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无垠的上空飘飞着细雪,澄澈如明净的水面倒映着簌簌纯白落花,皑皑白雪覆盖着一方苍松劲竹,道路两边是青檐黛瓦的屋宇,穹玄山庄给人以空旷沉静,敬畏庄重之感,入眼皆是幽然静谧。
行在这庄中,刀鸑鷟只愿静看这四下景致,心下纯粹。
穹玄山庄常年冷寒积雪,与她上次来时一般模样,只是那日并未落雪,便不似今日这般让人感到寒意四袭。
如此想着,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一手牵着绝尘,一手牵着攸宁跟随在秦羽涅身后。
正当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两名身着天青色衣袍的弟子,他们见了秦羽涅,匆匆迎了上来,“掌门。”抱拳行礼。
“将雷霆和绝尘牵至水云间去吧。”秦羽涅朝着他们微微点头示意,将手中的缰绳递至一名弟子手中,“鸑鷟。”他转身看向刀鸑鷟,刀鸑鷟明白他的意思,便也将绝尘牵至另一名弟子的手里。
“掌门,我们先行告退。”那两名弟子毕恭毕敬,各牵一马,缓缓离去。
“殿下,穹玄山庄究竟有多大?”刀鸑鷟思及方才秦羽涅的话,心想连马儿都设有特定的地点喂养,不禁好奇。
“比皇城还要大。”秦羽涅轻描淡写,刀鸑鷟却暗暗吃惊。
她环顾四周,“看来我看见的不过一隅,日后有时间可要好好地在此看看。”
“会有时间的。”日后定会让你将遍览整个穹玄山庄的景致,如若你愿意,便是这天下,我也愿伴你走遍。
刀鸑鷟朝他笑地明媚,“但愿如同殿下所言。”
“攸宁喜欢这里吗?”她转头看向攸宁,询问到。
攸宁眼也不眨地看着四周的景色,不住地点头,“只是,这里好冷啊。”
刀鸑鷟笑了笑,将攸宁的斗篷拉紧,“很快就到屋子里了。”
攸宁点点头。
他们三人并肩而行,不久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陡峭笔直的云梯,刀鸑鷟记得上一次来时心中便有疑惑,“殿下,这偌大的穹玄山庄难道便只有这一条通往玉清大殿的路吗?”
秦羽涅点点头,向她解释起其中原因,“虽然傲雪神山地界隐秘,这世上少有人能够找到穹玄山庄,但凡事皆有意外,为了防止被歹人大举攻入,便只修建了这一条必经之路。”
刀鸑鷟听后若有所思,“竟是这样......那如若被歹人攻入穹玄山庄,庄中之人不岂也只有这一条道路可以逃生?”
“玉清殿下有一地宫,只有庄中弟子知晓。”秦羽涅立在云梯下,向上远望,“如若面临紧急的情况,便由各掌座带领弟子向地宫中疏散,可直接通向傲雪所在的寒潭旁。”
“原来如此。”刀鸑鷟点点头,心中不禁感叹自从自己从北漠来到南朝,可真谓是见识了不少奇异之事,也足以从此间发生的种种事中看出,这天下有许多人一直生活在防范之中,需要有前瞻的目光,理性地分析世事,做出恰到好处的谋划来抵御突如其来的变故。
自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她便开始逐渐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如同往日一样了。
“我们走吧,殿下。”她收回思绪,正要踏上这长长的云梯,却被秦羽涅拦了下来。
“我用轻功带你们上去。”秦羽涅见她眸色一亮,继而道,“这云梯常年累月积雪成冰,陡峭险峻不言,路面也十分湿滑。”
“好啊。”刀鸑鷟对此十分赞同,但转念一想,“我也有轻功,为何不能自己上去?况且上次来时,越大哥他们为何也未用轻功带我们过这云梯?”
“苏越那样做应是为了照看好你们。”秦羽涅答到,“而你,轻功还不到家。”
言罢,刀鸑鷟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他,便觉着身子一轻,已是被秦羽涅搂住腰身,只见他足尖轻点,朝着长长的阶梯,飞身而上。
刀鸑鷟当即反应过来,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攥住了他的玄黑的衣襟。
只见他另一只手抱着攸宁,攸宁的小脸藏在他的怀里,不敢朝外看,像是有些害怕。
“你!”刀鸑鷟气极,“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她双眼瞪得浑圆,怒嗔到。
“你看旁边。”秦羽涅勾起一抹浅淡地笑容,并未接她的话,只让她向一旁看。
刀鸑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是听他的话向自己的左边看去。
只见眼前皆是落白的屋宇与巨树,三两只白鹤意态闲闲,仙雾缭绕,随着他们的移动渐渐在茫茫白雪中化作小点远去。
她眸色一亮,仿佛已经将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去与秦羽涅计较。
“真美!”她由衷地赞叹出声,“攸宁别害怕,你朝外看看景色很美的。”
“是啊。”秦羽涅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便是稍稍颔首就能够触碰到她柔软的青丝。
耳畔呼啸而过地冷风仿佛要将她的眉眼吹散,她轻轻将头偏向秦羽涅那一方,为了抵御着寒冷,秦羽涅只觉一阵淡雅清香扑鼻,很快便融进了这风雪之中。
攸宁听后也缓缓地将小脑袋从秦羽涅的怀中抬起,朝四下看去,眼眸中渐渐地从害怕转变为好奇与惊喜。
“若我的轻功能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程度,日后看这奇险之处的美景便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了。”刀鸑鷟不禁慨叹。
“想学吗?”秦羽涅只问她。
刀鸑鷟忽然抬首与他四目相望,见他并不是在于自己玩笑,便点点头,“想,殿下愿意教我?”
秦羽涅笑了,“那便要先拜我为师,才可传授与你。”
“好,一言为定!我拜殿下为师,殿下便将今生所学武功都传授与我,可好?”既然拜秦羽涅为师,便不可吃亏,他武功精湛,即便是只能学个皮毛也是好的。
“一言为定!”秦羽涅爽快利落地答应了她。
“义父也教我好不好?”攸宁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开口。
秦羽涅淡笑,“好。”
一片雪花跌落在刀鸑鷟肩头上时,他们刚好落在地面上,秦羽涅轻轻松开她,见她的大氅稍有滑落,便将那系带为她系紧,刀鸑鷟怔在原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有此心细的举动。
“走吧。”秦羽涅抬首看了看天空,雨雪霏霏,今日想是不会晴了。
刀鸑鷟点点头,牵上攸宁的小手,与他并肩而行,去往玉清大殿。
一路之上,她看见白雪堆积的树丛后隐着三三两两几只斑鹿,澄澈若水般的灵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就好似攸宁那双眸子一般,懵懂空灵。
即便是与她相望,也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义父,阿梨姐姐,有好多小鹿!”攸宁欣喜地跳了起来。
“是啊攸宁,但你要小声一点,不要吓到小鹿好吗?”刀鸑鷟叮嘱到。
攸宁点点头,即刻噤声,只眼睛也不转地盯着它们。
“殿下,此处的生灵,都不惧生人吗?”
秦羽涅摇头,“许是你与它们有缘。”秦羽涅也十分惊异于庄中动物的举动,包括刀鸑鷟第一次向他说起傲雪乘她之事时,他皆是震惊的。
穹玄山庄的生灵平日都十分警惕灵敏,时刻提防着是否有生人侵入庄中,不对陌生人进行攻击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可真是神奇,我自幼也从未与动物亲近,怎会初见它们便对我此般友好?”刀鸑鷟不禁自问,她着实感到疑惑,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五凤之一的守护者,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缘分。”
秦羽涅一语点醒了刀鸑鷟,她心下一想,好似如此也能够说的通。
他们走至玉清殿外时,列队整齐的穹玄弟子正在殿外习武练剑,整齐划一,正气浩然。
秦羽涅本想领着他们悄声地自他们身边走过,不去惊扰,但却被立在殿前的孟清然与京华所发现。
孟清然对秦羽涅十分敬畏,见了他,便即刻迎上前去,“掌门。”
“掌门。”京华也随之而来,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只是在看见刀鸑鷟与她牵着的那个小男孩时,笑容便逐渐淡去。
秦羽涅向他们点点头,“千靥呢?”
“那个小丫头在厨房呢。”孟清然言罢,看向刀鸑鷟,却微微蹙眉,“掌门,这是?”
刀鸑鷟还袭着玉色纱衣,肩上罩着纯白的大氅,一支檀木仙羽簪挽了个髻,一头青丝散落在风雪之中,飘飞轻扬。
她缓缓抬起头来,赫然是那双海蓝色的双瞳,“是我。”朝着孟清然没好气地说到。
孟清然骤然瞪大双眼,双唇微张,似是对此难以置信,“苏梨?”
京华也顺势将目光移到她的面庞上,女儿家的装扮让她看上去更加清妍秀美,冰肌玉骨,一双海蓝色的眸子犹如会与人下咒般,是异域的迷梦。
“没错,是我。”刀鸑鷟展颜一笑,“京华姐姐。”她也开口唤了京华一声。
京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你......你不是......不是男子吗?”孟清然指着刀鸑鷟,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刀鸑鷟“噗嗤”笑出声来,“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刻意装扮的。”
孟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似是还未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好了,进去吧。”秦羽涅将视线停留在刀鸑鷟轻薄的衣衫上,这风雪袭人,他着实担心她会染了风寒。
言罢,秦羽涅与刀鸑鷟走在前方,京华随后,而孟清然则还立于廊下,嘴巴大的能够塞下一个石块。
那个小男孩又是谁?
他猛地甩了甩头,迅速地跟了进去,掩好大殿的门。
秦羽涅坐在高处,刀鸑鷟则寻了下方的位置带着攸宁坐下,京华与随后进来的孟清然立于殿中。
“掌门此次回山庄可是有要事吩咐?”京华向来敏锐,且对山庄之事一丝不苟,更是忠于秦羽涅。
“此次回庄,一来是告诉你们这个月初十我将去往博义监工,苏越不在庄中,庄中之事便由京华你全权负责。”说到此处,他将目光望向刀鸑鷟,“二来,将鸑鷟她带回庄中,日后她便要在此生活。”
秦羽涅此言一出京华面色微变,孟清然则越听越糊涂,不禁问到:“鸑鷟?”
“苏梨是辰公子为她取的名字,她的本名唤作刀鸑鷟。”秦羽涅向他们解释到,“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们会明白的。”
孟清然听后也只能点点头。
“那孩子名唤攸宁,京华,我不在庄中时就由你教授他吧。”秦羽涅一一嘱咐。
“是。”京华微微一愣,看来这孩子对于秦羽涅来说意义非凡,但与刀鸑鷟又是何关系?
“涅哥哥!”忽然,门扉敞开,只见从门外跑进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红色的斗篷明艳亮丽,衬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十分可爱。
她清脆明亮地嗓音响彻在大殿上空,随着那声音的到来,她踩着步子跑到秦羽涅身旁,眼眸里是星星之光。
“千靥。”秦羽涅摸了摸她的发丝,“听说你又去厨房偷吃了?”
“才没有!”千靥嘟起粉唇,“一定又是孟清然说的对不对?”她狠狠地瞥了孟清然一眼,十分不满。
秦羽涅轻笑,摇了摇头。
此时,跟在千靥身后的那女子也进了殿中,正是云裳。
云裳见了刀鸑鷟,惊喜万分,快步走至她跟前,“兄.....阿梨姐姐。”她本还想要唤她兄长,但看见她尽着了女子衣裳,想是日后不必再以男子身份示人,便改了口。
刀鸑鷟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云裳,你还好吗?”
云裳点点头,“我很好,时常与千靥在一处玩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可是有好好照顾云裳。”千靥对着刀鸑鷟笑到,只是说完之后,才发现今日所见的刀鸑鷟与那日所见的不同,“你......”
“谢谢你,千靥。”刀鸑鷟衷心地感谢到。
“不用谢。”千靥俏皮地眨了眨眼,“阿梨,对吗?”
刀鸑鷟笑着点头。
“咦?涅哥哥,那个小男孩是谁?”千靥指向攸宁,偏过头看向秦羽涅问到。
“他唤作攸宁,是我的义子。”秦羽涅答到。
殿上的人,除了刀鸑鷟与攸宁,皆十分吃惊,攸宁似是有些胆怯,靠在刀鸑鷟怀里,小声地唤刀鸑鷟,“阿梨姐姐......”
千靥似是看出了攸宁的心情,三两步跳到他身边,“攸宁,我叫千靥。”她向攸宁笑着挥手,想要与他亲近。
攸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见她活泼伶俐,玲珑精致,犹如一个小瓷人般,“我......”他看了看刀鸑鷟,刀鸑鷟向他点头,“我叫攸宁。”
“攸宁,真好听,谁给你取的名字?”
“是阿梨姐姐和义父。”他答到,也不似方才那般怯懦了。
千靥聪明伶俐,当即说到,“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攸宁眼中闪烁着喜悦地光,但他也不忘请示刀鸑鷟与秦羽涅。
“去吧。”秦羽涅低声到,“小心一点。”
“放心吧,涅哥哥,我会看好他的。”言罢,千靥牵起攸宁的手,两人蹦蹦跳跳地出了玉清殿。
“好了,你们也下去吧。”
“是。”孟清然与京华颔首告退,目光却仍旧在刀鸑鷟身上逡巡了一阵,二人各有所思。
“阿梨姐姐,我去看看千靥和攸宁他们。”
云裳也离去之后,殿上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四目相对,良久,秦羽涅开口道:“鸑鷟,我有话同你说。”
藏春深 第六十一章 清风冷月诉衷情
风雪停了,长空皓月,繁星点点,清风阵阵撩人心扉,屋室之中金炉焚香,更漏声声响。
飞檐下的金铃随风晃动,在静谧中发出清脆之音,好似汩汩泉流顺势而下。
不远处的翠竹在月影下摇曳,满是苍劲之姿,繁花正眠,婀娜身影遥遥映在了长廊的栏杆之上,覆盖在各处的白雪却无融化之势,夜色醉人。
寻着清冷的月光抬首而望,只见秦羽涅负手而立在飞檐之巅,一袭玄黑的袍迎清风飞扬,他面若寒霜,似星辰般清寒的眸子里盛了太多常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殿下。”刀鸑鷟在下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良久,终是开口高声唤他。
怕那声唤被淹没在风声之中,无法与他知晓。
但秦羽涅随即便回过头来,“上来。”淡淡地道。
刀鸑鷟也不迟疑,施展轻功,飞身跃上房顶,踩着脚下的砖瓦,走至秦羽涅身后。
她刻意将步子放轻,似乎是想从身后与秦羽涅来个突然袭击,不过她还未得逞,秦羽涅便已低声道:“鸑鷟,你想吓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刀鸑鷟顷刻泄气,“唉,殿下你可真是丝毫不配合我。”计划落空,她只好放弃,走至秦羽涅身边,“真是无趣。”
秦羽涅见她孩子心性,不自觉地想笑,“不然你再重来一次,我一定配合你。”
刀鸑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收回方才的话,想不到殿下还有如此一面。”
秦羽涅看着她朱唇微启,笑颜明媚,不自觉地勾起浅浅的笑来。
她本望着秦羽涅的黑曜石般的眸子,见他嘴角微扬,忽然心下一动,颔首渐渐敛去笑意,白皙面颊却染上一层薄红。
秦羽涅看不清她的神情,难以知晓她此刻的心绪,只轻声唤她的名:“鸑鷟?”
刀鸑鷟觉着自己面上有些发烫,只将头埋得更深,此刻不愿看他,又或者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现下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那夜在慎王府门前发生的事。
不想与他造成困扰。
秦羽涅见她不言,只自己寻了房顶上一处将薄薄的积雪轻扫开,示意她坐下。
“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下?”方才她来时,秦羽涅便觉她心有所思,“怎么不将大氅披上,这夜里这样寒冷。”他剑眉一蹙,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心下有些发疼。
“我睡不着,就这样走走,不会有事的。”刀鸑鷟答得干脆,并未想要隐瞒。
“可是心中有事?”
“或许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一时间还无法悉数将理清,完全接受吧。”刀鸑鷟远眺雪霁云散后的夜空,疏星朗朗,犹似缀在深海。
“还记得今日在殿上,我说有事同你说吗?”秦羽涅将话题引至今日在殿上对她所言之上。
刀鸑鷟点点头,“当然记得,我原以为殿下当时便会告诉我,只是不想留到此时才说,若是我今夜没有来此呢?”
“你向来好奇心重,若是一事未弄个清楚明白,想是会辗转反侧。”秦羽涅只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殿下是拿准了我的性子?”刀鸑鷟微微偏过头看向他,秀眉一挑。
“我绝不敢如此说,不过是自认识你之后,切身所感罢了。”秦羽涅轻笑,如是说。
刀鸑鷟这次却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那殿下今日想要告诉我的话,究竟是什么?”
“自你来南朝后发生的种种换作旁人的确难以承受,即便如你这般心智坚韧,也需要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一切。”秦羽涅顿了顿,“你是否还记得那日在陵江边对我说的话?”
“我记得,我说我要堂堂正正地正视我的身世,我要面对它,面对这天下,不再让你们只是保护着我,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你们并肩而行。”刀鸑鷟回想起那日在陵江边自己与秦羽涅的谈话,掷地有声地说到。
秦羽涅点点头,“你身世显赫,身份奇特,受常人不可承受之苦难,我想这便皆是上天予你的考验。”他看着她,郑重而真挚,“如果你本就是以这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人,那便要学会让自己的羽翼变得更加丰满,去面对一切疾风劲雨,振翅在穹苍下翱翔。鸑鷟,这世道艰险,我只愿若有一日我再不能护你时,你能够保护好自己,迎难而上,对抗所有与你为敌的力量,永远受着蓝天庇佑,苍生祝愿。”
刀鸑鷟静静地听他说完这番话后,竟是红了眼眶,温热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觉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侵入四肢百骸。
她何德何能。
秦羽涅盼她做一只翱翔在穹苍下的鸟儿,愿与她并肩而战;苏辰砂则是对她事无巨细,百般呵护,愿在身后默默守护;而她的王兄,这么多年一直都从未放弃寻找她。
她想不论她是否如同传言中所说,是否真的是五凤之一的守护者,能够开启玄天令。
从此刻起,她都愿意担起这份责任。
她不能让玄天令落入歹人之手,更不能助纣为虐,秦羽涅所言没错,她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如此,才能保护她所爱之人,保护这天下苍生。
“殿下,我知道自我来到南朝后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你可否一一告知与我?”
“好。”秦羽涅今日本就想要将现下这天下局势的大致情况告诉她,“你自幼便与刀叔叔一同行走江湖,对这天下之事应也是大致了解的。”
“没错,师傅曾向我说起过,对于这天下的国家与江湖中的门派我都有大致的了解。”刀鸑鷟回想起刀客影曾对她说过的话。
秦羽涅点点头,“十五年前绮兰与九幽圣教伙同南朝宫中细作联手,四处征伐,灭荆漠,致苍玄宫变,野心昭然若揭。”顿了顿,“你也知道,十五年前死了许多人,包括你的父王母后,也包括我与辰砂的家人。”说至此处,秦羽涅的星眸隐隐黯沉下去。
刀鸑鷟并未打断他,只听他继续道:“你的王兄也是在多年后才复国振兴,自那之后九幽圣教与绮兰一直都在谋划一统天下,想尽一切办法要得到玄天令和五凤的守护者,所以这也就是你为何会在北漠被他们所掳的原因。”
“那他们为何要连师傅一同抓走?”刀鸑鷟至今不明其中原因,九幽圣教抓走了刀客影却并未加害于他。
“九幽圣教的教主安永琰意图将刀叔叔作为一枚棋子,来助他恢复身份。”
“恢复身份?”刀鸑鷟疑惑不解。
“他便是我失散多年的七皇弟。”秦羽涅眼中没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什么?”刀鸑鷟听后难以置信,不竟惊呼出声。
“起初我也是难以置信,但他的身份是真,不过回到南朝的目的却......”秦羽涅虽未说完,但刀鸑鷟已经明白了他后半句话。
“所以这些日子,宫中传言说已寻到了失踪多年的七皇子,却是九幽圣教的教主?”
“没错。”秦羽涅站起身来,走向房顶边缘,极目远眺,“他与你初来南朝时被困的府邸主人刑部尚书云苍阑同流合污,便是在万欲司中也与绮兰余孽暗中联系,意欲染指皇位,一统天下。”
“上次博义水患一事,也与九幽圣教和云苍阑等人有关,只是暂时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秦羽涅阖上双目,将博义一事详细过程都与刀鸑鷟叙述了一遍。
“那么殿下,现下不要安永琰揭穿,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则是为了以此来得到有利的消息,暗中防范,在于合适之机一举将他们打尽?”刀鸑鷟问到。
“是。”
刀鸑鷟点点头,“方才听闻殿下说,初十便要去往博义监工,我要与殿下一同前去。”
秦羽涅转过身去,与她四目相对,良久,只听他说:“好。”
他说了,要让她成为羽翼丰满的鸟儿,便不可一世都只是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她应该面对的,何妨要畏惧。
“相信那日在千金坊时青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此次博义之事完工后,我或许还要去一趟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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