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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丹伦之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便携式圣光
“我发誓,这一切都是必要的。”艾伯特举起手敲了敲心脏的位置,在距离死灵法师这么近的情况下他不能展露出丝毫圣光之力,但每个人都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依循着她的意愿,而最终所有人都将得到他们应得的。”
泰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
“我相信您。”他宣布道。雷诺在背后发出一阵带有抱怨意味的嘘声,达里安则长长的松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搞定了这边,艾伯特转向伊崔格:“你就没有什么问题吗?”
他原本以为兽人会是反应最大的那一个,甚至为此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当雷诺一头冲过来的时候,反倒是伊崔格出手阻止了他。
“我有眼睛可以看,也有脑袋可以思考,这就够了。”老兽人沉稳的说道,“口舌不过是花哨的技巧,行动才是确实的证据。就目前来说,我选择相信你。但注意别做出什么让我改变想法的事情来,年轻的人类。”
艾伯特审视了他一下。
“我也希望如此。”他回答道。





洛丹伦之辉 第七十章 准备
“哇哦,这里真的好脏。”
达里安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张床,想确定它的材质到底是不是木头。浮尘弄脏了他的手,但底下露出来的还是泥土的颜色。于是他又用指甲刮了一下,弄掉了一块不大的土块。
“我觉得我们需要抹布。”他直起身来,用肯定的口气宣布,“不止一块。”
“我才不要什么抹布。”他哥哥说,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揉着脚踝,“我宁可直接睡在泥地上,今晚我已经折腾够了。”
“但你肯定需要一块毛巾,冰镇过的。”艾伯特接口,他走到雷诺身边,俯身去看少年的伤处,后者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却差点失去了平衡,多亏圣骑士及时抓住他的胳膊才没有摔倒在地。艾伯特把他扶到床边,雷诺在看到那张床的时候抽搐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咬牙坐了下去,“你真应该让我背着你的,扭伤以后又走了半个城区,明天你的脚肯定会肿起来。”
“首先,这又不会残废,其次,我们也没有毛巾。”站在门口的狄宁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能够痊愈的伤就不算问题,而所有的伤都是一次宝贵的教训。
艾伯特用手势拜托他闭嘴。
伊崔格迈着谨慎的步伐穿过房间,对脚下吱嘎作响的地板表现的很不适应。他走到床边看了看,然后脱下了自己的斗篷,铺在了上面。
“你们可以用这个。”他对达里安点了点头,然后又缓步走开,尽量想要找到不会让地板发出惨叫的走路方式,但直到走到墙边都没能成功。兽人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盘起双腿并将手放在膝盖上,毫不在意周围的灰尘。几秒钟后他又站了起来,一拳把地板上一根凸出来的钉子砸了回去,然后重新又坐下。
“哦……谢谢。”等到他忙完之后,达里安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看样子像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伊崔格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回话。艾伯特感谢他的体贴。
“看起来你们三个需要挤一挤了。”临时的监护人开口道,他同样走到床边,把自己的斗篷叠成长条状,并放在了伊崔格的斗篷上方,“把头枕在这上面,或许能够更宽松一点。”
狄宁左右看了看他们两个,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斗篷团成一团丢了过来:“行了,这个也拿去吧,反正我现在不需要了。”
艾伯特板着脸把那块布料从头上拽了下来,但最后还是决定应该为后辈们展现风度:“谢谢,但记住下次别用扔的。”
狄宁耸了耸肩。
“等你忙完以后,就来隔壁和我谈谈。”他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墙角的伊崔格,“你呢,兽人?”
伊崔格摇了摇头,向后靠在了墙壁上:“我就待在这儿。”
“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有。”
狄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表示接受,然后迈步走开。他就像幽灵一样无声的滑进黑暗之中,唯有依靠木门合拢时发出的声响才能证明他还没有凭空消失掉,而是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艾伯特把手里的斗篷放到了床上,拍了拍达里安的肩膀。“我去找狄宁谈谈。”他说,“你们最好早点休息。”
达里安乖乖的点头,目送他走出了房间,然后凑到了哥哥身边坐下。雷诺挪了挪地方,突然抬起头:“你在想什么,泰兰?刚才我都没听到你说话。”
泰兰始终沉默的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街道。此时听到雷诺的问题,他终于转过脸来。
“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回去。”他凝重的说。
“我们?回去?”雷诺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家。”泰兰说,“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了——”
“你又想要把我们丢掉?”雷诺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的!”
“我没有,但你们的父亲会担心的,而且——”
“那并不能阻止他杀了我,尤其是在你没有跟着回去的情况下。”雷诺隔空冲他点了点手指,“既然不管什么时候回去他都要杀了我,我还不如继续跟着你,说不定能争取到减刑呢?”
“爸爸不会那么做的。”达里安小声的说。
雷诺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给我拆台,兄弟?”
达里安缩起脖子,不吭声了。
“他说的又没什么错。”泰兰指出这一点。
“那么我就有错吗?”雷诺恼怒的说,完全忘记了导致自己脚踝扭伤的原因,但也没人打算去提醒他,“难道我没有向我的父亲发誓说会照看好你的吗?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说我只会添麻烦就行了!”
“你知道我才不会这么说!”泰兰大声说。
“那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们赶走?为什么你在保护别人的时候不先问问他是不是愿意呢?”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眼看一场争吵已经不可避免,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及时给两个头脑发热的少年浇了一盆冷水。
“安静。”伊崔格说。
尽管兽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这句警告让他原本趋近于无的存在感再次浓厚了起来。雷诺和泰兰一起噎住了。他们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吵架在当下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于是在共同的威胁面前迅速回归了同一个阵营。
“对不起,先生。”泰兰歉意的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伊崔格睁开眼睛,看向他们三个。
“聪明的猎手不会在危机面前还和同伴争吵不休。”他慢慢的说,把目光投向雷诺,“想要获得认可,就先去证明自己,一张熊皮抵得上十句牛皮。”
然后他又看向泰兰:“武器使用前需要先打磨,猎手拉弓前需要先学习。领袖知道他们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抛开问题。”
说完这些话,兽人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在少年们的面面相觑之中,房间里重归于寂静。
***
狄宁把他的脸完全藏在了烛光的阴影之中,好掩盖那些让他的表情显得狰狞的肌肉的细微扭曲和抽动。惯于发号施令的嗓音变得越发低沉,压抑的呼吸像是从地狱深处的火海中升上来的炙热空气。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艾伯特摇了摇头。
“再……温和一点,搭档。”他要求道,“这口气听起来还是太锋利了。你知道你不是去下命令的,对吧?”
狄宁拧了一下眉头,又迅速松开,然后开始了他的第二十二次重复练习。艾伯特认真的听着,忍耐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现在你听上去像是想要对方马上滚开。”他评价道。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搭档显然正在飞速流失的耐心,“或者我们可以先练习一下别的——试着把头再放低一点怎么样?”
狄宁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安抚到。他的表情更加糟糕了,但终归还是保持在一言不发的阶段里。他缓慢的向前倾身,动作之僵硬就好像是被某个站在他背后的人硬生生的按下去的,而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他只能做到控制住自己不去反抗这种压力。他举着一个空托盘的右手正细微的抽搐着,左手也无法控制的想要伸向腰侧的剑柄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腹部。艾伯特不无庆幸的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站在这里,即使换一个国王过来,狄宁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所有东西砸在对方脸上。
他焦心的看着狄宁一点点弯腰,远在达到标准之前就截然而止。狄宁短暂的忍耐了几秒这种无法直视他人的姿势,然后像是一根被压弯的树枝一样猛地弹回了笔直的状态。
艾伯特挫败的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失去了耐心,想要冲上去亲自把对方扳到符合标准的程度,而不去考虑自己在这一过程中是不是会被打成半身不遂——当然,这种说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用来嘲讽他搭档暴躁脾气和武力的老笑话,艾伯特完全确定狄宁早就不会因此而揍他了。
但他也确确实实的感到了烦躁,并且完全有权利为此抱怨几句。他们已经在基础步骤上耗费了很长时间,却几乎毫无进展。不过最后他还是让已经在嘴边打转的抱怨又被咽了回去。艾伯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负面情绪会得到出乎意料的热烈应和,然后这个最合理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抛到一边,被某些不那么遵规循矩的方式所取代。
他不确定自己能受得了这个。
“再来一次。”于是他用让自己都觉得吃惊不已的温和态度鼓励道,“我确定你还能做的更好。”
狄宁瞪着他。
“不。”这熟悉的口吻让艾伯特确定他刚才关于祈使句和陈述句区别的全部教学都付诸流水了,但总算还是有后半句作为进一步的解释的,“我后背疼。”
“我确信你在两个小时以前还没有出现这个问题。”艾伯特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一点。察觉到他声音里隐约的火气,狄宁的态度软化了下来。
“这是……”他用指节按摩着自己的脊椎,仿佛真的正在对抗某种难以缓解的恼人钝痛,“基于精神上的,我想。”
“直接说你不乐意就行了。”艾伯特说,但他还是被搭档所表现出的认真态度所安抚了,“我猜你以前没什么机会鞠躬,是不是?”看到狄宁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好奇心不合时宜的升了起来,“那你通常怎么跟别人打招呼?我是说,对于那些能让你觉得有必要这么做的人。”
“递酒杯或者亮刀子。”狄宁说,“入伍以后就敬礼。”
“即使是对朋友?”
“如果我的朋友想起来要找我,那通常意味着有什么麻烦他们搞不定了。当你一头冲进敌阵或者马上就要这么做的时候,还是把打招呼的时间省下来准备武器吧。”
艾伯特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再次意识到他们两个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是天差地别。固然他们同样不愿意对他人卑躬屈膝,但他的骄傲来源于地位,他通晓社会运转的规则并心甘情愿的服从和利用它,以维护自身的利益。而狄宁身处文明与蛮荒的边界,他的自信来源于暴力。力量就是他的财富,权力和盾牌,让他不打折扣的实现自己的意愿。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处于顶层,但在互相介入的时候就会变成规则的破坏者。艾伯特会显得优柔寡断,狄宁则表现的太过野蛮。那么或许彼此引导正是他们相遇的意义。他会适应战争,而狄宁会重归社会。
“既然你能学会敬礼,我想鞠躬也算不上太难。”艾伯特将话题扯了回来,试图消除搭档的心理障碍,“认真的,再试一次怎么样?把这想象成一个战术动作,应该就容易多了。”
狄宁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知道吗?”他一边尝试弯腰一边说,“有时候我很诧异为什么我还没有揍你一顿,但更多时候我会诧异为什么你还没有揍我一顿。”
艾伯特惊讶的眨了眨眼,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节日吗?否则我真的想不出该如何解释你们轮流让我感到惊讶这件事了。”
“最恰当的解释就是你太大惊小怪了。”狄宁不快的回嘴道。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将腰弯到了符合标准的程度,但动作中透露出的痛苦感让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感同身受。他双手紧抓着膝盖,僵硬的维持着那个姿势,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阴沉的气质,“还有谁这么做了?”
“泰兰和伊崔格。”艾伯特把之前在下水道里的经过告诉了他,然后说,“我真的很为提里奥高兴,他所收获的未必就比不上他所失去的。我确信泰兰有一天会成为让骑士团引以为荣的人,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狄宁抬起头,锐利的看了他一眼。
“你也一样。”他言之确凿的说,“他们也会为你骄傲的。”
没等艾伯特对这个赞誉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再一次直起身来,并用和上一句话无异的口吻宣布道:“我受够了。”
“等——”
“我可以先充当仆人进门,然后再装作宾客出席。这就解决了鞠躬和‘你需要什么’的问题,而且,让托盘见鬼去吧。”
他把手里的盘子随手一丢。艾伯特看着它在空中翻滚着飞过整个房间,伴随着一声轻响正面朝上落在餐桌上,并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宵夜的残骸中间滑行而过,最终精准的停在了餐桌的那头。
令人惊叹。这就是为什么他还有很多东西要教和学。但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很高兴你还能够考虑到在隔壁休息的其他人。”他恼火的说,“但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想法提出来?”
“他们才没在休息。伊崔格在给他们讲故事。”狄宁抱着手臂,“至于为什么,首先,别告诉我你没有乐在其中。”
艾伯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是麻烦的地方。我需要搞到一套正装。我希望你有关于着装礼仪的知识储备。而且我有很大的可能遇到认识我的人,所以伪装必不可少。第三,告诉我应该怎么跟一个贵族交流,或者怎么装成哑巴。”
艾伯特思考了一会儿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然后发自肺腑的说:“让我们回到上一个阶段行吗?”
狄宁用表情明确的告诉他不行。
“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死灵法师到底打算在瑞文戴尔男爵的宴会上做点什么。”艾伯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算不上累,但头很疼,原因应该跟狄宁的背痛相同,“制造混乱,打探消息,还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啊,”狄宁带着奇异的表情说道,“看起来你已经不排斥这些行为了?”
实话实说,确实不。一个月前艾伯特还会为私闯民宅而感到不安,但现在他已经懒得去考虑他们到底违反了多少条律法。不管他会为此被绞死多少次,终究也只会死一次。就像泰兰所说的,只要这一切都值得。
“就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就行了。”他稍感疲惫的说,同时打定主意,如果狄宁的任务是去暗杀某个人,他现在就去把那法师搞掉。
狄宁一脸了然的看了看他。
“只是打探消息。”他说,“关于圣骑士的布防情况和行动目的,当地贵族对此的反应,还有那位客人的来意。”
“客人?”艾伯特问道,“是谁?”




洛丹伦之辉 第七十一章 偶遇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小心翼翼的穿过大厅,对每一个看向她的人都报以礼貌的微笑,同时保持着一副已经选定了某个目标的坚定姿态,好阻止他们上前来进行进一步的交谈。
在这场宴会的头半个小时,她已经作为戴林·普罗德摩尔的女儿进行了足够多的社交性的谈话。保持微笑,言语幽默,对贪欲享乐之道和鸡毛蒜皮的抱怨表现出兴趣,营造出一幅主宾尽欢的场面,来安抚那些贵族们脑袋里产生的无论什么样的想法。
但作为她自己,吉安娜不喜欢这些。一个法师通常不会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除非是在学术研讨或者某个人没法独自处理他搞砸了的实验的时候。法师更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古老的书籍和沉默的奥术仆从的簇拥下喝上一杯提神茶。把思维从那些令人着迷的问题中抽离出来去应付世俗的无意义的交际,是一件会让大多数法师都颇感不悦的事情。
吉安娜没有他们那样极端。但她也已经开始感觉参加这场宴会是件浪费时间的事了。她之所以到这儿来只是因为戴林坚持如此。她的父亲起初认为,在洛丹伦北部的那些小村庄里待上几个星期之后,参加一场标准的贵族式宴会是有助于放松身心的行为。但当吉安娜以想要透透气为借口暂时溜走,把他和瑞文戴尔男爵以及其他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斯坦索姆本地贵族丢在那儿的时候,戴林看起来相当的懊恼。
吉安娜对他感到抱歉。但在接连不断的搭讪者之中,她确实感觉不到放松。她宁可继续去和一群村民谈论奇怪的瘟疫和今年糟糕的收成,总比在这里听人讲述如何分辨马的血统或者近来流行的服饰款式要强得多。
她脚步轻快的走向大厅一侧的阳台,期望能在那里找到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但当她走到近前时,失望的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几对男女占据了那里,她只好停下脚步,友善的打了招呼,并表示自己只是来看看天气如何。
“我想这个时候很适合散步,”其中一个人热情的说,“您可以从旁边的楼梯下去,通往花园的门是敞开的。”
尽管不确定彻底溜出父亲的视线是不是个好主意,但吉安娜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最起码她能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好好想一想老师交给她的任务。
一种怪病在两个月前开始出现在洛丹伦北部的一些小村庄内。它有着极强的致死性,每个患病的人都逃不脱死亡的命运。由于这一病症没有表现出传染性,并在短暂出现之后又迅速消失,此事尚未引起领主和治安官的注意力。但大法师安东尼达斯不知从何得知了这件事,并将调查这种怪病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学徒。
吉安娜花了几个星期走访那些村庄,但因为无法接触到患者——早在她得知此事之前,他们就都已经下葬了,最幸运的一个人也只不过撑了四天——她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多少进展。这种疾病挑选受害者的方式似乎是完全随机的,但吉安娜发现,每个村庄内最初的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来过斯坦索姆。她顺着这条线索赶来,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在斯坦索姆内部找到这种疾病的任何痕迹。
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心不在焉的走下楼梯。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干扰了她的感官,让她完全没有听到迎面而来的脚步声,直到她速度不减的走过拐角,才猛然发现一个出现在面前的人影。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只剩一次眨眼的功夫他们……
——并没有撞上。
来人反应迅速的拧身闪躲,与她堪堪擦身而过。有一瞬间他们离得极近,吉安娜感到了某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但他们始终没有碰到彼此。对方在站定之后立刻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而当吉安娜终于能够收住脚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对方原本所站的位置上。
“对不起,我想我刚才有些走神了。”
吉安娜主动的出声道歉,并转过身去直面对方。然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起码不是刚刚在大厅里被介绍过的任何一个。
他很高,而且站得很直,不像贵族而更像是军官,姿态中散发出独属于战士的那种野蛮的自信。他的长相算得上英俊,但眉间阴郁和暴躁的气质完全破坏了相貌原本能够带来的亲和力,转而变得让人望而生畏。此时他看起来相当的不快,使得一个抱起手臂的动作都像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那双金色的眼睛冰冷的审视着她,不是看待一位女性而是一个纯粹的麻烦的眼光,即使是在看清楚她之后,那视线也只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而无改观。
“普罗德摩尔小姐。”他没有理睬吉安娜的道歉,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一个勉强可以被称作欠身的动作跟在这句问候之后,同时嘴唇微微扭曲,变成了一个露出犬齿的嘲讽笑容。
吉安娜短暂的迟疑了一会儿该怎么回应,随即通过那个笑容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就是在等这个。于是她将贵族礼仪丢到脑后,开门见山的说:“我并不认识你,阁下。”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一部分了。”对方回应道,笑容因为她的果断而逐渐淡去,“让我们省略掉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只有一点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你我不是敌人。”
敌人。这个词有很多层次上的区分。或者是言语的交锋,也许是利益的争夺,而吉安娜从对方那锋芒毕露的气势中所联想到的则是最血腥的那一种。她顿时紧张起来,迅速的又打量了一遍对方,试图寻找任何武器的迹象。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嗤笑一声,主动松开环抱的手臂,将双手展示给她看。那双手遍布老茧和淡色的细小伤疤,显然有着铁钳一般的力量,但的确空无一物。
这么做实际意义不大,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那惊人的反应速度就足以造成威胁。但这是对方首次做出具有友善意味的姿势。吉安娜稍稍放松了下来,决定先将谈话继续下去。
“我不知道为何我会有敌人。”她谨慎的说。
男人歪过头,仔细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他的视线,即使此时已经稍有缓和,依然有着近乎实质的尖锐感,就像刀刃顶在脸颊上。只有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才会这么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审视,而不考虑礼仪和别人的感受:“你不知道这座城市里有什么。这不奇怪,他们隐藏的很好,而且总有人处理马脚。但既然你也不是到这里来参加家庭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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