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伦之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便携式圣光
我是一个兽人,我的父母正直而勇敢,我的老师睿智而敏锐,我的族人坚韧而不屈。我们并不天生低劣野蛮,也并非是罪恶和丑陋的化身。我不再为娱乐他人而战,我为守护而战。所以我荣耀,自由,无所畏惧。
我是霜狼氏族的萨尔,现在我回家了。
他仰起头,举起双手,用力的挥向天空:“霜狼氏族——”
“霜狼氏族!”兽人们跟着他吼道。
洛丹伦之辉 第四十三章 价值
“我说过,巨龙是一种很有用的生物。”狄宁说,“它们的每一部分都有利用价值。”
“是的。”萨尔表示同意。
“但你们仍然不打算这么做。”
“是的。”萨尔温和的说。
旁听的艾伯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庞然大物。
他们正站在黑龙的躯体旁边,尚未冷却的鲜血顺着山谷向下方流淌。等到巨龙的余威散去,方圆十里的肉食动物都会在血腥味的刺激下蜂拥而至。
但真正的狩猎者却痛快的放弃了首先享用的权力。霜狼氏族不打算将他们的猎物分割成一块块然后抬回营地。他们只是轮流的拿走了一些能够证明猎物身份的战利品,比如鳞片,爪子,角和骨头,然后打扫战场,带着武器和死伤者井然有序的返回了营地。没有人带走肉或者更多的东西,尽管很多人对此表露出了不舍。
狄宁不理解这一点。他见过很多次猎龙,没有哪一次不是胜利者欣喜若狂的将猎物分割一空的。鳞片和皮革用来制作护甲,筋骨打造武器,血液被用于制作魔法物品,肉也是可以被食用的。几乎没有哪一部分会被剩下,就连被视为废料的内脏也可以作为宠物饲料高价出售――猎人们相信这种饲料能够让自己的野兽伙伴变得比野生的同类更具备威慑力,尽管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有一种说法从来没有被拿到明面上来过,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杀死一条龙几乎和找到宝藏等同――一旦成功就会获得千百倍的利润,前期的投入基本不值一提。
而现在霜狼兽人们就这么放过了他们的猎物。尽管因为没有市场而无法炒作交易,这些材料只剩下了本身的价值。但就拿最基本的一点来说,难道他们对这些足够吃一年的肉不动心吗?
“那样我们就会变成跑不动的家畜了。”萨尔半开玩笑的说道,但随即他就严肃了起来,“如果我们享受这些成果而放弃了狩猎,我们就会养成习惯。等到重新需要狩猎的时候,我们就会想,‘为什么不再去杀一条龙呢?那样我们又可以一整年不狩猎了。’这可不行,伙计们。”
“那你们至少可以拿走一部分?”艾伯特不解的说。
“那么这就是另一个我要说到的理由了,我的朋友。”萨尔冲他微笑,然后转向黑龙,“它……他,这个生物,他有着和我们一样的智慧。他不是野兽,而是能够和我们一样思考的存在。就像一个兽人,或者一个人类。而我们不吃兽人,也不吃人类。”
“哦?你们难道不是把野兽称为兄弟的吗?现在又要和它们划分界限了?”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熟悉他的萨尔,而是随便哪个兽人的话,对方马上就会为了这句话而用斧子砸开狄宁的脑袋。好在萨尔知道他并无恶意,所以他只是宽和的笑了笑。
“我们将野兽视为兄弟,因为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同样从河流中喝水,在大地上安身,躲避灾害,彼此狩猎,生老病死。我们是自然循环中的一部分,同样重要也同样微不足道。”
“生命本身是一视同仁的。但依然有族群的分别。就像野兽不吃同类的尸体,我们也会尊重可以交流,具备智慧的生物。无论是哪个种族,都是智慧生物这个族群的一份子。我们会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而与他们战斗,并且夸赞自己的胜利,但不会将他们当成野兽食用。”
“这就是霜狼氏族的生存之道。”
艾伯特思索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新奇的论点。
“很特别。”他评价道。
狄宁在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曾经用“温和而纯净”来形容这个即使在其他兽人眼中也显得有些怪异的氏族,而艾伯特现在才理解了原因。
“自从你成为萨满之后还真是改变了很多,”狄宁表情奇异的打量着萨尔,“但你们的投入和所得显然不怎么平衡,你的族人不会对此不满吗?”
“他们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而且我们也并非一无所获。”萨尔笑道,“一场极其荣耀的胜利不仅仅值得大肆庆祝一番,还会有一首流传下去的史诗。还有那些战利品也是我们的传奇的一部分。”
“不过,这只是我们自己的规矩,狄宁,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尽管拿吧。”萨尔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我们的胜利有一半要归功于你的武器和经验,你完全有资格要求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狄宁转过头去,打量了一番基本完整的黑龙,然后兴趣缺缺的耸了耸肩。
“我知道二十一种龙血的用法,骨头和筋足够打造出几百件好武器来,但那又能怎样?我既没有必备的原料和趁手的工具,也不能把它整个带走。何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战士,而不是铁匠!”
对他而言,锻造的意义在于平心静气。这是属于他个人的冥想手段,调剂生活的娱乐方式,在紧急的时候自行修补武器和护甲也是一个附带的好处。但一味的追求结果反而会剥夺他为数不多的乐趣。所以狄宁很少以工匠的身份自居。他钻研技巧和配方完全是为了享受看和听。不同配比和材质的金属在火焰中转化时的颜色,在锻打中发出的声音都令他着迷。而成品反而不那么重要。因此,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作品而知名,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还具备这方面的技能。
“你对龙肉感兴趣吗?”他问艾伯特,“虽然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圣骑士苦笑着摇了摇头。
“萨尔已经用他的观点说服了我,所以还是算了吧。”他想了想,又说,“你不打算再给自己准备一把武器吗?”
狄宁原本的那把剑已经被他自己失手熔掉了。他们一直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也就没有备用的武器可以替换。
“用它?不,龙骨太难驯服了。”狄宁对此并不感兴趣。打磨和切割太耗费时间,而若是不这么做,他拿着一人粗的巨大骨骼能干什么,攻城还是做肉酱?他宁可从兽人那里随便挑一根长矛,至少那些经过他手的金属用起来比较顺手。萨尔不会拒绝的。
“不过我有另外一个想法――你在靠近它的时候有什么感觉,萨满?”
“你是指对元素的感知?”萨尔耸了耸肩,“非常迟钝,仿佛没有元素之灵存在似的。我费了挺大力气才得到回应。”
“那么这就是黑龙对于元素的排斥性――或者元素对黑龙的排斥性。算了,反正我只要知道它们互相不合拍就够了。”
狄宁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在黑龙身边的一大片区域内,元素是凝滞的,不再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轻易的汇聚变化。再靠近一些,元素变得稀疏,而最近的位置则近乎于元素真空。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过去无法感知到元素的那段时间一样。这让他倍感放松,仿佛自己不再是站在悬空的绳索上,而是回到了脚踏实地的状态。
这状态是暂时的,但说不定黑龙身上的材料制作成的物品也有同样的效果。当然不指望能够和现在一样强烈,但能够稍微缓解他的精神压力就是一个意外收获了。
“这么说,我终于不用担心哪天你突然把自己烧掉了。”艾伯特开玩笑的说。
“让你失望了,但这份力量好像伤不到我。”狄宁想起自己伸入火焰中的手指,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温度和气流引发的每一丝变化,却丝毫没有受伤。人类的体质实际上是无法承受那样的高温的,但他的常识和经验却被彻底否定了。
“那只烧掉衣服不是更糟糕吗?”萨尔表情古怪的说。
狄宁在圣骑士的闷笑声中极其凶恶的瞪了他一眼。
“话说回来,”萨尔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你想用黑龙身上的材料做个什么呢?毕竟你得一直带着它,才能维持降低元素活性的效果。”
狄宁沉思了一会儿。条件所限,他不可能要求太复杂的东西,同样他也不想去拜托兽人帮忙制作。
“拿一根爪子做个匕首怎么样?”
他打算的制作过程跟锻造无关,没有任何的工艺上的处理和材料的添加,完全是手工打磨出一个形状就算了事。
“然后某一天你在战斗的时候顺手把匕首丢出去了,接着周边的所有人就开始燃烧?”艾伯特怀疑的说。
“你是在担心你的衣服吗?”
“不,我是在担心我的眼睛。”
“那我起码可以保证一点,灰烬既不需要衣服也没有眼睛。”
“我还是选择保留意见。”
“对灰烬的需求?”
“对你的保证。”
“我一向说到做到。”
“但起码你自己没法变成灰烬。”
“让我们灵活多变的看待这个问题――你变成灰烬不就得了?”
“咳咳。”萨尔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斗嘴,“饰品的话,项链怎么样?”
他之所以这么提议,是想到了泰丽莎送给他当做纪念的银制新月吊坠。他很珍视这份礼物。
狄宁用一种“天啊我从未发现你的审美观居然和女性如此契合”的微妙表情看着他。但在萨尔反应过来之前,理解更快的艾伯特就给了他一肘,然后说:“不错的提议。”
“先生们,先生们。”狄宁皱着眉头举起一只手,“这东西只适合文静的淑女。我可不想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一个会打我的项圈。”
艾伯特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再给他来一下。
“偶尔也有点正常的审美观吧,搭档。”他叹气道,“而且项链的用料比手链和戒指等东西更多,效果也更好不是吗?或者你想要件龙皮护甲?”
狄宁很想说我宁可要护甲。但考虑到他对处理皮革一窍不通,而霜狼兽人也不会帮忙处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好吧。”
萨尔笑了起来,提议道:“拿一根龙牙吧,我的族人很喜欢猎物的牙齿,他们擅长打磨这个。”
猎物爪牙制成的项链是兽人之中非常常见的装饰品,必然有人会制作这些。萨尔可以拜托那些人顺便也给狄宁做一串――当然,最好别提前告诉他们这是要给谁的。
“知道吗?”当他们合力掰开黑龙的嘴,从牙床上撬下一根完整的利齿的时候狄宁嘟囔道,“我觉得将来如果有个家伙割断了这条项链上的绳子,他就可以回去吹嘘把我打的‘满地找牙’的战绩了。”
艾伯特无奈的摊了摊手。萨尔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洛丹伦之辉 第四十四章 冒险
粗犷而嘹亮的歌声传遍了山谷,整齐划一的顿足和击掌声让地面都轻微的震动起来。低沉的战鼓引领着节拍,间或响起悠长的号角声和霜狼的长啸。
霜狼氏族的庆典实在简陋,尤其是在一场如此辉煌的胜利之后。这些生活艰苦的兽人们甚至没有酒水来助兴,对他们而言,将原本用作储备的食物拿出来分享就是最大的奢侈了。但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兽人们的庆祝方式简单而直接,只要能够尽情抒发内心的情感,那就什么都行。
他们唱歌,跳舞,大声说笑,吹嘘自己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最精彩的部分往往伴有口哨,狼一般的嚎叫和同伴的拆台,让年幼的孩子们听得热血沸腾,双眼发亮。整个氏族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庆贺这场辉煌的胜利。喧哗声一直传出了很远,即使是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也能够清楚的听到。
艾伯特再次翻了个身,紧闭着眼睛,试图催促自己尽快进入梦乡。但在贴着地面听了几分钟狼嚎一样的歌声之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认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休息。
他干脆坐了起来。然后不无意外的在黑暗中找到了另一双睁开的眼睛。
狄宁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改变过姿势。他依然像是艾伯特在躺下试图入睡前所看到的那样坐着,凝视着已经熄灭的火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并不平和的气息让艾伯特意识到了什么。
“狄宁?”他尝试性的轻声唤道。
金色的瞳孔应声转过来看他,但涣散的目光证明了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足足过了两三秒,他的视线才汇聚起来。
“怎么了?”狄宁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停顿一样的问道,“他们吵的你失眠了吗?”
“不,还好。”艾伯特带着一点违心说道,“你呢?也睡不着?”
“回忆——不,思考。”狄宁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道,“好吧,我在回忆。”
“回忆什么?”下意识的发问后,艾伯特迅速的补充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知道的。”
狄宁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再说话。但就在艾伯特以为自己的问题已经无疾而终的时候,他却开口给出了回答。
“战争。”
艾伯特差点以为这句话是对着他身后的墙壁说的。但狄宁看上去并不在乎他正对着谁讲话。
“我所经历过的战争,从来没有哪次是敌人中不包括部落的。”
在入伍之前狄宁就以雇佣兵的身份和军队打过很多次交道。军队很乐意雇佣冒险者去完成那些最危险的任务,因为比起士兵的抚恤金,这方面的开销要少的多,也不会影响军官的战绩和报告的光彩程度。除了不计军功和来去自由之外,那段时间的狄宁就跟一个正在服役的联盟士兵差不多。他完整的参与了很多次大战,而那些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有一大半时间都是部落。
“我很习惯砍开兽人的脑壳,每一个我所见到的。”
就算只是出门巡逻或者运送物资,只要能顺带几个部落的脑袋回来,没有人会不交口称赞的。他们会拍着你的肩膀说干得好,相约下次一起再去杀几个。就好像目标不是会说话的智慧生物,而是数量众多的,危险又烦人的,只有脑袋有价值的野兽一样。
“我看到过我的战友被剥掉全身皮肤悬挂在部落的旗帜下,手脚和内脏被取走做一些……别的东西。我看到过在用来实验法术和炼金药水的那些人,他们挣扎,抽搐,脸色惊恐又狰狞的样子被死亡永久的固定了下来。我看到过鲜血浸染地面,尸体堆积成山,旗帜和他们写给家人的信被丢在火中燃烧。而他们的家人在得知这一切后也会拿起武器走上战场,仇恨驱使他们无惧死亡。”
在看到这一切之后,谁会去相信站在对面的那些家伙是可以沟通的?但是……
“我有一个战友。他曾经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正直,温和,怜悯,乐于助人——直到他在部落的座狼口粮中找到了他弟弟仅剩的那部分。”狄宁扶着额头,仿佛那样就能阻止自己皱起的眉头一样,“然后他申请调换去管理战俘。我亲眼看到他把一个兽人的眼睛挖出来,一根根的砍掉手指,从伤口处拽出骨头,在尖叫声中放声狂笑。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他的声音平静到冷漠,但艾伯特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后来怎么样了?”他勉强的问道,尽管一点都不想听到答案。
狄宁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突然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似的:“什么——哦,你是说他吗?”他想了想,然后说,“他死了。那天营地里只有一小部分人,战俘暴动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等大部队完成了突击行动回来以后,我们在营地里的六个不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每个部分——不包括内脏,没人认得出来那个。”
“所以你瞧,”他若有所思的说,“其实我们的差别也不算很大。”
艾伯特由衷的懊悔自己的提问。他无法控制的向外看了一眼,摸索着抓住了战锤的柄。冰冷的金属在圣光的感染下变得温暖了起来,稍稍驱散了一部分心中升起的寒冷。
“为什么……”他轻声问,“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些?”
狄宁又沉默了下去。
“你看到他们今天的表现了。”他平静的说,“感觉怎么样?”
黑暗也不能阻止艾伯特瞪着他,好像这样就能分辨出来他声音中被隐藏的杀意一样。但圣骑士听了又听,还是没能找出什么来。
那么这只是个简单的问题,而且需要答复。于是艾伯特收回目光,思考起来。
白天所看到的景象依然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混乱,狂野,血腥——但同样的,非常优雅。不是人类繁杂的礼节体现出来的刻意令人舒适的优雅,而是属于猎豹或者狮子那种充满力量,与生俱来的优雅。
还有团结,就像他们被看不见的纽带链接到了一起一样。当他们行动起来的时候,场面与整齐毫无关系,但是进退有序,从容不迫。当萨尔站在他的位置上的时候,他十分确信其他人也在该在的位置上,而且他们会弥补他的缺漏,就像他也会弥补他们的一样。这份属于领袖的自信深深的打动了艾伯特,让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震撼和羡慕。
“团结。”他肯定道,“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景象,他们万众一心。”
狄宁短促的哼了一声,挺直了腰背。
“联盟也一样。”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感情,变得骄傲又坚定。这些温暖的情绪掠过圣骑士的全身,将刚刚的寒冷感驱散的无影无踪。艾伯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冷漠的老兵,而是一个自豪的战士。
但那份热情转瞬即逝,狄宁很快又陷入了沉默。艾伯特陪着他,满心不解但没有出声询问。
“艾伯特。”他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去任何一个地方,找到任何一个官员,告诉他有一个邪教正意图通过粮食来传播瘟疫,将活人变成亡灵。而他,即使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不,或者我们有充足的证据,也会毫不迟疑的下达命令,检查全部的粮食,在全境追捕亡灵法师和诅咒教徒,必要时出动军队,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一律论罪处理,哪怕其中包括自己的上级……现在的洛丹伦,会有这样的人吗?”
圣骑士如同字面意义上的跳了起来。
“通过粮食传播瘟疫?!”惊恐之下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重点是最后一句。”狄宁强调道。
“我知道重点,我——”艾伯特心烦意乱的说着,然后突然卡住了,他瞪大眼睛,和狄宁对视着。后者一动不动的回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说过。
“圣光啊,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圣骑士沙哑的说,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痛苦,“我的人民!反对自己的手足同胞,反对这个王国!”
“凡人很好愚弄。”狄宁无动于衷的评价道,“如果你让他们相信,只有你能给他们通过正当手段得不到的东西。比如力量,地位,金钱和永生,那他们连怀疑都不会怀疑一下。再说了,因为一场意外而丧失了活下去的力气的大有人在。”
如果他的本意有几分安慰的含义在,那就一点作用都没起。艾伯特坐了下来,双臂抱着头,脸埋在膝盖上。
狄宁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圣骑士猛地抬起头来,恼怒的看向他。就像竖起了刺的刺猬,随时准备给袭击者来一下狠的。但狄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催促。紧接着艾伯特想起了刚刚的对话,他心情复杂了一会儿,缓缓的平和了下来。
“没有哪个地方官员有这样的权力。”他慢慢的分析给狄宁听,“一个地区的行政官员,驻防军队,圣光教会和当地贵族绝大多数时间是互相分开的,并且他们之间几乎必然有着利益冲突或者私人恩怨,很难统一意见。即使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并说服了一方或者两方,在事态真正爆发之前也很难采取行动。而且我们不可能贸然大肆搜捕,反而必须封锁消息,否则会造成民众恐慌,谣言四起,如果他们抓住这个机会进行煽动,最后甚至可能会发展成大规模的暴乱。至于粮食,每年的收获有一部分以赋税的方式上交,由王国储存以备不时之需。而剩下的则在民间自由流通,大批量贩卖和运输通常是商会来进行的。想要说服他们也很麻烦。”
因为身份的问题,艾伯特不可能只做一个圣光的侍奉者。他未来必然要参与到王国的治理之中,所以对这些基础知识还算了解。
但狄宁并没有注意这一点。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所以,答案是没有。”
艾伯特也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他也感觉到了心灰意冷。但并不是因为无法应对死局,而只是为自己深爱的国家而失望。
就在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正要开口的时候,狄宁却把目光投向了外面。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过更具备说服力了。”他自言自语的说。
艾伯特睁大了眼睛,终于抓到了狄宁的讲述和提问之间的联系,然后出于震惊而把自己的提议彻底抛到了脑后。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又看向外面。
“你想向他们寻求帮助,是吗?”圣骑士轻声说。
狄宁立刻看向了他,目光锐利的即使被黑暗遮掩了大半也能够让他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反倒是圣骑士安慰起他来:“萨尔和我们经历过同样的事,他会理解的。而霜狼氏族也是——”
“不只是霜狼氏族。”狄宁打断了他。
“什么?”
狄宁依然看着地面。
“霜狼氏族的人数太少了。他们远远不够。”狄宁咬着牙说,他的声音非常迟缓,几乎每一个单词都会停顿一下,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一刀又一刀的捅自己一样,“但在外面,收容所里,他们的数量更多…足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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