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荼狐脱了靴袜,轻手轻脚爬上榻去,先把匣子打开,将里边的东西一一取出,摆放在榻沿一侧。
南疆水乡,草木繁茂,各种香草药物也多,制作的药油、香精都是上品。荼狐摆好了东西,才想起尚未燃上薰香。
其实这薰香薰不薰的都行,只是这荼狐是个习惯了讲情调的少女,缺了一个环节,终究觉得不妥,于是便拿了薰香和香炉,又爬出榻去,在桌上就着灯火,点了薰香摆好,再拉开帷幔,重新回到榻上。
她这爬进爬出的,杨瀚便觉一阵淡淡幽香沁入心脾,不禁精神了一下,赞道:“这香品流极高。”
荼狐趴在那儿,脸红了一下,想着这薰香味道应该没那么快吧?却不知他夸的是薰香还是自己身上的味道,若是说她,未免轻薄了,但仔细想想,又提不起勇气诘问。
荼狐轻轻咳嗽一声,细声细气儿地道:“请大王……宽衣。”
杨瀚越躺越舒服,也不睁眼,懒洋洋地脱了外袍,荼狐看了顿时心头一跳,晕上双颊。
杨瀚刚刚沐浴已毕,穿的简单,外袍一脱,里边只有一条裈裤。
古时候的裈裤有两种,一种叫犊鼻裈,很像现代的三角内裤。另一种比较长,就像裤腿长及膝弯之上的篮球运动短裤。杨瀚就在自己家里,刚刚沐浴之后,自然不会穿长裈,而是一件犊鼻裈。
好在,杨瀚刚刚宽了衣,便懒洋洋地向旁边一翻,再把枕头拽过来往胸前一搭,趴在那儿了。只看后边,荼狐还自在些。
趁杨瀚看不见,荼狐赶紧深呼吸几下,调匀了呼吸,然后膝行上前,跪坐在杨瀚身侧,一双袖儿挽得高高的,露出一双纤秀白皙的手臂,一双纤纤玉手沾了药油,轻轻搭在杨瀚的背上。
乍一碰到他的身体,荼狐侬纤合度的身子不引人注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便渐渐安稳下来,随着按摩的力道逐渐加重,荼狐投入其中,便也没有那种心慌慌、意乱乱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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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一片乱象。
趁着夜色,无数的奴仆下人到处翻找着值钱的细软,实在找不到的就拿些值钱的粗笨之物匆匆溜走。
整个宅子一片狼籍。
崔鹂抱着儿子,呆呆地坐在花厅中,房间里连灯都没有点,昏暗的很。
她那娇生惯养的儿子,似乎也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乖乖地趴在她的怀里,一声也不敢吭。
崔鹂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已是这副模样了,所有的奴仆下人都像疯了似的到处搜找着值钱的东西,而崔鹂的家人已经一个也看不见了。
其中一个老仆不忍心,还是劝告了她一句,刺杀瀚王的同党,就有崔家。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若能逃得了,还是赶紧逃吧!
老仆说完,便觉对旧主子也算尽了心意,于是心安理得地一把揪下她儿子颈上的长命金锁,抱起两个鎏金的铜烛台,溜之大吉。
原来,今日我母子在南泽遇险,都是父亲和大哥的安排?
从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连逃走,都没有想到过我,连一句警示都懒得留下?
想到这里,崔鹂只想放声狂笑。
从她嫁给洪林那天起,她就为崔家努力争取着好处。在方壶帝国,认为夫妻才是这世间最为亲近之人,就连亲生的骨肉,也不及夫妻的亲密,因为只有他们要共同度过人生最漫长的时间,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但在崔鹂心中,始终只有娘家才是最亲的。可惜,她的娘家,实在太让她失望了。她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明白,既然当初把她嫁进洪家,是她的娘家人衡量了利益得失做出的决定,而不是考虑她喜不喜欢那个人。
那么,她的娘家人,又怎么可能把她视为最亲的人?她,终究不过是养大了待价而沽的一件货物罢了。
死了吧?
那就……死了吧!
崔鹂凄然一笑。
见好就收的家仆丫环们有福了,他们逃走时顺走的财物,以他们的生活水准,至少能让他们有吃有喝地度过一段时间,然后找到新的营生。
可那些贪得无厌的就惨了,他们揣得鼓鼓囊囊,还不罢休,还在努力搜罗着一切可以换钱的东西,这时候,急脚递的人带着苏灿拨给他们听用的官兵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噗噗噗!”
可一闯进大门,那急脚递便将柳叶儿般狭长的锋利战刀挥动,把一对抬了张檀木桌,桌上还堆了三个冒尖儿的包袱,正要走出门去的奴仆给劈死了,接着又是一刀,把一个背了两个大包袱想溜边儿逃出去的女仆也刺死在地。
那急脚递恶狠狠地道:“杀!所有奴仆下人,杀光!崔家主人,俱都拘起,听候讯问!”
后边大队的官兵呐喊一声,挥舞着刀枪扑了进去。
羊皓负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掸一掸衣袖,看了看满院儿到处奔走逃命凄号的崔府下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今非昔比了呀,想当初,刚跟着大王的时候多好。
想当初,瀚王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凡事,就连瀚王都要亲力亲为呀,何况是他们?
那时候,抓人、讯问、受刑、处死,一条龙的服务,全要他亲自来做,多么难忘的美好生活啊。
糜烂的肉体、殷红的鲜血、凄厉的惨叫……
羊皓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可惜了,现在很多事轮不到他去做了,除非绝对安全的事,他的部下尽量不愿让他沾手。
就像,他是依附在杨瀚这棵参天大树上的菟丝草,那些人也是依附在他这棵参天大树上的,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那些人来说,就是塌了天。
崔鹂呆呆地坐在花厅中,外边的惨叫哀嚎声她也已充耳不闻。她根本不知道外边又发生了什么,已经全然沉浸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可她的思绪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悲愤、哀伤、悔恨、痛苦的情绪混乱的掺杂在一起。
门,打开了。
两个急脚递提着血淋淋的有了豁口的刀冲进来,左右一分,迅速扫视了一眼室内,这才一欠身,羊皓背着双手,悠然地走进来。
羊皓看了看遭了贼一般的室内,又看看呆坐不动的崔鹂,以及蜷缩在她怀里,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露齿一笑。
那孩子吓得哆嗦起来,钻进母亲的怀抱不敢露头。
羊皓淡淡地道:“他们逃不了,这两个,先抓起来吧,等崔家的人凑齐了,咱家亲自送他们上西天!”
羊皓笑眯眯地看着崔鹂秀气的天鹅颈,欣然道:“咱家还没砍过这么细嫩的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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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继续赶路太危险了,马的夜视能力也不行,何况现在骑马的人已经又饿又乏,那马儿又如何承得得了。
所以,他们在路边一片密林中暂时歇息下来。
要猎取些食物,在食物如此丰饶的南疆来说并不为难,难的是如何弄熟它。
所以几个家将带了猎取的野物,避到更深处的林中去了。
崔文倚着树干,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那儿,思量着一旦逃到孟国,如何谋得孟主的信任。
孟国,太尉与太师不合,过去之后,总要依附一个的,这个且行且想着。我崔氏是大泽豪族,虽然逃了,可影响力还有,如今瀚王也是孟国的死敌,相信……就算是为了千金市马骨的效果,孟主也会对我有所安排。
想到这里,崔文放心地吁了口气。
远去密林中烤食野物的家将回来了,崔虎急忙接过用芭蕉叶子托着的几块烤蛇肉,送到崔文面前。
崔文看了崔虎一眼,冷哼一声,沉着脸接了过来。
崔虎在南泽眼见情况不妙,脱离大队逃回城去向他报讯的时候,他就决定,立即弃家而走了。
当时,崔虎还有些讶然,道:“爹,你不是说,咱们在赵恒那儿并没落下只言片语的证据,他要指认咱们崔家的话,大可称其攀咬,就算瀚王生疑,可他初得大泽,为了安抚诸部,避免恐惧,也会隐忍下来,不会动咱们崔家么?”
崔文当即反手一记耳光,扇得崔虎的耳鼓嗡嗡作响。
崔文咬牙切齿地道:“为父一再嘱咐,若事出预料之外,立即遣人报信回来,谁叫你自己回来的?你这一走,便是铁证。这不是坐实了我们崔家牵涉其中吗?”
直到此时,崔文仍是余怒未息,可事已至此,就算一刀把这混账儿子砍了又能如何?崔文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了。
他抓起一块烤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刚咀嚼两口,忽听铁蹄骤急,骏马长嘶声倏然传来。
崔文吓得手儿一颤,将几块蛇肉尽数跌到地上,崔文急忙道:“噤声!”
他急急抢前几步,分开一丝灌木,向外边道路上探看,就见一队铁骑,荷弓佩刀,手举火把,正沿道路疾驰而下。
崔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瀚王好狠,竟然遣人连夜追杀下来,竟已赶到了我的前边,我崔家,难道已没了一线生机么?
南宋异闻录 第382章 人心叵测
第382章 人心叵测
荼狐跪坐于侧,尽量不去碰触杨瀚的身体,因此一来,手下更加吃力。
隔着薄薄的帷幔,但见姣好曼妙、曲线诱人的身姿,倒是看不清她脸上的晕红。
荼狐按摩着,药油渗入肌肤,在她的按摩下活络气血、松驰筋骨,令杨瀚浑身舒坦,气血通畅。
那精壮、结实,富有男性魅力的强壮体魄,也令从未见过的荼狐不由得心猿意马,眼波迷离。
她倒不是这就对杨瀚生起了什么爱慕之意,只是男女本性之本能。饶是如此,她那白嫩的肌肤也不禁泛起动人的嫣红,宛如微醺。如此一来,手下更加无力。
杨瀚趴在那儿,只觉异常舒坦,只可惜身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弱了,未免有隔靴搔痒之感,便慵懒地道:“你力气小,用脚踩的吧。”
“哦,哦,好!”
荼狐正觉双手酥软,实在使不上力道,便羞怯怯地站起,小心翼翼地踩到了杨瀚的背上。
杨瀚的背又宽又结实,倒不虞会一脚踩滑了,从上边摔下来。
这一下杨瀚舒服了,呻吟一声,趴实了,闭上了眼睛。
荼狐用脚跟、脚尖、脚侧、脚趾,模拟着不同的按摩手法,沿着他的背部经络一路踩来踩去,不知不觉间,杨瀚趴在那儿,竟尔睡着了。
荼狐这时已是细汗涔涔,听到微微的鼾声,荼狐松了口气,她不敢停下,却也不在用力,就只在杨瀚背上偷懒摸鱼儿。
看看身下之人已睡,且是背对自己,有帷帐挡着,外边也看不清,荼狐还悄悄拉了拉领口,让那汗涔涔的胸透口气儿,这稍稍扯开,便见粉光致致,雪团晕霞,有种惊心动魄之美。
“面好了,大王可按好了么?”
小谈款款地走进殿来,后边跟着一个宫娥,捧着食盘。
荼狐赶紧拉了拉领口,从杨瀚身上下来,分开帷幔,喜道:“姐姐来了,大王睡着了。”
小谈道:“睡着了?妹妹的手法当真是好,我被你按时,哪怕不困,也是常常睡着呢。”
荼狐从榻上下来,趿上鞋子,吐了吐舌头道:“可不是手法儿好,大王身子太结实了,硬梆梆的,我都按不动,拿脚儿踩的。姐姐有孕在身,现在用不得,等以上叫你试试,更舒坦呢。”
“嗯,确实舒坦,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身后猛然传来杨瀚的声音,荼狐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就见杨瀚打了个哈欠,从榻上坐起来,用力抻了抻腰,笑看荼狐道:“当真不错,你踩在我身上,我倒一点也不觉沉,还更舒服了。你这身子,轻盈可作掌上舞啊。”
“掌上舞”这个词源于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荼狐还是头一回听说,乍一听如此赞美,自然心花怒放,可又觉得,这词儿有亵玩轻薄之嫌,未免俏脸微红,偷偷瞟一眼杨瀚,貌似他就是随口说说,因为他已经站起来,趿上木屐,迎向小谈,未必又有些失望。
杨瀚拉着小谈的手,嗅一口旁边食盘上的温面,喜道:“好香。你吃了没有,来来,一起尝尝。”
杨瀚拉着小谈到桌边坐下,宫娥为二人奉上面碗,小谈道:“小狐一起吧,带了你的份儿啦。”
荼狐红了脸,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我去下边吃吧。”
杨瀚道:“你是谈妃义妹,不必客套。坐吧坐吧。”说完,杨瀚捧过那碗大的,拿起筷子,已是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荼狐见桌上摆了三份面,已经有她那份儿,只好欠着半个屁股,在客座上小心地坐下了,拿起筷子小小地缠了一根面条一尝,果然美味,不由得食指大动。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体还在发育成长,食欲好的好,这时哪还讲究那么多,眼见杨瀚和小谈吃的香,也毫不犹豫地与那碗面做起了斗争……
只不过,教养如她,就算再饿,吃的也是斯斯文文。
荼狐一边吃面,一边看着杨瀚与小谈边进食边谈笑的样子。
这样的一幕,似乎也在自己爹娘身上见到过,不是吟诗作赋,不是把臂泼墨,满是人间烟火气,却是说不出的温馨。
忽然之间,荼狐有些羡慕起这种氛围来。
一直活在梦里的女孩,现在渐渐揭开梦的面纱了。
……
天亮了。
林中晨雾袅袅。
鸟鸣声在雾中欢快地吟唱。
简单地吃了点昨晚剩下的干巴巴的烤肉,因为没有佐料,凉了以后大多又腥又膻,这时也顾不上了,吃饱为宜。
“追兵行动太快,已经赶到我们前边去了。”
崔文冷冷地道:“南疆,现在只有孟国还是一块静土,杨瀚必然猜到我们崔家要逃往孟国,所以,他们定然在通往孟国的路上搜寻、堵截我们。”
他的二弟崔武和长子崔虎同声急道:“那怎么办?”
崔文冷冷一笑道:“我们去草原。”
崔武一惊,道:“去草原?大哥,草原,现在已是杨瀚治下了。”
崔文道:“不过是名义上的臣服罢了。草原上一片莽莽,经此一战后人口更少,只要我们许以好处,不管哪个部落收留了我们,都不必担心被他人知晓,他们对瀚军又不可能没有仇恨,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收留我们呢?”
崔虎失望地道:“那咱们,以后就要流落草原牧马放羊了?”
崔文瞪他一眼,道:“蠢货,暂避风声,杨瀚的人寻不到我们,难道还会久巡于外?避过了风头,我们若想投奔孟国,再去也不迟。”
崔虎听了恍然大悟。
崔文转身二弟崔武,道:“二弟,如今前往草原,才是最安全的。可是,前往草原的路,纵然布防少一些,也难保没有杨瀚的人盯着,我们崔家,一旦被发现,整个家族就要灭了。为策安全,我决定,分兵两路!”
崔武道:“大哥,怎么分兵?”
崔文道:“把咱们所有人分成两队,财物也分开。你我各带一路,分头上路。如果苍天保佑,我们顺利到达草原,再想办法聚合。如果万一有一路被瀚军截住,那么另一路,也可以把我崔家血脉延续下去。”
崔文握住崔武的手,动情地道:“二弟,崔家的命运,就要由你我二人承担了。”
崔武的眼睛湿润了,两个人对视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用力摇了一摇。
林中,对财物和人口做了分割,崔文带着自己这一支,以及四房、七房的人,崔武带着自己的二房,和三房、五房、六房的人,各自做好了上路的准备。
崔文向崔武抱了抱拳,动情地道:“大哥我先走一步,我这一路人少,轻便些,若是发现敌踪,逃也方便些。二弟且晚上半个时辰再出发,敌军也可被我引开一些。”
崔武眼含热泪,一揿袍裾,长跪于地,颤抖着双唇,泣声道:“大哥!”
崔文仰天叹息一声,黯然道:“希望我们一路平安,草原……再见!”
崔武后边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崔武垂泪道:“草原,再见!”
崔文一挥手,便带着他这一拨人,驱赶着装财务、妇孺的车马,轧轧上路了。
崔武默默起身,眼含热泪,痴痴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许久,一拾袖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沉声吩咐道:“崔承!”
崔承急忙上前一步,道:“二哥?”
崔武道:“你对这一带熟悉一些,有哪条小路,可抄近去孟国?”
崔承一惊,讶然道:“去孟国?二哥,刚刚大哥不是说……”
崔武猛地向他一瞪,叱道:“蠢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以前,我们几房就是受排挤的,他为了求得功名利禄,自己的女儿、外孙都能出卖,你我算个屁!”
崔武冷笑:“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是去孟国。他骗我们去草原,是为了利用咱们,帮他引开追兵。呵呵,我偏反其道而行之,跟在他的后边,利用他,来引来挡在孟国道上的追兵!”
崔武瞪着崔承,恶狠狠地道:“快说,哪条小径隐秘安全?”
崔承咽了品唾沫,讷讷地道:“前行五里,有一条岔路通向山里,穿过那个山坳,便有通往孟国渡口的一条小道。”
崔武嘿然一声,道:“出发!”
前方道路上,崔文一行人走出去大概二里地,崔文突然一扬手,止住了队伍前进,他回头看看身后,不见有人跟来,又是狠狠一扬手。
崔虎等人便牵着马缰绳,迅速闪向一旁密林中。
很快,道上一片空荡,惊飞的鸟儿重又落回地上,蹦跳着啄食,一派悠闲。
密林中,崔文藏在一丛灌木之后,观察着外边,冷冷地道:“崔虎一向自恃小聪明,屡屡跟老夫唱反调,我叫他向东,他偏向西,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一定会选择逃往孟国,我们就等在这里,等他过去,便蹑在他的后边,利用他引开瀚军!崔邦!”
崔邦马上上前一步,道:“大哥!”
崔文道:“给马衔上环,所有小儿,俱着人看好,不得发出一点声息!”
崔邦毕恭毕敬地道:“是!大哥放心!”
南宋异闻录 第383章 浴火莲而生
第383章 浴火莲而生
羊皓的急脚递,至今仍然是这样一个很俗很平凡的名字,但是这几年来,它扩张的速度是十分惊人的,如今在急脚递中,已经形成了以传讯、谍报、刺杀、内纪为主的四大部门。
每个部门的人,都就其专业进行专训,像现在派遣出来的人,就包括了谍报和刺杀部门的高手,如何严密警戒,如何缜密布防,如何搜索甄别可疑的蛛丝马迹,如何阻截、围捕、狙杀刺客,如何协同配合等等,他们都十分精通。
伪装潜匿、隐蔽偷袭同样是他们极擅长的本事,羊皓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你们身手再如何了得,我们也不是军队,我们不与对手硬碰硬,当我们必须与对手硬碰硬的时候,说明我们其他的手段都失败了。
我们是行走在黑暗和阴影之中的猎豹,是翱翔于高天之上的雄鹰,要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我们的猎物,当他松懈、无备或者疲惫时,用最简单、最直接、最准确、最狠辣的攻击致其于死地,才证明我们的手段高明。
急脚递的每一个人显然都承袭了他们的首领羊皓阴柔的行事风格,所以,他们在前往秦人草原和孟国的大小要道处,根本没有一处公开的关卡,而是进行了精心的伪装,潜伏于左右,暗中盯守。
崔武和崔承一行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带领大队人马上路了。他们派了哨卫,在前方两里处,这样一旦有什么异常,就可以快马回报,或者通过响箭示警。
可急脚递的人像猎人一般潜伏于暗处,看到只有两三骑,而且走走停停,还常往两侧林中搜索,就晓得必是前哨,因此即便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出现。
很明显,正主儿在后边!
崔武和崔承赶到岔路口后,便拐进了山坳里。
一路行来,不见一个敌人,崔武既喜且忧。
喜的是,很可能自己判断正确,大哥崔文也投向了孟国方向,他走在前边,势必要吸引秦人搜索队伍的注意。可忧的是,一路不见半点敌踪,心里却又难免不踏实。
险些葬身南泽的可是杨瀚,杨瀚的人必然惊怒交加,搜索他们下落,也必然是不遗余力,这一路行来,如此安静,难道瀚军都被大哥一行人吸引走了?
会……如此地天从人愿吗?
崔武刚想到这里,他胯下的马忽然一声惨嘶,人立而起,崔武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摔下了马去。
崔武摔得七荤八素,但心里的震惊更胜身体的感觉,他的马痛苦地挣扎了一下,轰然倒地,崔武这才发现,那马的心口窝处,已经深深地贯入了一支利箭,直没至羽。
崔武的心一下子凉了,有伏兵!
一拨箭雨,主要是射马,所以死伤的人倒不多。
但是,一拨箭雨之后,两侧密林中和前后两方的小径上,却是出现了许多的刀盾手,他们一手持着人高的大盾,一手持着锋利的短刀,密密匝匝地排成一排,仿佛四堵铁墙,向他们缓缓逼近过来。
“完蛋了!”
崔武双目尽赤,他心知以崔家犯下的弑君大罪,回去也是一死,当即拔出刀来,嚎叫一声,扑向旁边的一具马车。
那马车的马业已被射死,马车前倾,把他的妻妾和孩子从车厢中摔了出来。
崔武举着刀冲了上去,惨嚎道:“大势已去,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受苦!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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