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恩科:九月初四!”
纸上的大意是嘉靖皇帝梦见南方白虎化龙,而又从南方得到祥瑞“小白龙”,故而举行了这次恩科。只是不管什么样的原因,这举行恩科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对于天下的生员来说,这自然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
但对于没能取得生员资格的学子,特别是他的宝贝儿子江月白,其实是一块吃不着的诱人馅饼,或者说是失之交臂的大好事。
“为什么!为什么?”
江月白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扶靠在车厢前,嘴巴喃喃自语,心里仍然在痛苦地咆哮着。
他一直以为上次缺席院试,其实影响并不太。反正明年才是大比之年,早一年拿到生员资格和晚一年拿到生员资格其他都是一个样,甚至还想着跟林晧然在明年乡试上再赌一把。
但是他如何都想不到,皇帝突然心血来潮,竟然在今年召开了恩科。
他无疑是要错过这次恩科,现在他仅是一名童生,自然没有资格参加本次恩科乡试。先前的种种自我安慰,在这一刻被打得支离破碎。
那日的一记闷棍,原来不仅是敲掉了一个赌注,敲掉了他唾手可得的院试案首,更是敲掉了他这次恩科的机会。
相对于前者,这后者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圣上已经移居西苑,历年的殿试却在紫禁城由内阁阁臣主持,所以格局上终会差上一点。恩科怕是会得到圣上的重视,届时会成为真正的天子门生,这可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一念至此,他死的心思都有。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哪怕是输掉那个赌注,不要什么小三元的功名,他都要这个参试资格。
只是可惜,事实已成,他错失了人生最佳的机遇。
跟着他悲惨的遭遇相比,这个呆子无疑是踩了狗屎。
作为小三元的林晧然自然顺理成章地享受了恩科的好事,能够参加恩科乡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明年拿到进士功名的时候,他江月白还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童生,二人差若云泥。
“恩科是什么?”
“这东西能吃的吗?”
“你就知道吃,这是……你说!”
……
消息已经在晒谷场上传了开来,原来虎妞急匆匆赶马车回来要汇报的天大喜讯是恩科,只是很多村民对这个词都感到茫然与不解。
恩科跟正科是相辅相生的。每三年举行乡、会试,是为“正科”;遇到皇帝即位等大典时,特许附试,是为“恩科”。若正科与恩科合并举行,则称恩正并科。
有人对此进行解释,大家听到之后,当即是恍然大悟。知道林晧然不用等到明年的乡试大比,到九月初四便能参加乡试,有机会取得举人的功名。
“这确实是一个喜讯!”
林晧然心里暗自一喜,难怪苟知县会派人来通知他了,不过亦打乱了他的计划。先前他以为明年才进行乡试,所以只将一些精力放在科考上,打算物色几间酒楼进行经营。
只是现在离乡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中间还隔着一个科考,所以他恐是没有时间弄酒楼的事,很快就得启程前往广州府参加考试了。
不管如此,这无疑是利远大于弊的好消息。现在跟着江府这种巨富之家相斗,功名无疑是可以有效地掣肘江府的财力,所以他急需提升自身的地位。
小小的秀才确实不够看,但如果他能拿到举人,那对方起码有所忌惮。而若拿到进士的功名,对方起码不敢在明面上报复,没准还会给他低头。
“江兄,你这是怎么了?”林晧然望着脸色惨白的江月白装着关心地问着,然后又对江夫人说道:“江夫人,我略懂些医术,要不要我给江兄瞧一瞧?”
“你莫要得意,你未必中得了举,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罢了!”江夫人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
“那我们赌一场,如何?”林晧然的眼睛在她身上游离,然后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的眼睛道。
江夫人如何不知道这混蛋的意思,暗暗地咬了贝齿,装着没听到。吩咐着人将江月白抬进车内,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兄,你方才说要跟我赌什么来着?怕是不行了呢!皇上开设恩科,我得下赴考了,你要不要一同前去呢?呃……对了,你上次都没参加院试,可惜可惜啊!”林晧然装着糊涂,大声地冲着江月白说道。
江月白伸手捂住胸口,脸色又是一阵挣扎,差点就要吐出血来。
江夫人转过身子,狠狠地瞪着林晧然,恨不得将林晧然的嘴撕了,将这人碎尸万段。
林晧然却是温文尔雅,冲着她又是拱手朗声道:“江夫人慢走!他日若是高中,必到府前拜访,亲自登门道谢!”
咯咯……
江夫人的贝齿紧咬,要是到了那时,他儿子怕又得受刺激了。仍然是装着没听到这些混账话,冲着下在又是催促一声,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
虎妞吃着糖人儿,走到林晧然身边脆声道:“哎呀!他吐什么血嘛!这次我们又不会敲他脑袋了,他去参加考试便是!”
林晧然扭头望了一眼虎妞,这丫头是想将那人给活活气死,人家若是真的能参考,那就不会被气成这个模样了。
江府兴师问罪而来,结果却是垂头丧气而归,特别江月白躺在马车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至今都无法接受恩科的事实。
恩科,有人欢喜,有人惆怅。
寒门祸害 第113章 近在眼前
随着江府的大队人马离开,在弄清恩科是什么后,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对那个搞错对象的衙差,大家亦是以礼相待。
他们的想法其实很是简单,这突然多出的一次乡试机会,无疑是占了一次天大的便宜。哪怕林晧然在这次恩科没中,又可以接着参加明年的乡试,那中举的机率会大增。
这种期望其实不无依据,假若今年恩科乡试不中,那明年的竞争压力会相当小一些,毕竟“精英”已经被前一年抽走。
当然,前提是你得要有一定的实力。若是你的实力都排在上千名考生之后,那再多的机会和名额,都没有你什么事。
“十九可是小三元,我觉得他肯定能中举!”
“我也是这样认为,这中了举是不是就要以做官老爷了?”
“这个当然了,我听说直接就能做县丞,以后还能做大老爷呢!”
……
一帮妇人又继续在晒谷场边摘菜,很是兴奋地聊着恩科的话题,并且开始乐观地展望未来。说到兴奋之处,她们都是眉飞色舞。
有人看到虎妞的时候,还打趣她,说她以后就是官家小姐了。虎妞亦是得意地哼了一声,而且说出哥哥答应带她去广州府参加考试,当即又引起一阵羡慕。
那帮孩童在听到这事后,大家当即将她团团围住,却不知道叽叽喳喳地问着什么。
“十九要是真做了大老爷,那就气派了!”
“可不是,也不瞧瞧大老爷每顿吃的是什么!”
“咱县的上上任大老爷离开的时候,那马在半路都累死了!”
……
不仅是女人八卦,那帮在切着肉的青壮亦是兴奋地讨论了起来,那股八卦劲亦是不弱。
林晧然跟着老族长打发那个衙差离开后,正准备回家温书,结果听着大家都在议论他的事情,不由得苦笑地摇头。
他自然不可能中了举就选择到吏部报道,倒不是说举人官就绝对没有前途。像盐课提举司的副提举的品阶为从七品,这个职位是举人官的专属位置,但却比很多进士官的油水多得多。
只是凡是有些野心的人,谁都希望做进士官。
哪怕是三甲进士,最差的分配都是到一县任知县。反观举人官,知县几乎就是他们的天花板,想打破这个天花板极为艰难。
而且同是知县,举人出身同样要矮上一头,苟知县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林晧然不想跟大家解释这些利弊,看着大家朝着他恭维说好话,他亦是还之以礼。步子坚定地向着家里走去,为着乡试作准备。
这乡试在九月初四,给他留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哎!
吴道行身穿着一身蓝色道袍站在晒谷场边,将今天的一幕看在眼里,又是掐指算了一算,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江月白的命格又削弱了几分,先前他以为江月白仅是输掉虎妞和一个小三元,但那个小三元明年终究还能补救回来。
但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如此巨大的损失,断送了一个恩科的大机遇。
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感慨一番:命运很是奇妙。人生的一个小小差池,结果却能够断送了一个命格大贵者的美好前程。
据《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
这段记载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项羽逃亡迷路,问一个农夫,结果农夫给他指了条错路,让他因此错失逃跑的时机,最终断送了霸王项羽的性命。
江月白的这记闷棍,本应该只是一件小事,但无疑同样影响深远。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不仅错失虎妞这个大贵之人,更是丧失了恩科的这场大机遇。
“老吴,你过来!”吴道行正在感慨之时,一个脆声从不远处传来。
“呃,来了!”吴道行扭头看到是虎妞,当即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虎妞指了指身旁的老奶奶,跟着他说道:“你帮九婆算一算,她家的母鸡跑哪去了!”
自从吴道行到了长林村后,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现在大家无论大事小事都喜欢找上他,而他确实亦能帮上忙,故而得到了村民的尊敬。
“吴神仙,我早上将那只母鸡放出笼,本打算给它喂食,结果这里出了事情,我亦是过来瞧瞧!这不刚回到家准备喂鸡,却哪里都找不着了。”九婆没剩下几颗牙齿,但却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希冀地望着吴道行。
“你给我一个字!”吴道行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
“我哪晓提字!”九婆顿时一阵为难。
“你随便说一个!”旁边有人提示道。
“那就“天”吧!”九婆指了指天空,担忧地望着吴道行。
吴道行掐起指头,然后眼睛微亮道:“天,九宵之上,亦人之顶也,亦远亦近,我知道了!”
“在哪里?”旁边的人好奇地追问道。
吴道行慢悠悠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呀!在那里,我看到了!活神仙!真是活神仙啊!”三婆惊叫一声,看到一群鸡在争抢着妇人丢出的菜叶,而她家的母鸡毅然在列。
吴道行捋着胡子,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说不尽的神仙风范。
“真是算出来了啊!”
“上次我的头钗挂在门帘上,也是他在我算出来的!”
“可不是!好在他提醒我要注意防火,不要我家真被烧了。”
……
旁边摘菜的妇人瞧着吴道行为着九婆找到了母鸡,又是津津有味地议论了起来,很多人都相信这是一个活神仙。
吴道行最近在村里真是如鱼得水,上至精明的老族长,下至三岁的小屁孩,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吴神仙的名头亦是慢慢地传开了。
寒门祸害 第114章 吴道行的无奈
在下午的酒席上,吴道行被请上了酒桌,喝了酒后又是一阵胡吹。
吴道行跟着很多酒鬼一样,沾了酒后,话就会多了起来。却不知道是谁先扯到风水上面,然后谈到了长林氏的祖坟,最后聊到了平阳桥。
砰!
吴道行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对平阳桥表现得极是不屑,表示他不仅能破掉江府的风水杀阵,还能给江府一个痛击。
在听到这话后,四周的青壮都是一阵鼓掌叫好。老族长亲自上前向他求教,听着他带着酒气的一番话,亦是频频点头。
坐在旁边的林晧然却是没有想到,老族长对吴道行的话当真了。
次日下午,老族长带着几个青壮上了卧虎山,扛着一艘被刷得漆黑的小舟来到了祖坟前。按着吴道行的要求,将它摆放在祖坟前的东南位置。
吴道行给出的方法是造一条小木舟,名曰:“暗渡陈仓”。这不仅化解是江府的“毒咒”,而且还可以将江府当“陈仓”吃掉,可谓是一记反杀。
“多谢吴神仙!这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老族长拿着一个钱袋,恭敬地递给他道。
吴道行接过钱袋,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暗喜,打着保票地说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只要有了这暗舟在,平阳桥修了也等于没修!”
“晓得!晓得!”老族长对这个高人极是信服,便是连连点头。虽然他对江府的所作所为极为生气,但能用这种温和的方式解决,无疑是最符合他的心意。
吱!
正是说话间,一道金色的影子从吴道行身边掠过,而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挂在腰间的钱袋已经不见。当他再抬头时,却见小金猴在树上翻起了他的钱袋。
“畜生,将钱袋还给我!”吴道行心里大怒。这好不容易弄点钱傍身,结果却给这猴子偷了去,如何能让他不怒。
吱……
小金猴对这个称呼极是不满,当即就朝着他呲牙。现在这小金猴似乎除了虎妞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哪怕是林晧然都敢挑衅。
“过来!我这有好吃的,我跟你换!”
吴道行手握着拳头伸过来,一脸和蔼地朝着它诱惑道。
吱!
小金猴白了他一眼,却是将脸别向他处。
“不骗你,这是我早上喝酒剩下的蚕豆,你不是最喜欢蚕豆的吗?”吴道行手握着拳头上前,一脸诚恳地说道。
吱!
小金猴怀疑地望了他一眼,但终于抵不住疑惑,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离他两米处又是叫了一声,似乎是想让他将蚕豆抛给他。
吴道行将东西抛过去的同时,身体亦是扑向了他那个钱袋。
吱!
小金猴接过一颗石子,方知道是上当了,当即生气地叫了一声。先一秒将钱袋夺了回来,并快速地站上了树上。
在树上,小金猴又是跳窜着,显得很是生气。
不要……
吴道行走到树底下,看着小金猴奋力地将钱袋朝着下面的小河丢了下去,却是看到一片水花溅起,心当即洼凉洼凉的。
这小河的水不浅,要他这个旱鸭子去找一个小小的钱袋,谈何容易啊!
吱!
小金猴朝着他叫了一声,仿佛还没解恨的模样,跳着离开了这里。
噗!
吴道行抬头看着离开小金猴,吐血的心思都有。
他已经越来越断定,他这个命格就是那大贫之人,若不跟着大富之人的混话,必然会饿死在街头。这好不容易弄些银子,结果都还没放在袋子里捂热,就这样没了。
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种事,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倒不至于让他真去寻短见。
老族长发现吴道行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装着没有看到,帮着大家将那小黑舟摆好。有个青年说不用他帮忙,结果被他狠瞪了一眼,差点没给瞪死。
唯一让吴道行感到欣慰的是,虽然钱没有了,但是这里的村民很是友好,而且对他极是尊重,时常会叫他去喝酒。
虎妞的哥哥似乎发了财,这天竟然在村里发布了,大人可以领一匹,而小孩则是能够领半匹。他领到了半匹,却不知道是该高兴得到了认同,还是应该难过跟着小孩一个待遇。
在长林村的日子里,总体还是很愉快的。
不用担心吃喝,偶尔帮人算算卦,还能享受着村民的尊敬。当然,有时亦会算错,但这里的村民并不会怪他,而且还主动帮他圆了回来,让他继续做着无所不能的活神仙。
这一天中午,阳光明媚。
吴道行正给一个老汉测着办喜宴的日子,给了一个跟乡试相近的日子,乡试时间是九月初四,而他给了一个九月初八。
生活在这里,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爱八嫌四,所以讨得这老汉极是高兴。
正是这时,却看到虎妞带着她的一帮手下从卧虎山那边归来,然后驾着马车又要去青叶镇买糖人儿,那帮孩童显得很是兴奋。
不得不承认,虎妞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在高州府喜欢到处游逛,在村子似乎也坐不住,动不动还会驾着马车去青叶镇。
虽然总看着村里的汉子会骑马跟随虎妞,但他却从来不担心虎妞的安危。哪怕上一次虎妞突然失踪,他一点都不担心,有些人的福泽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
虎妞去也快,回来亦快。
当虎妞驾车归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虎妞在河边洗手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被河水冲上岸边的钱袋,所以才急匆匆去买糖人儿。
吴道行突然看到了那个钱袋,正是老族长当日孝敬他的那个,顿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哎!
吴道行看着津津有味地吃着糖人儿的虎妞,不甘感慨人跟人的命格真是差若云泥。有人辛辛苦苦赚钱却是一场空,有人洗个手却捡了钱袋。
他发现钱袋还没有空掉,有心想向虎妞索要回来,但看着旁边吃着糖人儿的小金猴,顿时打消了这一个念头。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要回来亦没有用。
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虎妞分了他一个糖人儿,而且还很甜。
寒门祸害 第115章 国富论
七月下旬,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月亮的踪迹。
晒谷场边上有一排连成串的灯笼亮着,随着微风而轻轻摇曳,只是灯下闲聊的人渐渐散去,都各自回家安睡了。
在不远处的一间茅屋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支着下巴,望着摆在桌面上的那盏油灯,肉墩墩的脸蛋被照得泛红,眼睛痴痴地望着灯火以及对面泼墨挥毫的年轻人。
她喜欢这份夜的寂静,以及那时而跳动的灯火,还有哥哥在灯下温书的专注模样,所以她时而会晃动着小短腿。
恩科已出,留给林晧然温书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所以这些天他都很是用功。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从田舍郎到进士郎要经过六场考试,但很多人却将县试、府试和院试称为童子试,所以认为大明的科举是四级会考制。
林晧然现在仅仅出色地完成了童子试,而接下来的乡试、会试和殿试,一场考试比一场要重要。值得注意的是,乡试、会试和殿试的策论会占相当大的比重。
乡试还好,还会比较注重四书五经的考试。像是到了殿试,皇帝会显得更加务实,给你一个国家所面临的问题,然后让你来解答。
这其实是有历史渊源的,隋炀帝时期正式设置进士科,考核参选者对时事的看法,按考试选拔人才,就是以应策取士。
历代的皇帝都不傻,四书五经能选取继承儒家思想的书生,但对朝廷真正有用的,还是那些能想出办法解释问题的人才。
例如,国家出现灾情,去讲解经义有用?沿海出现倭患,去讲解经义有用?广西出现叛乱,去讲解经义有用吗?
正是如此,四书五经能够让你暮登天子堂,但想要在诸多考生中脱颖而出,那就需要将策论做好。倒不需要多好,反而比其他人好即可。
相对于四书五经,策论确实要实用得多,甚至是政治斗争中的一把利刃。
中唐时期,藩镇割据的情况愈演愈烈,当时各地藩镇极力鼓吹要恢复周以前的封建制度,反对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度,目的是为自己的割据制造舆论。
当时被贬永州任司马的柳宗元写下了《分封论》,该文章论证了郡县制的巨大优越性,肯定了郡县制代替分封制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痛斥了各种鼓吹分封制的谬论。
正是这一篇策论,打击了藩镇们的气焰,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鲜明的战斗性。
如今嘉靖帝召开恩科,那殿试的题目极可能是由他来出题,那现在两个问题无疑是最迫切。一是倭患,一是窘迫的财政。
只是按着林晧然对性子自私的嘉靖的猜测,财政的问题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因为更关乎嘉靖帝的利益,关系着他修道的事业。
这倒不是全无依据,在嘉靖即位时期,以地方藩王入主皇位,为其改换父母的问题所引起了争端,史称“大礼仪”。
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文臣提出“继嗣”,要求嘉靖改换父母,以明孝宗为父考。当时四十七岁才中进士的张璁提出了“继统”的理论,建议嘉靖仍以生父为考,在北京别立兴献王庙。
最终,这场争论以嘉靖帝胜利告终,而内阁首辅杨廷和被削官为民,中断了杨廷和在明武宗去世之后推行的政治和经济改革。
张璁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只因迎合了皇帝的意图,最终从下级官员升至首辅。而嘉靖帝继位以来,众多内阁辅臣均是以“青词”迎合嘉靖,从而成功入阁。
“迎合圣意”,这似乎成为了大明官员晋升的不二法则。
林晧然若想在将来的考试中脱颖而出,那亦是要“迎合圣意”,而现在嘉靖最头疼的问题无疑正是银子。若是他能想到一条解决嘉靖财政危机的法子,不仅能从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更有可能打开一条晋升的快捷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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