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伦之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便携式圣光
角斗士回敬给他一个戏谑的笑容,其下隐藏的却是极深的不快:“这么说你还想给我一点补偿?”
“我满足了你所有的需求,先生。”
“而我带回了你要的情报,阁下。”沃尔夫冈刻意的模仿着他的语气说道。
“我有另一条获得情报的来源。”哈提斯尝试着直视他以加强说服力,但很快就不得不将视线移开。那双眼睛在烛光的倒影里如深渊般幽暗压抑,像是随时会把他活生生的吞下去,“这原本只是我用来巩固合作关系的方式,何况你参加男爵的宴会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沃尔夫冈微微歪了一下头,带着一种可怕的好奇心审视着他,好像狮子在考虑要不要和沙鼠单方面的玩耍一会儿。哈提斯几乎要被这种注视惹恼了——他才是那个拥有知识和法术的人,是在这座城市里占据主动权的人,真正应该被俯视的应该是这个只会使用暴力的外来者才对。
角斗士扬起了嘴角。
“那就,”他用一种刻意为之的勉强口吻说道,“说来听听吧。”
***
艾伯特将剑横在面前,挡下了一记标准的过了头的劈砍。他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但进攻者依然因为反震力而呲牙咧嘴起来。见状他后撤了一步,留出空当来好让其他人衔接上来。
另外两人从两侧扑了上来。圣骑士放低重心,沉着的面对他们的袭击。他挥出一剑,击中其中一人的手腕,打歪了他手中的武器,然后迅速转身去对付另一个,对方手忙脚乱的试图防御,却被他抓住时机,一记突刺几乎要戳到鼻尖上。
就在这时,他的腿上突然挨了一脚。艾伯特踉跄一下,试图找回重心,但一只胳膊从后方揽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放倒在地。圣骑士在惊呼声中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然后始作俑者出现在了他和天花板之间。
“狄宁?”艾伯特眨了眨眼。他摔得不重,一只手拉倒他的同时另一只手托了一下他的腰,缓冲了力道,显然这不过只是个恶作剧。但那张脸不仅是倒着的,还带着少见的明快笑意。这让他一时间有点难以辨认出对方。
“抱歉打扰了你的教学。”狄宁把手伸给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当艾伯特站起身来的时候,那把粗糙的木剑也被递了过来,“这是哪儿来的?”
“伊崔格帮我们做的,我猜他是想让我们留他自己待会儿。”艾伯特接过木剑,然后转向他的练习对象们,“好了,小伙子们,让我们歇一会儿再继续。”
雷诺丢下木剑,揉着自己的手腕,一瘸一拐的走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达里安捡起哥哥的剑,和自己的一起抱在怀里,小跑着跟了上去。泰兰则留在最后,礼貌的道了声谢才走开。
“那么,有什么好消息吗?”艾伯特问道。
狄宁唇边的笑意消失了,但他的神情并没有过分沉重:“看你怎么觉得了。”
接着他向艾伯特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警告吉安娜,又怎么偷听到乌瑟尔和瑞文戴尔的交谈,以及和哈提斯的谈判结果。圣骑士专心致志的听着,然后深吸一口气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要试着逃脱白银之手的追捕了。”将注意力从那些熟悉的名字上移开,他冷静的抓住了重点,同时快速的回忆着自己的见闻,“但这不会很容易,他们有马,装备精良,而且绝不会拒绝一队老练猎人的协助。如果他们确信会有人来接应,还会带上第二梯队以应付伏击。”
他停顿了一下,克制住自己不去看角落,以免好奇心过剩的男孩们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不会带上泰兰他们的,对吧?”
“不。”狄宁也没有向那边看,“他们会留在这里,你也是。”
艾伯特正想点头,却为后半句话而生生止住了动作:“我?为什么?”
狄宁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扬了扬眉毛。艾伯特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你得知道,我并不是完全不能和骑士团的人见面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我了呢,兄弟。”狄宁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遗憾。
他抱起手臂,平静又自信的凝视着圣骑士:“这跟白银之手没什么关系,如果你不想和他们见面,那我就绝不会让他们找到你。”
“我想要你留下来,是为了能够及时的阻止诅咒教派的计划。当我们离开之后,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了。”
艾伯特眨了眨眼:“抱歉,我,嗯……你要怎么向那法师解释只有你们两个会离开的事?”
出于窘迫,他仓促的转移了话题。但狄宁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我说你并不打算搅合到我跟兽人的合作中来。”
“那他有没有问你为什么要带上我?”艾伯特脱口而出,“不担心我会泄密吗?”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狄宁缓慢的答道:“我说我们是血亲。”
艾伯特瞪大了眼睛。但狄宁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了。前一刻的自信消失不见了,他盯着墙壁,以一种略快的语速继续说:“我在退役以后回到家里,才发现父亲把你教成了一个牧师学徒——他的学徒。他去世后,我把你带到斯坦索姆来,是为了让你加入这里的教会,继续进修。你不会也不愿意与那些绿皮野兽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会尽可能的保守秘密。就这样。”
“……哇哦。”艾伯特慢了一拍才理顺了头绪,然后由衷的感叹道,“这么说我现在有一个比兽人还能打的哥哥了?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如果他能在剑术练习的时候放过我的鼻梁就更好了。”
狄宁闻言放松了一些,明快的笑意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得了吧,你就是故意的。我才不信你躲不开。”艾伯特指责道。狄宁又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十分心虚的吹了声口哨来试图逃避问题。
圣骑士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他摸了摸自己可怜的鼻梁,轻叹了一口气,神情又慢慢的变得坚定起来。
“我想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兄弟。”他迎着狄宁的目光,带着决心已定的平静,“让我跟伊崔格一起出城,你留下来。你比我更了解诅咒教派,他们的蛛丝马迹逃不过你的视线。而我比你更熟悉白银之手,我能够说服他们保住伊崔格的性命,并且更快的折返回来,打那些邪教徒一个措手不及。”
看到狄宁脸上不赞同的神色,艾伯特抬起手,阻止了他开口:“别太纵容我了,兄弟。我相信你的承诺,真的,但我们也得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我确定现在就是这种时候。这可是一整座城市!如果说有人能单枪匹马的拯救她,那也不会是我。这责任对我太沉重了,让我去做那些简单点的事吧,我保证不会搞砸的。”
狄宁沉默的想了一会儿,从表情来看,比起思考,他花了更多时间来说服自己的自尊心。最后他点了一下头:“如果你确定的话。”
“百分之百。”艾伯特向他保证道。
实际上绝不是百分之百。年轻的圣骑士一想到要去面对他的导师和同僚就感觉心里打鼓。那必然是一个非常窘迫的场面,要是他正和一个兽人站在一块,情况还会糟糕上十倍。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的,他迟早有一天得为自己当初的冲动收拾烂摊子。而且相比之下,这座城市和这里无辜的人民更为重要,艾伯特相信狄宁能够更好的保护他们。
“那就这样吧。”狄宁叹了口气,“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做,而这一次恐怕你就不能代替我了。”
他没有马上解释,而是扭头看向了墙边:“过来,你们三个,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洛丹伦之辉 第七十四章 夜袭
狄宁为自己扣上护甲。距离上一次他这么做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以至于四肢上传来的沉重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他屈起手臂确认是否灵活,又挥了两下,适应这份重量。
陌生。狄宁几乎要为这种想法而惊奇。他想起当自己获得第一套盔甲的时候是怎么日夜不离身的穿着它的,尽管这么做并不全是因为喜悦。后来他又换了很多套,不同的样式,材质和附魔,但都物尽其用了,以至于后来他被迫换上礼服去参加庆典的时候甚至感觉十分怪异。绸布和棉麻太轻,太薄,太脆弱,缺乏那种能让他安心的重量,在被血弄湿的时候还会令人恼火的黏在皮肤上。
这足以说明他被隔绝在战场之外有多久了。狄宁回想着那些他可以简单的冲出要塞然后挥剑的日子,他用力的扭转自己的关节直到感觉到疼痛——我都快要生锈了。
“今晚不会有人死去。”他低声说。
“荣耀不允许我再杀死无辜的人了。”伊崔格在房间的另一头回应道,他的眼睛清醒而坚定,“我会控制住自己。”
狄宁把目光移开,不想解释这句话实际上是对自己说的。但伊崔格的话依然对他产生了少许影响。他深呼吸了一次,让微微紊乱的心跳回到正确的节奏中。
“走吧。”他对兽人说。
他们裹紧斗篷,一声不吭的走下楼梯,离开这栋破旧的房子。街道上空空荡荡,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身影。但狄宁还是尽可能的将自己藏在两侧建筑的阴影里,避开可能的视线。伊崔格紧跟其后,随他一同前行和转向,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只有盔甲关节发出的细微声响能够将他们区分开来。狄宁恼怒的吸了口气——他不喜欢让一个兽人待在背后,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追猎。以往他会毫不犹豫的折回去,让那些狂妄的猎人变成猎物。但现在他必须忍受这种感觉。
折磨在四十分钟后宣告结束。在避开又一队夜巡的城卫军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狄宁侧耳聆听周围的声音,同时观察着面前的仓库。他找出了八个身影,有的屹立不动,有的来回往返。按照情报应该还有两个人,不过以他现在的角度看不见。
“动作慢点。”他对伊崔格说,“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兽人点头。
他们一同冲了出去。门前的守卫惊讶的看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身影,手忙脚乱的举起武器。狄宁侧身避开一人下劈的长剑,沉肩猛撞对方的胸膛。守卫踉跄着后退,还没找回平衡就被一拳击中面门,当即仰倒在地。
另一个人在看到对手兜帽下的相貌时震惊的瞪着眼,兽人给了他一点时间反应,然后举起艾伯特借给他的战锤砸下,守卫匆忙举起的盾牌在这一击的惊人力道下歪斜,自下而上挥起的锤柄借机敲中了他的下巴,让他步入了同伴的后尘。
仅仅慢了几秒钟,他就被狄宁落在了后头。看着对方热切的冲进路灯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伊崔格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将两个失去知觉的守卫拖进庭院的角落里,以防他们被巡逻队发现。
狄宁没有去管身后的事情。他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在庭院中搜寻着敌人。门前短暂的喧闹已经引起了附近守卫的注意力。两个人从墙边跑来,另一个则刚刚钻出岗哨的小屋。狄宁欣然迎上前去。他依然懒得拔剑,而是抓住一根刺来的长矛,用它架住另一人挥来的战斧,然后一脚踢中对方的小腿,又在他失去平衡向前跪倒时提起膝盖撞上小腹。持斧者张着嘴却发不出声,缓缓的瘫倒在地。
搞定了一个,狄宁松开手,及时后仰避过迎面而来的矛杆,趁着守卫找回平衡之前绕到他的身侧,一记肘击打在脑后,接着猛冲向落在后面的那个人。他掐住对方的脖子,将那颗脑袋狠狠往岗哨的外墙上撞去。一声闷响宣告这个对手也被解决了。一阵狂吠让他扭过头,和一条从拐角处跳出来的猎犬对上了视线。
狄宁冲它呲出牙齿。
吠叫截然而止,猎犬发出半声颤抖的哀鸣,立刻头也不回的逃回了自己的窝里。狄宁慢吞吞的把手里的人丢到一边,继续去寻找剩下的敌人。
此地的守卫们四下分散而且丝毫没有预料到这次袭击,而袭击者们行动迅速又热情高涨。战斗很快就被终结了。狄宁清点人数,确定没有哪个被遗漏的守卫能够去通风报信,然后走向院内的仓库,用搜到的钥匙打开了门。
仓库里成堆的木箱高高叠起,表面画着不同的图案。凭借模糊的记忆,狄宁辨认出那都是斯坦索姆周边粮食产地的标志。
烧掉斯坦索姆的粮仓,这就是哈提斯提出的要求,还格外强调要让伊崔格也参与其中。死灵法师声称,兽人的报复能进一步的增加白银之手所遭受的压力,促使他们更加急迫的行动。当然,狄宁根本就不相信他。利用突然出现的粮食缺口来做手脚想必才是诅咒教派真正的目的。
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把整个城市一半的口粮全部烧掉。但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这样一来,认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的诅咒教派才会采取下一步行动。而当他们以为大功告成,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
狄宁压住一声下意识的低吼,对伊崔格说:“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折返到庭院的门前,向外张望。右手第三栋房屋的阁楼上悬挂着一条斗篷,那熟悉的样式让狄宁微笑了一下。艾伯特已经抓住了诅咒教派派来的监视者,待会儿他有的是办法让那渣滓知道自己该汇报点什么。他转头寻找另一批人的身影,但什么都没发现。
就在狄宁考虑要不要继续等待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匆匆忙忙跑过街道的身影。泰兰径直冲到他的面前,然后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对,对不起,先生……”满头是汗的男孩依然不忘自己的职责,挣扎着要把话说出口,狄宁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了对方。
“下一波巡逻队还有十七分钟。”他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泰兰摇摇头,又用力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愧:“很抱歉,先生,我没能完成你的任务。”
狄宁皱起眉,向街道上扫了一眼:“你一个人来的?”
“雷诺在我后面,达里安……”泰兰顿了一下,“莫格莱尼大人要他待在教堂里抄书。”
不用狄宁继续询问,泰兰就飞快的解释道:“今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莫格莱尼大人。他对我们夜不归宿的行为非常生气……其实雷诺也被关了禁闭,但他不肯老实待着,一定要我帮他溜出来。等我们用绳子从四楼的窗户爬下来,乌瑟尔大人已经离开教堂出去了,我没能找到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情况。狄宁原本的设想是通过泰兰将消息传递到白银之手那里,让他们得以及时赶来救火。而已经对瘟疫有所了解的乌瑟尔必然会意识到蹊跷,把粮食的事情牢牢隐瞒下来。但现在白银之手对此毫不知情,狄宁一时间也没法让这批粮食幸免于难。
“但是我们找到了另一个能够提供帮助的人,先生!”还没等他细想,泰兰就迅速的补充道,“很抱歉我不经允许就把秘密告诉了其他人,但我向您保证,她是能够被信任的,而且也能够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他现在应该已经习惯总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插手这件明明很危险又十分机密的事件的情况了。
狄宁瞪了一会儿正前方的空气,然后低下头看着泰兰:“那个你说的人在哪儿?”
“她跟雷诺在后面,马上就到。”泰兰说,“我觉得我应该提前告诉您一声,所以自己先跑过来了。”
“你做的对。”狄宁表示同意。他不是没和自己不知情的盟友打起来过。那可真是一个尴尬的场面。他转向泰兰来时的方向,好奇于一个人要怎么解决原本应该交由整个组织来解决的问题,“那么,你带来了——”
他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嘴里。狄宁凝视着雷诺身边那个金发飘飘的身影,只感觉额角隐隐作痛。
“……一个麻烦。”
尽管他已经说的足够含糊,但来人已经走得足够近并敏锐的听到了这句嘀咕,然后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对于一个来帮忙的人的态度可真是有够特别的,这位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先生。”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毫不客气的指责道。她好像还停留在他们上次交谈时的那种态度里。狄宁忍不住去疑惑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份怒气维持了一整天的。还是说她能够把情绪放进匣子里,保存到合适的时候再取出来用?
“我是狄宁,”他十分不情愿的说,“事实上,您愿意伸出援手使我深感荣幸,普罗德摩尔小姐。”
“你真的这么觉得?”吉安娜抱起双臂,怀疑的说。
“需要我亲吻你的手背表示感激吗?”狄宁干巴巴的说。
吉安娜打了个寒颤,迅速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一只手:“乌瑟尔爵士已经告诉了我关于诅咒教派的事情。我想,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我们就应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狄宁瞪着那只手,好像那上面有什么诅咒一样。见状,吉安娜头疼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我们的这次合作能够让双方都感觉到愉快,狄宁先生。”
“对于我来说,”狄宁一边回答一边谨慎的握上了那只手,敷衍的上下摇晃了一下便迅速的松开,“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这次合作变得愉快——那就是别问问题。”
洛丹伦之辉 第七十五章 异同
狄宁将最后一块他能找到的木头扔到墙边,然后倒上了燃油。他透过门缝向仓库里看了看,吉安娜正站在仓库中央,挥动双手,吟唱咒语,她所注视的那些粮食就会被湛蓝色的光芒笼罩,随后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泰兰和伊崔格则在对摞在一起的木箱又推又拽,把它们分成小堆,好让吉安娜能够施放法术将它们传送走。
狄宁盯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看了一会儿。他知道泰兰和伊崔格感情很好,或许是因为提里奥的缘故,老兽人几乎将泰兰当做自己的子侄来看待。但吉安娜接受一个兽人的速度快的出乎意料——她很显然吃了一惊,但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抗拒或是好奇。她率先打了一个友善的招呼,得到了伊崔格简单但礼貌的回应。随后他们便开始着手于工作,就好像来自两个不同的地区而不是两个种族。
狄宁决定暂时不进去打扰这一派和睦的气氛。他想了想,转身向大门走去。
雷诺正站在那里。他靠在墙上,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心不在焉的注视着外面的街道。他的外套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划破了,脸上也多了一块青紫。很显然从四层楼爬下来对两个半大的孩子来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狄宁走过来的时候,雷诺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别开了目光,粗声粗气的说:“对不起。”
“嗯?”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下一波巡逻队的麻烦的狄宁停下脚步,回应道。
“我说我不该偷偷溜出来。”雷诺不情愿的说,“我浪费了泰兰的时间,还搞砸了你的计划。”
“没错。”狄宁同意这一点。看到男孩的肩膀又往下沉了些,他继续说道,“不仅给我,你也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毕竟你不可能永远不回家——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乖乖待在屋子里的。”
雷诺抬起头,惊奇的瞅着他。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听大人话的好孩子吗?”狄宁冲他呲了呲牙。
“你才不呢。”他闷闷的说,“还是艾伯特先生比较像。”
“但实际上,”狄宁稍感有趣的靠在门另一侧的墙上,决定试着把这次谈话继续下去,“他也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
男孩瞪大眼睛。狄宁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他的搭档给后辈们留下的印象似乎十分完美,以至于这个事实造成了比预料中更大的冲击力——雷诺甚至短暂而惊讶的笑了起来,但很快就再次放平了嘴角。他没精打采的说:“真希望我也能这么做。”
“我从没听说过离家出走还需要别的什么人来给你个许可。”狄宁说,“如果你可以扛过后脑勺上的一棒子,愿意在角斗场里打爆几个脑袋,或者能够追着一群恋尸癖到处跑的话,你就完全有权力自立门户了。”
雷诺瞪着他。
“你是在劝阻我,是吧?”他问。
狄宁用拇指摩擦着犬齿,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
教唆别人家的小孩离家出走可不是一件能够直言不讳的事情,如果被艾伯特知道了恐怕免不了一顿好训。他也的确不是真的打算要求雷诺做到这些。一个想要尝试独立生活的男孩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往往只会是如何填饱肚子与保护自己,而不是像狄宁和艾伯特一样卷入灾难与阴谋中难以脱身。但如果雷诺在明知道自己能力不足的前提下依然坚持这个选择,那就没有人能够再劝阻住他了。
毕竟,能力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但勇气会决定他走上哪条道路。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到狄宁以为这次聊天已经结束了。他在心底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等待着下一波巡逻队的到来。他必须要放倒这些最有可能发现和警告火灾的人,好让仓库充分的燃烧,以掩盖他们所做的手脚。
“——我从来没感受到过圣光。”雷诺突然说。
“什么?”狄宁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他还在想该怎么把那五个士兵一网打尽。
“我是说,我见过别人使用圣光,也被圣光的力量治愈过。但我从来没有在这……”雷诺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感受到过。”
“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狄宁顿了一下,勉强的改了口,“或许你只是还没到年纪。”
“可他们都说,圣光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那是胡扯。”狄宁斩钉截铁的断言道,“这些人总喜欢把良心和圣光混为一谈,这样他们就可以声称圣光无处不在。但他们在自己的圣典里是怎么说的?‘圣光是喜悦公义的。人应走善的路,行义的事,处处为公。如此——’”
“方能领受赐福,于其庇佑中得荣耀。”雷诺和他异口同声的说完了下半句话,然后看着他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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