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杨瀚挑眉道:“怎么?”
千寻道:“只有王后,母仪天下,才应受命妇敬贺,这礼数,不能坏了。”
杨瀚露出一丝欣赏,在她还有细汗的鼻尖儿轻轻地刮了一下,道:“寡人就喜欢你这一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大事儿上,不犯糊涂。放心吧,明天来敬贺的,并非是朝中所有命妇,而是……所有瀛州籍……如今在寡人这里为官的大臣命妇!”
小谈听得一脸懵懂,一时尚不解其意,就连小青,都迷惑了片刻。倒是一向看着不着调的千寻,终究是做皇帝出身的,一听杨瀚这么说,顿时娇躯一震,讶然看向杨瀚,失声道:“你……打算公开我的身份?”
杨瀚道:“他们是在误以为你已身故的前提下,不愿效忠贰臣,这才逃往三山,所以,他们仍是你的忠臣。他们的皇帝生了孩子,他们怎么可以不来朝贺,怎么可以不来拜谒他们的瀛王殿下!”
瀛王,瀛州……一时之间,千寻不知是想起了青萍宫,想起了她的腻友纪香,还是想起了瀛州天下的点点滴滴,目光竟尔有些迷离了。
房间里一时静谧下来,小青妙目微微流转,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小谈,见她脸上也是挂着浅浅笑容,却带着一丝丝的勉强,忽然微笑道:“自家姐妹面前,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坐吧,挺着个大肚子,怪辛苦的。”
小谈忙道一声谢,旁边太监马上搬来张椅子,锦垫放好,小谈轻轻地坐了。
小青看了一眼小谈,又对杨瀚笑道:“我看呐,小谈将来要生的,一准也是男孩。”
杨瀚吃惊地道:“不会吧?这臭小子们接二连三地往外蹦,就不能给寡人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公主来么?”
杨瀚的心思也算细腻,生怕小谈听了有了压力,唯恐不生男孩,所以表现出格外喜欢女孩的样子。
小青笑道:“妾身这可是多年观察得来的经验,我从一个孕妇行走、饮食和气质,便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大王若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小谈来日若是生了男孩儿,这亲王的王号,得由妾身来定。若是生了小公主,公主的封号便由大王来定,如何?”
杨瀚这才明白小青的心意,不由暗赞一声,小青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啊,后宫里多亏了她,才能一团和气,不生芥蒂。
因为,皇子或王子,未必一定封王。母亲身份低微的,又或者这孩子不受父亲待见的,封公封侯也是常事。
更何况杨瀚现在还未称帝而是称王,那么把自己的孩子全部封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现在,一个王太子,一个瀛王的称号已经送了出去,在任何人眼中,下一个皇子降生后立即赐予王号的可能都是极低的。
小谈不争宠,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显然也是出于母性的本能,总想在力所能及之内,给她的孩子安排的更好,身份差的太远,将来在兄弟行里,相处都是诸多尴尬。
这种烦恼,并不是王室独有,民间也是一样,嫡庶之间,天渊之别。小谈倒是不敢争什么,可难免会心中郁郁,觉得对不起孩子。
可杨瀚与小青打了这个赌,杨瀚只要答应,就等于答应小谈生了儿子,一定是封亲王,小谈心中最为忐忑的一块大石便放下了,试想小谈对小青,岂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
杨瀚含笑看了小谈一眼,小谈明显已经显得极为紧张,杨瀚颔首道:“好,这个赌,我赌了!”
小谈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马上离开座位,泣声下拜:“小谈叩谢女王、叩谢大王!”
杨瀚手疾眼快,一把将要跪倒的小谈扶了起来,怒道:“老实坐着,我的宝贝女儿在里边不舒服了,看我不打你板子。”
小青悠然道:“一定是男孩!”
杨瀚道:“但愿是女孩!”
千寻躺在榻上,冷眼旁观,暗暗一晒:“瞧他们俩呀,这夫唱妇随,一唱一和的,真好。一个一门心思想要女孩儿,一个生了男孩保他必是亲王,小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生男生女,都是皆大欢喜啊!咦?我当初怎么就没人这么哄我,真当我没心没肺的不在乎?”
千寻想着,看向仍然躺在杨瀚臂弯里的儿子,小家伙被杨瀚轻轻悠着,一双眼睛轻轻地张开了一半儿,似乎正半醒不醒地看向她。
这小人儿,有朝一日,他要顶盔挂甲,带着他爹给他安排的班底,重返瀛州么?我的故土、我的家乡、我双亲多年不能祭扫的坟茔、我的青萍宫……
那一幕幕乡愁与感伤,突然掠上心头,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母性柔情便忽然把千寻的心涌得满满的了,看着儿子嚅着嘴唇儿的可爱模样,千寻突然觉得他那皱巴巴的小脸儿一点也不难看,却是叫人无比怜惜、无比疼爱。
南宋异闻录 第457章 叶公好龙
第457章 叶公好龙
千寻宫中,命妇们往来不断,每一拨千寻都要接待一下,总不可能收了礼物,叫人问声安便走。
更何况,千寻现在已经明白了杨瀚的意思,深知她的“夫人外交”实则是为自己的儿子未来北伐瀛州,从现在开始就打造班底。
一向怠懒,不愿理会政务的千寻,做皇帝时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倒是格外地认真起来。
她盛装居于承乾宫正殿,因为是顺产,现在下地行走活动其实已经从容多了,更何况也不需要她走动,只需安坐于上首的罗汉榻上即可。
小王子若是吃饱了睡醒了精神头儿正足时,就会抱出来叫这些命妇们看看。关于小王子已受封瀛王的消息,尚未明旨诏告天下,但千寻已经顺口告诉了这些命妃。
千寻并没有说太多政务上的事,面前这些命妇,也只是传话筒儿罢了,她们回去之后,会把所见所闻,转告她们的丈夫,那些大臣自然会对瀚王的心意了悟于心。
千寻毕竟曾是一代帝王,从小有帝师严格教诲的,她慵懒怠惫是有些的,但能力也是毫不含糊的,所以,该传达的信息,便在她与众命妇的谈笑声中,一五一十地传递了过去。
杨瀚再一次大赦天下了。
各地的监牢也很开心,一下子少了大量的囚犯,他们也轻松了许多。
犯了重罪,尚未开释的罪犯也很开心,他们的刑罚与刑期已经一减再减了,听说还有一位谈妃娘娘,大约再过一个月也要生,他们就更有盼头了。
就连瀚王与青女王打赌,谈妃会生男孩还是女孩的消息,牢里的人都知道了。瀚王想要一位小公主了?那谈妃若是真生了个小公主,瀚王一定龙颜大悦,大赦的力度也会加大吧?
所以,牢里的人整天都在向满天神佛祈祷,盼着谈妃娘娘生个女娃儿。其中一个懂些风水的犯人还在牢房里摆了个风水阵,据说有助于谈妃娘娘生女娃儿。
结果有个新来的犯人不小心把风水阵给趟坏了,被同牢房的五六个人犯好一通打。
杨瀚这些时日,除了时不时去探望几位爱妃,逗弄一下孩子,其他时间就是与几位重要的大臣频繁商量事情。
有备才能无患。
高初、李淑贤这些文臣,荼单、文傲这些武将,木翼木恩这些东山派的部落酋长,蒙战、徐撼这些世家大族的头面人物,全都已经获悉了内陆大秦的消息,震撼之余,他们马上开始筹措准备起来。
但要有所针对地准备,对于这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大秦帝国,他们就要多些了解才成,所以他们只能来问杨瀚,杨瀚之前也不曾想到、不曾问过的消息,便只能去问玄月。
玄月正在做缩头乌龟,那天的事儿实在是太羞人了。
所以,杨瀚使人唤了几次,才把她唤到面前来。
玄月来时,一身黑白相间的紧身劲服,面上缠着灰色的布巾,连头带脸都蒙在其中,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英姿飒爽。
虽说是肌肤不露,但胴体婀娜,别具韵味,尤其一双眼睛,实在是美的勾魂摄魄。
杨瀚瞧见她这副样子,也晓得她是面儿嫩,上次脑子一热,做出的行径,恐怕此时回想起来,那种无法挽回的羞窘感,真叫她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所以,杨瀚很贴心地压根儿没有再提起那日的事来,只是吩咐:“想来大秦那边,应该有所行动了。寡人这边,已经有了一个朝廷,有了一套班底,与大秦一旦融合,许多事情不可不早做安排,因此,恐怕时不时就有事情问你。玄月啊,从现在起,你就随在寡人身边吧,以备寡人随时垂询,要做到,形影不离!”
把脸遮住了,似乎就遮住了羞意,玄月的反应倒还正常些,微微欠身,低声应道:“是!玄月谨遵神君吩咐!”
“好的很。只是,寡人入厕,你就不用跟进来了。”
“是!玄月在外面等候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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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没有人类活动的话,那么就算是钢筋水泥的大楼、柏油铺就的马路,也将在漫长的岁月中完全泯灭了痕迹,化作一片原始的森林。
更何况,这条山中古道原本改造的就没那么彻底,所以,现在已经根本没有路了。山谷中,同样长满了灌木,密密匝匝地与两侧丛林连成一片。
只是山谷中少有大树,只偶尔有几棵细而长的树干出挑地站起,拼命向空中舒展着,争取阳光。
但它们,已经永远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了。
每两头猛犸巨象,拖拉着一只巨大的直径比一人还高的大石磙子,猛犸巨象迈着始终如一的步伐向前走,所过之处,被那巨石磙子辗得一片狼籍。
然后,后边又是两头巨象,拖着一个巨大的石磙子缓缓走来,接着是第三对、第四对|一共九对。九对巨象过处,山谷已经被完全趟全了。
这山谷在五百年前本就有一条古道,基础还在,再经这番辗压,道路的雏形已经出来。
接着,后边是无数的车马,车马辘辘而过,起到了再次辗压的过程。
随后,便有一支队伍缓慢地跟上来,将诚近取材的砂石沙土,一边行过,一边泼洒在大地上,把渗着浓绿树枝、已经辗压成泥的灌木全部埋在了其下。
而在他们后面,又是九对巨象,拖着巨大的石辗子再来一次,当它们再度驶过后,那些沙石土砾已经压得结结实实,草木汁儿还成了沙石土砾的黏合剂,隐隐透着青草香气的道路,平整如镜。
所谓皇帝出巡,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又怎比得上这般宏大的工程。
车马队伍中,初时前行,口鼻前尽是草木气息,倒是为之精神一振,大有走出城市,步入原野的感觉,可这一路都是这种气味,他们也有些受不了了,有些人已经用毛巾掩住了口鼻。
满红绡坐在马上,轻轻随鞍打浪的动作,把她柔软腰身款款摆动的韵律优美地表现出来,道路两旁很多士兵因此这一路都紧紧保持距离伴随在她的左右两侧,实在是因为百看不厌。
满红绡妩媚的脸上,蒙着一方丝巾,只露出一双妩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眼睛。
“还有多久走出去啊,兰舟!”
满红绡懒洋洋地询问忆兰舟,二人都是六曲楼六层楼的楼主,各为一方镇守。不过,二人年岁相当,容貌也相当,一个貌美如花,一个面如冠玉,理所当然地就更亲近一些。
忆兰舟却是坐在车子上的,虽然他们驶过时,道路还没铺好,车子颠簸的厉害,但也比一路骑马对腰背的保护要好。忆兰舟是很注意保养的。
他双手捧着一张看起来十分古旧的羊皮地图,又环顾左右山势,确定了目前所处的大概位置,欣欣然道:“以我们现在的脚程,大概再有十天,便可走出群山了。”
抚霜枝道:“当年,从山外到山内,本已有了一条道路。一路畅通的话,三四天功夫,轻车快马,便可从山外进入大秦地境。只可惜这路荒废了五百年,如今要重新修起,走起来,所费的时间十倍不止。”
青鸟冷哼道:“都是废话,当初龙兽已不受控制,山林中处处都是它们的身影,这路谁来修缮?”
青鸟颊凹腮瘦,鹰钩鼻子,眼神锐利而阴鸷,说起话来,也是尖刻一些,不太中听。
满红绡嫣然道:“如此说来,青鸟大哥也认为,杨瀚就是我们大秦盼望了五百年的那个人?”
青鸟板着脸道:“我认为的不管用,只要他能操纵五元神器,他能控制龙兽,我大秦百姓,便会认定他就是他们盼望了五百年的皇帝。我们认为不是,也一样不管用。”
忆兰舟笑吟吟地看了看前边一辆高宽敞、更气派的马车,说道:“所以,三公院也不能不认这笔帐,获悉太卜寺卿已经派人出山调查杨瀚底细,才决定先下手为强,派了奉常寺卿和郎中令来亲迎天子。”
青鸟脸上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道:“我大秦五百年没有皇帝,一样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而今却冒出一个天子来。天子一旦归位,三公的权柄必然大为缩水,想想三公很不情愿却又要做出一副我很欢喜的样儿来,我就想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抚霜枝淡淡地道:“青鸟大人,提防隔墙有耳。”
青鸟笑声一收,瞪了他一眼,道:“这左右都是我们的人,怕什么?”
抚霜枝淡淡地道:“我担心,三公对我们六曲楼,也不大信得过,会安插眼线在我们身边。凡事,小心为上!”
青鸟狠狠地瞪着抚霜枝,忽地一笑,道:“徐胜治,大秦既然打破封关锁国的规矩,迎回皇帝,六曲楼也就不复独立存在了。
从今以后,六曲楼就只是朝廷的一个机构,将来担任六曲主人一职的,也未必还是你徐家的人。
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那位远房小姑姑有没有把杨瀚迷得神魂颠倒的本事吧。我青鸟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六曲楼是一首古曲命名,这六曲楼六位楼主,就是以这古曲六个小节的词牌命名。抚霜枝显然也是,如今青鸟所唤的“徐胜治”,显然才是他的真名。
徐胜治目中蕴怒,脸上却带着笑,缓缓地道:“家父年事已高,三公院现在又加强了对我六曲楼的控制,青鸟大人似乎因此……另有了打算?
呵呵,太卜寺不是易与之辈,三公院更加不可小觑,可是在我六曲楼内,也从来都未轮到过你青鸟大人发号施令呀,青鸟大人小心得意忘形,折了羽翼。那,就飞不起来了。”
青鸟怪笑两声,道:“青鸟海上游,鸒斯蒿下飞。燕雀,怎知鸿鹄之志?”
忆兰舟坐在车上,听着二人拌嘴,忽然微笑道:“从我们掌握的情报看,那个杨瀚,绝与善类。我现在甚至怀疑,我们的堂口被毁,都有可能是出于他的杰作。
如今,我们既将面对此人,两位大人如果这时还要内讧的话,我看,咱们不如放弃一切打算,老实奉迎秦帝归国算了,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忆兰舟这样一说,青鸟与抚霜枝对视了一眼,彼此冷冷一哼,却是不再言语了。
满红绡与忆兰舟对视了一眼,目中满满,都是忧虑。他们两个,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的。可是,随着杨瀚的出现,原本静湖微澜的大秦帝国,就像是上游开了活水的来源,下游决了好大的口子,好好一个天湖静水,却是变成了滔滔大河。
许多人,也因此滋生了兴风作浪的野心,未来的大秦如何走,真是不可预料啊!
南宋异闻录 第458章 天生傲骨
第458章 天生傲骨
从大秦而来的迎驾队伍,在六天之后,终于走出了山谷。在他们身后,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也赫然成形。
今后,只要车马络绎不绝,再能时时修缮维护,很快就能成为一条不逊于从忆祖山一路开过来的官驰道。
这条道路,是五百年前天圣帝国的先驱者们勘测出来的一条路。其中是否还有别的路不得而知,这还需要更多的勘测。
将来,随着内陆与外界的交通越来越频繁,应该还能发现其他的自然通道,不过像这条路一般宽敞,可以并行四辆马车的,应该很难发现第二条了,毕竟,正因其道路宽宏,所以才被发现并选中。
就像八百里太行,有太行八陉可以通行,但是其中只有第五陉井陉是太行山中唯一可走大车的道路。
出山路口正在徐郡,这里原是徐家的地盘。现在的话,这些大族在地方上还是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但是治权已经完全属于朝廷,当地的主官也是由朝廷委派。
朝廷委派的流官与这些地方大族的关系,渐渐像祖地上的官员与地方豪绅的关系,相互依托,同时也是相互制衡。
足足三千多人马,甲仗鲜明,车马络绎,还有数十头猛犸巨象,这等气象,立即就惊动了地方官。
大雍太守沈荣惊闻有一支人马从山中出现,一时不明来历,还以为当初洪林带兵偷袭大雍城的故事又重演了。于是,一面封锁城池,通知附近驻军,一面召集当地豪绅大族议事,同时派出探马,了解这支军马的来历。
豪绅大族代表,以徐家的徐撼为代表。
杨瀚已经说过,徐撼一世为民,再不可入仕作官,但又重用了他的儿子徐不二,所以沈荣做为太守,对徐撼还是很礼敬的。
沈荣年岁不大,还有一年才到而立之年,他是高初的学生,当初跟着高初前来三山的十大弟子之一。
也就是在三山洲这样新立之国,他这么年轻的人才能位居太守。不过,沈荣自从成为大雍太守,促农耕、兴工商、施教化,做的倒也有声在色,因此官声极好。
沈荣和徐撼等人还没对这突如其来的兵马理出个头绪,派出的探马就送回了叫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来:来者,是群山深处的大秦帝国派出的兵马。大秦帝国,乃五百年前天圣帝国后裔聚居而成,今闻圣帝后裔再现,特来迎接天子归国。
同时,探马带回的对方信使还表示,此行派来的使者中,就有徐氏后裔,乃是四百多年前分出的一支,得知此间正是徐氏郡望,不胜欢喜,马上就要来认祖归宗。
徐撼听得莫名其妙,不过来人言之凿凿,还说出了许多秘辛,徐撼急忙派人请出族谱,与沈太守等人一同阅览,果不其然,与祖上所记载的离奇消失的一支完全吻合。
徐撼一时,也不知是惊是喜。当下与沈太守商量了一下,便马上派驿卒沿官驰道飞报京师,同时派人随那信使回去,指定了这支队伍停驻的地点,只许他们的使唤者入城相见。
这驿站系统,就是原来由羊皓一手建立的急脚递,如今已移交兵部管理,得了消息,他们马上快马加鞭,驰往京师了。
京师里,此时却正在筹备贵妃入宫的大典。
杨瀚如此重视这个典礼,一半原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平素里清纯天真、床笫之间又骚媚入骨的天生尤物,另一半原因,却是为了整个南孟系的官吏,乃至刚刚归附、尚未归心的南孟地区百姓。
荼家在南孟地区威望很高,荼家更是皇亲国戚,现在他纳荼狐为贵妃,厚待荼家,其实争取的是整个南孟官民的支持与安心。这种做法,与李世民纳李元吉之妻杨氏为妃是一个道理。
杨氏是四世三公十一宰相的弘农杨氏的女儿,弘农杨氏是关陇世族的核心成员,与“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京兆杜氏”同为北方大姓。
李元吉死于李世民之手,杨氏是李元吉的正妻,娶了杨氏,才能安抚弘农杨氏之心,不然这样庞大的门阀势力,若是对皇帝起了戒心或反心,做皇帝的也要头痛不已。
因此,这个荼狐入宫之礼,自然办得无比隆重奢华。
眼看着荼狐就要入宫了,宫廷中张灯结彩,处处部置,喜气已经显现出来。也许,只有一处看不到半分喜气,便是冷宫。
冷宫中,孟婆蹙着眉儿,看着坐在榻边,安详地缝着百子帐的徐诺,不悦地道:“你要讨回杨瀚的欢心,应该寻找机会,与他单独相见。
你本生得极美,只要放低了身段,卖些可怜,软语温求一番,他心儿一软,要了你的身子,你的一切,便会马上改观。
可迄今为止,你也没甚么行动,前番为王太子绣百家衣,今日为荼贵妃绣百子帐,你以为杨瀚见了,便会想起你来?哼!只怕杨瀚都未必知道前番那百子衣,今番这百子帐,是出自你手。”
徐诺浅浅一笑,道:“你不了解杨瀚。我与他,虽是做了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我对他,了解很深。如果我真照你说的去做,必然引起他的戒心。这个人,就像一只突然闯进了陌生所在的猫儿,疑心病重的很。”
徐诺用针理了理头发,继续埋头绣着百子帐:“我只以此表达悔过心意,却又有些放不下身段的样子,他知道了,纵然嘴上不说,也会放在心里。所谓柔能克刚,水滴石穿,总要叫他渐渐心软,才会真的回心转意。”
孟婆其实也没什么情史可言,在这方面实在算不上权威。按她的想法,简单粗暴的很,既然你很美,只要脱光光摇一摇屁股,男人就会像发了疯的公狗似的扑上来了。
如今听徐诺这么一说,似乎大合兵法之道,难道要这么做,才能真的讨回杨瀚的心?男女之情,竟然这么复杂么?
孟婆想了想,又摇摇头:“可是你这样按部就班的来,要几时才得成功?”
徐诺微笑道:“水到自然渠成。杨瀚要赶赴大秦登基称帝,之后才能‘功成身退’,不是么?时间,来得及。”
孟婆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遂气鼓鼓地道:“这事儿,对你徐家才最是重要。你若出了差错,通盘计划,便要施行不得。你好自为之吧!”
孟婆说罢,拂袖走了出去。
徐诺低着头,指尖一点殷红的鲜血,方才针尖扎破了手指,她却没有一丝异样的表现。直到此时孟婆气鼓鼓地出去,徐诺才抬起头,眉宇间露出一抹凄艳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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