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只是看着吴山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意,反倒严肃地望着他们这帮人,他们都不是傻瓜,当即明智地不跟林晧然进行“胡闹”。
“范文正有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汝等入官场已有数年,亦难逃名利两字,但要始终坚守本心,不可因一时之得失而忘形!今为师出任户部尚书,亦当淡然视之。”吴山望着这帮准备道贺的门生,端起老师的架子进行说教道。
他确确实实是希望门下是一帮淡薄名利的门生,而不是被当下的风气所财坏,人人都想着讨好圣意从而官路亨通。
“弟子受教!”杨富田等人看着吴山一副平静的模样,亦是纷纷施礼地道。
林晧然碰了一个软钉子,但却是微微地摇头。在当下的官场,若还以为坚定本心就能够施展抱负,这种事情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不说官场当下的党同伐异,单是嘉靖的用人原则,便只有服从和改变才能够生存,而若坚持原则通常都不会落得太好的下场。
夏言如此,李默亦是如此,只有严嵩和徐阶之流才能伫立于官场。
正是这时,管家吴三来到吴山的身旁,轻声地提醒道:“老爷,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吴山不会主动亲近这帮门生,只是当下已经安排妥当亦不会拒绝,抬头望着林晧然进行吩咐道:“若愚,你领着他们先入席,为师换套衣服便来!”
“遵命!”林晧然站起来施礼,领着众人目送着吴山离开。
这场酒席并不是林晧然越殂代疱,而是出自于吴母的操办,先前叫林晧然过去正是询问菜肴之事。此举既是疼爱女婿,又想让吴山跟这帮门生走得更近一些。
用餐的地点选在花厅,这里已经安排了两张酒席,两榜名次靠前的人才有资格坐到首席,其他人则只能坐到另一张桌子中去。
除了林晧然这种逆天之人外,大家头上多了顶着六、七品的官衔,且都供职于六部衙门或都察院,相互间的差距并不大,如此这安排自然再合适不过。
吴山换了一套居家的衣服,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凡,身上散着一种大儒的气质。
“学生杨富田给老师敬酒,祝老师大展经纶!”
“学生肖季年给老师敬酒,祝老师一展抱负!”
“学生龙池中给老师敬酒,祝老师年年益寿!”
……
随着吴山入席,大家亦是纷纷给吴山敬酒。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跟吴山饮酒,而家宴更是第一次参加,故而都有些小激动。
吴山深知他此次能够成功复出,主要还是靠林晧然的筹谋和这帮门生的支持,故而对着敬酒是来者不拒,亦是关心起这帮门生的近况。
“满月,日前你为了为师而上疏弹劾于高耀,想必在户部衙门会倍受排挤,此事当真是难为你了!”吴山面对着肖季年的敬酒,却是满是感激地说道。
肖季年的眼泪当即便涌到了眼眶之中,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学生蒙老师恩典,今能替恩师鸣不平,自当是义不容辞!”
不仅是肖季年一人,其他人面对着吴山之时,很快都被感动到了。
他们一直以为老师对他们丝毫不关心,甚至都忘记有着他这么一个门生。只是吴山对他们每个人的官职和表字脱口而出之时,让到他们心中都很是激动,敢情老师一直都在关心他们的。
林晧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不得不批评这个岳父有着如此丰厚的政治资源竟然不懂得“利用”,明明很关心这帮在京的门生,结果通常都是闭门不见。
这十三个门生分别供职于六部和都察院,都算得上是潜力的种子。除了一些地方担任御史、巡按和翰林院供职的翰林官,这些人算是最有潜力的门生了。
酒席的气氛自然说不上热闹,但还算是融洽,特别一些人已经很是感动。
接下来的酒席中,并没有太多的话语。
吴山禀行着“食不言,寑不语”那一套,让到酒席的气氛亦得有点压抑,但对于今晚能够参加恩师的家宴,他们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在酒席接近尾声之时,管家吴三急匆匆从那边的走廊过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在吴山的身边轻声地禀告道:“老爷,郭尚书来访!”
郭尚书,自然便是当朝吏部尚书郭朴。吴山跟郭朴有着同科的情谊,且二人出身于翰林院,又一直在京城为官,故而保持着较为深厚的友谊。
纵使他现在出任户部尚书,且资历和声望要超过郭朴,但郭朴担任吏部尚书,又深得圣上的恩宠,其实是一位比他更接近入阁的人。
吴山可以将一些访客拒之门外,但却不可能不迎接郭朴,当即便是让众人慢用,然后对着林晧然道:“若愚,你替我招呼好大家!”
寒门祸害 第1149章 灌输理念
众人站起来目送着吴山离开,心知吴山跟郭朴恐怕有好些话要谈,已然是不可能再回到酒席中,这一场家宴已然是宣告结束了。
随着吴山离开,林晧然便成为众人的主心骨,气氛亦是变得轻松了不少。
杨富田脱掉乖宝宝的伪装,从旁边的桌子凑到林晧然跟前,显得兴奋地提议道:“明年的京察将由郭朴主持,咱们是不是要利用这个机会,让兄弟们在他面前露一下脸呢?”
此言一出,肖季年等人纷纷望向了林晧然,目光明显带着一份希冀。如果他们今晚能够在郭朴面前,凭着他们老师跟郭朴的交情,明年的京察定然能够受到“关照”。
为何今年外察之时,那些地方官员千方百计地想要在郭朴面前露脸,甚至不惜讨好郭府的家仆,正是想要得到郭朴的一丝“关照”。
林晧然的心里一动,对于他们这帮京官而言,最重要莫过于六年一次的京察。像六部主事是升任至员外郎还是外放地方,全看这一次外察的结果。
只是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他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朝廷已经将京察放到明年的常规之年,当下还仅是五月份,而今后还不知跟郭朴是友是敌,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在说话的时候,林晧然的目光显得坦诚地望向众人。事情牵扯到大伙最重要的个人利益,他亦不敢马虎大意,而是争取大家都能够接受他的观点。
“郭朴跟恩师是同年,且他们的关系素来交好,他们二人不至于反目吧?”杨富田蹙起眉头,显得疑惑地询问道。
众人亦是轻轻地点头,显得困惑地望向了林晧然,毅然是认可杨富田的观点。
还不等林晧然回话,一旁的肖季年却是摇头道:“此言非也!恩师跟郭尚书交好确实不假,但他们二人离阁臣都是一步之遥,难保会发生激烈的冲突。”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可不要忘了,高耀跟恩师亦是同科,且关系……亦很好!”
话到这里便是停住了,但其含义已然是不言而喻。
杨富田等人听完肖季年这一番话后,深知官场确实是反复无常,知晓林晧然更有先见之明。虽然现在是一次露脸的机会,但若是急于露脸,却并不是一个好的举措。
林晧然心里暗松一口气,可不希望大家过于看重攀权附势,便是认真地说道:“明年京察之年能否有好结果,其实并不在于能不能搭上郭朴这一条线,而是我们自身的实力如何,能不能在京察中占据一定的话语权!”
“师兄说得对,关键还是在于我们自身!”杨富田当即进行响应,两眼放光地继续说道:“数月前的外察,郭质夫想要对广东地方官员大动干戈,但师兄上疏对他进行弹劾,结果如何?”
大家的眼睛亦是一亮,自然不会忘记林晧然的壮举。
林晧然那一次的惊人之举,不仅自身没有受到伤害,更是逼得郭朴让步,在广东地方官员的人事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林晧然看准时机,当即趁热打铁地道:“咱们只要团结一心,并在职位上做出一定的成绩,我相信我们都能有一个好结果!若是真遇到不公之事,不说我们还有老师,纵使我亦能为诸位对郭朴再鸣个不平!”
“多谢师兄教诲!”肖季年等人相视一眼,便是朝着林晧然拱手道谢。
在这一刻,他们亦是明白林晧然的言外之意。
郭朴固然是京察的主持者,但却并不一定要跪舔于他。只要他们能够团结一心,表现出能够令郭朴所忌惮的力量,那他们大部分人都能有好的结果。
由于吴山已经离席,众人在这场恩师的家宴又不可能放开狂欢。
杨富田跟着林晧然先是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拱手进行告辞道:“师兄,那我先行告辞了,还请您跟老师说一声!”
有了杨富田的带头作用,其他人亦是纷纷离席,跟着林晧然进行了告辞。
林晧然本身就是吴山的女婿,刚刚又肩负了吴山帮忙照顾的叮嘱,当下亦是如此主人般。他将杨富田等人直接送到门口,跟着他们一一作别,这才朝着书房而去。
虽然他在吴山的面前是永远“抬不起头”,但面对郭朴已经能够坦然视之,不说双方已经只剩下两级之差,他个人的升迁早已经不在郭朴的手里中。
来到书房后,林晧然看着坐在茶桌相谈甚欢的二人,气氛显得很融洽的样子。郭朴已然没有吏部尚书的高傲样子,在吴山的前面宛如一位好朋友一般。
郭朴是河南人士,现身居吏部尚书,但他同样面临着压力。虽然只要得到圣上恩宠,哪怕严嵩想要除掉他亦是不容易,但人无远虑必有近虑。
现在得知吴山被圣上重新启用,担任的是户部尚书一职,他自然想要进行拉拢。特别是纵观整个大明,并没有谁的声望比吴山要更高了。
最为重要的是,吴山这一次虽然次点彻底栽掉,但未尝又不是因祸得福。因为进谏于皇上而被闲住,现在又因高耀倒台而复出,其在士林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如若严嵩和徐阶去职,恐怕朝堂会推举吴山出任新首辅,而不是先一步入阁的袁炜或者他这一位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
林晧然进到书房,对着郭朴恭敬地见礼道:“下官见过天官大人!”
“无须多礼!曰静兄,你有此佳婿,当真是如虎添翼啊!”郭朴微笑地对着林晧然点了点头,接着对吴山显得一语双关地道。
官场从来都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在广东的人事上,林晧然跟郭朴一度水火不容,但当下见面却仿佛没有昔日的任何不痛快。
郭朴对林晧然亦是少了一些成见,反而多了一份赏识。
这一次,如果不是林晧然出手,找出了高耀理财之秘,将高耀从户部尚书的位置拖了下去,吴山绝对没有复出的可能。
现如今,吴山有着林晧然这样能干的女婿相助,确确实实不容小窥。吴山不仅可能要在他的前面入阁,甚至还会在他前面成为首辅。
吴山的脸上亦是显得有些自豪,但还是保持一贯的君子作风,显得谦虚地轻轻地摇头道:“质夫兄,你过誉了!”
林晧然显得是规规矩矩的,在跟郭朴见过礼后,当即便将杨富田等人离开的事对吴山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郭朴刚将茶送到嘴里,听到吴山刚刚竟然跟着十三名门生共进家宴,心里却是五昧杂陈。
寒门祸害 第1150章 大人物的烦恼
大明官员为何会以词臣为尊。
一则词臣从进入官场那日起,便还会继续钻研于学问,系统地学习着治国安邦之道,更是较早便参与到军国大事中来。
一则词臣是天下读书人的道德表率,历届会试通常都是由词臣主进行持,而主持者顺理成章地成为当届新科进士的恩师,从而获得一笔无以伦比的政治资源。
郭朴虽然贵为吏部尚书,更是得到圣上的恩宠,已然是在吴山之上。只是论到个人声望和资质,仍然处于下风之中。
最为重要的是,吴山早在四年前便以礼部尚书的身份成功主持一场会试,将那一届的新科进士收于麾下,而他则要排在阁臣袁炜之后,起码要六年后才有机会主持会试。
跟着吴山相比,在这一点落后吴山实在太多了。
另外,吴山还有一个如此精于算计且已身居顺天府尹的门生兼女婿,还当真是不能再小窥这位性子过于刚正的同年。
“你坐吧!”吴山对那帮门生选择离开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抬起手对林晧然淡淡地说道。
林晧然朝着投来目光的郭朴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吴山施礼并庄重地坐下。
他现在已经是顺天府尹,当下吴山将他拉下来,自然不是将他的这个女婿推荐给郭朴。现在之所以被邀请坐到这里,更多是出于吴山的信任和认可。
不论是他所具有的潜力,还是他跟吴山的翁婿关系,已然是吴山政治资源的一个继承者。
吴山让着林晧然坐下后,接着刚才的话题望着郭朴询问道:“质夫,你言漕运之弊,可有何良策乎?”
林晧然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吴山因为即将出任户部尚书,故而正在问策于郭朴。由此看来,二人的关系还算是挺不错的。
郭朴跟着吴山有几分相像,特别在谈及正事之时,整个人显得极度的投入,当即斩钉截铁地给出肯定的答案道:“有!”
吴山和林晧然投去询问的眼神,并耸起耳朵进行倾听。
郭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当即侃侃而谈地道:“一曰:岁运漕粮,非灾伤重大,不得轻议改折;二曰:粮运积欠者,除照例讯问外,还要严限追捕;三曰:粮船漂没,须督工补造,本帮出银补粮,不得从官旗假名侵费。若能做到此三点,漕弊可去其害四成!”
说到最后,显得真诚地望着吴山,眼睛明显透着一丝期许。
相对于追逐名利的六部官员,或是为搏上位而擅长于嘴炮功夫的科道言官,词臣反倒更为“务实”,一心想要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郭朴恐怕早对漕运之弊看在眼里,只是他至今仅是吏部尚书,根本无法将这种构想进行实施。当下吴山即将出任户部尚书,他未尝不是想要借吴山之手实现他的政治理念。
林晧然宛如一个旁观者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保持着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顺天府并非是粮食产区,只是随着明成祖立下“天子守国门”的宏伟夙愿,便在这片荒凉之地修建了一座新的都成,并将皇宫和中央衙门迁到了这里。
为了满足京城百万人口的粮食需求,以及边军的军粮需要,另外是朝廷粮食的储存,京杭大运河便成为了一条大明最重要的运输粮食的路线。
每一年,朝廷从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河南和山东六省征得数百万石漕粮,而这些漕粮支持着京城之地的稳定和繁荣。
只是这一条大明的生命线,早已经滋生出大量的蛆虫。为了将这数百万糟粮顺利运到京城,每年投入建设和维护京城大运河的成本,实则已经高达八成之多。
如此巨额的运输费用支出,自然被大家所诟病,但这种情况却一直无法得到根治,甚至费用每年还呈上升的势头。
郭朴所提出的治理办法,分别是针对“虚报”、“拖欠”和“骗船补”三种现象,这自然不是治根之策,但却确实有效地降低运输成本。
吴山思索着郭朴的建议,面对着郭朴希冀的目光,却是望向郭朴答非所问地道:“质夫,你认为现任漕运都御史胡植如何?可堪重用?”
所谓漕运都御史,即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等处都御史,既负责着漕粮的运输工作,同时对地方还有着管理权力。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便出任过这个职务,权力不可谓不大。
现任的漕运都御史胡植挂着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衔,江西南昌人士,是江西的乡党,身上深深地打着严党的铬印。
“不堪重用!但……”郭朴面露苦笑地摇头,但话语却是戛然而止道。
在这一个时代的官员看来,如果能够解决吏治的问题,那一切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甚至是恢复周朝时期的天下大治。
当下想要解决漕运的问题,自然最应该从漕运都御史着手,安排一位精明能干的清流出任,而不是胡植这种“贪官污吏”。
在郭朴提出整治漕运的政治构想之时,吴山同样提出了期待,渴望郭朴能够将胡植调离,换上一位正直的官员充任,从而大刀阔斧地解决漕运的种种弊端。
“我可以向朝廷提出这三策,但吴植还是漕运都御史,那漕运之弊不可除也!”吴山抬头望着郭朴,显得认真地说道。
这些治理的措施固然是好的,但漕运都御史不执行,或者对这种决策是阳奉阴违,那再好的治漕之策亦是无济于事。
当下最大的问题,朝廷还是撤掉平庸或奸佞之臣,换上真正的能臣干吏,那漕运之弊才可除掉。
郭朴端起茶杯,却是苦笑地摇头说道:“曰静兄,虽然我是吏部尚书,但现在想要冒然换掉吴植,却还是做不到的!”
“我知道!”吴山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道。
林晧然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望两位朝廷大佬的交谈和表情都看在眼里,整个人却慢慢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寒门祸害 第1151章 治国之道?
这是一个儒家的时代,而吴山无疑秉承着儒家的理念:择贤士执政,并以德礼约束官员。对官员许以自我良善的期待,希望通过对官员的道德引导和改造,实现权力的正义性。
正是基于此,吴山跟很多正统官员那般,将治理国家的重要思路放到“吏治”上。由一位有道德模范官员执政,将那些“不德官员”通通除掉,然后换上“有德官员”。
吴山虽然还远没有站到最顶端,但面对漕运之弊的问题,恐怕还是倾向于漕运都御史的不作为,渴望启用有德行的官员进行填充。
这却不能怪吴山将问题的根源推到胡植身上。因为胡植确确实实是严党中人,且这些年只顾着帮严家父子捞银子,维护漕运的损耗却是有增无减。
像郭朴所提出治理漕运的策略固然可取,但不说朝廷会不会采纳,若是吴植不去执行和监督,那一切都将是无用功。
正是如此,吴山显然认为解决当下漕运之弊,还是要从漕运都御史的人选着手,而不能将解决漕运问题的重任交付给吴植这种小人手里。
林晧然宛如一个旁观者般,只带耳朵不带嘴,认真地倾听着两位当朝大佬交谈,且对他们的言行举止认真地进行洞察和剖析。
只是对吴山将责任归咎于吴植,过分地信任于吏治,他却有着不同的见解。虽然吏治看起来很有道理,但人都是自私的个体,又怎么能够让人去维护权力的公正呢?
当然,这种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能算是跟吴山的政见之争。
像淳安县的地方治理。其他官员恐怕还会尸位素餐,甚至跟地方乡绅狼狈为奸继续欺压百姓,但海瑞却能够将淳安县治理得妥妥帖帖。
林晧然有志成为首辅,但却没有形成他的一套治国理念。此刻,他并不是抱着批判的态度,而是抱着一种学习的态度,认真地从这两位大佬身上吸取精华。
虽然他已经身处于官场,且已经位居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但离郭朴和吴山却还是很远。这越是往上爬,便越是艰难。
很多言官可以很轻松地从正七品一下子窜到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但想再到右副都御史,或者是左都御史,却宛如是登天。
现在郭朴和吴山就在他的眼前,但他却明显感到一种差距。不仅仅是官职的差距,还有一种心境,一种身居六部尚书的那份从容。
他心里有一种感觉,面前两位大佬中的一位明天被升任首辅,他们亦能够从容地面对所有事,而他则无法接任他们的位置。
林晧然有些失神,并进行了反思,发现他此刻还没有做好成为六部尚书的准备,欠缺着一些时间的磨砺以及冲洗。
二人对林晧然的存在熟视无睹般,继续进行着交流。
“曰静兄,虽然现在无法换掉吴植,但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将吴植给换掉!”郭朴看出吴山脸上的失望,当即认真地许下承诺道。
吴山深知郭朴远无法跟严家父子叫板,这已经算是最大的许诺了,便是微笑地拱手道:“那为兄便静候佳音了!”
二人是多年的旧识,从朝堂的正务很快又聊起了家常。郭朴对林晧然显得有些兴趣,只是林晧然打马虎眼的本领一绝,并没有过多地谈及顺天府衙的新动向。
看着明月亮悬,郭朴便是主动告辞离开。
吴山和林晧然将郭朴送到了前院,目送着郭朴乘坐着一顶不显眼的轿子离开,直到轿子走远了,吴山这才转身而回。
林晧然看着吴山略显萧索的背影,虽然他跟郭朴并不对付,但吴山跟郭朴算是君子之交,二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借着月色和灯光,二人朝着凉亭走去。
“见过爹爹!”
吴家母女从走廊迎面而来,吴秋雨显得规规矩矩地给吴山见礼道。
吴秋雨无疑是这时代标准的大家闺秀,极注重着举止和礼数。哪怕面对父亲亦是如此,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并没有寻常人家女子那般的洒脱和撒娇。
“我刚刚让厨房煮了绿豆糖,你们翁婿快尝尝!”吴母的眼睛充满着笑意,显得热情地说道。
林晧然朝着吴母施礼道:“有劳岳母大人!”
吴山面对着女儿和妻子,则是保持着一家之主的风范,便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负手朝着那边被月色所笼罩的凉亭走过去。
林晧然跟着吴秋雨交流了一个眼神,又是对着岳母施了一礼,这才匆匆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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