厢就是觉得和离了还要把常家的礼送回来很麻烦,但还是拿笔多勾几样上去,“那两对金银要了,玉瓶要了……”
她把好还的器物勾上。
常伯樊回来时,就见他家夫人已穿戴好,站在廊下候他。
苑娘穿了一身蓝红色的丝裙,颈上戴着一条镶着蓝宝石的金项圈,恁是富贵打眼,只是她俏生生的脸蛋没有表情,只有水汪汪的眼里透露出的期待透露出了她些许心思。
常伯樊一走过去,她加快了过来,一看他往卧房走,只听她细细地“呀?”了一声,许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往里走。
“见岳父岳母要恭敬一些,等我回去换一身衣裳。”常伯樊无奈,回头跟她解释。
“不要紧。”爹爹娘亲不在乎,见到她就足以高兴了。
哪能不要紧,常伯樊失笑,见要过门槛,探手扶了她一记,接道:“你这身衣裳着实好瞧,是岳母为你从京中寻的布做的?”
“不是,”苏苑娘摇头,“是长兄长嫂送我的。”
“难怪这般漂亮。”
苏苑娘点头,是很漂亮。
她是穿去给娘亲看的。
她成亲兄嫂未回,娘亲对兄嫂颇有些怨怪,道她一生一世只成一次亲,家中又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当兄长嫂嫂的居然不回来送亲,太淡薄兄妹亲情。
母亲责怪兄长不疼爱她了。
却不是如此的,兄长在信里说上峰有要紧事让他办,他无法请假休沐离京,事情确是如此,且事情比兄长给家中的信中所说的更为严重。
兄长跟随的长峰被查办,稍有差池,兄长也会被跟着被查下来,这种危急时刻,兄长是万万离不得京的。
兄长不敢在信中言明真相让父母家人担忧,他们不能回,还是托人千里迢迢给她送贵重非凡的添妆。
这套衣裳头面只是其中的一样,亦是其中最贵重的一样,苏苑娘用完早膳回来,想起前世她方成亲时母亲对兄嫂的责怪,特地挑出来穿去给母亲看。
娘亲和爹爹都走了后,是兄嫂照顾了她一生,就是外面有诸多人言道他们把未和离的小姑子接到家中不放不成体统,常家逼着他们放人,他们也没有送她回常家过难过的日子。
兄嫂对她的好,苏苑娘无论生在何处,绝不会忘。
“我记得我有两身宝蓝色的长衫,等会挑出来,也能与苑娘般配一二了。”常伯樊笑道。
他身边的长随南和这时机灵地冒出来,“老爷,我记得您的蓝衫放在那个大楠木箱里,小的这就给您去拿。”
还能如此?不般配也没关系的。
但这话不能说,苏苑娘默默忍下。她没去内卧,坐在外卧等人,等候的隙间,觉着等了好长时辰,着实好耽误她见爹娘,她有些许不耐烦,朝知春小声道了一句:“好久。”
比她梳妆打扮的时辰还长。
当家主的好会悠闲。
知春是孤儿,五岁被叔婶卖到苏府做了奴婢,她一进苏府就陪在自家娘子身边,再明白自家娘子的性情、话下的意思不过,这厢她知晓自家娘子着急见老爷夫人,从而嫌弃上姑爷了,她憋着笑,一样小声在娘子耳边耳语,安慰她:“姑爷才进去没多久,娘子稍稍再等一会儿,很快了,多等片刻也不要紧,到家夫人做的好菜也好了。”
您坐下来就可以吃。
苏苑娘被揭破心思,亦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深深地轻叹了口气。
常伯樊与父母,哪有可比之处,若是见后者,就是等前者一眨眼功夫,也如等了三秋一般难耐。
常家主母 6.第 6 章
娘子回门,为她回来,苏家前一日下午已忙将起来。
娘子爱吃的糜酥肉要炖六个时辰以上的功夫;三月笋嫩,但春笋刚刚生出来,挑到街上喝卖者寥寥,要去那村子里相熟的人家竹林中寻,便能寻来几根,还能带一些嫩野菜回来做几道时令小菜……
女儿回门的菜谱,苏府夫人从她出嫁第二日早上就开始拟,拟到回门当天早还在添减,苏府管家见夫人因心烦意乱忙碌不休,去到在书房写字的老爷面前叫苦:“夫人打寅时进了厨房,请都请不出来,吴师傅被抢了锅铲,拿夫人没法子,气得直跺脚,刚才还拉老奴到一边说悄悄话,说您要是不把夫人请走,咱们苏府的厨房他是呆不下去了。”
这吴师傅看似只是一介厨子,但大有来头,他师傅吴大吃是宫内外鼎鼎有名的御厨,还跟苏谶有一点交情,是以这小吴要离京讨生活,便被吴御厨举荐到了苏府。
吴师傅的厨艺是没得话说的。
夫人厨艺也不错,但她只在节日和老爷娘子生辰那等大日子才进进厨房,为此气走一个大厨也是不值当,但管家心里想着夫人也就几个大日子才进进厨房,三五几日又不是长日子,吴师傅忍忍又何妨?
可惜吴师傅来头大,又收了他一坛药酒的好处,再则夫人在厨房忙的时辰太长,过头了,管家收了好处后,脚后跟一转,就来了老爷处。
“二娘还没出来啊?”苏谶一听夫人没出来,乐呵呵放下手中毛笔,背手往外去:“那走,跟老爷请夫人去。”
苏谶去了厨房,在厨房外面探头探脑,苏夫人被贴身丫鬟提醒老爷到了,举着沾着粘粉的手小步跑到门口,与老爷道:“谶君且等妾身一下,我炸点酥麻花就出来。”
苏老爷“哟”了一声,“这是我爱吃的。”
“就是给你炸的。”
“那好,二娘且忙,为夫在外面等你。”苏老爷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苏夫人娘家姓佩,她在家中排行第二,外面人叫佩二娘。
佩家原本是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佩家祖上曾当过皇帝的老师,只是后来佩家家道中落,到佩二娘这一代已大不如以前,不过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佩家到底是大儒之后,苏老爷的老师与佩二娘的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佩二娘就是经苏老爷老师保的媒,与苏老爷成了百年之好。
佩二娘面容姣好,受家风熏陶从小饱读诗书,她上面有一个大姐,后面有三个妹妹,从小跟大姐帮着母亲照顾妹妹,惯会照顾人,嫁给当时的状元郎苏谶,她一能红袖添香,二能洗手作羹汤,里外皆能操持,与苏谶很是恩爱。
后来苏谶出事被罢贬,佩二娘跟着他来了临苏,丢了前途没有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夫妻俩一道经过大风大浪大起大落,历经喜悲,比之以前的恩爱,后来又多了几许相依为命。
苏苑娘是他们在临苏三年后才生的闺女,打她一出生,夫妻俩人一道精心养育着,苏谶教女儿琴棋书画文房四艺,佩二娘就教她女红家务人情世故,可说苏苑娘自一出生,就从没有离开过他们夫妻二人身边,现在把她送出去了,一连几天,苏夫人佩二娘都睡不着,想孩子想得紧。
苏谶不遑多让,但到底要比夫人沉得住气些,写写字静静心,就忍过去了。
苑娘是他们的宝,孩子从小没有大喜大悲,但是贴心无比,且黏他们得紧,也不知她在夫家几日过得惯不惯。
苏谶坐在厨房外的凉亭里,想着娇女嫁到常府后要面对的种种,末了叹嘘着摇了摇头。
罢,已留她到二十,不嫁不成,怎么留都留不下了。
苏夫人把最后一根酥麻花炸好,吩咐下人现在就送到堂上去,从厨房风风火火出来,站在径道上对凉亭中的苏老爷扬声道:“老爷,我好了,你可陪我回房换身衣裳?”
苏谶应下来,“诶。”
老夫妻俩方走回卧房,就听下人急急忙忙来报:“老爷,夫人,娘子回府了,我们娘子回来了!”
“哎哟!快快快!快把昨晚备好的那身紫牡丹给我拿过来。”苏夫人提着裙子往房里跑,跑进了门方想起还有个老爷,探出头来小心问道:“那老爷,妾身不等您了?”
苏谶乐呵呵地笑:“你忙,你忙。”
苏夫人脑袋就钻回去了。
苏谶一进屋,就听夫人中气十足地吩咐丫鬟:“快去拦着姑爷,别让他们走快了,等我们到了正堂他们再到,等我们坐好了。”
管家也到了,挥手让丫鬟去,“快去,请姑爷走慢一点,等老爷夫人坐好了,他和我们娘子进来就可以磕头了。”
一个箭步,他趋到苏谶面前:“老爷,姑爷他们来的早了一点,我看是知道你们想娘子,实在是有心。”
一般姑爷带娘子回家,都是近午的时辰了。
“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的,收东西了吧?”苏老爷靠近老奴,戏谑道。
苏谶年少时候是个温文和善的翩翩佳公子,后青年官场生波,低沉了许多年,等家中闺女长大了一些,她五六岁那两年,他性情才接而豁达开阔起来,与谁都能说几句顽笑话。
老而弥坚,看开了许多东西,苏谶反而比以前更得人心,管家本是苏家京都本家的人,现在对苏谶却是再忠心耿耿不过,知晓老爷是在顽笑他,他挤眉弄眼靠近苏老爷,“收了一点点,回头老奴就把大头献给您。”
苏谶忍俊不禁,“好你个苏木杨。”
“老爷,你也换一身罢。”这厢,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器的苏夫人从内卧走了出来。
“不了。”
“也好。”自家老爷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苏夫人不勉强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老爷,我们走快点。”
“是了,夫人,老爷跟着你。”
苏夫人带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唉声道:“就您会说。”
苏谶被夫人那一眼瞪得浑身舒坦,哈哈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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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苑娘着急地跟着常伯樊进了正堂,就见高堂上双慈笑容满面,如沐春风一般,看着和煦可亲的亲慈朝她展露欢颜,苏苑娘眼睛陡然一红,不知不知当中,热泪已流出了眼眶。
“爹爹,娘亲……”她未语先泪,等说出话来,已是泣不成声。
上辈子母亲因被常家人拦住了她派去的大夫和药,救助不及时急病死在了临苏,母亲走后,父亲病倒了,他拖着病躯被兄长接去京中,还想着为她谋一个有依靠的以后,他们花半生为她殚精竭虑,却是个个走得都不安宁,她实在是有愧于他们。
“怎么了?”苏夫人被女儿惊着了,苑娘从小就是个不哭的孩子,怎么刚回来就哭了?这是……
“苑娘,出什么事了?”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当下起身箭步走到女儿身边,着急地连连说道,“姑爷,怎么了?”
常姑爷看着苑娘脸上的泪,更是错愣不已。
苑娘竟然会哭?哭起来的样子,居然好似有别样的好看?
“姑爷?”
若有所思的姑爷当下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回道:“儿的错!”
娘亲已走到身边,苏苑娘被亲慈擦着脸上的泪,她感觉着娘亲那只带着温暖热气的手,眼泪本越发地多,但常伯樊斩钉截铁一个“儿的错”,把她说得当际愣了,当下忘了哭。
“你错哪了?”
“你哭了,我的错。”
哦,是……是吗?
那好吧。
苏苑娘挽着娘亲的手臂走到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跟娘亲说与常伯樊和离的事。姑爷很傻这个理由够吗?是不是有些稍显牵强?
“苑娘。”
“苑娘!”
常伯樊叫一声她没反应,提高了声音叫了她第二声,她同样没回应,还是岳母哭笑不得拉了拉她,苑娘才回头,且脸带茫然。
“过来,磕头。”本来是一见面就要给岳父岳母磕头请安敬茶献礼的,被她一哭打岔没磕成,现在看她还打算跟着岳母去找高堂上的岳父要离开的样子,常伯樊真真是无奈。
在外人面前还好,在岳父岳母身边,苑娘十足十就是个呆的。
磕头?苏苑娘一个掉头看向她的娘亲。
嫁之前千叮嘱万嘱咐,嫁出去了不在父母身边不一样了,一定不要心不在焉时时分神,现在看来,叮嘱的话一句都没管用,苏夫人责怪地点了点女儿的脑门,“你呀你,教你的都忘了?”
可是要和离,不磕也没关系。
但现在没和离,还是要的,苏苑娘依依不舍松开娘亲的手,朝常伯樊走去。
她眼里没有了泪意,但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常伯樊忍了忍,末了还是抬起手,帮她擦泪,忍不住问道:“怎地哭了?”
“想娘。”爹爹在高堂上站起,站在前方面露关切地看着她,娘亲立站在他们前面一些,此时也是竖着耳朵在听,皆等着她说话,不回答不好,但一回答说罢心里话,苏苑娘也觉出了几分羞赧来。
前一世这一日回来她都没有哭,多活了一辈子重回到今日,居然哭了,她……
莫不是傻了的是她?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们。
常家主母 7.第 7 章
“噗。”闻言,苏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到女儿正伤心着,她连忙收住笑,欲要移步上前安慰,就听苏老爷喊她:“夫人,快过来。”
苏老爷也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是坏是好,女儿嫁出去没几天,居然知道哭了。
以前她就是跌倒摔破膝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更别论哭。
“来了,管家,上茶。”苏夫人这是又心疼又高兴,女儿想她想得都哭了,她身上几夜辗转难眠的难受一下子就消失了,现在分外神清气爽,连身子骨都轻了几分,迈出的脚步格外轻快。
她笑容满面过去,苏老爷轻咳一声,让她收着点,苏夫人整整脸,坐下后一脸关爱看着她家苑娘,眼里满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苑娘……”管家拿来崭新厚厚的蒲团,蒲团已放好,苑娘却是只呆呆地望着岳母,一动不动,常伯樊太无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再三提醒她:“敬茶了。”
他说话的距离太近,气息打在了她的耳朵上,迷惑不解的苏苑娘从喜眉笑眼的娘亲脸上移开眼,看了他一眼,便屈下膝,心不在焉地往下跪。
他们娘子又不知神游去何方了,管家接过下人送上的茶,忍着笑往她跟前奉。
“苑娘,端茶。”还没回过神呢,常伯樊只得接着提醒。
呀,是了。
苏苑娘抬头端茶,看到了满脸笑容看着她的管家。
是老叔,好久不见了。
老叔陪她爹爹走到了在人间的最后一刻,爹爹走后不久,他也没了。
“老叔。”苏苑娘叫了他一声。
“是,娘子,老奴在着。”管家苏木杨见娘子呆呆喊他,心软成了一滩水,半佝偻着的腰一个往下放,跪坐到了娘子身边,端着盘子往她身前放,往她手中递茶,“娘子,接茶跟姑爷向父母敬茶喽。”
苏苑娘看看木盘当中的茶,点点头,伸出双手。
“娘子,小心点,茶烫。”
高堂上,苏夫人忍俊不禁,抬手拿袖挡嘴,跟苏老爷窃窍私语:“我怎么看着更呆了?”
自女儿进来,苏老爷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他这厢好笑,也有些心酸:“是真想咱们了,伤心了。”
苑娘一见到他们,眼泪攸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在他们身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不是想的,还能是何事?
至于姑爷会不会欺负她,苏谶暂时相信他是不敢的。从他向苏家提亲到他们成亲也有七八个年头,苏谶自认看人还是有点眼准的,如若不是常伯樊对他家苑娘至少有七八分的真心,他们夫妻俩绝不可能把苑娘交付到他手里。
倒是常家家族人多纷杂,虽说常伯樊是一府之主,一族之长,但常氏一族不是他的一言堂,且因他年轻,他现在正是他建立威信的时候,他自身已有诸多要解决的问题,恐怕帮不上苑娘什么忙,苑娘反而会成为一道别人向他示威开刀的耙子。
但无论嫁给谁,都会出现问题,更何况富贵岂是那么简单容易能享的?常伯樊好歹位及常府众人之上,需卑躬屈膝的人少,苑娘嫁予他,至少享着富贵的同时不用受太多气,相对来说,比嫁给别的人家问题要少一点。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不管如何,他们夫妻俩只要还有一口气,总会护着她一些的。苏谶心想着,一脸怜爱地看着下方的呆女儿……
“唉。”听罢老爷的话,苏夫人认同地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伤心了?苏夫人心里又甜又苦。
女儿知道为他们掉泪,没有白养,她心里甜,但一想往后她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从此想见不是轻易见到的事,一想到这,就不禁悲从中来,心里苦得很。
呆女儿此时端过茶,随着姑爷的敬茶声,双手往上朝双慈敬茶。
“爹,娘,女婿携苑娘回门,向二老敬茶,祝二老万事顺心,笑口常开……”常伯樊朗声道,双手奉上茶。
“爹爹,爹爹……”眼看爹爹大开笑口,乐陶陶地接过了常伯樊的茶在喝,苏苑娘有些急了,拖着腿上前跪走了两步,把茶往她爹爹面前递,“喝茶。”
喝苑娘的。
“呆儿!”苏夫人真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一手托住她的手,一手去拿茶,给呆女儿解围,“你的茶只给爹爹喝,不给娘喝了?”
眼巴巴往她爹爹眼前送,就不给她送了?
不是还有吗?苏苑娘往管家老叔手里瞧。
手中又端了两杯茶的苏木杨笑着跟娘子解释:“交岔敬,你现在给夫人敬了,等会再给老爷敬是一样的。”
倒是,苏苑娘点点头,推了推已被娘亲拿在手中的茶,“那娘亲你快喝。”
“你就只想着爹爹是罢?”苏夫人笑骂道。
别人家的规矩是一道敬完父亲,再一道敬母亲,但苏府规矩有点不一样,可以交岔,上次苏府长子苏居甫成亲,认亲茶就是交岔来的。
这是苏谶准的,意思就是视夫人如同位,他即夫人,夫人即他。
苏夫人还以为女儿记得,没想女儿心中只有爹爹。
“不是。”苏苑娘摇头。
如若常伯樊朝娘亲敬茶,娘亲拿上就喝,她也会急。
前世父母总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要看重常伯樊一些,苏苑娘知晓父母这是为她,他们对常伯樊好,是希望常伯樊念着他们的好对她好,可常伯樊……
上辈子常伯樊不是没对她好,只是那种好在他背后的常家人给她带来的痛楚面前,不值一提。
现在不是说常伯樊不好提和离的好时候,但在上辈子被常家人害死的娘亲面前,苏苑娘没沉住气,她双手扒着娘亲的腿,靠近她娘亲朝她小小声地道:“您不要对他好。”
他不值得。
这是醋上了?苏夫人当真是哭笑不得,连忙抿了口茶把杯子放下,笑着手点呆儿的鼻子:“看把你娇得,夫君的醋都吃呀?娘亲就不能对姑爷好了?”
不是啊,是他不值得……
苏苑娘正要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就听老叔插话,只见他笑得乐不可支地道:“好了,娘子,现在你可以给老爷敬茶了,来,茶在这呢。”
苏苑娘眨眨眼,看着送到眼前的木盘。
“怎地又傻了?快拿啊。”苏夫人真真是为她的憨儿操碎了心。
母亲催促,苏苑娘只得拿茶,朝爹爹那边送:“爹爹,喝茶。”
苏爹爹已被呆儿的呆憨逗得笑得合不拢嘴,这厢接过茶,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爹爹喝。”
苏老爷这次豪爽,姑爷敬的茶只浅尝了一口,女儿敬的茶,一口一饮而尽。
“娘,喝茶。”常伯樊接过管家拿来的茶,给岳母敬的时候,与跪在岳母面前的苑娘错身以对。
她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岳父,他探身过来敬上茶,岳母伸过来接,她才回过神来看正对着她脸的他……
她的眼移到了他的脸上。
常伯樊不由朝她微笑。
苑娘却是小小声地,似是拿他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
常伯樊的笑意更深了。
见他笑逐颜开,眼眉飞扬,苏苑娘更想叹气了。
父母也好,他也罢,不知为何如此怡悦欢欣……
上辈子这天也是这样,爹娘很高兴,他也很高兴。
她总是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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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上,苏苑娘一直忙着吃,娘亲为她夹菜,夹的都是她喜爱的。一桌的菜,大半皆是苏夫人亲手所做,苏苑娘许久没吃过了,埋头吃着饭顾不上说话,吃到最后,菜堵在了喉管咽不下,哽得她直打嗝。
“娘,苑娘饱了,这些我来罢。”常伯樊拿走了苑娘面前那只堆积如山的碗。
“来,喝口水。”常伯樊把碗拿走,又端起了水杯,试了试水温,见温热宜口,把茶杯往她嘴边送。
苏苑娘喝了一口,抚了抚胸口,抬头朝爹娘看去,没想到却是看到了他的脸,这才意识到刚才是他喂她的水。
苏苑娘马上朝另一边看去,找到了爹娘,却见爹娘一个比一个欣慰地看着他们。
果然是这样,有些事还是没有变。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是个好女婿,会照顾她,爹娘很放心,于是对他对常家人都很好,她听父母的叮嘱,对常家很上心,勤俭持家,悉心打理家事,竭力尽主母之责。
但常家人并未悉心对她和她的爹娘。
这世不能如此了。
是以,等膳后常伯樊被爹爹叫去说话,苏苑娘随娘亲回了房,就想开口跟娘亲说与常伯樊和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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