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作者:余人
明朝嘉靖年间,一个寒门子弟参加了一场科举,烧毁了一座桥,历史从此改变了走向。阿啾!肯定是海瑞那厮又参我了,虎妞磨墨,我要将他流放到日本挖矿。阿啾!这东边的风怎么这么大?虎妞你说,咱家军火是不是卖多了,那帮美洲土著打起仗是真不要命,可别将咱欧洲友邦真全宰了。阿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欧洲佬也在骂我?虎妞,那些大明金票就别给他们兑现黄金,让他们都攥着一张张废纸,理由?你就跟他们说“呜呜……咱大明……亡国了!”(书友群寒门祸害96857475)
寒门祸害 第1章 寒门书生
林晧然醒来时的处境让他欲羞欲死。
欲羞,是整条裤子挂在脚裸处,裤裆冷飒飒的,下面什么都没有穿。
欲死,这并不是他心理素质低下,而是他确实正在死,一根绳子有力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事实上,他此刻正悬挂在房梁上,比钉在十字架的耶稣好不上多少。
顾不得思考为什么高铁失事后却莫名其妙被扒掉裤子挂在这,林晧然现在既想将裤子提起来,又想着解开套脖子上的绳子。
生存向来是人类的第一需求,所以他选择奋力从绳套上挣脱出来,但身体才腾两下,脖子却被越勒越紧,根本无法靠自己脱困。
算了,还是将裤子穿上!
林晧然放弃了挣扎,打算利用最后的力气将裤子提起,拒绝这种光着屁股不体面的死法。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杰出青年,他觉得有必要给后人竖立一个良好的人生观——死,也要将裤子穿好。
搞毛啊!
他卷曲着双腿想用手将裤子提起来,捍卫着他死后的最后一丝尊严,但结果发现一个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双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脚裸,如同荡秋千般带着他在房梁上晃荡了起来。
放手!放手!再晃老子就不是吊死,而是晕死了……
林晧然很想挣脱小鬼的戏耍,但双腿被扯住,腿部像面条似的又酥又软,没有半分力气进行反抗,整个人只能跟着这个小鬼荡起了秋千。
老天能不能别这样玩我呀?
林晧然顿时欲哭无泪,莫名其妙被吊着不说,这裤子还提不起来穿好,如今还很可能……晕死!
吊在半空中不停地晃荡,虽然脑袋晕眩感越来越强烈,但还是将这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里很是古怪,竟然是一间破旧的茅屋。四周没有像样的家具,而角落摆放着一些陶罐,不过一件不起眼的鸡公碗引起了他的注意——像极了明朝的鸡公碗。
只是他的脸部慢慢地涨成紫色,整个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人仍在半空任着下面那个小鬼荡秋千,眼皮越来越重。
“书呆子上吊了啊!”
就在林晧然感觉快要不行的时候,门口一暗,走进来了一个穿着罗裙的妇人,然后妇人义无反顾地转身,洪亮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
你妹啊!
林晧然刚刚燃起一丝生还的希望,结果这古式装扮的妇人竟然又跑了出去,心里虽然对她的服饰陪感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哪里是去叫人来救自己的,分明就是叫人来围观,绝对构得上见死不救罪,不打耙不足填民愤。
不行了……
啪!
就在他的眼皮随着那妇人离去身影变黑时,脖子上的绳子却突然断了。
林晧然重重地着地,脸部落地。
“呆子,你怎么样?怎么样?”
一群人已经赶了过来,正将他团团围住,还使劲地摇着他细嫩的胳膊。
林晧然浑身发疼,特别是脑袋在嗡嗡作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待到视线渐渐清晰,便看到了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
映入眼帘的众人都穿着土布短衫,腰间用淡色布带系着,不管男女都留着长发,头顶挽成一个松挎的髻,年长的男人脸上都刻画着比黄土还沧桑的深沉。
古代农民?
林晧然心里充满疑惑,满脑子都是迷团,不过他发现这每张脸庞都似曾相识,而且对“呆子”这名字并没觉得不妥,仿佛这名字真属于他的一般。
但……他智商180,颜值3000点,什么时候成呆子了?
“二呆子,醒了!二呆子,醒了!”
为什么还要加个“二”,为什么不是“帅”而偏偏是“二”,为什么?我晕……
……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明朝嘉靖三十六年,广东承宣布政使司高州府石城县长林村。
林晧然站在一座坚实的石拱桥前,迎着醉人的春风,望着小河两边正在辛勤劳作的农夫,看着正在摘蚕叶的妇人,眼中却充满着落寞。
穿着土布短衫的村民扛着农具经过他身边,纷纷侧头打量着他,眼睛都揶揄着一丝笑意,而远去的谈话声又恰恰能让他听到。
“二呆子这次是真的呆了!”
“这读书人就是好面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就是!跟江家丫环在小树林野合怎么了,这是人之常情嘛!”
……
明明就是村民们的悄悄话,但却完全没有回避他这个当事人的意思。
林昭然望着远去的身影,脸上有几分的无奈与索然。
村民口中说的“野合”,他脑海没有半点片段,更不知道那个丫环是高矮肥瘦,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羞得上吊自杀。
因为此晧然非彼晧然,他……来自于野合如同家常便饭的二十一世纪。
从理论上说,他此刻应该很二十一世纪,本该跟那个刚好上的大胸“高姐”躲进厕所,借着铁轨的吱呀声干着没羞没躁的事情。
只是那毕竟是理论,实际是他刚将厕所的门拴“咔嚓”锁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发生了交通事故,然后就来到了大明嘉靖年间,此时正傻站在这座富有时代特色的拱桥上望着河水悠悠……
他,穿越了!
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因为一场罕见的高铁交通事故,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进入了一具十六岁的书生躯壳中。
明朝嘉靖三十六年,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宦官的地位正处于明朝历史低谷,武将自土木堡之变后仍然抬不起头,而嘉靖皇帝已经十几年不上朝,如今是文臣当道的年代,是寒门子弟进入仕途的最佳时期。
不过,这也是一个社会问题重重的时代。南有倭寇之患,北有蒙古犯疆,内有天灾人祸,英明的嘉靖却为修道耗尽了国库,国家可谓汲汲可危。
正是这一年春,他成为了长林村一名普通的书生。
这无疑是一具充满朝气的躯体,没有被酒精毒害的肝脏,没有被烟熏黑的肺,也没有被女人掏空的肾,一切机能是那般的健康。
至于躯体的思想,更是纯洁无比。大脑几乎只装着圣贤书,甚至他如今还能“照脑宣科”地朗诵出上百篇锦绣文章,更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凡事有利也会有弊,这具躯体的面白唇红,肌肤白皙细腻,漂亮得足可以男扮女装,身体很是羸弱,别说什么六腹肌,身高近一米七几,体重恐怕不过百,还有一双保养得比女人还白嫩的手。
如果不是在下面摸到了东西,他绝对怀疑穿错了衣服。
若是有得选择的话,他仍然更愿意做二十一世纪的放荡子弟。
他是一名孤儿,但经过几番努力,成为一个能说会道的业务副总。由于没有组建家庭的欲望,他喜欢往花丛里钻,无论是寂寞的少妇,还是贪玩的懵懂少女,都成了他的盘中菜,日子过得逍遥而自在。
上辈子,无疑是值得怀念的。
林晧然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那天带着跟某大学图书馆的合同斡旋而归,跟着那个大胸高姐发生一段美丽的邂逅。
在一番甜言蜜语的攻势后,那个高姐终于还是被攻陷了,他刚把半推半将的高姐推进洗手间,结果就遇上了高铁失事。
这事告诉我们,关厕所门的时候一定要温柔,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
沉醉在复杂的情绪中,林晧然不知在桥头坐了多久,直到夕阳将要消失在山的那头,他才悠悠地长叹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子回家。
不是因为天将黑,而是他……肚子又饿了。
寒门祸害 第2章 家徒四壁
日影西斜,晚霞灿灿,仿若碎金般洒落在一座小山村中。
长林村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同宗繁延至今,归为石城县所辖,离广州府很远,离京城更远,这里远离权力,更远离繁华。
村子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这里没有高耸的电线杆,没有辐射严重的信号塔,没有烦人的政府宣传标语,有的是篱笆茅屋的朴素,以及青山绿水的优美。
走进村子,让到他体会到古代乡村的美轮美奂,很像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这辈子的他仍然是不幸的,父母在三年前就撒手离世,而他仍然是一个孤儿。不过剧本倒有了小小地变化,事因他有了一个妹妹。
隔着前院的篱笆,他便看到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坐在门前石阶上,她身穿着破旧的土布衣裳,脚下是四处破缝的鞋子,头上盘着类双丫髻,一张大饼脸配着小塌鼻,但肌肤白皙细嫩,双唇粉嫩,此时正托着双腮坐在门前石阶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失了些神采,正郁卒地盯着地上正在搬家的蚂蚁。
这便是他的妹妹,大名不清楚,小名叫做虎妞。人如其名,这丫头绝对的女汉子,隐隐是村里的孩子王之一,他亲眼看虎妞教训过一个大男孩。
值得一提的是,她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正给别的人家放牛赚钱。
吱……
他推开令人头皮发麻的柴门,这柴门并没有转轴,由两面平滑的木头切面组成,经过时间的侵蚀,切面早已经不平整。
虎妞抬头看到他回来,却当即站了起来,眼皮地不抬一下,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屋里。
这个丫头……
虽然已经来这里三天了,但林晧然跟这丫头聊不足十句话,一直都处于“冷战”状态。而他从初时害怕身份被揭穿,到如今的暗自恼怒,这丫头太不将他这个“哥哥”当一回事了。
不过,他倒得好好感谢这个丫头。那天上吊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丫头奋力扯着他,才让那条吊颈麻绳断掉,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走进茅屋,里面显得昏暗和阴凉。
这是一个贫穷的家,很穷,很苦,典型的家徒四壁。
老旧的床榻,破烂的桌椅,一些有用或没用的陶罐,一口边上有裂缝的铁锅,一个没了盖子的陶锅,还有两双发黑的筷子……
这些便是所有的家当。
没做饭?
林晧然本打算像以往那般享受摆放在桌面上一碗白粥,但却发现八仙桌上空荡荡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叹着气走到米缸前,准备亲自做饭。
这来了三天,一直都是喝粥,今天他打算弄点白米饭。
揭开米缸的木盖子,林晧然的脸色变了。
里面空空如野,一粒米都没有。
这……
林晧然万万没想到,如今他家穷到了这等地步,竟然没有了食物。在这么一瞬间,他很想朝老天竖中指,这似乎是想饿死他的节奏。
不过他倒不相信,这贱老天真能将他饿死。
林晧然先是不甘心地检查了铁锅,然后才泄气地走进房间,发现虎妞正头朝着里面躺在床上,弓着身子像个小虾米般,隐隐有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显然她也饿得不轻。
“虎妞,去借点粮回来!”林晧然端起做哥哥的架子,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当即就想到了借,不过他想让虎妞出面。倒不是他不敢去借,而是担心身份问题,万一被发现此晧然非彼晧然,谁知道这些受封建毒害的民众会不会将他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林晧然本以为虎妞这个女汉子会马上行动,但发现她仍然一声不哼地躺在床上,当即就走到了床头,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生病了,结果发现她竟然抽泣起来了。
他刚在床头坐下,虎妞却哽咽地道:“我不去!”
这一声“不去”,饱含着无尽的委屈。
哪怕是铁石心肠的林晧然都暗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卷缩得更厉害,便猜到肯定是受了委屈。他上辈子是吃过苦的,体会到穷人的那种苦楚与无助,坚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品质,往往只是保护柔软内心的一道伪装。
这个坚强的丫头,恐怕是受伤了,起码此刻已经坚强不起来!
林晧然放弃支使她的想法,从床头站了起来,决定亲自行动。
这肚子饿了,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了,特别他可没有这身体原主人那么强的自尊心。哪怕跟那个丫环在舞台表演都不是不可能,前提是那丫环得足够漂亮。
只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在这个村子转了一圈,发现绝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生炊做饭,很多小孩病怏怏地坐在门口发呆。
这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贫穷得令人发紫,难怪干净得不见老鼠和蟑螂,大概都给饿死了。
月上竹梢头,这盏残月似乎成了整个村子的灯,鲜有人家点起油灯。
林晧然捂着肚子,借着淡淡的月色而归。这才刚进到屋里,便听到柴门传来令人牙颤的吱呀声,一个老头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林晧然认识这个长相慈祥的老头,他是长林村的最高统治者,林氏族人的族长,在村中很有威望。在这个宗族和乡绅为基础的封建社会,族长其实拥有着极高的自治权,甚至能掌握村民的生死。
“族叔,请进!”林晧然匆匆迎出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族长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捋了捋白胡子,然后迈过了门槛,走进了昏暗的屋内,将一个袋子交给他道:“虎妞呢?”
林晧然早已经注意到他提着的布袋子,这时接过伸手一摸,心里当即大喜,扭头朝房门口呶嘴道:“她在屋里睡觉呢!”
房间没有门,但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老族长朝着里面望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又意外地望了一眼正在忙碌着的林晧然。
“族叔,这米我先借着,日后必将奉还!”林晧然笑纳了这袋米,又殷勤地倒了一碗水,然后好奇地问道:“虎妞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老族长端起碗时愣了一下,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故作沉吟地说道:“欺负谈不上!”
林晧然没吭声,望着他静待下文。
老族长喝了一口水,然后才接着说道:“虎妞今天去江村借粮,江府的赵管家说你们家借也还不上,建议你将虎妞卖给他们江府做丫环,这丫头当时就气着跑了回来!”
林晧然脸上露出苦笑,这是赤裸裸给人瞧不起了!
只是这事又能怪谁?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事劳作,家中的田产早已经变卖干净,仅仅靠着虎妞给人放牛的微薄收入,这养活虎妞自己都很是勉强。
但那赵管家也贼不是东西,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虎妞身上,恐怕以前没少干这种事情,看着哪家子穷就想着逼哪家的子女到江府为奴为婢。
倒难怪虎妞那坚强的丫头会受伤了,毕竟她可能被用来换米粮,所有的骄傲与自尊会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老族长无疑是一个好人,喝完那碗水就离开了,没有逼着林晧然立什么字据,更没有半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仿佛就是来送米的。
林晧然将他送出了院门,看着老族长的身影在月色中消失不见,这才轻轻地掩上柴门,返回了明亮少许的茅屋。
让他很是意外,桌面上的米粮不见了,厨房里多了一个忙碌的小身影。
虎妞显然没有睡,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或许仅仅是肚子闹的,又或许两者皆有。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贫穷大众是不幸的,饿肚子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这倒难怪唐朝女人会以胖为美,那几乎就跟富二代挂勾。
淘米、生火、做饭……
这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倒像是一个勤快的家庭主妇。尽管是在漆黑的厨房里,但她有条不紊地做着煮饭工作,对厨房的一切似乎了然于胸。
铁锅里的米粥熟了,弥漫起米饭的香气。
“怎么只做了这么一点?”林晧然拿来了两只洗干净的碗,但发现铁锅里的粥少得可怜,竟然连两碗粥都不够。
虎妞将粥从锅里盛起,眼巴巴地望着勺起的白粥说道:“已经够多了呀!”
这是一个脆脆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
林晧然诧异地扭头望向她,这是三天来最有温度的一句话,弥漫着少许的亲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举动讨好了她,这丫头明显对他没那般的冷冰冰了。
虎妞将盛好的两碗粥小心地端到厅堂的八仙桌上,这里正对着门口,是整个屋子最亮敞的地方。
一碗清水掺着饭粒,一碗饭粒掺着清水,而这其实是二人第一次同桌吃饭。
“你怎么只喝粥水?”林晧然发现她选的是只有一点饭粒的粥,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虎妞坐的长板凳显得有些高,小短腿够不着地,但却有着姐姐般的气势,理所当然地抬头说道:“你读书要用脑呀!”
“狗屁!”林晧然骂了一句,他不喜欢被别人占便宜,但也不喜欢占小孩子的便宜,当即就将那满满饭粒的粥分了一半给她。
虎妞咬着下唇,眼睛顿时就红了。
寒门祸害 第3章 吃饭不易
月色渐浓,茅屋门前亮如霜。
一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粥,但林晧然吃得分明香甜,体会到了粮食的可贵,同时对后世那些浪费粮食的人表示深深的谴责。
虎妞低着头喝着粥,很是小心地吹着热气,显得很是满足,特别是这碗粥的饭粒很多,她不用一粒粒地吃了,可以任性地扒上一扒。
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拿出一贯女汉子的作风,突然故作洒脱地仰头道:“哥,要不你把我卖到江府做丫环吧!”
这句话其实是酝酿了好久,从她扒第一口粥开始,就已经想着该怎么说,用什么语气,配合什么运作。只是真正操作起来时,她的语气还是没能达到平时那般自然。
虽然今天白天时很是抵触,不愿意到那个恶人家做丫环,但她却是清楚家里的状况。如今家里想要好好地过下去,单靠她放牛的那点收成显然不行,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她卖了。
不管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她那最后的一丝尊严,她都觉得最好由她主动提出。
“你叫我什么?”林晧然愕然地抬起头,目光直视虎妞。
“哥呀!”虎妞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很自然地脆声道。
林晧然望着这张带着少许坚强的稚嫩脸蛋,以及这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柔软处像是被什么击到了,突然间有种哭的冲动。
虎妞眼睛眨动了一下,发现哥哥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林晧然却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抱着这暖乎乎的小身子,眼泪忍不住溢了出来,哽咽地说道:“放心好了,有我在,我必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绝对不会让你给人家做丫环!”
两辈子为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倒不知是他对亲情的渴望,还是体内残留着原主人的情感,对这个小丫头真切地视为了亲妹妹。
对,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活生生的亲人!
呜呜……
虎妞坚强的伪装被撕碎了,在他怀里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何尝想去给那家恶人做丫环,只是现实所迫,她无力去扭转这种命运。如今得到了一个保证,她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心里的委屈才得以宣泄。
她,不想去做丫环,不想离开这个家!
哪怕在这个家会经常饿肚子,哪怕每餐只能喝一碗没几个饭粒的稀弱,但她仍然想要呆在这里。
哭着哭着,她突然脆脆地问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
林晧然这才松开她,然后有些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了几个有棱角的东西道:“我都差点给忘了,你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杨桃?谁家给的?”虎妞欣喜地接过杨桃,这杨桃青翠欲滴,放在鼻间便闻到一股清香,让她很是惊喜。
“给你就吃,别管谁给的!”林晧然伸手摸了摸鼻子,敷衍地说道。
虎妞有着一口雪白的好牙,咬下了一大口,然后瞟了他一眼,长睫毛上的晶莹显得几分调皮,有些得意地仰起脸说道:“这么甜,我知道是谁家的了,嘻嘻……”
“谁家的?”林晧然怀疑地望了她一眼。
虎妞坐在长凳上得意地晃着小短腿,一本正经地进行分析:“我们村只有三棵杨桃树,小丫家是酸的,七婶家的还很小,所以这肯定是石头家的。”
林晧然正想点头承认是石头家给的,但虎妞的话却没完,她的眉毛微微扬起,笑着望他一眼,补充道:“我还知道这杨桃……肯定是偷的!”
咳咳……
林晧然被杨桃汁呛到,万万没有想到给虎妞如何轻松识破。如今家里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可没有那般高尚,既然借不到那就只能去偷了。
这饿着虎妞这丫头事小,饿了他事大!
当然,如今他觉得虎妞也很重要,同样不能让她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