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寒门祸害 第1897章 廷杖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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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晧然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整个人仿佛突然间成长了不少,却是淡淡地说道:“此次由我一个受此廷杖即可!若是咱们所有人都躺下了,又有谁专心料理老师的后事?又由谁来为恩师、师公讨回公道?”
他此次是避无可避,但却不希望杨富田等人掺和进来,且这样做只会令到深宫那位刚愎自用的皇帝更加憎恨他这边。
在那位皇上的眼里,不仅没有百姓,而且没有公道,有人仅仅是臣子的服从,以及他一直孜孜不倦所追求的长生。
林晧然徐徐地转过身对着杨富田等人,又是认真地说道:“徐阁老刚刚说得很对!咱们要分清君臣,皇上现今已经下旨,那么咱们作为臣子便要散去!”
徐阶听到林晧然提及自己,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警惕地望向林晧然。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亦不敢对这智计如妖的年轻人掉以轻心。
“师兄,我不怕!”肖季年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却是站出来回应道。
杨富田是最懂林晧然的那个人,便是一把拉住了肖季年的手臂道:“咱们听师兄的安排!并不是我们怕了这个廷杖,而是现在咱们不能这样做,咱们确实要遵循皇命,这是权宜之策!”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却是有意将声音压低,但让到他们这边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师兄,那由我来代你吧!”肖季年亦不是一个蛮干的人,当即显得无所畏惧地提议道。
杨富田等人心里微微一动,却是齐齐地望向了林晧然。
不仅肖季年生起这个念头,王时举、蒙诏和陈经伦等人亦是微微意动,他们甘愿顶替自己的恩师承受这一场廷杖。
林晧然将他们的心意看在眼里,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此事因我而起,且恩师还是我的岳父,自然是由我来承担皇上的惩罚!”
虽然这么解释,但堂堂的从一品户部尚书接受的廷杖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接受的廷杖,其影响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再说了,他这位正主此次真的避开了,宫里的那位的气未消,恐怕受到徐阶的蛊惑,却不知又会整出什么事来。
咦?
胡松看着林晧然竟然做出这个选择,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面对皇上的怒火之时,林晧然既没有选择全力抗衡,亦没有选择一昧地妥协,而是采用了这种有限度的抵抗。
单是这个小小的举动,足见林晧然的确拥有高超的政治智慧。
“这小子不能留!”
徐阶脸色凝重地望向林晧然,刚刚还为除掉吴山而沾沾自喜,但此刻心里涌起了一份不安,却是涌起了一个念头。
在理论上,林晧然失去吴山这个支柱后,已然是一头被拔了牙的小老虎。加上现在他已经全面掌握这个朝堂,他已然不需要畏惧任何人。
只是林晧然总是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甚至觉得他最该除掉的并不是吴山,而是这个羽翼渐渐丰满的年轻人。
徐阶的眼睛闪过一抹戾气,像是做出某一个重大的决定般,却是给陆绎递过去一个极度凌厉的眼神。
这个眼神很是可怕,就像你怀中温顺的小狗,却是突然化身成为一个吃人的怪兽般,而且向你伸来了利爪。
陆绎的身体不由得一个激灵,自从徐阶将严嵩搞得家破人亡,更是将自己的孙女送归西天,亦是知晓徐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陆绎舔了舔嘴唇,却是对着林晧然抬手道:“尚书大人,请!”
包括林晧然在内的**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神,林晧然虽然知道廷杖有被打死的风险,但知道此次是避无可避,亦是迈出脚步跟着陆绎前去领这顿廷杖。
“快点!快点!”
一辆马车从北镇抚司方向急速而来,车厢中的左都督朱孝希则是不断地催促着马夫道。
雨已经渐渐地停下,只有稀疏的几滴。
廷杖的地点原本在午门,但随着嘉靖搬到西苑,亦是不可能绕着半天的路前去午门,而是直接在宫门前施刑。
明代的廷杖始于明太祖朱元璋,但***永乐时期废此不行,但他的明英宗时期又是恢复了这个刑罚。
将这个刑法推到**的正是嘉靖,创造了一百二十四人同时受杖的纪录,其中十六人当场死亡,令到满朝大臣不再敢违逆于他的意志。
一个被专门用于廷杖的长板凳已经被搬了出来,除了施刑的锦衣卫外,还会有东厂的公公或其他大太监在这里监督。
宫门前,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严讷、李春芳和高拱等人鱼贯而出。
这里的动静不小,加上他们已经知晓事情的原委,紫光宫的诸位**几乎全部走了出来。当看到林晧然要接受廷杖,却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请!”
两个身材高大的锦衣卫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棍子,棍头包着一层铁皮,这无疑会加深对屁股的伤害,亦是为何一些上了年纪的**会被打死的原因。
那位刚刚出来传达旨意的太监上前,准备是监督着此次的廷杖过程。
“我来吧!”
正是这时,一个年轻的太监突然出现在这里。
冯保虽然二十岁出头,但长得显得唇红齿白,且是货真价实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已然是宦官中的实权人物。
面对着这么一个大人物,特别冯保常年在皇上身边办差,这个主要是跑腿的太监自然是乖巧地退了下去。
咦?
徐阶看着这个年轻的太监突然出现,却是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位皇上身边的近侍司礼监秉笔冯保。
冯保虽然亦是收了他的银两,但这人似乎很有野心,一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不仅没有涉及朝堂的争斗,而且比黄锦和**都远要低调,已然是朝堂的一个局外人般。
这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监督廷杖,背后隐隐带着另一番意图,很可能是奉着皇命而来。
寒门祸害 第1898章 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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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仿佛将所有人不存在一般,看到林晧然已经趴在长板凳上,却是俯身将丝巾包着的一物直接送到了林晧然的嘴边。
啊?
包括徐阶在内的**都瞧到了这一幕,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冯保这个亲密的举动无疑是不合适的,甚至可以借着这个缘由上疏弹劾林晧然跟内监往来过密,但更有可能是冯保奉皇命而行。
实则亦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事情,林晧然本身没有做错什么,且林晧然的理财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皇上哪怕有一丁点良知,亦不会让这位一位臣子出手。
林晧然看到冯保将人参片送到嘴边,不由得担忧地望了一眼冯保,这个做法不仅暴露二人的关系,甚至还会遭来弹劾。
冯保则是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早已经算清了一切般,让林晧然放心地将人参片含在嘴里。
有些人,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份情分亦是萦绕在心间。
这......
陆绎跟着满朝的文武大臣般,亦是开始懂得揣测帝意。在看着这一幕后,却是知道这一场廷杖是不能真的打,哪怕是违逆徐阶的意愿。
所有人仿佛都没有瞧到冯保的小动作般,陆绎则是对着身后的两名心腹吩咐地道:“陈平、张亮,你们二人行刑吧!”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却有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陈平和张亮都是聪明的人,知道突然安排他们二个人取代那二位下手最狠的杖刑手,便是要他们手下留情。
两名锦衣卫校尉上前接过刑棍,并缓步来了林晧然的身旁,目光亦是落到了林晧然的屁股上。
杨富田等人看到这一幕,却是不由得紧张地不敢呼急了。
徐阶看出了陆绎的意图,但他知道陆绎不可能事事听从于他,却是阴森森地望着即将受刑的林晧然,只希望同样将这个小子打死。
“行刑!”
陆绎看着两名心腹准备妥当,便是一声令下道。
啪!
话语落下,两名校尉高高地举起了廷杖,旋即重重地打在林晧然的屁股上,传来了棍跟肉相撞的声响,令到旁边的人是头皮发麻。
两名锦衣卫虽然是有意放水,但终究办的是皇差,亦是不敢放得过于明显,何况周围有着几十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王时举等人已经是紧紧地攥着手掌,微尖的指甲陷入掌肉中,令到他们感到了一丝痛楚,但更是疼惜着正在受刑的恩师。
杨富田等人的心里同样不好受,林晧然此刻所受的惩罚,既是为恩师争得一个公道,亦是为他们这些人所过。
冯保将林晧然痛苦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忍不住凌厉地望向那两位锦衣卫校尉。
林晧然咬着牙忍耐,鼻间发出闷哼。好在,含在嘴里的参片有着一股提醒的刺激性味道,令到他保持足够的清醒。
啪!啪!啪!
两根杖棍轮流落下,打得那个白净的屁股血肉横飞。
看到林晧然如此遭遇,却是有人愁有人欢喜。
左都御史张永明看着正在受刑的林晧然,却是幸灾乐祸地说教道:“呵呵......**愚这一位走得太顺了,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当得要挨得这一顿打才能够清醒过来!”
高拱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瞥了一眼张永明,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昔日老夫只知林尚书能做事,有经世治国之才,但今观今日之举,老夫方是对林尚书刮目相看!”礼部左侍郎陈以勤显得针锋相对地道。
杨博等人听到这两位浙党的两位大佬公然对立,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左都御史张永明刚刚才贬低林晧然,结果陈以勤竟然如此抬举林晧然,不由得老脸一红地质问道:“陈侍郎,你这是何意?”
“本官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某些人别做得太过了,世间只有公道在!”陈以勤显得含沙射影地回应道。
陈以勤自是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更不可能说林晧然接受廷杖的做法正确,但很多事情大家心里早已经有着一把秤。
虽然真相还不明朗,但徐党那边的嫌弃无疑最大。现在皇上偏袒于徐党,将明明被毒死的大明次辅归为暴毙,此举无疑是有失公道。
林晧然在接受这个廷杖之时,除了行刑人已经放水,嘴里亦是含着人参,更是燃烧着心里头的那份不甘和悲鸣。
他不选择跟嘉靖坚硬力争,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做法不会有好结果,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接受这个结果。不管嘉靖的态度如何,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血债血偿。
“世间都知道林尚书有个竹君子的雅称,却不知......”
“不知什么?”
“林尚书昔日赴京遇海遇,曾经搏杀大海盗徐亮,浙军皆称其血书生!”
......
围观的**看着林晧然愣是不喊一声,亦是令到很多中立派为之动容,甚至有人主动向旁人谈起了一段往事。
随着这三个字传出,令到在场的不少**恍然大悟。
或许是林晧然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干得太出色,已然是让很多人都忘记他在雷州和广州立下赫赫军功,亦是忘记他当年在通州几近将俺答的孙子射杀。
但不得不承认,林晧然却是比绝大多数的**要更有血性,亦是当前被朝堂认为取代兵部尚书杨博的不二人选。
“或许吴林党并没有倒下啊!”
高拱以前一直以为林晧然是一个理性的助手,只是看着林晧然今日的所做所为,却是发现这个年轻人比表面更要坚韧,甚至生起了一个看似荒唐的结论。
啪啪啪......
每一板下去,哪怕已经刻意放水,亦是让人疼痛万分,令到林晧然几乎要晕厥过去。
三十棍廷杖完毕,林福等人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两位郎中亦是准备给他喂汤,旁边还准备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抬我回去!”
林晧然有着百年人参的刺激,整个人还能保持着清醒,却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吩咐道。
今天早上,吏部左侍郎高拱通过《顺天日报》公然支持刁民册,令到大家都以为吴山和林晧然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仅是这半天的时间里,朝堂却是出现了跟众人的预料完全相违的局面。吴山突然死去,林晧然遭了廷杖,甚至传闻林晧然要被罢官。
原本的徐党和吴林党对峙已经不复存在,而今是徐党变得更加的强大。
徐阶当晚从西苑返回家里,跟着旁边挂着挽幛白幡的吴府相比,这里却是挂着大红灯笼,而来者纤维素,场面比当年的严府亦是不逞多让。
雨已经停了,今晚的月光被黑云所遮盖,整个京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中,那座原本蒸蒸日上的林府却是迎来了至暗时刻。
寒门祸害 第1899章 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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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五年,这并不是一个平静的年份。
京城的大暴雨虽然停了,但湖广襄阳等地区的暴雨昼夜不止,南直隶滁州更是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大雨雹。这场大雨雹毁民舍不计,死伤人畜无数,伴有震声如雷。
在滁州地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情毁的不仅是房屋和人畜,还有正生长在地里的庄稼。眼看着春播的收成在即,结果庄稼瞬间变成了沼泽水田,令人当真是欲哭无泪。
跟着后世有所下滑的道德底线不同,这时代的百姓通常都是极讲面子,不吃嗟来之食一直都是很多人的准则。
若是灾情来了,他们首先做的便是吃自己的存粮,存粮吃完才会向邻里亲戚去借,借不到则会选择卖家当和田产寻找一条活路。
当家里实在是卖无可卖了,他们才会放弃最后的一点尊严,向那些大户乞求施舍,以求能够度过这场灾情。
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雹时间节点很是伤人,粮食吃到五月通常都是每家断粮的时候,无疑让到事情变得雪上加霜。
很多百姓的存粮早已经所剩无几,邻居和亲戚大多是同样的情况,大家只得拿出最后一点家当购粮,亦或许将最后的田产贱卖谋求一条生路。
五千年的历史早已经证明:灾难无情,人心更无情。
原本一石仅三、四钱的米价,却是直接翻到十倍之多,令到很多百姓可谓是叫苦不迭。哪怕他们变卖所有田产,恐怕亦是无法安然地度过这一场灾情。
不过这早已经是大明的一种普遍现象:每一次灾情都是富人的盛宴,很多百姓变成无产者或流民,而豪强和大地主的田产却是越来越多。
滁州,当下以来安县胡家最为显著。
胡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之家,灾情来临便在自家门前的小广场设棚施粥,前来乞求施舍的流民亦是越来越多。
随着胡家越发显赫,这些年来安县衙的粥棚通常亦是设在这里。
这个来安知县讨好胡家的举动,却是让很多百姓一度错以为官府施的粥亦是出自胡家,对胡家的乐善好施更是称颂有加,而胡家一举成为整个滁州地区的首善。
吴府的外墙很高,墙外则是一大帮衣衫褴褛的流民,墙内则是一座颇有江南园林的豪华宅子。
一帮身穿彩衣的侍女排着整齐的队伍穿行在走廊、九转木桥等处,手里捧着的精美瓷器正盛放着各色佳肴。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
只隔中间一花甲。
……
后花园的假山后藏着一个湖,湖中有一座水阁,一个老者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着书卷,正是捋着胡须边是品鉴着前人的诗作。
几名侍女送来了晶莹剔透的葡萄等吃食,管家将一盆葡萄捧到老者的面前,显得谄媚地道:“二老爷,你最喜欢的葡萄来了!”
“葡萄仅能逗一时腹中之快意,然人生之乐在……妙不可言!”老者探手取一颗葡萄吃下,却是摇头晃脑地感慨,却是突然对着管家吩咐道:“你这些天多到外面瞧一瞧,看看有没有生得俏的少女,老夫想要再纳一妾室!嗯,老夫今年六十,此次便找个十六岁的吧!”
“好,小的已经记下了,保证物色一个让二老爷称心如意的如夫人!”管家鄙夷地望了一下他的裆下,却是陪着笑脸地回应道。
老者听到这番话,亦是仰天得意地大笑。
正是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走进来汇报道:“二老爷,陈知县求见!”
“他来做甚?”老者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困惑地嘀咕了一句道。
管家是一个聪明人,当即便是推测地道:“来安县的太常仓早已经无粮,现在来安遇上灾情,这知县恐怕是过来向咱们借粮了!”
“他算什么东西,咱胡家的粮,他是一滴都借不到!”胡二老爷显得傲慢地说了一句,却是对着仆人摆了摆手。
仆人却是不明白胡二老爷的意思,却是抬头望了一眼管家,管家却是瞪了他一眼道:“去将人带到这里来!”
“是!”仆人应了一声,这才匆匆地到外头让那位久候的知县老爷进来。
来安知县叫陈吾德,一个颇有原则的官员,上任至今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由于他平日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很多人都没有见到他有其他的表情,故而背地里都叫他木头知县。
陈吾德跟随着仆人进来,只是看着胡府的奢华,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只是他早已经习惯摆着棺材脸,倒没有透露出太强的厌恶。
“呵呵……真是稀客啊!你上任怕是已经一年了,却不曾见你造访我胡家的门,不知此次为何而来呢?”胡二老爷打量着这个知县,显得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
这个话无疑透着几分问责的味道,毕竟地方知县上任要拜访各个豪绅大户早已经是潜规则,但这位新任的来安知县却是偏偏不吃这一套。
陈吾德脸上没有害怕和愤怒,那张脸仍旧古井无波地道:“实不相瞒,本官此次是为米价一事而来,希望你们能降一降米价!”
这……
管家听到这个木头知县直接提出这个如此过分的要求,却是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知县,还当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
“陈知县,老夫不甚明白你此话何意?此次灾情以来,我胡氏一直在外面施粥,粮价跟我们何干?”胡二老爷心中暗怒,眼睛带着杀意般地回应道。
陈吾德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显得就事论事地继续道:“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来安城四大米行中,有三家是你们胡家明里暗里开的,另外一家亦是跟你们同气连枝。此次米价飞涨,皆因你们囤积居奇之故也!”
这……自寻死路吧!
管家对这位新知县的行事风格一直有所耳闻,知道确实是一个很讲原则的好官,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知县竟然想要揭开胡家的伪善面具,这不是寻死吗?
寒门祸害 第1900章 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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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爷亦是品出了味道,这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是来向他借米的,分明是来者不善。
胡二爷不知这位知县在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是阴沉着脸地回应道:“囤积居奇?老朽在南京国子监读过几年书,这可是获罪之举,我胡家可不敢当!”
“胡二老爷,既然你知道囤积居奇触怒王法,那么便不可知法犯法!”陈吾德丝毫不畏惧,显得一本正经地告诫道。
胡二爷却是气极而笑,忍无可忍地指着陈吾德的鼻子骂道:“就凭你一个七品县令,亦配跟我胡家讲律法?你应该知道我胡家是你惹不起的,想要断你的锦绣前程,不过是转念间矣。”
这个声音不大,但拥有着一份无比的自信和狂傲。
不错,滁州胡家正是当朝吏部尚书胡松的本家,凡是有点脑子的地方官亦是不敢招惹这么一个手握百官生死的天官。
试想一下,一个能够决定你个人荣辱和前途的天官之家,你不设法巴结谋求高升,却是跑来警告于人,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偏偏地,有着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前来吴府勒令吴家降低米价,更是以“囤物居奇”的罪名相指责。
管家对胡二爷的动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却是怜悯地望向了陈吾德,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胡二老爷,本官已经将话带到!如果你们在明日午时前,还不让四大米行将米价回落至常价,那么便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告辞!”陈吾德看着对方不肯妥协,亦是摞下最后的通牒便是转身离开了。
如果有得选择,他自然不愿意招惹这个掌握他前程的天官之家。
只是事关全城百姓的生计,无数百姓因吃高价米而变卖田地,他却不得不强硬为之。更为甚者,他希望通过他的举动来杜绝此类的行为。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财。像胡家这种行径,纵得了万贯家财,那亦是要遭人唾弃,更是失了天官之家的颜面。
胡二爷看着陈吾德离开的背景,却是恨恨地吐了一口痰骂道:“竖子,不知所畏!”
“二老爷,现在咱们当如何应付呢?”管家看着陈吾德走远,当即进行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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